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翔
[摘 要]从古至今酗酒问题一直困扰着俄国。国家垄断酒销售既是政府增加财政收入的举措,也是治理民众酗酒问题的手段。1894—1914年俄国实施了酒销售垄断政策,初衷是增加国家岁入,同时引导民众文明饮酒和减少酗酒,然而,减少民众酒消费和增加国库收入存在根本矛盾,二者很难兼顾,因此面临取舍的难题。而在俄国政府看来,国库利益永远高于戒酒利益,当国家财政紧张时就更是如此。这是酗酒问题难以根除的客观原因,民众的饮酒方式和习俗则是主观原因,俄国各阶层民众都有饮酒习惯。围绕对酒垄断的原则与目的、酒销售垄断的财政结果、影响烈性酒消费收入增加的若干因素、酒销售垄断与酒消费、民众饮酒方式和习俗的探讨,可以理解酒垄断时期俄国政府的两难处境与未能缓解民众酗酒的原因。
[关键词]酒销售垄断 财政收入 饮酒习俗 酗酒问题
俄国为保证稳定的酒税收入,交替运用国家垄断、包税制和消费税形式,其中酒垄断因简单易行和效果明显而历时最长,1894年之前曾三次实行酒垄断。政府热衷于酒税收入而助长酗酒。1894—1914年俄国实施的酒销售垄断以增加国家税收和关心民众健康为初衷,当改革推进酒税收入不尽如人意之时,则力保国家岁入,无暇顾及酗酒问题。减少酒消费和增加国库收入,税收目标和社会目标顾此失彼,很难兼顾,在这种情况下国库利益永远高于戒酒的利益,当国家急需钱时就更是如此。这是酗酒问题难除的基本原因,而民众的饮酒方式和私酿习俗则是酗酒的深层原因。笔者根据俄罗斯学者的相关成果和自己在赴俄进修期间查阅的一手资料(大部分为本文所用,故不再赘述),探讨酒销售垄断的初衷及效果。不当之处,还望方家指正。
一、国家酒销售垄断的原则与目的
众所周知,税是最重要的经济范畴,历来与国家的生存和运转息息相关。动员货币资源的方式、性质和范围取决于国家的发展程度。俄国长期受到国家预算赤字、国家债务问题的困扰[1]54。1801—1913年间竟有82年的预算赤字[2]79。酒精实际是所有国家的大宗收入[3]153。在俄国预算中酒收入一直举足轻重,1819年、1823年、1826年、1830年、1846年和1858年国家预算中酒收入分别占16%、18%、21%、23%、28%和33%。到1894年以前,俄国通过3条途径取得酒收入,即国家垄断、包税制和消费税。长时间第一种和第二种制度同时并存,甚至国家一部分地区实行包税制,而在其他地区国家通过委托“可靠之人”生产酒,有时零售酒实行包税制,批发酒则由国家控制[4]16。在实践方面,包税制和消费税差异不大,因为一种形式不排斥另一种形式,包税制也时而负责征收酒消费税,包税制的变通形式风行一时[5]126[6]53。
财政赤字迫使俄国的财政大臣本格、维什涅格拉德斯基、维特寻求财源,本格与维特不同,本格谨慎地看待国家对经济生活的直接干预,维特为推行其雄心勃勃的工业化计划,力主国家全面干预经济生活[7]15。与其前任财政大臣的政策一脉相承,维特的座右铭是实现非赤字预算,他认为“预算平衡”是编制国家预算的基本目的。维特的工业化计划需要巨额投资。钱从何处来?其中预算积累是途径之一[8]144。在1887年维什涅格拉德斯基担任财政大臣时,财政部拟订了国家酒垄断方案。论证酒垄断的必要性时,不限于批发垄断,还垄断零售,若零售留在私人手中,则无法保证民众的戒酒和精神状态,国家只能得到民众酒消费支出的一小部分,因为零售的全部利润落入私囊。1887年方案非常接近维特正式实施的官营酒销售垄断方案。从提高消费税得到的酒收入微不足道,从税收角度和委以其弥补预算赤字的要务而言,消费税制度自身前景不妙。維特在俄国国家经济方面进行了根本性的变革,酒垄断是其中之一[3]154。维特的后任科科夫佐夫也坚持这种信念,科科夫佐夫认为消灭预算赤字不仅是财政任务,还是关乎整个国家的经济状况[9]384[10]116[11]127。1894—1914年科科夫佐夫担任财政大臣期间,官营酒业务成为国家预算的基本收入之一,被戏谑为“醉鬼预算”,酒垄断被作为弥补预算赤字的手段,杜马中的反对派为此诘难政府,最终因俄国预算“酒精味”过浓而怀疑科科夫佐夫担任财政大臣的能力[12]235。
维特自称,亚历山大三世对俄国人如此酷爱杯中之物极为不安,极欲实施果断措施根治酗酒,便委托他实施此举。实施此举的目的在于酒销售完全由国家把持[13]382。1892年,维特担任财政大臣后将这种设想加以实施。亚历山大三世完全赞成维特实施国家酒销售垄断的方案,1893年2月19日授意国务会议讨论它[13]384。
1893年5月5日和7日在国务会议第一次讨论实施酒垄断问题时,维特如此评价消费税制度的得与失,1863年实施消费税制度的主要依据在于:第一,酒出厂前征收消费税,即只是酒的生产受国家的监督;第二,酒销售自由,酒销售场所的数量不限。第二种情况的不妥之处从实施消费税制度之初已经暴露无遗,从下一年即1864年政府被迫采取一系列措施减少售酒场所的数量,以限制民众酗酒,克服酗酒的不良后果[14]38。酒馆老板的能量非同一般,他们继续用所有手段使民众离不开杯中物,掏空其腰包。酒馆老板行动无拘无束使国家利益受损,税收利益和民众健康要求正确地消费酒,取缔酒消费中的舞弊行为。酒馆老板仅关心民众喝更多的酒[15]114[16]289。
维特斥责酒铺主不仁不义,只关心出售更多的酒,使失去理智的和痛苦异常的民众唯以酒精自慰。民众完全任其摆布,任其榨干自己的血汗。维特认为必须尽一切可能根除售酒方面存在的种种不端。国务会议的代表为维特的报告所折服,相信“健康的财政与民众的福利密切相关”,酒类贸易改革不应着眼于售酒收入的多寡,在思忖国家预算时,因酒类贸易改革导致收入减少将有可能根除酗酒,或至少降低因酗酒所引起的经济危害[17]7-8。而且国家抵制酗酒应首先着眼于精神目的,只有消除在酒类贸易中从中渔利的个人,改革方为可取。
