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怒
夜里空寂的湖心岛
是现在唯一能显现出“轮廓”的东西。
其他的都平展如镜或起伏不定:勾画不出轮廓来。
一些人打扮成动物以寻求野外情趣而在泉流汇聚于此的山坳间一只雀鹰从崖顶朝我俯冲过来我都没有动心——往旁边挪让一步。
涉过溪流的脚在草叶上留下的脚印被晒干了一半。稍远一些有一片田旋花。阳光下的事物绝非隐喻。想想我说过什么。
以前我是说话靠隐喻的诗人。渐渐老了——我靠图像思维。林中的五针松。松针的芳香纯净。
当孤独成为,一束可见光或芳香那样的主题时我们会放弃反抗(以诗反抗哲学)我愿意留在一个寂静很深的地方:有着小窗户的房子或落叶林。
我们在灌木丛中坐着。头露在外面。
没有人经过这里。不远处的密林掩映的山冈上有一幢红色建筑有两排平行的电线。
用船头或船舷去碰它。
本原的、与虎鲸相当的、具有趸船力量的自然力。
花了太多的时间
去构思一首诗。
雨中儿童用小树枝
去捣篱笆下的蚁巢。
岛上长满乌桕树。小游艇泊于湖中央。
雨中身心只留听觉。在整片湖缩至细孔的耳鸣中。
窗前有一株单棵树不足以慰。
随时关注我们的空虚。(如果以树荫的缓慢移动来量化它。)
去蓊郁安宁的小树林中接受爱抚。
我依靠想象度日。
以彗星来去纪年。
病后松鼠在爬树。
榉树杉树如迷宫。
是孩童时代的我。
弯道的浪漫意味。来这个空间躲避。
你的转身。一次折返。以往和现在。
这是什么样的苦恼?被赋了形。
群山蜿蜒的纵深度。有一个轨道。以致你用
远处来交换它却往返于幽深隧洞中。
苦恼时我就借用人们做的梦:叠加或穿过。
從清晨开始的地方驱赶出很多知更鸟它们
带着属于人类的某些秉性比如群飞和群栖。
二十四小时之外还有一个世界。
在那里再放置一小时。看着你出生——
不是对以往的演示而是再出生一次。
(选自微信公众号“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