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五人义》的前折。
正直亲民的吏部侍郎周顺昌受奸党魏忠贤排挤,回到苏州乡下。
五义士中的颜佩韦便跟兄弟们商量:“此番周大人回来,必然一肚子恶气难以排遣,我们怎么帮周大人散散心?”
马杰便说:“请个戏班吧,那些乡绅一定肯出钱。”
沈扬说:“还是办个庙会热闹些,有踩高跷、跑竹马什么的。”
杨念如说:“周大人爱下棋,不如办个车轮大战。咱们可以请来城里的高手,让他们陪周大人下棋。”
车轮大战就是摆好多棋盘,好多人跟一个人下棋。
颜佩韦问:“周大人一定能赢吗?”
杨念如说:“跟那些人打个招呼,到时候让一让,让周大人高兴一下。”
一听这话,四个人都反对。
轮到“小诸葛”周文元出招了:“听说周大人有个古董瓷瓶,咱们可以办个赛宝大会,这样文雅的场面应该更合周大人的口味吧!”
众人齐声叫好。
这消息被他们传遍全城,也被巡抚毛一鹭知道了。毛一鹭是魏忠贤的干儿子,向来在苏州作威作福。
他问师爷:“咱们也去赛宝吗?”
师爷说:“大人是百姓父母,与民同乐是应该的。不过咱们要赛就得赛个第一,可是我听说周顺昌有个名贵的古瓷瓶,只怕第一名会被他抢了去。”
毛一鹭说:“他在吏部时常与我干爹作对,如今回来岂能让他顺心如意。”
师爷说:“去将他的古瓷瓶借来,第一不就是大人的了?”
于是师爷去见周顺昌:“我家大人想借先生的古瓷瓶赴会赛宝,与民同乐。”
周顺昌笑道:“与民同乐自是极好,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也想去与民同乐,只怕毛大人就乐不起来了。”
师爷碰了壁,跟毛一鹭又商一计。
赛宝那天,周顺昌摆出他的祖传瓷瓶,毛一鹭也送来一个瓶。
周文元指着毛一鹭的瓶问颜佩韦:“这瓶不知是哪个朝代的?”
颜佩韦说:“我哪知道!”
一旁的師爷忍不住说:“这是我家大人的宋代宝瓶。”
“周大人的瓶听说是唐代的,”周文元装傻道,“应该是宋代比唐代更古吧?”
师爷只好违反常识:“没错,宋代更古。”
毛一鹭吩咐:“去把那唐代的瓶取来,我要细细观赏。”
这就是他们定的计,师爷抱起唐瓶,假作手滑,摔碎了。
周顺昌问毛一鹭:“损坏民产该如何处置?”
毛一鹭说:“可惜呀,无意摔碎的,此乃天意。”
颜佩韦大怒,周文元拦住他,说:“唐瓶成了碎片,只能把宋瓶评为第一了。”
毛一鹭和师爷很得意。
周文元忽然叫道:“大哥你为什么踩我的脚?”
颜佩韦愕然:“我哪里踩你的脚了?”
周文元翘起脚来:“你瞧,鞋子被你踩脏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周文元撩起腰巾掸一下鞋面——腰巾似乎无心地碰到了桌上那个宋瓶,毛一鹭抢救不及,哗啦,瓶碎了。
没等毛一鹭发火,周文元忙打招呼:“毛大人,天意呀天意!”
师爷立即揪住周文元:“赔我们大人的宝瓶!”
周文元说:“赔当然要赔,不过你们得先赔周大人的瓶。”
“凭什么?”
“得讲个先来后到,先摔的先赔。”
师爷蛮横地问:“我们要是不赔呢?”
周文元笑道:“要是有摔坏东西不用赔这个理儿,我们也就不用赔啦!”
“量你这穷小子也赔不起!”
“你别这么说,只要你们赔了,我们立马就赔,不会少一个子儿。”
毛一鹭指示师爷:“先用一两银子打发周顺昌。”
“唐朝的瓶,一两银子够吗?”
“不够也得够。那穷小子肯定掏不出银子,就可以抓他进去。”
师爷就给了周顺昌的管家一两银子,然后对周文元说:“你也掏一两银子,掏不出就坐监牢。”
“等一等,”周文元说,“我要找个人。”
他找来古董店的掌柜,问:“要是一个唐瓶只需赔一两银子的话,一个宋瓶需赔多少?”
掌柜的业务熟练,立即回答:“如果这样,最多赔五个铜板吧。”
周文元便说:“兄弟们,咱们凑凑吧。”
五义士凑齐五个铜板,交给师爷。
毛一鹭咬牙切齿地对师爷说:“把账记着以后算,走!”
周顺昌向义士们行礼,多谢相助。
周锐说戏
此剧在上个世纪初已失传,我是根据《翁偶虹看戏六十年》这本书里几十字的梗概写成的故事。
配画时我还参考了书中对周文元装扮的描述。扎在脑门上止汗的汗溜儿,碗碴伤疤,防风的太阳膏,鼻烟痕,蓝白裹腿和束腰汗巾,活生生显示出人物时代的、地域的、职业的、文化的种种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