最后允许私人酿烈性酒原文为Крепкий напиток——指啤酒和葡萄酒之外的所有酒。参见:С.И.Сместанин М.В.Конотопов. Развитие промышленности в крепостностной России,Москва:Академический Проект,2000.с.180。,但由国家销售。在这方面强调应尽一切可能完全取缔零饮酒铺,使饮酒者在家中饮酒和家庭能监督饮酒者。国务会议认为国家酒销售不是完全禁止饮酒,而是尽可能地减少酗酒和酗酒的不良后果[17]19。同时认识到以往的饮酒场所不仅是纵酒和惹是生非之地,还是人们相互交流的地点,因此必须设立一些机构,以此满足民众合法交流的需要。决定设立民间戒酒机构,其任务可归结为借助于合理的娱乐使民众不再酗酒,同时让民众无须饮酒也能会面和交谈。为达到前一个目的应提供各种剧场、讲座、教堂合唱团等,为实现后一个目的应设立茶馆、食堂、阅览室等。国务会议对城乡下层民众深受劣质酒之害尤为关注,净化过的酒(澄清酒精)用于出口和供富人饮用,而略微净化的劣质酒售给了普通人,这种酒在出售时为了除去原酒杂质的难闻气味或掩盖酒味道寡淡而掺入有害成分,质量更差。认为不仅必须由国家控制零售酒,还应由国家控制酒蒸馏和澄清(或净化),酒澄清应完全由官营仓库进行,而酒蒸馏部分交给官营工厂,多数虽交给私人工厂但受政府工作人员的直接监督[18]18。
国务会议讨论了所有与酒类销售有关的问题,认为此项改革迫在眉睫,因为“惟有国家关心民众的福祉,能将民众的道德和民众的健康问题置于首位”[19]606。
从上述酒类销售改革设想不难归纳出改革的如下目的:通过改变酒类销售形式消除饮酒对民众道德的不良影响;酒商的利润转归国库,增加国家酒类销售的收入;通过向民众供应优质酒增强其健康;通过向民众提供高品位的娱乐尽可能减少酗酒和饮酒嗜好;完全由官营的专供外卖的酒铺售酒和减少小饭馆以实现第一个目的;售酒完全由国家控制以实现第二个目的;用化学方法认真澄清酒以实现第三个目的;设立民间戒酒机构以实现第四个目的。按国务会议的决议酒类销售改革应依据如下原则:酗酒对国家层面的道德需要和国家经济繁荣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必须在现有的文化层次上尽可能地减少酗酒,增加国家岁入;为减少酗酒必须剥夺私人售酒;应坚决取缔堂饮酒铺,因其促成了饮酒者过度酗酒,而在家庭监督之下的居家饮酒将有所节制,将减少酗酒和酗酒的后果;为加强对民众道德影响必须设立民间戒酒机构,委托其设立剧场、茶馆、食堂、民间讲座、合唱团、图书馆、阅览室等,使民众找到合适的娱乐方式,因而能减少饮酒;为消除酒精中人为的和自然杂质,必须由国家进行酒蒸馏;为防止私人售酒的舞弊行为,使小酒馆能做其该做之事,必须修改這方面的现行立法,以使私人酒铺不再成为酗酒的温床;购酒者不许进入售酒者的宅院,买酒限于现金交易,不许赊欠、以物易物或者抵押,不许将酒售给未成年人,官营酒铺已无零售价与批发价的差异。
国务会议上实施酒垄断的方案遇到了有力的置疑,反对这次改革的主要理由如下:不相信改革的财政结果;官吏围绕国家售酒有可能滥用职权;怀疑改革对民众酒消费的积极影响。经长时间的争论后国务会议决定拨款73.9万卢布以筹备先在彼尔姆、萨马拉、乌发和奥伦堡4省实施酒垄断,因为这些省与俄国其他地区存在很大差异,此外,私人酒商的不良影响最突出。只有当改革达到预期的积极结果后再向其他地区推开[15]133。
1893年6月8日,沙皇批准了国务会议的决议,关于国家酒销售的法案交由财政大臣拟定[16]590[20]173。1894年6月6日,沙皇批准了“关于国家酒销售的法令”[15]115,该法令的若干条款如下:在若干地区销售酒和酒制品国家具有特权;个人为自用往国家酒销售地区携带酒和酒制品应不超过1/10桶;酒蒸馏和加工酒制品可在私人和官营工厂进行,酒装瓶应在官营工厂完成;根据国家订货从事酒蒸馏和加工酒制品的条件由财政大臣定夺;私人酒厂为加工酒制品所需的酒精只能取自国家,价格由财政大臣决定;当急需将酒装瓶时设立特殊的灌瓶地点;官营酒铺和私人酒铺销售指定产品应由国家委托;酒和酒精销售时与酒蒸馏时一样,度数不低于40度;低度和高度酒与酒制品的价差按法定程序处理,在此范围内的销售价由财政大臣指定,所以半桶或1/3桶酒的价格应按整桶的价格按比例均分。
1894年6月6日的国家售酒法令从1895年1月1日在彼尔姆、乌法、奥伦堡和萨马拉省实施。待上述省份取得预期结果后,再推广到其他地方,改革应在10—15年全部完成。
但财政大臣未等上述省份的试行结果,决定立即准备在有犹太人的省份实施国家酒垄断,其理由是:国家酒垄断有可能完全剥夺犹太人酒类经营,有可能使当地的基督徒彻底摆脱犹太人控制,国家酒垄断实施得越早,民众获益越多,因此需尽快地在有犹太人居住的地方实施酒垄断。1894年7月29日,亚历山大三世的御批是“此言甚是”[21]176。1894年7月11日和12月9日维特两次要求国务会议,从1896年7月1日、1897年7月1日和 1898年1月1日起先后在南部9省、西北6省和北部4省、西部的哈里科夫省和维斯拉河流域10省实施国家酒销售,国务会议将其提交沙皇奏准,1895年5月2日和1896年2月19日沙皇准奏[16]590-591。1897年5月5日,沙皇批准了国务会议将垄断推向全俄的决定,并列出了实施垄断的时间表从1900年的7月1日起,库尔兰、里夫兰、爱斯特兰、沃罗涅日、库尔斯克、斯塔夫罗波尔、黑海和顿河军区;从1901年的7月1日起,阿尔汉格尔斯克、沃洛格达、维亚特卡、喀山、平扎、辛比尔斯克、萨拉托夫、阿斯特拉罕和乌拉尔;从1902年的7月1日起,弗拉基米尔、卡卢加、科斯特罗马、莫斯科、下诺夫哥罗德、奥廖尔、梁赞、唐波夫、特维尔、土拉和雅罗斯拉夫省,还包括托木斯克、托波利斯地区;从1904年的7月1日起,叶尼塞、伊尔库斯克、后贝加尔和雅库特。参见:М.И.Фридман. Винная монополия в России,Москва:Общество купцов и промышлеников России,2005. с.177-179。。
究竟是何种原因而迫不及待地在全俄实施酒垄断呢?为何不等待先期经验呢?维特关于在犹太人居住的地区实行酒垄断的理由过于牵强。其实酒销售的两种体制并存弊端丛生是促使在全俄实施酒垄断的主要原因,来不及等待实施酒垄断的结果,容不得循序渐进。在实施酒垄断的先后上各省相互攀比,当决定彼得堡省实施酒垄断时,显然应该包括普斯科夫、诺夫哥罗德、沃洛涅茨省,因为他们通过彼得堡省获得酒,斯莫棱斯克和哈里科夫省也以此为据不按顺序实施改革,其他省提早实施改革的理由也言之成理。财政部自身在拟定为实施酒垄断的省份日期时,也主要依据两种体制撞车问题[22]83。在实施酒垄断和未实施酒垄断的省份之间产销脱节,酒价波动剧烈,极不利于酿酒业,尽管在实施酒销售垄断地区三令五申禁止私下酿酒,但效果甚微,还风行以物换酒和赊酒。
1895—1896年财政部收到很多向实施酒垄断省份走私酒的报告,陈述从酒价低的托波里斯省向彼尔姆省走私酒;与萨马拉省相邻的喀山、萨拉托夫和辛比尔斯克省向萨马拉走私酒,因走私酒受到追究的386起案件;沃伦省走私酒规模惊人,通过水路、铁路、土路走私酒,这一年因向实施酒垄断地区走私酒而获罪的803起案件。农民和犹太人从库尔斯克、奥廖尔、斯莫棱斯克、明斯克、莫吉廖夫省向切尔尼戈夫省走私酒,被查获的非法走私酒不下200起。尽管警察局和消费税官吏围追堵截和罚款,仍然无济于事[21]187-188。
