云南宁蒗县油米村祭祖经浅析

李四玉

(丽江市东巴文化研究院，云南 丽江 674199)

纳西语分为东、西部两个方言。西部方言区主要分布在丽江、维西、香格里拉、鹤庆、剑川、兰坪、德钦等县，东部方言区分布在宁蒗、盐源、木里、盐边等县。纳西语不同方言之间，通话比较困难[1]。阮可，亦音译作“汝卡”“若喀”“阮柯”，意为居住在江边河谷地带，视为纳西族亚族群支系，主要分布在丽江玉龙县奉科镇对岸一带，宁蒗县永宁乡以西、迪庆州香格里拉县以东的部分乡村，如洛吉、俄亚、油米等地。阮可人的语言属于纳西语东部方言区，信仰东巴教和藏传佛教，尽管身份证上被识别为纳西族的支系摩梭人，但是他们认为其风俗习惯与摩梭人不同，自称“阮可”。2011年3月，笔者到滇川交界的丽江市宁蒗县拉伯乡加泽行政村油米自然村作田野调查，发现油米村依然保留着古老传统的东巴文化，其语言文字很有特色。前辈学者对纳西族祭祖经的关注较少，对阮可东巴文的研究资料有限。《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第1卷收录了纳西语西部方言区的4册祭祖经[2]。杨亦花[3]对迪庆州白地和志本东巴家祭祖仪式和祭祖经典进行了深入研究。学界对阮可东巴文的研究大多以李霖灿《纳西族象形标音文字字典》第十三若喀字类收录的迪庆洛吉中村的50个若喀字为研究资料[4]。和志武[5]304-312在《纳西族古文字概况》中将迪庆洛吉一带的阮可字和阮可经归为东巴文的变体形式和派生的经书。钟耀萍[6]在多次田野调查基础上撰写了专门研究汝卡东巴文的博士论文。曾小鹏[7]在其博士论文《俄亚托地村纳西语言文字研究》中梳理了与俄亚一般东巴文字形不同的34 个汝卡单字。近年来，笔者用东巴经原文、国际音标、字词对译、句译四对照的方法翻译完成了6册油米村东巴经，其中包括2册祭祖经典。基于翻译的一手材料，笔者尝试用字释的研究方法对此祭祖经典进行解读，以丰富阮可东巴文方面的研究成果。

1 油米村祭祖经概况

纳西语东部方言区的油米村分石、杨、阿3个家族，全村杨姓家族28户，石姓家族25户，阿姓家族17 户，各家族的祭祖仪式只有同姓家族成员才能参加，并由本姓家族东巴主持。石家每年祭祖两次，时间分别为农历六月初十和十一月初十。杨家和阿家在十一月杀猪祭祖，杨家的祭祖时间为十一月初八，阿家的祭祖时间为十一月初十。丧葬仪式中将死者送葬后还要在家里举行一次祭祖仪式。

油米村著名的大东巴杨扎实抄写的《祭祖经》含封面共28页，是该村3个家族祭祖经的母本，在此经书主要内容的基础上补充不同家族的家谱和迁徙路线则成为该家族的《祭祖经》。杨扎实东巴收了3个徒弟，分别是本村的阿公塔(东巴名格公塔)、侄子杨玛佐，以及拉伯村的和玉志，徒弟们已学会祭祖及丧葬的全部仪式。

阿公塔释读，笔者翻译的《祭祖经·上卷》《祭祖经·下卷》是阿姓家族农历十一月初十杀猪祭祖主要使用的经书，由油米村东巴格公塔2015 年10 月20 日书写完成。经书长 27 cm，宽 11 cm，分为上下两册，上册41页 4 167 字，下册37页 3 451 字，共计78页 7 618 字。纸质为东巴纸，新抄本，经文的行列为四行式，用碳素笔书写，线订册页装，左侧装订。两册经典的内容完整讲述了祭祖仪式的22个环节：首先介绍祭祖仪式的规程，接着程式化的步骤包括念吉祥经，除秽，祭胜利神，迎请祖先，招福泽，给东巴倒酒，除秽，讲述祭粮的来历、水的来历、祭石、祭木等祭品的来历、献牲猪的来历，献牺牲猪并按近祖到远祖的顺序点祖先名讳，按远祖到近祖的顺序献烧肉，招福泽，化解冤结，招魂，东巴倒酒招福泽，东巴认错，招待帮工，折树枝、拔祭木、顶灾，送祖先，最后说吉祥语。经书通过恳请历代祖先来享祭、追忆，赞颂祖先的恩德，抒发对祖先的怀念、感激之情，恳请祖先护佑后人。举行祭祖仪式过程中，阿公塔东巴需念诵《祭祖经·上卷》《祭祖经·下卷》《颂胜利的先祖·供养历代祖先》3册经典。迎请阿家祖先时从祖居地斯补埃纳村到油米黄土村的祭祖场，沿途一共经过了58个路站，油米话音译的山、坡、岩、村的名称，有的可以考证现在的地名，有的只能推断大概方位，但是大致可得知阿姓祖先的迁徙路线首先从四川省凉山州木里县到盐源县，然后到云南省丽江市宁蒗县永宁乡，最后到宁蒗县拉伯乡。

2 祭祖经选译(图1)

图1 《祭祖经·上卷》第2页

译文:

1)这是祭祖先的规程；2)要念诵吉星吉夜经；3)要砍削祭木；5)要放13个(4)卢神石；5)要立9棵大祭木、13棵小祭木；6)要摆放松木桌子；7)要放上香火；8)油灯、奶渣饼、酥油饼；9)要放蒜、盐、酒曲、酥油、树上的柿子、石头上的石花菜、梨子、黄果、粉皮、扁米；10)醇酒、头茶、糖；11)要烧秽熏秽。

3 油米村祭祖经的文字特点

3.1 东巴文与阮可东巴文共用

表1 油米字例Tab.1 The example of Youmi Scripts

续表

表2 阮可东巴文

续表

3.2 文字与语词一一对应

翻译：py31sy53kh33tʂhu53,dz31d31ɡ要削制祭木，要插9棵大祭树和13棵小祭树。此句中表意，没有对应的语言单位。

3.3 假借字数量众多，用字比较随意

3.4 异体字较多，书写灵活多样

4 结 语

综上所述，纳西语东西部方言区都有举行祭祖仪式的传统，但是各方言区祭祀时间、仪式内容、诵读的经典都有差异。油米东巴用东巴文和阮可东巴文逐词记录了祭祖经内容，特别是用大量的假借字记录了抽象词语或难以记录的词语。本文对油米祭祖经内容和文字的整理分析，为进一步研究东巴文字在不同历史阶段的发展提供资料，以丰富比较文字学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