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燕
看着那坨松弛低垂的五花肉,颓废地横在我腰间,我有些慌了。一胖毁所有。
朋友说,跑步瘦身最快。
心动,不如行动。天色尚早,我沿着迂回的游步道跑步。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肺部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紧紧地包裹着我,就像心脏病人发作时无法呼吸,濒临死亡的状态。我停下了脚步,靠着栏杆,大口地喘着粗气,这太难了!
找借口,永远是最容易办到的事情之一。过了两天,我以气喘胸闷为由,自然而然地放弃了跑步。
女儿坐在书桌前,揉着惺忪的眼睛。杂乱的试卷随意扔在桌子上,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零食,肆无忌惮地躺在上面。那支水笔从袋下挤出瘦弱的身体,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莫名的怒火腾地一下上来,我拿起书柜上的书,重重地扔到桌上,大声地训斥:“马上月考了,你不是订了学习计划吗?跟谁学的想一出是一出?就三天新鲜劲儿啊……”
女儿把试卷拢成一堆,塞在一个布袋子里,像是把欢闹扑腾的小鸡赶回了鸡笼。她漫不经心地瞄了我一眼,撇了撇嘴,冷冷地扔出一句:“我还需要跟谁学吗?有其母必有其女。”
一针见血。我哑口无言。
气得脑充血的我,又拿起一本书想砸过去,看着女儿毫不退缩的眼神,我竟一时心虚起来。
这时候,老母亲打电话来,让我去拿些刚掰的新鲜玉米。我借机逃离了这尴尬的场合。
院子里,母亲正拾掇着花花草草,新鲜的玉米,像婴儿肥嘟嘟的小腿儿,乖巧地躺在竹篮子里。去年,母親因癌症而做了全胃切除术,营养跟不上,人也越发地消瘦了,好在精神头儿不错,整天乐呵呵的。
母亲一边是与我叨叨着玉米的收成,一边麻溜地把玉米装入塑料袋,顺手又打了个结。干活儿,母亲依然是那样的干脆利落。“年轻时,挑起百儿八十斤,噌噌地,走路轻松得很,现在稍微动动,就累得不行。”母亲捏了一下松垮垮的手臂,感慨道。
“您要强了一辈子,快七十的人了,还不服输啊?”我笑着打趣道。
母亲不言语,凝望着那风中摇曳的小花。那平常的小花,执着地绽放着生命灿烂的花语,仿佛叙述着母亲曾经的岁月……父亲年轻时是个药罐子,干不得体力活儿。母亲操持家务自不必说,又承担了原本父亲的活儿——挑粪、抹田埂、打农药……
跑完一个弯道,我胸闷气短,脚踝疼痛,双腿似有人用力撕扯着,我硬撑着,继续向前跑。撑不住的那一刻,我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女儿。
母亲没有读过什么书,也没有挣下什么丰厚的家产。她却用勤劳朴实的言传身教,教会了我们姐弟仨如何去应对人生的挫折,那是影响我一生最宝贵的精神财富,那是一个母亲最深沉的爱,那是一个母亲最伟大的力量。
如今,我自己做了母亲,除了基本的物质保证之外,又应该教给女儿什么呢?不由得想起网络上的一段话:“世上有一种鸟,自己飞不起来,就在窝里下个蛋,让下一代使劲儿飞。”
我如梦初醒。
小王,加油呀!热身后的我渐渐地适应了跑步的节奏,双腿也轻快了起来。虽然跑得很慢,也总算跑完了人生第一个五公里。
推开门,女儿看着全身湿透、满脸通红的我,一脸惊讶。“妈妈,您这次确定认真地跑步了吗?”她的眼眸里闪动着几分狡黠,几分期待。
“当然,你学习上也要认真,我们一起加油吧!”我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响亮地回答着。
跑了几天后,习惯成自然,我倒乐此不疲。
女儿每天坐在干净的书桌前,静静地看书,写作业,偶尔还陪我去跑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