1895—1899年4年间改革波及35省,即半个欧俄[23]121。到1903年维特担任财政大臣的末期,酒销售垄断在俄罗斯帝国的63省和8个地区实施,设立了500家酒库、3万多家官营酒铺,聘用了65000名职员[24]38。维特时期财政部成为“国中之国”,攫取了曾经权倾朝野的内务部的部分职能[16]6,维特作为积极改革的传道者和实施者,不仅坚信必须改革,而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25]12。维特能力和魄力过人,行事雷厉风行。只有外高加索、中亚、阿穆尔地区和堪察加地区未实施酒销售垄断。
关于实施酒垄断的上述目的能否实现?是同时并举抑或一个任务进展良好而损害了其他任務的完成?这些问题只有详细地分析酒垄断实施结果后才能知晓。
二、国家酒销售组织
如前所述,改革的初衷是先在4个东部省先行取得经验后改革方全面铺开。当改革推向整个欧俄之时,方意识到必须虑及欧俄各地历史和日常生活的差异,在保留“关于国家酒销售的法令”基本精神情况下应调整某些条款。
私人酿酒工厂虽然继续存在,但其生产规模和活动方向受政府制约,根据1894年6月6日的法令,大部分酒精(占每个省产量的2/3)应按以往规定的价格接受国家订货。每个以粮食和土豆为原料的酒厂生产酒精的上限,根据该厂实施酒销售前3年中最高的一年产量确定。只有经财政大臣批准(财政大臣先征得农业和国有财产大臣同意后)方可超指标生产酒精。在实施酒销售前3年间停产的酒厂(用酵母酿酒厂除外)若恢复酿酒,新设酒厂,还有从用酵母酿酒和以甜菜为原料酿酒转向以粮食与土豆酿酒均应得到财政部、农业和国有财产部两位大臣的批准方可。
如此可见,设新酒厂和老酒厂增加产量取决于最关注酿酒业的两个部的一致同意。酒厂主得到酒精原料可转让私人酒澄清工厂或其分厂,国家与其签署酒蒸馏合同。在这些工厂酒精蒸馏的设备应得到政府相关部门的认可,并受消费税监察机构的监督。交给国家的蒸馏酒精应不低于95度,经得住纯度测试。
经过蒸馏的酒精送往官营酒精澄清仓库以备加工酒(40°酒),经澄清和按比例稀释酒精,也就是准备出售的酒,分别注入 5种容量的玻璃瓶:1/4、1/20、1/40、1/100和1/200桶桶为俄国液量单位,1桶=4维德罗=12.29904升=10俄升,1维德罗=2.5俄升=3.07476升=5瓶酒,1瓶酒=1/16桶=0.76869升=12.5什卡利克(俄国酒的容量单位),参见:Н.А.Шостьин.Очерки истории русской метрологии ⅩⅠ--начало ⅩⅩ века, Москва:Стандартов,1990. с.186,220,268。, 1瓶酒相当于1/20桶,半瓶酒相当于1/40桶[26]5。酒灌瓶后缠上羊皮纸,用软木塞紧瓶口。酒精澄清仓库加工下列酒:40°的常用酒、40°的葡萄酒(两次澄清),在南部、西南、西北和维斯拉河流域生产57°酒,此外,在所有酒精澄清仓库均备好90°和95°的酒精。每个省消费税管理局下设消费税委员会,成员有地方消费税监督机构的人员,消费税管理员,为讨论技术方面的问题还邀请技术人员。
关于在各地设多少官营酒铺问题,由消费税管理员与省长或市政行政长官协调解决。每省酒铺总数由财政大臣批准,指定忌酒的和所有方面可靠之人为这些酒铺售酒员。酒铺按其交易额分为3类:销售量超过3000千桶;3000桶以下,1500桶以上;1500桶以下。酒垄断机构比私人企业更关心职员和工人,职员和工人及其家庭成员享受免费医疗,其薪金与国家文职人员相同[27]83。1911年对隶属于财政部管辖的酒厂的师傅、工人和职员因不幸事故身亡发放体恤金。欧俄地区售酒员年工资分为720—360卢布等6档,西伯利亚地区售酒员年工资分为720—420卢布等3档,在彼得堡售酒员年工资为700—900卢布之间,此外,向销售量较大的酒铺售酒员另行拨款180—240卢布,以备其聘用帮手。售酒员的工资高于中等学校的教师、法官和教授,因为其吃空额[24]41[21]206-207,276-277。
除了官营酒铺,在一些情况下允许小饭馆一类(小饭馆、旅馆、大车店)的地方和小食堂售酒。所有这些地方应销售官营的酒,且酒瓶封贴完好,价格与官营酒铺相同。除了个别不按限价售酒的小饭馆以外的所有饭馆能得到国家的特殊奖励。为整顿好小饭馆授权,省长会同消费税管理员颁布该类地方应奉公守法的规定。
根据1897年10月31日、1898年7月8日、1900年3月27日、1902年7月17日、1905年4月14日和1907年12月14日规定,官营酒铺,销售国家酒的私人酒铺(小饭馆除外)可销售高度酒或烈性酒,其平日和节日营业时间多次调整,趋势是营业时间略有减少[28]42。按1907年12月14日规定,平日城市和农村从早7点到晚8点,周六和节日前城市和农村营业时间分别到晚6点和5点,莫斯科、彼得堡和华沙到晚8点;节日(除周日和大型节日)、复活节和圣诞节的第2天至第3天、1月1日,还有不与周日和大型节日重合的教会节日,城市营业时间到晚5点、农村营业时间从12点到下午3点;在复活节的前一周、复活节的第一天和圣诞节的第一天任何地方,无论私人酒铺,还是小饭馆,或者是官营酒铺均不许销售烈性酒;举十字架游行期间不营业[21]208,446-448。其实仅限制合法售酒的时间远远不够,整个酒垄断时期秘密售酒活动屡禁不止。
为吸引社会有识之士抵制酗酒,在各省设立省和县委员会——民间戒酒的慈善机构(以下简称省和县委员会),其基本任务配合财政部酒垄断改革的设想,任务不是彻底取缔酒消费,而是“疏导民众不滥饮烈性酒”。民间戒酒机构主要任务是:为民众健康和道德修养监督烈性酒销售是否奉公守法;在民间宣传过度饮烈性酒有害的常识,使民众的闲暇时间不再光顾酒铺;可为沉迷于酒精而不能自拔者设戒酒诊所;敦促公共机构和私人公司多为慈善活动效力。这样,慈善机构的章程使其有义务规劝民众戒酒。
省和县委员会主持民间戒酒慈善机构的事务,省和县委员会的正式成员有教会、行政、司法和社会机构的代表,社会贤达,非正式成员包括各等级的代表。由省长主持省委员会,由县首席贵族主持县委员会。县委员会从愿意参加慈善机构的人士中选拔非正式成员[24]44,由省委员会批准;出席县委员会的非正式成员有发言权。
