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 杨瑞祺 尚书棋 宋阳
武陵山区是中国土家族聚落的聚居地,包括鄂西、湘西、渝东南、黔东北地域,共10.4万km2。这片广袤的土地孕育了丰富的地域性历史文化、传统聚落景观和乡土建筑形式,形成极具地域特色和民族特色的区域聚落景观集群[1]。然而,在全球化和城市化双重胁迫下,农耕生产关系崩塌,粗暴建造模式盛行,候鸟式的人口流动模式和旅居结构形式使得武陵山区风景面貌的原真性和地域性逐渐丧失,区域性景观的差异性、多样性呈不断降低趋势,风景营构传统正逐渐被淡化。《欧洲风景公约》(European Landscape Convention,ELC)认为,景观是由自然、人地或人际活动形成的能被人感知的区域,景观保护就是要保护和维系这些地域的景观特征[2]。英国乡村署认为,从区域、村落和场地3个尺度对一定地域范围内的自然、文化、社会、审美、感知等进行综合分析,识别出景观特征类型和相应的景观特征区域,并对其关键景观特征进行归纳[3],从而形成目标明确的景观保护导则。该导则尤为重要,是保护与传承风景营构传统的方向。近年来国内诸多研究也呈现出从乡村聚落建筑形制向区域风景营构与遗产转化的趋势,研究视角逐渐从聚落群体的研究、地域性聚落研究、依据民系区划的聚落研究等单一学科视角转向区域聚落景观整合与保护、区域风景整合保护方法与技术等跨学科领域。在这个转向过程中,彭一刚在《传统村镇聚落景观分析》中论述全国各地区不同的气候条件、地理环境、文化传统、生活习俗和宗教信仰对各地区村镇聚落景观产生的影响[4];段进等的《世界文化遗产西递古村落空间解析》,对徽州典型传统聚落空间的发展与演替过程进行深入研究,从“自上而下的主导因素”与“自下而上的自组织过程”2个不同视角与层级对传统聚落的空间形态、影响因素、构成方式和空间效果进行了全面的解构分析[5];陆元鼎对客家建筑形制及其与社会、文化的关系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对客家建筑文化的“类”“型”“期”进行分析[6];郭巍和侯晓蕾将萧绍圩区景观分解为自然本体、农耕体系和聚落系统,借此简要论述萧绍圩区圩田景观的形成过程[7];钱云、庄子莹从空间方面研究哈尼族乡土景观,将其视为垂直循环系统,自上而下地分为3个子系统,并对聚落形态演变机制进行溯源,以尝试重塑特殊的聚落构建逻辑[8];李晓峰和谭刚毅在其《两湖民居》中针对两湖民居聚落形态与文化传承、民居类型与空间分析、营建技术与材料构造等进行了民系区划的专题阐述[9];以上研究均是从单一学科视角切入形制研究与营构传统研究领域的佳作。随着跨学科研究的盛行,建筑学主导下的建筑形制研究开始与建筑历史文化、考古学、文化景观等多个领域联系,一起来探究区域聚落景观整合与保护[10]、文化线路或遗产廊道[11]等广义的风景营构传统领域的内容。其中,赵逵将川盐古道的线路遗产与鄂西土家族建筑形态演化机理进行了比照研究[12];周婷以永顺为例对湘西土家族建筑演变的适应性机制进行研究[13];戴彦提出的“拟合”概念[14]为区域风景营构传统研究与地域性保护提供了一种具体的工作思路和技术方法。这些研究逐步探索区域聚落风景营构的内在规律,服务于当地人居史论研究与地域性建设,并为区域风景营构传统和聚落保护与发展提供了基础。同时,具有当地特色的文化传统也对聚落的风景营构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耿虹以贵州屯堡聚落为研究对象,在村落的物质、精神层面对当地特色文化传统进行双层次剖析,探究其影响下的公共空间特色[15];贺宝平对鄂西南土家族传统乡村聚落景观进行研究,探究其具有明显地域性特征的聚落景观文化[16]。以上述研究为基础,笔者以鄂西武陵山区为研究范围,围绕乡村聚落从区域视角、聚落视角和场地视角对武陵土家乡村风景营构体系进行专题研究,运用田野调查法、模型法等对场地进行精准的数字化定量分析,并从景观类型角度着手进行风景营构特征定位和保护价值提取,多层次分析武陵山区风景营构传统与特征。
