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展格局下大国经济开放空间构建

2021-06-15 10:13欧阳峣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金砖空间国家

欧阳峣

引言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明确将“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作为“十四五”期间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目标之一,这是党中央根据我国新发展阶段、新历史任务和新环境条件所做出的重大战略决策[1]。怎样形成新发展格局?从空间的维度说是中国经济空间和全球经济空间的有效连接及合理布局问题,因而需要运用空间经济学的理论原理进行系统思考,构建一个将国内空间和国际空间有机结合,并且能够有效发挥要素集聚和扩散效应的大国经济开放空间。

伴随着中国对外开放的进展,学术界对经济开放问题做了较多研究。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以后,中国对外开放的空间布局也成为讨论的重点问题。具体地说,一是分析中国对外开放空间布局的差异性特征,对东、中、西部经济开放程度进行实证研究(魏浩,2018;张红霞,2009;汪素芹,2013;苏庆义,2016;刘洪槐,2019)。二是分析中国对外开放区域政策的演变过程,总结由点到面的渐进式开放模式(黄玖立,2013;张平,2018;洪俊杰,2018;裴长洪,2019;盛斌,2019)。三是分析对外开放空间布局的影响因素,揭示区域经济发展与经济开放的互动关系(杨汝岱,2013;鲁志国,2018;唐宜红,2019;张磊,2019;刘洪槐,2019)。以上是关于国内经济开放空间的研究,而关于国内经济开放空间的选择,主要集中探讨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区域选择问题,重点是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济贸易和投资合作问题。王晓红(2017)提出要逐步加快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战略布局,积极深化对发达国家投资的战略布局[2];聂名华(2017)认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区域分布不均衡,主要是对发展中经济体投资较多,需要合理调整区位配置,增加对发达经济体的投资[3]。综上所述,学术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国内经济开放空间布局问题,而对国外经济开放布局涉及较少,仅仅是从经贸合作、对外投资方面探讨了一些具体问题,尚未从理论上和战略上进行系统研究。本文将从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视角,依托空间经济理论探讨大国经济开放的空间结构及其特点,提出构建大国经济开放空间的新思路。

一、经济空间与经济开放的理论逻辑

(一)从市场空间、生产空间到要素集聚空间

在经济理论发展史上,经济开放空间的研究经历了从市场空间、生产空间到要素集聚空间的过程。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明确提出:“分工起因于交换能力,分工的程度,因此总要受交换能力大小的限制,换言之,要受市场广狭的限制。”[4]他在这里提出了“市场空间假说”,他谈到的“市场广狭”问题,实际上就是“市场空间”问题。在斯密看来,其一,市场空间是分工的基本前提,“市场要是过小,那就不能鼓励人们终生专务一业”。只有市场空间扩大了,人们才可能细致地分工和专业化生产。其二,市场空间扩展是经济繁荣的重要条件。“有些业务,哪怕是最普通的业务,也只能在大都市经营。”[4]大城市的市场空间较大,有利于各种经济和经营活动的开展。卡尔·马克思提出了“生产空间假说”,首先,他认为“空间是一切生产和一切人类活动的要素”[5]。人们无论从事各项活动特别是生产活动,不可能离开“空间”这个基本要素。其次,“资本按其基本性来说,力求超越一切空间界限”[6]。资本的本性是追逐高额利润,为了利润它将不断地拓展空间。马克思的研究做出了两大贡献:一是提出空间是一切生产活动的要素,从企业生产的角度来阐述空间的重要性,把经济空间的研究从“市场空间”推进到“生产空间”;二是提出资本将超越一切空间的论断,从生产空间拓展的视角研究经济空间,实际上提出了经济开放理论,并将资本追逐利润的本性看作经济空间开放的原动力。