1894年6月6日,政府颁布关于准备在欧俄东部四省实行酒类销售改革的法令。1895年1月1日,财政部立即紧锣密鼓地进行改革的部署,首先在非定额税司设关于酒销售垄断特别处,该处参与改革的准备工作。非定额税司变成非定额税和酒销售司,后根据国家监督使建议将非定额税司改为非定额税和酒销售总管理局,此外,亚历山大三世任命特命全权代表指导相应地区的工作,还批准维特关于增加非定额税和酒销售司编制以及相关人员待遇的申请[29]174[16]492,510,639,489,491。
财政部与酒厂主签署协议,酒厂主允诺为彼尔姆、乌法、奥伦堡和萨马拉省实施的酒销售垄断提供120万桶蒸馏酒精(40°),向接受国家订货的厂主提供年息4%的贷款,为解决上述4省酒精澄清处理能力不足问题,决定用国库资金在彼尔姆、乌法、奥伦堡和萨马拉分别建立蒸馏65、45、40和90万桶的酒精澄清厂[29]174-175。
财政部坚持官营酒铺的数量应以便于民众购酒为前提,在考虑官营酒铺布局时注意到居民数量、居民点的分布,人口众多的工商业村的数量种种因素,使每一个不足300口人的居民点可不出7—10俄里便可购酒。在若干大的工商业村(人口在3000人和更多)有2—3家酒铺[29]176。在上述4省关于民间戒酒慈善机构与其实施国家酒销售同步运行。
由于种种原因,1894年实施的酒垄断从等待东部4省先行经验后,再逐步推开的设想被放弃,本来这方面的工作千头万绪,诸如酒销售机构的设立和完善、人员配备,售酒员队伍的遴选和培训,售酒场所的选址和维护,酒厂的布局和酒厂间酒产量的分配,实施和未实施酒垄断地区酒价不一问题的协调,酒价的核算和监督,民众的饮酒习俗和习惯等问题不易解决。维特及其财政部允诺既解决增加国家岁入,又能减少酗酒,净化民风的任务,不能不面临考验。
三、酒销售垄断的财政结果
财政部一再标榜实施酒销售改革的主要原因在于:正确地组织酒销售以根除酗酒,酗酒损害民众健康,还伤风败俗,诱发犯罪;让民众喝上放心酒;使民众养成有节制地喝小瓶装的酒。其实一味强调酒销售垄断旨在弘扬新风尚只是改革的次要原因,首要原因正如在1893年5月5日和7日期间,国务会议第一次讨论国家酒销售垄断问题时维特所表白的立场,维特认为:“只有通过酒销售垄断途径国家才能比目前得到更多的税收。”[30]11應当指出,消费税时期非常短暂(将近30年),而300年间则是国家售酒为主,消费税在俄国是新事物。消费税制度难以胜任对它的期待,关于民众健康问题置于次要地位,维特认为:“而且垄断是限制纵酒的唯一的手段,有益于民众健康并利于其修身养性。”[24]48在1899年3月15日和31日召开的“关于酒精中毒和如何戒酒委员会”的会议上,枢密官希德罗夫斯基一针见血地道出酒销售垄断的目的所在:“财政部是税收部门,而不是民间戒酒部门,实施酒销售垄断完全不是致力于某种保健措施,而全部问题可归结为纯粹的税收措施。”扬库尔院士也赞同这种观点,他指出:“酒销售垄断目的在于增收,财政部将酒厂主的巨大利润收归国库。”[31]684,686关于酒精中毒和如何戒酒委员会成立于1895年,而其于1897年12月初在М.Н.尼若戈罗德采夫领导下开展工作,在该委员会活动期间出版了13卷资料,专门分析酒精中毒的各种因素(生理的、毒理学的、病理学的、日常的、文化的和经济等因素),委员会还分析了与国家酒垄断相关的问题以及酒垄断对俄国人口的影响。Л.霍德斯基教授认为,实行消费税制度后期酒税减少是实施酒销售垄断的原因。例如,1890—1894年酒消费税收入从2486万增加到2771万卢布,即增长了11.7%,然而,仅考虑酒消费税增长和每年人口增加1%,那么酒消费税至少应增加18%[24]49[32]9,“这一事实自然会有力地刺激寻求增加酒收入的其他新方法,更关心将未能纳入国库而仍在民间的那部分钱收归国库”[32]9。霍德斯基认为,假使诚恳地相信财政部是道德风尚部,思考如何拯救人,而非关心增加国家收入,其实是过于天真[32]9。
1863—1888年实施消费税制度的25年间俄帝国(波兰除外)销售烈性酒的收入从1.216亿卢布增加到2.474亿卢布,即增加了1倍,1894—1914年实施酒销售垄断的20年售酒收入增加了13.4倍[33]111-112。国务会议也承认,在实行消费税制度条件下民众购酒方面的花销大部分落入了酒商的腰包,当国家控制售酒后,不仅能调节该部门,而且可使国库增收[19]609。А.В.佩舍霍诺夫认为,由国家售酒是防止酒税减少,率先在东部彼尔姆、乌法、奥伦堡和萨马拉省4省实施酒销售垄断事出有因,1893—1895年这4省人均酒消费为0.35桶,当时欧俄平均酒消费为0.57桶。在西南、西北和小俄罗斯诸省人均酒消费明显减少;相反,在中部黑土诸省、波罗的海和中部工业诸省人均酒消费略增[34]24-25。
恰恰由于增加消费税导致酒消费明显减少,促使财政部改变酒的征税方式,确保增加国家收入[35]8。酒垄断使财政部提高间接税易如反掌,如从1900年11月起因消费税每度酒从10戈比涨到11戈比,由此开始提高官营酒价每度酒从10戈比涨到11.5戈比,每桶酒国库多得20戈比,从1905年官营酒每度酒售价20戈比,而消费税未变。这就是垄断组织的特点[36]3,在评价酒垄断的财政结果时不能不查。而在垄断情况下,国家能控制酒销售,能影响酒消费和从售酒中得到大宗收入。
尽管维特在实施酒销售垄断时一再声称,酒销售可能减少税收,但力求实现改革的基本目的——民众的精神和物质力量的复兴,但在税收方面酒销售垄断确实奏效,下面的数字很有说服力。实施酒销售垄断的第一年纯收入为470万卢布,1898年酒销售垄断推广到35省时,纯收入为3250万卢布,1903年,即维特任财政大臣职务的最后一年,纯收入为3.873亿卢布。1910年、1911年和1912年官营酒销售分别为8954万、9165万和9652万桶,1912年当酒销售在65省和10个地区实行时,总收入8.24亿卢布,其中纯收入为6.263亿卢布,1912年纯收入分别比1910年和1911年增加了5946和4182万卢布;1913年,也就是取缔酒销售垄断的前一年,纯收入为6.75亿卢布[17]161-162[37]9[38]3。
