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越小莓干
是冬
湿漉漉的雨夜,寂静的街道仿佛罩上了玻璃罩子,玻璃外的寒气结成冰,丝丝侵袭入内里来,又如柳絮般无风自动,源源不断扬起,飘散。水汽里挤入丝丝缕缕的冷,栖附在每片暴露在空气中的树叶、每盏枝叶掩映的路灯、每束微微的灯光上,光成了水波。积水在鞋底迅速成冰,抬脚的瞬间,脚印迅速消融,水纹摇晃一下,很快被抹平,再没有痕迹。
一天的故事宣告终结。落幕后,一天的花絮不断循环,演职人员的名字倍速滚动,前传和后传也被牵引而来。脸埋在围巾里,低头顶着寒风走。电影断断续续放着,并不吵闹,看时总忍不住别过眼。
落叶掉到肩上,颤巍巍地落定了。脚下越来越慢。恰好没有风来,它陪我走了好一段路。
明与暗交替下,今日电影播放完毕,自动搜索抛出几乎被遗忘的另一情节。风来了又走。行到目的地,偏头看时,那片瑟瑟的树叶已经不见了。
大衣下擺滚落无数的凉。
睡眠
猫一天需要睡16至20个小时。
懒人沙发上睡着小猫,小脑袋埋在爪子里,呼吸均匀。手伸到毛茸茸的肚皮下,她还会抻直身体把肚皮露出来,睡得很不稳重。手一下一下顺毛摸,小猫起起伏伏的,我摸到她急促的心跳。四只爪爪都握在掌心,坚硬又柔软,时不时加深温热的触碰。
陷进懒人沙发,随手抓一本书来看,眼镜推到额头上,纸张的香味混合猫咪沐浴液的味道陡然拉近。楼下在做蜂蜜烤厚吐司,甜腻腻的香味慢慢升腾而来。小姐姐在等马卡龙烤出裙边,催促我快点睡。书盖在脸上,手搭在小猫爪子上,闭上眼,呼吸逐渐显形,轻飘飘覆盖在手背。
大脑里洒落一地的狼藉,我只盯着空白墙壁的一点,放大它,在空荡荡的安静中入睡了。
诗歌
爱仿佛是雪,很快便消融,想要拥有它,便要经历经久不变的寒冬。
保罗·艾吕雅在雪地里留下无数的脚印,拥抱雪,消融雪,从一个寒冬走进另一个寒冬,不断歌唱热烈的爱:
我爱你为了所有我不曾认识的女人
我爱你为了所有我不曾活过的时光
为了大海的气息和热面包的香味
为了融化的雪为了第一朵蓓蕾
为了未受人类惊吓的无邪动物
我爱你为了爱
我爱你为了所有我不爱的女人
我爱你为了你那不属于我的智慧
也为了健康的身体
我爱你为了对抗一切虚幻
为了这颗我尚未拥有的不朽之心
你自以为是疑问而你是真理
当我有了自信
你是辉煌的太阳在我头脑中升起
(保罗·艾吕雅《我爱你》节选)
人向爱索要爱,尽管不明白追求的究竟是什么。人向爱馈赠爱,尽管不了解付出的究竟是什么。爱令人困惑,爱给人孤独。但没有爱,困惑将成为更无谓的空,孤独将成为更刺骨的冷。孤独必将与爱同行。
而诗歌是罩着孤独的铜钟,每一次外物的撞击,都能将孤独的声波传向辽远的、不为人知的地方。当遥远的回声响起时,孤独能够暂时借助他物释放,飞向电线、窗台、山林抑或是无边天际,飞向一切它所向往的地方。
而我写出的语句,那些腼腆的不愿说的词语,静静待在我手边,出来透透气,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