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喜
周恩来是“五四运动”中天津学生运动的积极分子与领导人之一,他带领学生游行示威,主办刊物声讨反动政府,等等,曾被捕入狱半年。他倡议成立了男女混合的觉悟社,该社举行的第一个活动,就是邀请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李大钊来天津讲演,指导觉悟社的工作。
1920年8月16日,觉悟社在北京陶然亭,邀请北京少年中国学会、青年工读互助团、曙光社、人道社代表开会商讨救国方向问题。觉悟社的刘清扬讲开会宗旨,周恩来对觉悟社提出的“改造联合”的主张作了说明,倡议与各进步团体联合起来,共同进行挽救中国、改造社会的斗争。五团体成立“改造联合”组织,通过了《改造联合宣言》和《改造联合约章》,宣布“本联合各地革新团体,本分工互助的精神,以实行社会改造”,并提出“到民间去”的口号。
从现有资料看,李大钊、周恩来、张申府等在陶然亭会议上谈主义,谈全国联合,谈救国方向,提出到民间去,离具体探讨成立共产党已相当接近。
1921年7月23日至8月初召开了中共全国一大,宣布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当时,张申府、周恩来在巴黎的共产主义小组曾接到开会的通知,因路远时紧,未能派出代表出席。除出席一大的12位代表外,其他几十名共产主义小组成员,包括周恩来在内,都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党员。
周恩来赴法勤工俭学于1920年12月13日左右到法国,受李大钊之托到法国建立共产主义小组的张申府及刘清扬紧跟着也于同月27日到法国,三人是前后脚抵达。张、刘到法国后首先找的就是周恩来并介绍其入党。
赵世炎是该小组的另一个重要成员,周、赵二人于1921年6月初次見面。张申府在法时间不长,赵、周成为该小组主要领导,赵赴莫斯科后,周恩来成为第一领导人。
在50多名中共创始党员中,周恩来的突出特点是比较集中研究国际问题。《周恩来早期文集》下卷共有131篇写于欧洲的文章,其中有80多篇是写一战后的欧洲与世界局势及各国外交关系问题,因行前天津《益世报》与周恩来有约定,所以有50多篇在该报发表。稿酬与严修的资助基本解决了周恩来在欧洲的生活费用,使他可以成为职业革命家。其他文章在党团内部刊物《少年》与《赤光》上发表。
在第一批中共党员中,这么集中研究国际问题的,好像只有周恩来,那时他才20多岁。这为后来他成为党的首席对外谈判代表,成为新中国外交的创始人、奠基者打下了基础。
周恩来到欧洲一个多月即信告国内亲属:“伦敦为世界最大都城”,“举凡世界之大观,殆无不具备。而世界之政治商业中心,亦唯此地为赖。”“故伦敦为世界之缩影。”的确,欧洲是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革命的发源地,工业革命的起点,无产阶级和马克思主义的故乡,当时世界的中心。因英国生活费用高,他主要在巴黎居住,也常来往德国、比利时等地。
周恩来充分利用身临世界中心的机会,在最能吸纳知识的人生阶段,努力阅读马克思主义著作,选择了共产主义为终身信仰。他深入观察当地社会,把眼光扩大到研究世界形势与各国外交,希望从中得到解决我国问题的良方。1922年8月16日,他在《少年》发表《共产主义与中国》说:
我们虽是中国人,我们的眼光终须放到全世界上来。
这是他思想认识的一个重要升华。
我国的封建社会比欧洲长了一两千年,给我国带来的不利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在中共诞生之初,如何使党员树立世界眼光,克服封建社会造成的局限是相当重要的。
对此,周恩来是比较早地察觉到了这个问题,他在欧洲用学到的马克思理论,来指导自己分析国际问题,使他所写文章颇有深度,有些至今读来仍为上品。这数十篇文章,就是他培养自己的世界眼光,用世界眼光分析当时的欧洲与世界局势,并思考中国问题的明证。
例如,他写的《欧战后之欧洲危机》《英国矿工罢工之始末》《英帝国之内幕》《英法最近之意见龃龉》《德国赔款问题之决裂》《山东问题最危急时之情状》《共产主义与中国》等,就很有见地。他在评论英法关系时说:
今之西欧,一英法争雄之场也。两国同以为是者,他人不得以为非;两国同以为非者,他人不得以为是。两国果异其趋者,则拥其他各国赞同之意见以为抗,或折中而定之,或竟屈一方以从之,常不易得其平也。
但总的来说,他认为一年来之英法外交,除个别问题外,“最后之胜利归于英人。”指出英国外交善圆滑。周恩来通过对这些外交问题的观察与研究,增长了不少见识,眼界与心怀不断扩展,这是在国内难以达到的。
一战后华盛顿会议的召开是件大事。一战中美国大发战争横财,地位提升,于是就推动包括中国在内的9国,于1921年底至1922年初在华盛顿召开国际会议。实际上这是美国要推动建立有利于它的国际关系新体系,会议使美国取得与当时世界海洋霸主英国同等的海军强国地位,为后来成为世界第一霸权打下了坚实基础。
周恩来对这次会议非常敏感,极为关注,提前向国内作了预告与分析,连续写了近10篇文章共4万多字,指出:“昔日之巴黎和会,一列强分赃会议也。今日之华盛顿会议,一斗角钩心之会议也。”他特别讲到对我国利益的不利影响来提醒国人,说:“其他与会国目中无人”,“固以视吾国为仆,而欲吾人之俯首听命……吾为此言,吾非好作杞忧,以吾近日居欧之观察,颇觉此次会议不但去吾国人之希望之甚远,且将有与吾人意见极反之结果出现于世”。可以肯定,当时我国北洋军阀政府派驻欧美的众多外交官员,一定也会就华盛顿会议等事向国内写出报告,但他们的报告肯定没有一个新成立的中共党员、20多岁的自费留学生周恩来的文章犀利精彩。
(摘自《报刊文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