1913年国家岁入为34.174亿卢布,实行酒销售的收入拔了头筹,占26.3%[39]2。如此可观的收入全凭财政部所采取的相关增收措施,首先通过合法程序提高官营酒的售价,具体价格由财政大臣定夺,这种全权使其擅自通过行政手段提价。官营酒的售价一提再提,1894年、1904年、1910年和1912年每桶酒的价格分别为6.4、7.6、9.7和12.01卢布[40]6。国务会议多次试图制止财政大臣擅自提高酒价的做法,但后者通过确定酒价的巧妙制度依然我行我素,从20世纪初将每桶40°酒提价1卢布,结果,1909年、1910年、1911年、1912年和1913年分别增收8600万、9000万、9300万、9600万和1亿卢布。如此一来,财政部在5年间,通过行政途径提高官营酒价从民众身上搜刮了5亿卢布的额外税。酒销售垄断的鲜明的税收性质难道不言之凿凿吗?比起消费税制度,酒销售垄断给财政部在税收方面特殊全权和不受任何束缚,条件十分优越[21]285-286[24]52。再看看乌拉尔地区的情况,1865年、1875年、1885年、1895年乌拉尔酿酒收入分别为183.7万、157.5万、417.9万和1143.5万卢布,1895—1910年的15年间酒类收入增加了90%,但这不是靠扩大酒类产量,而是靠提高酒产品的批发和零售价格,这段时间酒产品销售收入较稳定,年均900万卢布左右[41]27-28。
国家稽查员、国务会议成员П.Х.施瓦涅巴赫认为,垄断无疑是增加国家收入的税收方法,无论在理论方面,还是在实践方面,目前尚未发现比垄断更好的间接税征税方式[24]。
施瓦涅巴赫的判断以下列数字为依据,1904年官营酒纯收入为3.809亿卢布,若按以往消费税制度,每桶酒消费税4卢布40戈比,当年酒消费6940万桶,折合消费税收入为3.052亿卢布,显然,1904年因国家酒销售垄断国库增收7470万卢布。此后国家酒销售比以往的消费税制度增收的效果一再体现出来:1907年、1908年、1909年和1912年国家增收分别为1.443亿、1.486亿、1.738亿和3.284亿卢布[37]2[24]52[42]12。
酒销售垄断收入的增加不仅靠提高烈性酒价格,而且靠抽走村社本应该得到的收入,在消费税制度条件下,村社可对分布在其管辖区域的酒铺征收相当数目的税。同时地方自治局从酒铺征收的许可证税也減少,这些收入都用于满足村社的需要,通常社会性质的需要,此外,用于支付农民欠税,减轻农民的纳税负担。从1886年1月1日起实行的新规定导致城市和村社失去了发放酒精饮料销售许可证的权力[43]15,23[44]17。在很多省每年从租赁销售烈性酒场地得到的租金达40万—50万卢布,而在一些村社每年这种租金收入少则数百多则数千,甚至上万卢布。综合欧俄49省委员会的报告,官营酒垄断未对减少酒消费产生任何影响,甚至适得其反。不能节制地饮酒现象普遍,秘密售酒非但未减少,反而愈演愈烈[24]53。
霍德斯基教授测算出1900年欧俄(波兰王国除外)村社的这种损失达1200万—1500万卢布[32]38。从农村强行抽走如此多的资金,对本不富裕的农民更是雪上加霜,为满足当地需要,迫使村社寻求新的收入来源,首先提高当地税。
财政部尽管承认从村社中抽走的部分收入对其生产确有影响,但拒绝从酒销售垄断的收入中将这部分钱返给村社。村社无法满足自身的迫切需要,因为其失去了这项重要的收入来源。很多地方自治局要求返还这些收入[24]55,纷纷上书财政大臣。叶卡捷琳娜斯拉夫省首席贵族基本赞成酒销售垄断,但认为以往消费税制度的长处在于,村社的售酒权成为收入来源,可用其建教堂、学校、公共商店。根据奥伦堡省僧侣的观察,很多村社,特别是矿区的村社,在国家实施酒销售垄断条件下,无权允许私人售酒,从而失去了这份收入,很难负担学校开销,无钱支付教师和僧侣的报酬以及其他公共需要支出[45]23,33。基辅省长在报告中提到,“从实施国家酒销售垄断起,村社无权继续允许私人在村子售酒,也从此失去了这项重要收入,难以负担教堂和学校,其他支出更无从谈起”[24]56,然而,只有学校能陶冶民众的道德情操,教育人们爱劳动和勤俭持家,适应环境并根除酗酒的痼疾。
国家售酒法令取缔了以前城市和地方自治局从售酒许可证中获取收入权,他们可获得补贴,补贴数额以酒销售垄断前5年的平均额[46]54。因为垄断前赎回的售酒许可证数量增加,公共机构获得酒税收入也增加。年补贴额不是按垄断前的最后一年,而是按5年间的平均额,导致城市和地方自治局的收入减少。除了对许可证收费,城市和地方自治局还可以向私人酒商征税。1899年普斯科夫省长向财政大臣报告称,该省诸城市因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项收入,即饭馆业税,在一些城市该项税占地方收入的1/4[47]231。酒垄断对地方、城市和村社的财政影响可见一斑,农民是酒消费的主体,为国家财政贡献最大,国家收入理应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且国家管理和地方自治都应该造福于民。
销售烈性酒收入的增加不仅由于提高酒价和将村社范围内售酒权的收回,还由于若干因素影响着城乡人口人均酒消费的增加,而后一种原因与财政部采取的若干措施有关。
四、若干因素影响烈性酒消费收入的增加街头酗酒的发展
改革的拥护者一再强调,将酒这种常见的消费品的销售权从私人手中收回,不仅是出于财政考虑,而且是国家抵制酗酒,国家倡导良好风尚和保护民众健康的使命所在。
根据官方资料,在四省实施国家酒销售垄断半年后出现了道德复苏的迹象。1896年维特实地考察了实施酒销售垄断的地区后,对改革结果颇为欣慰。他在给尼古拉二世的报告中,兴奋地大谈考察印象:“在4省实施国家酒销售已经过去了一年半时间,改革的成效不容置疑。”他自信地提到,他所到之处因酗酒而猝死者明显减少,在节日和展销会上打架斗殴者减少,被警察收容的酒鬼减少,出入教堂者增加,工厂旷工者减少。在报告中不难看到“改革为4省农民带来的不容置疑的好处最有说服力,很多农民无比激动地向我讲述改革是积善之举”。大臣自己询问下层民众得到的一致回答是“家庭和睦,夫妇同心同德,农民不再将牲畜赶往酒馆,妻子无须再去酒铺寻夫并将醉成烂泥的丈夫拖回家”。维特激动地说:“根据与所有农民事务有关人士的意见,农村生活方式明显变好;以往农村每遇喜庆之事必一醉方休,现在只是偶尔有之,家庭变得一团和睦。”他对民间戒酒慈善机构通过开茶馆、阅览室和图书馆的活动,“旨在净化民间习惯和风尚赞誉有佳”。维特以令人振奋的语气结束了报告“在实施国家酒销售地区的省行政当局和社会贤达的协助下,消费税机构一心为民众谋福利,精神奋发,兢兢业业地贯彻改革的宗旨”“如此神秘的力量至此降临俄国大地之上”[16]567-571。1897年年初,财政大臣致函东部和南部诸省的最高长官,请求通报实行酒销售垄断以来,烈性酒消费与政府倡导关心民众福利、健康和道德修养的期待的吻合程度[48]1690。
在最初半年各省给财政部关于酒销售垄断结果的复函多数与维特报告精神如出一辙[24]60。