从韦伯、勒施到波特,经济空间理论演变为产业集聚和要素集聚理论,克鲁格曼则提出了空间集聚模型。现代工业区位的奠基人阿尔佛雷德·韦伯认为,区位因素是指“经济活动发生在某个特定点或若干点上,而不是发生在其他点上所获得的优势”[7]。他把区位因素分为两类:一类是“区域性地分布工业的”;一类是在区域分布中“集聚”或“分散”工业的,从而提出了区域集聚的问题,进而专门研究了“集聚”问题,“集聚因素是一种‘优势’,或是一种生产的廉价,或者是生产在很大程度上被带到某一地点所产生的市场化”[7]。同时,还分析了“集聚”的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简单地通过企业扩张使之集中化,第二阶段是每个大企业以其完善的组织而地方集中化。而且,大规模生产显著的经济优势就是有效的地方性集聚因素,包括技术设备的专业化、劳动力组织的发展、市场效率的提高和经济性开支成本的降低等。奥古斯特·勒施将工业区位研究转向整体经济空间的研究,从静态研究转向动态研究。他不仅分析了企业区位的自由“集积”,而且研究了市场网状组织、地区网状组织和网状组织体系,特别是试图揭示经济空间的秩序及规律性[8]。迈克尔·波特通过引入“集群”概念,系统地研究了产业集群及产业竞争力问题,他认为“集群不仅仅降低交易成本、提高效率,而且改进激励方式,创造出信息、专业化制度、名声等集体财富。更重要的是集群能够改善创新的条件,加速生产率的成长,也更有利于新企业的形成”[9]。保罗·克鲁格曼的新贡献则在于他把空间因素模型化,构建了规范的空间集聚模型。他不仅分析了中心—外围区域模型、城市层级体系模型,而且提出了产业集聚和国际贸易模型,认为国际专业化过程与典型的集聚过程非常相似,它是从既作为生产者又作为中间品消费者的制造业双重角色中产生的。由于国界成为劳动力流动的壁垒,“在特定的国家,这些关联效应并不能导致人口的集中,但是可以产生一种专业化过程,使制造业或特定产业集中到有限的几个国家”[10]。

(二)空间经济学视野的经济空间开放理论

空间经济学理论揭示了经济空间选择的影响因素和客观规律,为研究经济开放空间奠定了基础,特别是,马克思揭示了资本“力求超越一切空间界限”的必然性,克鲁格曼揭示了生产要素通过国际流动形成国际专业化和国际空间集聚的规律性,为探讨经济开放空间提供了理论和方法。

1.国际经济空间开放是要素国际流动从非连续性空间到连续性空间的过程。所谓空间是物质运动的存在形式,表示物质之间的并存关系和分离状态,具有连续性和非连续性相统一的特征。空间的连续性是指空间的广延性,即空间在无条件限制时是可以无限延伸的;空间的非连续性是指空间的隔离性,即空间在具体的条件下只能有限地延伸。我们将空间的非连续性与连续性原理运用于国际经济空间开放中,要素在国际范围的流动也是非连续性和连续性的统一,而导致经济空间开放的非连续性的主要因素则是国家的存在。国家的政治规模受到国界的限制,经济规模在封闭条件下也受到国界的限制,国家可以利用各种政治和经济手段限制要素的自由流动。然而,“只有在完全封闭的世界中,即国与国之间没有任何的经济联系时,每个国家的市场规模才与其政治规模相一致”[11]。在经济全球化条件下,经济空间开放的非连续性随着世界经济一体化程度的提高而不断地扩展。在理想化的经济开放空间里,生产要素可以在世界范围无限制流动,每个国家的经济开放空间就是整个世界的经济空间。

2.国际经济空间开放将会带来要素国际流动的集聚效应和扩散效应。经济发展空间差异性的存在,促使资本、技术和劳动力流动,从一个经济空间转向另一个经济空间。假如站在母国的角度,要素流动从国内经济空间向国外经济空间的转移属于扩散效应,而从国外经济空间转向国内经济空间属于集聚效应,国际范围的要素集聚和扩散是国际经济空间开放带来的双重效应。马歇尔用“外部经济”来解释产业在经济空间的集聚,认为有三种力量影响产业集聚的正外部性,即劳动力市场共享、专业化服务和技术外溢,这三种力量形成产业空间集聚的向心力。根据克鲁格曼的研究,集聚的机制不仅是传统的要素流动,而且是中间产品的前后向联系。前向联系是指拥有规模庞大的制造业部门的经济空间可以提供多种类的中间产品,后向联系是指最终商品生产规模巨大的经济空间为中间投入品生产提供庞大的市场。在开放的国家经济中,要素向国外空间的流动往往通过对外直接投资或者跨国经营来实现,企业的跨国经营可以将技术研发、生产制造或者营销服务环节转移到国外的经济空间,对外直接投资将以资本要素带动技术和劳动力要素向国外经济空间的转移。

