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胜虎,陈官章,赵旭旭
(四川文理学院1.高等教育研究所;2.党委办公室;3.学生处,四川 达州 635000)
近年来,曾经的留守儿童陆续进入高校,成为留守经历大学生。研究表明,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自杀意念、自杀风险明显高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1-2]自杀意念(suicidal ideation) 是个体偶然体验的自杀行为动机,打算自杀但尚未采取行动,具有较强的隐蔽性、偶发性和个体差异性。自杀意念不一定引发自杀行为,但是自杀行为最为敏感的预测因素。[3]Nock、寇毛蕊等人研究发现,非临床成人群体约21%有自杀意念,且29%的存在自杀意念个体会企图自杀,[4]中国大学生自杀意念检测率为2.33%~53.4%,[5]37.8%的有留守经历大学生存在自杀意念,自杀意念得分显著高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6]
在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要有效开展心理疏导工作。而如何找到影响大学生自杀的关键因素,从而对有潜在自杀风险的大学生进行有效预防与干预,进而降低自杀行为的发生,是自杀研究的真正价值所在。[7]研究表明,留守经历与负性情绪和行为显著相关,[8-10]有留守经历的个体更容易出现自伤行为、躯体化、睡眠障碍及抑郁、焦虑、敌对、自卑等心理病理症状,留守经历不利于个体发展出良好的心理韧性。[11]因此,本研究重在探讨留守经历中哪些生理、心理和行为等相关因素影响了大学生的自杀行为和意念,从而为大学生危机预防和干预工作提供依据和参考。
以四川某高校2018级和2019级全体大一新生为研究对象,以班级为单位进行团体施测,每班配备受过培训的本科生主试1~2名。删除无效问卷后,有效问卷7411份,其中留守经历大学生2517人(33.9%),年龄范围从16-21岁,平均(18.6±0.97)岁,其中男生989人(39.3%),女生1528人(60.7%);独生子女692人(27.5%),非独生子女1825人(72.5%);城镇学生329人(13.1%),农村学生2188人(86.9%),本科学生2235人(88.8%),专科学生282(11.2%)。本研究将留守经历大学生界定为:曾有过父母双方或一方外出打工,自己留守家中经历;留守开始时间在14岁以下;留守总时间为1年以上;目前大学在读。[12]研究得到四川文理学院伦理委员会批准,取得学生本人的知情同意。
1.调查工具
心理健康筛查量表(COLLEGE STUDENTS MENTAL HEALTH SCREENING SCALE,简称CSMHSS)由方晓义等人编制,共96个项目,共22个因子。[13]本研究抽取一级筛查中的“自杀行为与意念”因子,以及二级筛查指标中一般心理问题筛查的15个因子,包括焦虑、抑郁、偏执、自卑、敏感、社交恐惧、躯体化、依赖、敌对攻击、冲动、强迫、网络成瘾、自伤行为、进食问题、睡眠困扰15个因子。“自杀行为和意念”因子包括“考虑过自杀的方式或时机”“想结束生命”“曾经有过自杀行为”“曾经羡慕自杀成功的人”4个项目,本研究中,“自杀行为和意念”因子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5,其他各因子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65~ 0.82;研究表明,各维度的效标关联效度和实证效度良好。[13]量表要求被试判断题目描述是否符合过去一个月内自己的实际情况,采用LIKERT 4级评分法,从1“一点也不像我”到 4“非常像我”,各维度题目加和计分,分数越高,代表存在该类心理问题症状或困扰的程度越严重。
2.一般社会人口学特征
采用自编的一般情况调查问卷,内容包括年龄、性别、独生情况、年级、生源地、是否留守、学历层次等基本信息。
3.统计方法
应用SPSS22.0统计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方法包括χ2检验、独立样本T检验、Pearson积差相关分析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检验水准α=0.05。
KMO检验值为0.86,巴特尔特球形检验的X2/df=24.3,P<0.05,表明适合进行因子分析。[14]第一个主成分解释的变异为24.65%,小于40%的临界标准,即本研究中共同方法偏差并不明显。
2517名留守经历大学生中有自杀行为与意念的为383人,检出率为15.2%,NSSI检出率为19.0%。4894名无留守经历大学生中有自杀意念的为312人,检出率为6.4%,NSSI检出率为9.5%,通过卡方检验,两者之间差异均存在统计学意义(χ2值分别为152.89,139.87,P值均<0.05)。
经t检验表明,在留守经历大学生中,有自杀行为与意念大学生的心理问题和行为各因子分数均高于无自杀行为与意念的大学生,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值均<0.05)。见表1。