例如,《克里木通报》如此评价实施半年的酒销售垄断:“从实施酒销售垄断之日起到1897年1月1日,酒销售垄断后的半年酗酒比以前减少。这一事实充分证明酗酒减少。不难发现,本县的所有大大小小村子酗酒减少,与酗酒密切相关的刑事犯罪率下降。”[49]141在《实业界通讯员报》上报道了在彼尔姆城酒消费减少,而城市茶馆生意红火。奥伦堡和乌法省的《省情统计》上农村通讯员发表了这样的看法:“在秋天農民家家有钱,安居乐业,周日也不饮酒,周一轻松去劳作。”在各地的复函中可以看到下列字样“人们开始戒酒,爱劳动和信上帝,不酗酒也就不糟蹋钱,而更主要的是农产品完好,不再担心来年收成”[24]61。
难道这是酒销售垄断的辉煌结果?根据各地复函判断,在6—7个月时间内民俗变了,民众福利改观了。酒销售垄断的最初印象就是如此。
1899年,财政大臣再次致函东部和南部诸省地方当局的最高代表,请求通告近5年酒销售垄断的结果,酒销售垄断对民众精神和物质生活的影响,以往的消费税制度和现行的国家酒销售垄断这两种售酒方式何者更好。
在1901年新一轮的复函中,除了以前复函中提到的改革积极方面以外,在所有复函中一致提到酒销售垄断导致的极为消极的现象,即站在酒铺附近的“空地上”饮酒[24]62。诺夫哥罗德省首席贵族的复函中指出,“一群人在酒铺周围甚至站在酒铺的台阶上饮酒,这在乡村很普遍,在现行体制下极为不雅;但这种现象是民间长期习惯于不在家饮酒,不就着可口的佳肴饮酒的必然后果”[50]157。彼得堡省长认为,“很遗憾,开设国家专供外卖的酒铺取代过去的零饮酒铺,导致在街头当众酗酒者明显增加”[50]238。萨马拉对斯塔夫罗波尔的主教说,“在酒铺的街头和广场上慢慢地品酒,对饮酒者健康不利,对来来往往的行人产生难以抵制的诱惑”。他根据很多监督司祭的观察,得知“在一些村子酗酒非但未减少,相反愈演愈烈”[50]255。
财政部的机关刊物《财政通报》的通讯员也承认街头酗酒的发展[24]63。他认为,“很少有人在家中饮酒,人们怀揣酒瓶将官营酒铺附近的街头视为饮酒的好去处,就着随身或在小铺买上的小菜开怀畅饮。节日里过去喜欢在酒馆相聚的人们此时聚集在酒铺附近,酗酒中不乏女子”[51]101。酒铺内很静,但街头很喧闹。买酒者拿到酒后,去掉火漆封着的瓶盖,取出木塞,就喝起来,吃一点随身带的或从女摊主手里买的热土豆、黄瓜。警察将这群人从酒铺边上赶开,但效果不大,因为他们经常得到酒铺主顾的邀请[52]138。
根据当时人的证实,在街头不仅酗酒,还打架骂人、胡作非为。大街小巷无处不是酒馆——有轨电车、庭院、小公园和花园处处可饮酒。由于酗酒者聚集街头,行人和马车都无法通行。街头酗酒对儿童的影响极坏,在街头儿童经常耳闻目睹酒鬼的言行[53]11。街头酗酒除了伤风败俗以外,还对人的身体危害极大,常常被冻僵和冻死。总之,由于街头饮酒已经司空见惯,事情发展到酒铺所在街道上的房屋价格下跌。通常喝烈性酒者已经不知羞耻,在实施国家酒销售的所有省街头酗酒已成为社会公害[24]63。
财政部对各地的复函上做了下列批文:省行政当局可参照1900年6月10日颁布的法令,禁止任何人在街头饮烈性酒[24]64,视违背该法令者的轻重予以相应的处罚[50]3。由此可见,财政部事实上承认了这种现象无法根除,因为该法令仅仅打击城市一定区域的街头酗酒,而在农村和地方当局未特别规定的地方街头饮酒仍然合法。
实行国家酒销售垄断后街头酗酒的流行与数百年来俄国人喜欢在酒馆饮酒有关,在酒馆里农民交往和交换想法。酒馆虽然是不雅之地,但为人们提供了交流的机会,在官营酒铺里没有这种交流的机会。喝酒新形式的形成与其说受激进改革的影响,不如说由于习惯于一定饮酒方式酒徒的习惯渐渐改变,而这是财政部所始料不及的。
根据1894年法令,在村子里取缔零饮酒铺,只有官营酒铺专供外卖。不能否认,此举的初衷在理论上完全可取。取缔了可以畅饮的酒馆,农民在官营酒铺买上封好瓶口的酒,带回家中分数日饮用,不伤身体,但事实证明,这一目的没有实现[24]68。酗酒从酒馆转向了街头。如此一来,对于重建农村的社会风气无补。
在所有官方的复函中都提到,随着取缔零饮酒铺酗酒改成酒铺门外。禁止在街头和广场饮酒的法令成为一纸空文,竟然有很多在酒铺门前值勤的警察自己加入酗酒者行列。在周日、节日和集市日酒铺附近停着数十辆马车,车夫就在车上举杯共饮,其中醉酒的男子摇摇晃晃,口里更是无德,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只能敬而远之[54]140。1912年,下诺夫哥罗德地方自治局会议注意到,在当地教堂的节日里9岁或再大些农民子弟效仿成年人三五成群喝酒和喝啤酒,同时还哼着下流小调。这是街头酗酒的后果[55]204。
五、销售小瓶装酒
销售小瓶装酒便利于街头酗酒。销售瓶装容量为1/100、1/200桶的酒,宜于一次喝完,诱惑买者毫不犹豫地喝干一瓶酒,而且酒瓶有押金,退瓶返钱[56]41。无疑,这是街头酗酒的一个原因,与力图杜绝在家中以外地方饮酒的垄断初衷相背离。在辛菲罗波尔出版的一份报纸评论这样道,这种“玩具式”的瓶子对儿童的诱惑力很大,导致儿童酗酒增加[55]166。“若以前酒铺主不允许儿童在零饮酒铺喝酒,因为他必须对政府负责,现在无须对任何人负责,因为儿童通过大人从酒铺得到酒,并和大人一起在街头喝起来”。类似现象在俄国很多城市大同小异[24]68。
在财政部曾讨论过在国家酒销售中取消小瓶装酒问题,但最后财政部认为此举未必能削弱街头酗酒现象。维特认为“经仔细斟酌这个问题后,确认应继续销售小瓶装酒,统计资料证明在销售小瓶装酒的地区未发现街头酗酒和其他不良现象”[59]132,适当饮酒恰恰需要销售小瓶装酒,小瓶装酒可以使饮酒者的酒量恰到好处,而不至于过量[47]1-2,然而也没有足够的资料得出所采取的上述措施将减少酗酒。给人的印象是财政部为增加销售烈性酒的收入,确定酒铺专供外卖和销售小瓶装酒,以吸引更多的人包括妇女和儿童购酒[24]69。
除了上述措施以外,财政部为增加售酒的收入,增加了销售烈性酒的酒铺数量。
六、增加销售烈性酒酒铺的数量
在实施酒销售垄断时规定,减少酒铺数量;最大限度地减少危害最甚的零饮酒铺;国家控制酒零售;根除私下酒交易。官方正是这样公布的。
从酒消费量角度,即从国家利益的角度,减少酒铺的数量问题是酒销售改革的最重要的问题。恰恰它是实现调节酒销售,实现所有美好愿望的前提,因为酒消费量與卖酒场所的数量直接相关。财政部是否胜任这一任务呢?酒销售垄断时期酒铺数量、其中零饮酒铺和专供外卖酒铺数量的变化很说明问题。