3.大国幅员辽阔的经济空间优势有利于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发展格局。大国拥有广阔的市场范围,有效地利用国内经济空间就可以容纳规模庞大的要素集聚和产业集聚,从而实现国内经济的大循环。人口众多和幅员辽阔是大国经济的两个初始特征,幅员辽阔不仅意味着丰富的自然资源,而且意味着广阔的市场范围;将地理空间变为经济空间,就可能变成庞大的经济规模。根据斯密的“市场范围假说”,广阔的市场范围可以形成分工和专业化,支撑制造业的发展;根据马克思的“生产空间假说”,广阔的经济空间可以容纳庞大的生产要素组合,支撑大企业的发展;根据克鲁格曼的“报酬递增假说”,广阔的经济空间可以促进企业和产业集聚,形成庞大的产业规模。显然,这种庞大的经济空间将产生庞大的需求和庞大的供给,有利于构建国内大循环系统。而且庞大的经济空间培育出来的庞大产业,同样需要合理地利用国外经济空间所形成的资源和市场空间,进入国际经济大循环系统,从而在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条件下构建大国经济新发展格局。

二、大国经济开放空间的圈层结构及其特点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对外开放逐步深化,经济开放的空间结构愈益优化。从国内经济空间的角度看,已经形成了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部四大经济开放区域,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三大产业集聚区域,而且在从不均衡走向均衡;从国外经济空间的角度看,初步形成了依托二十国集团、金砖国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以及中日韩自贸区的经济开放空间,而且表现为一种“圈层结构”,各大经济开放圈代表着不同层次经济体的联合,可以发挥不同的功能。

(一)依托“二十国集团”的全球性经济开放合作圈

1999年在德国柏林正式成立“二十国集团”,在“八国集团”成员即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日本、意大利、加拿大和俄罗斯的基础上,增加阿根廷、巴西、墨西哥、澳大利亚、中国、韩国、印度、印度尼西亚、土耳其、南非、沙特阿拉伯和欧盟,共同组成二十国财长集团。二十国集团主要经济数据见表1。创始公报指出:“G20的创立,是为了在布雷顿森林体系框架内提供一个非正式对话的新机制,扩大在具有系统重要性的经济体之间就核心的经济金融议题的讨论,促进合作,以取得惠及所有人的稳定的、可持续的世界经济增长。”[12]2008年在美国华盛顿召开19个国家以及欧盟领导人峰会,二十国集团正式升级为布雷顿森林体系下的全球最高级别的最广泛国家参与的非正式协商机制。从这个国际组织的特点来看,一是涉及面特别广泛,遍布欧洲、亚洲、北美洲、南美洲、大洋洲和非洲,全球代表性明显;二是包含发达国家、新兴市场国家、发展中国家,以及领导国和跟随国,包容性非常强;三是主要通过设置宏观经济政策协调的议题,为应对全球性经济挑战提供有效的解决方案。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以积极的姿态参加二十国集团,经历了由谨言慎行、积极参与到主导议题的过程,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特别是从2013年圣彼得堡峰会到2016年杭州峰会,中国逐步实现向主导者角色的演变。为利用好这个最大的国际平台:一是加强与新兴市场国家的有效合作,并主动寻求与发达国家在核心议题和经济利益上的契合点,构建宏观经济政策国际协调的机制;二是在与发达国家、新兴市场国家沟通和交流的基础上,推动贸易和投资的自由化、便利化,为中国在国际范围更好地选择经济开放空间创造条件。