表1 有无自杀行为与意念组的一般心理问题各因子的比较 (¯x±s)
通过Pearson积差相关分析,结果表明,自杀行为与意念和一般心理问题、行为所有因子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p值均<0.05)。见表2。
表2 自杀行为与意念和一般心理问题各因子的相关系数(r,n=2517)
以自杀行为与意念为因变量,将自伤行为、睡眠困扰、焦虑、抑郁、偏执等15个因子及性别、独生情况、生源地、学历层次纳入自变量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结果显示,自伤行为、睡眠困扰、焦虑、抑郁、躯体化、敌对攻击、自卑、生源地和独生是自杀意念的影响因素,本研究解释回归方程总变异的44.6%。见表3。
表3 留守经历大学新生自杀意念的多元线性回归分析(n=2517)
本研究表明,留守经历大学新生的自杀行为与意念检出率为15.2%,显著高于无留守经历大学新生(6.4%)。留守经历大学生的自杀意念高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这与已有研究一致。[15-16]可能是由于留守期间亲子分离,留守儿童长期在情感上得不到满足,造成亲情断裂,在身心健康、问题解决上父母提供的帮助、支持和指导较为缺失,自身安全感和归属感缺乏,自我评价较低,积极应对方式较少,容易采取较为偏激的方式处理问题或获得他人的关注。[4]
1.自伤行为
在本研究中,留守经历大学新生中有非自杀性自伤行为的共486人,检出率为19.3%。非自杀性自伤行为(non-suicidal self-injury,NSSI)是一种不以自杀为目的地、直接地、故意伤害自己身体,而不被社会和文化所认可的行为,包括割伤、烧伤、打伤、烫伤、咬伤自己等多种形式。[17-18]研究表明,NSSI在人群中广泛存在,尤以青少年群体最为严重,其普通和临床样本的发生率分别高达12%~38%和30%~40%,远高于整体人群水平(普通样本4%~6%,临床样本约21%),作为一种复杂且危险的心理病理行为,NSSI与多种心理障碍或问题行为存在相关,是自杀的重要危险性预测因素。[19]
NSSI与自杀行为紧密关联,现主要有网关理论模型、自杀能力获得和疼痛耐受理论模型、第三变量理论模型和综合模型等4种常见的理论模型来解释它们之间关联,但两者关联的解释较为复杂,尚未形成统一的理论,因此,后续研究还需要充分论证各模型理论的合理性,进一步深入对NSSI和自杀行为的认识。[20]
2.焦虑、抑郁、敌对、自卑等心理问题因素
本研究发现,焦虑、抑郁、敌对、自卑等心理问题症状与自杀意念之间存在密切关系,容易导致自杀意念的产生,是自杀的高风险因素,与王冰蔚、李旭等人研究发现一致。[21-23]研究认为,留守经历与负性情绪和行为的高度关联,不同个体的留守经历会导致不同程度的创伤体验,可能是因为早年与父母的分离,如母亲单独外出并且来回频率较高,对家庭关系扰动较大,孩子需要频繁适应这种变化,无法充分体验安全感和稳定感,较难从创伤中调试和复原,因此对其行为和情绪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24]还可能是因为,农村留守经历大学生比无留守经历大学生遭遇了更多的负性生活事件,承受着更强的生活压力,容易产生更高的抑郁水平等。[25]因此,需要加强关注留守经历大学生的心理问题,早发现,早预防,早干预。
3.睡眠困扰等生理症状因素
本研究表明,有自杀意念的留守经历大学新生与无留守经历大学新生相比,存在更为显著的睡眠困扰,且睡眠困扰显著影响自杀意念。睡眠问题与青少年自杀风险增高相关,伴睡眠问题的青少年存在更高风险的自杀意念、自杀计划、自杀企图,Pigeon WR, Bernert RA等人近期研究发现,睡眠问题被认为是自杀意念、自杀企图、实施自杀的一个风险指标,失眠、睡眠质量差、噩梦等睡眠问题是自杀意念、自杀未遂、自杀死亡的独立危险因素。[26-29]一方面,随着青春期发育、生物节律变化、社会生活环境的改变,青少年面临越来越多的睡眠问题,另一方面,从高中到大学,大学新生的学习和生活方式发生显著改变,手机作为日常信息交流和获取工具,学校不再约束大学生手机的使用,手机的使用成为常态化,因此在信息化和娱乐化时代,睡眠障碍可能与手机的依赖性使用相关,手机的依赖性使用对大学生的睡眠质量产生直接影响,[30]睡眠可能成为干预自杀的潜在靶点,[31]因此学校应该对手机依赖性使用的学生群体进行必要的宣教和干预。
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自杀行为与意念检出率较高,应引起高校的重视。其影响因素主要有自伤行为、睡眠问题及偏执、自卑、敏感等相关心理症状问题,相关部门应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和方法,以缓解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消极情绪和行为问题,从而避免自杀行为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