从表1的数字中不难看出,第一,在实施酒销售垄断初期零售烈性酒场所的数量下降近50%,但随后迅速反弹几乎接近以往的数量(差距仅为10%);第二,1894年堂饮酒铺由93886家到1904年减至25558家,1904年后,堂饮酒铺不断增加,1909年和1912年堂饮酒铺分别为60739家和69568家,专供外卖酒铺的数量却减少;酒销售垄断初期售酒场所先减后增,主要靠零饮酒铺的增加:在所研究时期官营酒铺数量增加了20%,零饮酒铺的数量成倍增加,而专供外卖酒铺的数量却减少。
若注意烈性酒消费量和零售烈性酒场所(零饮酒铺和专供外卖酒铺)的数量间的联系,那么会发现酒消费量与经营烈性酒场所数量的直接联系,例如,1904—1911年40°酒消费量从7220万桶增加到9260万桶[42]55,而经营烈性酒场所数量从71313家增到117695家[21]443。
众所周知,官营酒销售只有专供外卖酒铺,官营和私营酒铺的比例有所变化,1904年二者分别为28749和13512家,或分别占68%和32%;1911年二者分别为26234和23681家,分别占52.6%和47.4%,1904和1911年每9446和6348人有一家私人酒铺。总之,私营酒铺的份额从占1/3到占近半数[60]28-29。这样,侈谈私人售酒只是“特例”,毫无根据,在这方面酒销售垄断的目的未果。
这里略作补充,在22省和8个地区私人酒铺数量超过了官营酒铺,例如,波罗的海地区、维斯拉河地区、彼得堡省和莫斯科省私人酒铺分别占75%、73%、66%和63%。在欧俄私人售酒以小饭馆和小食堂为主,1904—1912年小饭馆数量从4875家增至10717家,即翻了一番,而小食堂从5549增至7989家,葡萄酒馆从 1765家增至2982家。小饭馆、小食堂和葡萄酒馆主要分布在城市,1912年欧俄城市小饭馆、小食堂和葡萄酒馆分别为6356家、4958家和2525家,而在农村小饭馆、小食堂和葡萄酒馆分别为4361家、3031家和457家[21]440-441。
1904—1911年彼得堡城市人均、农村人均和城乡人均消费酒分别为1.84、0.72和1.28桶,三者酒支出分别为15.23、5.66和10.44卢布,莫斯科省城市人均、农村人均和城乡人均消费酒分别为2.19、0.88和1.54桶,三者酒支出分别为14.77、6.93和10.85卢布。这两个省人均消费酒和支出均高于其他省,原因在于城市人口男子多于女子,外来人口以男性青壮年居多,以短期打工为多,当地和外来打工者工资较高[60]57。
为了禁止出售私人偷偷酿的酒,承认除了官营酒铺售酒以外,还必须解决类似食杂铺和水果铺按官价出售封好瓶口的酒。实际上,此举与改革旨在减少酒铺数量的主要目的自相矛盾。此外,这些“小商小贩”为尽可能地赚钱可赊酒,以物换酒和放高利贷[61]386。1904年经官营酒铺销售的40°酒为6949万桶,而通过私人代售(发放代售酬金)为520万桶,1908年二者分别为7280万和1040万桶,1912年分别占8620万和800万桶。代售酬金为每桶27戈比,其中扣除每桶2.5戈比的运费[37]2[42]9。
允许私人代售酒意味着放弃了不许私人售酒的改革初衷。这种局面之所以出现,是因为“财政部担心酒销售收入低于预算收入”。鲍罗金在向“关于嗜酒过度问题委员会”所作的报告提到,如注意所有的私人代售酒铺,所有私酿酒铺,所有出售“棘罐酒”(伏特加与啤酒的混合酒)的啤酒铺,那么不难得出结论,政府酒销售垄断遵循的不是酒铺布局的实际需要,而是如何诱惑人多喝酒,人均酒消费未减反增[62]129。
分析财政部旨在增加售酒收入的措施,不能不关注官营酒铺售酒员的作用,与民众嗜酒过度问题相关的任何问题,都没有像“掌柜的”即酒铺售酒员的地位问题争论那么尖锐。
七、酒铺售酒员的双重作用
在国务会议讨论国家酒销售垄断问题时提出了酒铺掌柜(售酒员)问题,因为国务会议所有成员一致认为酒馆老板为赚钱用各种手段使食客饮酒上瘾,集各种罪恶于一身。因此在国家酒销售垄断情况下决定将酒馆老板全部换成受过良好教育的高尚之人[24]75。这些人不单单售酒,同时应从各方面即从医学和日常生活方面讲解酗酒的害处。这种决定是减少嗜酒过度的措施之一。当时1898年2月24日颁布的213号通告明确指出,酒铺的售酒员收入取决于该酒铺的级别,酒铺的级别取决于酒铺一年的售酒量,而售酒量与售酒员的收入直接挂钩[21]443。财政部针对官营酒铺售酒员的这一规定,促使售酒员力求多售酒,力求酒铺升格挣到更多报酬。
从实施酒销售垄断初期起,人们开始抱怨酒铺掌柜不是设法减少酗酒。来自奥伦堡的信写到,“酒铺掌柜为使自己当上一等酒铺的售酒员挖空心思多卖酒,而如果哪个售酒员劝服人们不饮酒,那他就有丢掉位子之虞,在我们这里有这样的先例,官营酒铺生意冷清,酒铺关闭,售酒员便无事可做了”[63]80。来自彼尔姆省上霍土尔县的来信提到,“售酒员推动了酗酒,因为多卖多得”。来自谢德列茨省的来信讲到有趣的一件事,“不久前消费税官员受命奖励工作积极的售酒员,这些官员思考良久,什么样的售酒员算积极的呢?最后决定售酒最多者为积极”[55]266-267。
此外,售酒员最感兴趣的是尽可能地从销售烈性酒中得到更多的收入,而对酗酒现象的加重漠不关心,对减少酗酒即无兴趣也非其所愿。他将酒售给酒鬼的替身和赶着马车大批采购各种容量瓶装酒的秘密酒贩,他对街头酗酒、对靠当物品换酒习以为常,听任酒鬼在酒铺外酗酒[55]266。结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售酒员不去有意地劝人嗜酒如命,也不妨碍人暴饮,与财政部借助于官营酒铺的“善良的”和品行端正者影响减少酗酒的初衷相去甚远[64]16。
来自塔夫里奇省的建议提到,鼓励售酒员“不取决于营业额,而取决于供职时间,每3年增加一次工资,酒铺应按地区分级而不按营业额分级”,直到1913年(禁酒令颁布的前一年)政府才决定,售酒员的工资级别不取决于其营业额,而取决于该酒铺所在地区的经济条件,即取决于售酒员连续供职5年来的日用品物价水平。据此,欧俄所有地区售酒员年工资分成6档,即720、600、540、480、420、360卢布;在西伯利亚地区分3档。在这方面各档工资不像以前规定不变,而是上下浮动[55]272[21]444。
若财政部所有上述举措可以从增加售酒收入的角度理解,那么其提高销售酒的度数的举动令人费解。
人们谴责财政部言称与酗酒势不两立,却不降低酒的度数;相反,销售57°和更高度数的酒。在消费税制度时期,逐渐降低酒的度数,销售的酒的度数不超过30°,且30°瓶装酒容量大。财政部允许提高所销售酒的度数,而且可用小瓶装[65]438。
