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光》:向“精神异乡”的一次次探寻

2021-06-10 15:26马红艳
时代邮刊·上半月 2021年5期
关键词:异乡水域秩序

马红艳

初识陈蔚文缘自她在高校的一场文学讲座。那晚,白炽灯的灯光落在她瓷白的脸上,让人想起清冷的月夜梨花。熟识之后才发现,她这个人内心极为柔软,善到可欺。这样一个人一下笔,便天然带着一种悲悯,本能“向善靠拢,向光趋近”。她的语言清而丽,文贵清,浓便流于媚,入了俗。也因此,她早期的散文创作很容易被贴上“优雅”“知性”的标签。而近年,她的散文随笔有了明显的变化,如散文家江子对她的评述,“她散文中的思辨力是许多作家不具备的,她用词之精确让人很难望其项背”。

这本2021年春节上架的随笔集《若有光》便体现出她近年的创作变化,她的随笔语言更加洗练平实,诸种复杂的人生感受化繁为简,被精准描述出来,渐入冲淡之境,回归对生命本真的思考。

《若有光》多写日常生活琐事和身边的人,有旅途、瑜伽课、阅读与观影感受、父母故事、亲子时光,也有家中钟点工、路途中遇见的陌生人等。没有所谓风起云涌,都是一些凡人凡事,但随着她的目光聚焦,我们才得以看到在习焉不察的日常生活底部,潮水是如何在生活的暗礁上来来往往。

其实,对日常生活的呈现,常常因为“在场”,很容易被裹挟在已有的偏见里,也因为太贴近而缺少“疏离化效果”。然而在《若有光》中,在沉浸现实深处的同时,她更自觉地试图通过这些生命支流的仄隘,去向更大的水域。她处理这个问题的方式是“受激情驱使,不停下,带着探索的劲头照直往里冲时,就冲进了生活的另一个维度,与生活平行但更加深邃的内部”。

生活的另一个维度,显然属于“看不见”。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里说:“为‘未露面事物命名,就是破坏事物的现存名称;进而言之,就是一种不同的事物秩序对既定事物秩序的渗入,亦即‘一个世界的开端。要表达这另一种秩序,即存在于世界之内的超越性因素,诗歌语言有赖于普通语言中的超越性因素。”

为“未露面事物”命名,“努力使不存在的东西存在于我们之中”,显然不是仅仅凭借激情、勇敢、探索等这些品质就可以达到的,这其中更体现作者的认知与思考,亦即对生活本身的超越性因素——对于作家来说,想要开启一个新的世界,便必须站在更高处去打量生活深邃的内部。

在《若有光》中,她用语言重构种种所见所闻与所思。她擅长从生活小切口入手,剖开生活的横截面,截取“生活的庸常性与神圣性奇异地融合在一起”的凝固之美,挖掘到心灵纵深处,掀起内心的风暴,让人重拾生活平凡而又灿烂的存在。

文中到处散落着这种沉沦现实之后引起的“奇妙的感触”,显示着“世界的深邃”:

“死亡”,原来是可以被一些记忆与延续稀释的。由此,我觉得“死亡”并非一个冷硬固体,它是液体,如河水流动,在令一些面容、时光消失的同时,又带着一些不会消失的东西,譬如味道流向了下一个更广阔的地方。(《小民的冬天》)

它不是介质,是舞蹈本身,时间的本身,它竖桅扬帆,带人抵达一个与世俗生活不同的异乡——它可能正是精神的故乡(《梦或星辰》)。

……

这些感触,是作家独特的生活体验,是通向她“精神异乡”的一次次探寻,也显示着她通过写作从日常生活游进了另一片宽阔水域中。这片宽阔水域“可游可居”,有着更多的可能性。这片水域不仅能让肉体得到抚慰,也能让灵魂得到安顿,完成从“小我”到“大我”的转变。

这本书中存录的时光,类似伽达默尔认为的,“一种激活了的充实的时间,每一个瞬间或者每个片段都是实现了的,因而是属于自己的”。而作为读者的我,随着她一同“探索自我以及外部”的世界,时常感到会心,感叹在她看似低回沉潜的叙事中实则饱含着一种对生命细致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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