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冬顺
隔着一堵墙,
孩子们互抛石子,练习战争,
他们感到快活。
回家后,他们将悔恨:
太宽的孤独和太多的伤亡消息。
就这样,我曾用力掷出的愤怒,
现在都已回来:一支准确的
带血回旋镖。
公园长凳上,
两个滔滔不绝的人
两个互不倾听的人
是好战主义者,最优秀的战士。
他们只听命于
心的最高指挥。
牵牛花向他们靠过来。
一张无人问津的都市报,撕成两半
垫在他们屁股下:
沸腾的两座战时信号塔。
晚间新闻谈起和平,破碎的士兵,以及
这个话题的时效性。
而另一些频道,他们在烹饪,
相亲,绘画,探索火山。
晨起摸到一整张脸,反复确认:
我对和平之爱永不过时。
雨天,蛛网会变得沉重。
大腿会变得沉重。
如果不做点什么,
地球会变得沉重。
太亮太巨大。
夏天我们从水库取水
瞧见年轻而摇荡的倒影
女孩们提议打水漂解解闷
于是,山涧里很快回荡着
悦耳的雀鸲
与水花溅跃的声音
感到疲倦后,我们躺在岸边
不远处荒地里,薄云般的野胡萝卜花
散發出苦味
我想起自由,健康
以及早已远去的女友
但有那么个瞬间
我惊觉一种智慧行于水面
如同我们掷出之石,迅疾而坚定地
许多年前,我们从老城搬到郊区,
在那儿,我年幼的妹妹
可以一眼望贝长势良好的高粱地,
以及夏天落在山脊上的闪电。
黑色浸泡四野时,晶蓝的玻璃
把凉夜阻隔在外,制造出美与安全感。
妹妹,我们在一起,这共同构成了家园和
迁徙之后的可能性。
或许像我们一样
从不同道路——许多人找到了家,
坐下来,隐藏过去的履历,
如同我幼年所见的机敏的野兔。
我幼年时也随母亲侍奉神明。
傍晚时分,我回忆起那些虔敬的祈祷——
游戏,活着,看向窗外:
妹妹,这是相应的新的祈祷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