1896年在比萨拉比亚、基辅和波尔塔瓦省与销售40°常用酒的同时销售57°酒。翌年在西南3省和西北6省;1898年赫尔松省,1899年塔夫里奇省也销售57°酒。尽管57°酒刚上市时销量有限(在一些省该品种酒的销量不足酒销量的1%),国家继续允许销售该酒。其韧性逐渐奏效。比较1896年该品种酒上市时销路和1900年时的销路,很说明问题。
上述资料证明,1896年该品种酒刚上市时问津者少,而后销路迅速上升。习惯于喝40°酒的人逐渐改变了口味,喝57°酒的队伍扩大。必须注意到,57°酒的销路扩大,40°酒的市场相对萎缩,上述14省40°酒的销量减少6.1%,恰恰57°酒的消费量上升。甚至当1900年讨论官营40°酒是否再稀释时,销售57°酒的地区再次扩大[66]171。
根据很多地方的通报,官营57°酒销量增加,根据一些资料,57°酒的澄清差于40°酒。财政部面对这些责难的解释是官营57°酒和40°酒的蒸馏方法毫无二致。
表3的资料反映出高度酒销量增加。这些资料还说明,财政部实施酒销售垄断过程中,言必称民众的健康和社会风尚,其实是一纸空文。财政部继续扩大销售高度酒,对酗酒成灾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且,为减少酒消费应从40°酒转到度数再低些的酒,如30°酒,然而财政部却允许销售40°酒的同时销售更高度数的酒,彻底背离了酒销售垄断的主要目的。
若财政部能预见到旨在增加售酒收入所采取各项措施的结果,那么是否预见到从实行酒销售垄断起所暴露出来的罪恶——秘密酒交易。
八、秘密酒交易的泛滥
在实行酒销售垄断时期,秘密(无执照)酒交易成为痼疾,因为无法根治民间的酒交易[24]81。隨着国家酒销售垄断范围的扩大,非法私酿非但未收敛,反而推波助澜,导致地下售酒的扩大和秘密窝点的建立[67]123。非法烈性酒交易几乎公开进行,几乎无人不晓,但非法私酿者逍遥法外,任何人都对此漠不关心。主要由农村家境殷实、在穷人中有威望高者从事私酿,从穷人中雇佣数十人和数百人,这些人不去告发他。以前私人售酒合法时非法私酿无法立足,因为自己酿酒的酒商不仅监督小酒铺主,而且惩罚他。在实施酒销售垄断时秘密酒交易却屡禁不止,财政部证实非法私酿和小酒馆攫取了国库收入[61]386。
1900年1月13日,立陶宛和維尔诺地区的主教通报(№336)提道,几乎所有以前酒馆、路边的客栈、茶馆和小吃店、饮料店,还有一些啤酒铺都私下卖高价酒[68]117。1899年11月25日,沃伦和日托米地区的主教报告(№692)认为,国家酒销售垄断对非法私酿现象监督不利,“在农村私人秘密卖酒十分活跃,这些人常常从官营酒铺买很多酒,也从非法私酿者处购酒,运到酗酒者聚集之处,不分昼夜地卖酒,漫天要价,既收现金,也赊账,还可当各种物品和粮食”。1900年1月17日,沃伦省长在报告(№182)中列举了所有上述酒销售垄断的不足:“街头喝酒、秘密非法售酒危害不浅,改革的善良动机受到挑战,政府惟有全力以赴除恶方能彰显改革的既定目标。”[47]59-60,82,85
财政部自身也承认私下秘密售酒泛滥[21]418,1895年最初在东部4省设立国家酒专卖机构后,在上述诸省的小吃店、茶馆、格瓦斯店等类似场所偷偷卖酒,诱惑顾客一喝再喝,允许典当物品或以物换酒,这些场所所采取的手段与酒销售垄断前的酒馆无异。随着国家酒销售垄断的推进这些现象呈愈演愈烈之势。1900年在莫斯科酒馆老板向警察局抱怨,夜间无证经营的茶摊畅通无阻地卖酒,执法者为查获秘密酒库大伤脑筋,渐渐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69]388。在西伯利亚消费税机构人员发现秘密酒馆后,只对违规者罚款了事,违规者照旧重操旧业[70]82。与内务部的矛盾使局势更为复杂,维特屡次要求内务大臣对街头酗酒采取措施,但被内务部以种种借口搪塞财政大臣[71]72。财政部对这些心知肚明,但如何克服这些公害却难以作为。
下列数字证明了私下酒交易的猖獗:1904—1912年被发现违背关于国家售酒规定的案件从36891起增至92998起,其中未经许可的从32819起增至73457起,未经许可贮存酒的事件从2378起增至13910起,在城市和乡村被发现的违规情况分别为22715起和70283起;95446名违规者中农民和市民分别为74502人和17065人,信仰基督教和犹太教者分别为85183人和8858人,其中62184、20980和1596起分别被警察、消费税官吏和乡村政权查获[21]442。其实这只是冰山一角,秘密酒交易的实际规模难以查清。
酒销售垄断的负面情况昭然若揭。尽管类似状况不能不触动财政部,那么财政部能否根治或减轻上述不良现象呢?1898年,在讨论开设茶馆、小吃店等类似场所问题后,财政部最终结论是“这些事务当由省行政当局过问”[24]83。
由此可见,酒销售垄断设计者抵制酗酒的目标未果。政府设想没有酒馆后民众自然回家用酒,受家庭的节制,不必增加销售烈性酒的场所。实际上,这仍然是一相情愿。其一,通常俄罗斯人的家庭男子主家,让其定期喝酒是不可能的;其二,专供外卖的官营酒铺受节日和时间方面的限制,但当时暗地里卖酒的各种场所,却没有官营酒铺的那些规矩,不限卖酒时间,不限饮酒地点,不限点不点小菜,不限制儿童和妇女用酒,可当衣服、食品、家具等。街头酗酒和秘密酒交易的压力促使政府听任允许合法的销售烈性酒场所(小饭馆、饭馆和啤酒馆等)的一增再增,与垄断的基本目的(酒流通领域禁止私人染指,取缔零饮酒铺)自相矛盾。而且在垄断时期,私人售酒和以往的酒馆改头换面后继续重抄旧业,在向民众供酒方面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最终财政部不得不承认,实施酒销售垄断不仅未能移风易俗,减少酗酒;相反,酗酒现象的加重导致犯罪率上升[72]74-77。1902年,财政大臣维特在致各省戒酒委员会主席的信中承认,“官营酒铺充分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从私人酒馆拿到的酒度数高,使一些饮酒者颇感不适,一些地方醉酒情况下的犯罪和行为不检点现象增加”。令人不解的是,维特认为,“改革完成了既定的主要目标:酒消费行为有所克制,从酒馆用酒到部分转向在家中饮酒”,但他又说:“人均消费的酒量变化甚微。”[24]85[73]145其实从实施酒销售垄断起,人均酒消费量逐渐上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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