表1 二十国集团主要经济数据 (2016—2018) 单位:亿美元

(二)依托“金砖国家”的新兴经济体开放合作圈

2001年,美国高盛公司首席经济师吉姆·奥尼尔首次提出“金砖四国”的概念,特指世界新兴市场国家,由于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的英文首字母与英文单词“砖”(BRICK)类似,故称“金砖四国”。2010年南非加入后,改称为“金砖国家”。金砖国家主要经济数据见表2。2006年,首次金砖四国外长会晤,开启了金砖国家合作序幕,使金砖国家成为新的国际合作平台。该国际组织的特点在于:一是以新兴市场国家为主体,将亚洲、美洲、非洲的主要新兴市场国家组织起来,致力于建立紧密而牢固的伙伴关系,达到“报团取暖”的目的;二是以国家领导人会晤为导向,以安全事务高级代表会议、外长会晤等部长级会议为支撑,形成在经贸、财金、科技、教育等众多领域开展实务合作的多层次架构;三是代表全球新兴市场国家的利益,积极参与国际经济治理,反映发展中国家的诉求,促进世界经济增长和多极化世界格局的形成。中国是规模最大的新兴市场国家,是世界上最有活力的经济体,在“金砖国家”平台建设中的地位愈益凸显,并且成功地举办第三届(三亚)和第九届(厦门)金砖国家领导人峰会,已经成为“金砖国家”平台建设的主导力量。具体地说:一是倡导“开放包容、合作共赢”的金砖精神,推动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建设全球发展伙伴关系,加强“南南合作”,造福各国人民;二是利用金砖国家贸易结构的互补性,积极拓展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的贸易关系,通过构建“互利共赢”的贸易格局,实现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贸易的共享式增长;三是着力推动金砖国家的金融合作,通过设立金砖国家开发银行,为各国提供基础设施和公共事业建设资金,保障金砖各国的金融稳定。

表2 金砖国家主要经济数据(2016—2018) 单位:亿美元

(三)依托“一带一路”的中国大周边国家开放合作圈

2013年,习近平在哈萨克斯坦和印度尼西亚发表演讲,分别提出共同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这两者构成“一带一路”的倡议。“一带一路”涉及中国大周边地区的六十多个国家,涵盖东亚、西亚、南亚、中亚、东亚和独联体国家、中东欧国家。“一带一路”沿线主要国家经济指标见表3。将“一带一路”作为经济开放平台,极大地拓展了中国对外开放的经济空间,这是一场规模宏大的“经济地理革命”,将重塑中国和沿线国家的经济地理。这个国际合作平台的特点在于:一是以中国的大周边地区国家为主体,向西丝绸之路经济带分两路到达欧洲和地中海地区,海上丝绸之路先向南再向西到达印度洋地区,将中国的周边地区大大延伸;二是以弘扬丝路精神为核心,即促进文明互鉴、尊重道路选择、坚持合作共赢、倡导对话和平;三是重视务实合作,加强政策沟通、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民心相通。这个倡议得到国际社会的积极响应,已经成为沿线国家经济开放的重要平台。“一带一路”是由中国政府提出并且主导的国际经济开放合作平台,近些年来通过卓有成效的工作,推动“一带一路”经济开放合作的深化。具体地说,一是制定总体建设方案,发布《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提出共建的原则、框架思路、合作重点以及合作机制;二是加强基础设施建设的合作,设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和丝绸基金,促进互联互通建设和经济一体化进程;三是建设六大经济走廊,包括新亚欧大陆桥经济走廊、中蒙俄经济走廊、中国-中亚-西亚经济走廊、中国-中南半岛经济走廊、中巴经济走廊、孟中印缅经济走廊。

表3 “一带一路”沿线主要国家经济指标 (2016—2018) 单位:亿美元

(四)依托中日韩自贸区的亚洲核心经济区开放合作圈

2002年的中日韩三国领导人峰会提出了建设中日韩自由贸易区的设想;2007年中日韩三国成立联合研究委员会,负责探讨建立中日韩自由贸易区的可行性,并开始三边投资协议谈判;2012年的中日韩三国经贸部长会晤,宣布启动中日韩自贸区谈判。迄今为止,中日韩举行了自贸区的16轮谈判。通过建设中日韩自贸区,将取消自贸区内关税和其他贸易限制,使物资流动更加顺畅,区内厂商获得更大市场和收益,三国的整体福利增加。中日韩三国经济指标见表4。这个经济开放合作平台的特点在于:一是以亚洲经济核心国家为主体,中日韩三国的GDP占世界经济的20%~25%,占亚洲经济总量的70%,在亚洲经济乃至世界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二是中日韩三国的外贸依存度比较高,三国的对外贸易总额和对外投资总额占世界的20%,三国的外汇储备占世界的47%,而且三国间贸易投资往来频繁,日韩分别为中国的第二和第三大贸易伙伴,2018年三国的贸易总额已超过7 200亿美元,自贸区发展前景远大;三是由于历史的原因以及竞争关系,中日韩自贸区建设进展缓慢,近些年出现了起伏和曲折。中国作为亚洲最大规模的经济体和市场,高举开放合作的旗帜,积极推动中日韩自贸区的建设,先后在中国举行第二轮谈判、第五轮谈判、第八轮谈判、第十一轮谈判和第十四轮谈判,特别是第五次中日韩领导人会议发表了关于提升全方位伙伴关系的联合宣言,提出增进政治互信、深化经贸合作、促进可持续发展的总体思路。同时,推进了一些具体领域的合作,如同日本达成双边关税减免安排,中国央行与韩国央行签订双边本币互换协议等。

表4 中日韩经济指标(2016—2018) 单位:亿美元

依托二十国集团、金砖国家、一带一路和中日韩自贸区,中国形成了国际经济开放空间的圈层结构。这种圈层结构的特点:一是不同的圈层代表着世界不同地区的国家,在世界经济发展中占据重要位置。二十国集团代表6大洲的二十多个国家,国民生产总值占全世界的85%;金砖国家代表4大洲的5个国家,国民生产总值占全世界的24%;“一带一路”代表亚欧地区的六十多个国家,国民生产总值占全世界的29%;中日韩代表东亚地区的三个国家,国民生产总值占全世界的20%。二是这些圈层代表着不同层次的主体,反映不同群体的利益诉求。二十国集团代表重要的发达国家、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反映全球经济体的利益诉求;金砖国家代表全球的新兴大国,反映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利益诉求;“一带一路”代表中国的大周边国家,反映沿线欧亚国家的利益诉求;中日韩代表亚洲核心国家,反映东亚经济体的利益诉求。三是这些圈层具有互补性,从总体上构建中国经济开放的国际空间。四大圈层的国家涵盖世界上有人口居住的6大洲,有的代表全球经济体的利益,有的代表新兴大国的利益,有的代表东亚经济体的利益,有的代表中国大周边国家的利益,因而从总体上构成了纵横交错、有点有面、功能齐全的国际性经济开放空间。

三、构建适应双循环发展的大国经济开放空间

中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了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的目标,就是要立足国内大循环,形成全球资源要素强大引力场,促进内需和外需、进口和出口、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协调发展。具体地说,需要“优化国际市场布局,引导企业深耕传统出口市场、拓展新兴市场,扩大与周边国家贸易规模”;同时,“坚持引进来和走出去并重,以高水平双向投资高效利用全球资源要素和市场空间”[13]。显然,合理地选择和拓展经济开放空间,是构建双循环发展格局的题中应有之义。

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大国,拥有庞大的人口规模和经济空间,以及由此形成的超大规模的国内市场;中国经济已转入高质量发展阶段,需要贯彻新发展理念,更加重视质量和效益。基于这两个客观现实特征,构建经济开放空间应该坚持以下原则:

一是自主选择经济空间的原则。中国是超大规模的国家,土地面积辽阔,自然资源丰富,经济空间广袤,仅仅依靠本国的经济空间,也可以获得经济发展所需要的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仅仅依靠本国的市场范围,也可以培育大规模生产,支撑大产业发展,而发展开放型经济,在国际范围内选择和拓展经济空间,主要是为了在更大范围优化资源配置。因此,我们的选择具有自主性特征,即在国际经济环境好的时候,可以在国外选择和拓展经济空间,以获取最优的资源要素,获得更好的经济利益和社会效益;在国际环境不好的时候,可以将经济空间的选择和拓展限制在国内范围,依靠本国的资源和市场发展经济。

二是动态调整经济空间的原则。世界经济形势复杂多变,往往沿着曲线波动。特别是当今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遭遇单边主义、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浪潮,各国的经济形势、经济政策和经济环境也会发生变化,为此,我们对国外经济空间的选择和拓展,既要有长期的战略,又要有短期的决策;特别是要随着各国经济形势、经济政策和经济环境的变化情况实行动态调整,从而优化对外投资空间,优化进出口规模和结构,使我国跨国企业获得较好的投资环境和营销环境,对外贸易和对外投资获得更好的效益。

三是内外经济空间均衡的原则。新发展格局要求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这既符合发展中大国的基本国情,又符合经济科学的一般原理和大国发展的基本经验;大国应该走以内需为主的发展道路,往往倾向于内向型政策,主要依靠国内经济空间和国内市场。同时,大国也希望获得全球化红利,合理地利用国外的经济空间以及市场和资源。从总体上看,以国内空间为主体和以国外空间为补充是不变的,但是主体和补充的具体比例是可以变化的,而变化的原则就是实现动态均衡,从而保障经济的稳定协调发展。

我们遵循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思路,抓住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历史机遇,选择和拓展适应双循环发展格局的经济开放空间。总体的战略是:从新兴大国国情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目标出发,根据自主选择、动态调整和内外均衡的原则,以国内经济空间为主体、以后发国家经济空间为延伸、以发达国家经济空间为前沿,构建具有综合优势的大国经济开放格局。

第一,以国内经济空间为主体,利用要素供需均衡和匹配的优势构建国内大循环系统。我国拥有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经济发展的空间广阔,而且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的自然条件不同,具有明显的差异;国内经济空间的这种特征,有利于建构优势互补的产业布局,因而,国内经济开放空间的布局应该考虑各个区域的差异性和互补性。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形成了以东南沿海地区经济开放带动中部内陆地区和西部偏远地区开放的格局和机制,目前应该在这种经济开放格局下做出适度调整,逐步提升中西部地区经济开放水平。特别是构建国内大循环主体系统,需要利用这种规模性和差异性统一的优势,更好地形成国内要素供需均衡的优势。具体地说,一是要促进资源要素顺畅流动,破除制约流动的堵点,健全要素自由流动的机制,矫正资源要素的失衡错配,形成有效的区域产业梯度转移格局。二是要将扩大内需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机结合起来,特别是适应品质化和差异化的消费需求,提升产品质量和性能,扩大优质消费品和中高端产品供给,推动供需协调匹配。三是促进形成强大国内市场,增强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和投资对优化供给侧结构的关键性作用,积极提升市场质量和改善市场环境,真正使国内市场成为集聚全球资源要素的强大引力场,从而有效地发挥国内经济空间的主体作用。

第二,以后发国家经济空间为延伸,利用潜力巨大的新兴市场吸纳国内优势产业产能。中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需要推动产业结构升级,从价值链中低端走向价值链高中端。具体地说,一是推动劳动密集型产业向后发国家转移。经过长期发展形成的传统优势产业,拥有劳动力成本优势和传统技术优势,产能已经超出国内的需求,可以遵循“雁行产业形态”的规律,合理地向有较大需求的后发国家转移。特别是“一带一路”沿线的发展中国家,如某些中亚国家、非洲国家和东南亚国家,工业化水平比较低,对中低端轻工业产品和基础设施建设所需产品的需求旺盛,我们既可以通过出口贸易满足后发国家的市场需求,也可以通过对外投资带动后发国家的工业发展,还可以通过对外承包工程帮助后发国家加快基础设施建设的步伐。二是积极发展同金砖国家的产业合作。金砖国家均为新兴经济体,首先,这些国家幅员辽阔和人口众多,拥有广袤的经济空间和巨大的市场潜力,已经成为全球投资的首选国家;其次,这些国家属于新兴工业化国家,拥有较为先进的工业技术和优势产业,如俄罗斯的航天航空产业、巴西的清洁能源产业和印度的电脑软件产业,我们可以加强同金砖国家在优势产业领域的合作,共同开展关键技术研发,构建由不同国家带头的产业链和供应链。

第三,以发达国家经济空间为前沿,利用国际先进技术提升中国产业链现代化水平。中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需要产业链现代化的支撑,目前我们的产业体系比较完备,产业转换能力较强,但仍然存在全球创新链上突破关键技术的能力较弱的问题,从而具有产业链和供给链出现风险的可能性。从总体上看,世界上顶尖的技术主要在美国和西方发达国家,半导体加工设备和材料技术是美国和日本领先,超高精度机床技术是德国、日本、瑞士领先,工业机器人技术是日本领先,顶尖精密仪器技术是美国、日本、德国、英国领先,发电用燃汽机轮技术是日本和德国领先。因此,我们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坚持开放发展的道路,防止同发达国家的技术脱钩,积极推进开放式技术创新。具体地说,一是要继续利用技术后发优势,寻求技术领先的发达国家开展经济技术合作,联合研发重点产业的关键技术,通过合作创新或集成创新,努力追赶和超越发达国家的技术水平。二是利用我国的市场规模优势,吸引某些发达国家同我国开展技术合作,学习和研发先进的产业技术;特别是利用我国产业配套比较完备的优势,保持和创造在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上的核心地位,深度融入世界产业体系和技术体系,进而构建牢不可破的国际创新链和供应链,通过参与国际经济大循环提升产业链的现代化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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