“风景营构传统”的说法由来已久,但并未有明晰的概念,相近的词汇有“景观基因”与“景观模式语言”。景观基因的概念最早由刘沛林引入国内,该类研究以人文地理学为出发点,借鉴聚落类型学的方法进行基因识别与基因图谱构建,借鉴历史地理学的方法进行形态演变分析,其本质上是聚落文化景观研究,主要应用于区域尺度[17]。景观模式语言侧重于地域性景观形态特征、影响因子及其变迁机理等内容,以景观特质识别与分类为手段对地域性景观展开形态学研究[16-18]。景观基因与景观模式语言主要以物质文化层面和空间形态层面为主,强调各要素间的相互作用;而风景营构传统强调某地域在社会、经济、人文历史环境的综合影响下,在独特的自然地理基底上经过长时间的有机演化,积淀下来的形态特质、营建机制和空间模式。风景营构传统不同于景观特征或特色,它是基于地质地貌、下垫面、水文气候、历史文化的不同特征体现出的差异性,由一些可识别的、独特的和可持续的风景元素在空间上进行排列组合而呈现出的区别于其他地域的景观区域性特点。
鄂西武陵山区乡村聚落具有大地自然景观、文化景观和农业景观等多种景观类型。其风景营构传统代表了武陵山区的重要地域性特征,强调了人与土地之间的依附作用。基于对风景营构传统概念的理解,依托武陵山区特定的自然条件和地域背景,在巴文化演进的历史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土家族乡村的风景特性、营建体系、空间特征和形态机理构成了鄂西武陵山区乡村聚落的风景营构传统。依据空间尺度的大小,鄂西武陵山区乡村聚落风景营构传统研究从宏观区域尺度、中观村落尺度、微观场地尺度3个视角展开:在宏观区域尺度,探索山水地貌形态和地理空间信息对村落选址等方面的影响;在中观村落尺度,探索村落对外交通形态、村落平面布局形态、村落竖向形态、村落农田分布形态和村落水环境系统等内容;在微观场地尺度,从乡村院落空间、公共空间和场地水环境空间的形态特征方面来挖掘场地空间的营构经验。
本节从宏观视角出发,建立鄂西武陵山区整体风景营构的认知。1)对鄂西武陵山区的山水地貌形态进行分类,总结出“峰丛”与“峰林”2种典型地貌下的景观形态。2)对81个中国传统村落进行田野调查与空间分布量化分析,总结鄂西武陵山区乡村聚落的空间分布规律。运用ArcGIS空间分析工具,根据所获取的一手数据资料,建立模型、再现空间场景,对选址特征(高程、坡度、坡向)进行分析,确保数据信息科学合理。
鄂西武陵山区属于喀斯特地质,历经长期的自然演化和人工干预,形成了各具特征的2种景观形态。峰丛地貌由雨水冲刷山体形成,山体上沟谷纵横,呈鱼骨形态,山峰等高线密集,坡度较大,低洼沟谷处汇聚河溪,水网呈树枝状不规则分布(图1)。居民沿山脚依水而居,道路随河流走向铺设,建筑聚落与农田随之呈现带状形态,山体、民居、田地、水系表现出分层分布的特点。峰林地貌是由雨水持续冲刷峰丛而形成,山体等高线分布相对稀疏,山峰间的缓坡地连接成网状形态,下垫面呈现出镶嵌分布的特点(图2)。居民在缓坡地择址而居,道路随等高线绕山峰分布,聚落呈组团状聚集,规模依缓坡地变化,由两三户到几十户不等,农田分布在聚落四周并蔓延至山脚下,山体、民居、田地在地表上呈镶嵌布局。这2种景观形态构成了鄂西武陵山区的大尺度空间肌理,体现了当地聚落与山水地貌的空间关系。
2 峰林地貌下的景观形态Landscape morphology of peak forest landform
国家住房和城乡建设部自2012年以来共评出了5批“中国传统村落”,其中鄂西武陵山区共有81个村落入选。传统村落评价认定指标分为村落传统建筑、村落选址和布局、非物质文化遗产3个评价指标体系。其中在村落选址和布局评价的要求中提道:“传统村落在选址、规划等方面,代表了所在地域、民族及特定历史时期的典型特征,具有一定的科学、文化、历史以及考古的价值,并与周边的自然环境相协调,承载了一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19]同时评价认定对久远度、丰富度2个指标进行定量评估,对布局完整性、科学文化价值、协调性进行定性评估。其选择的鄂西的81个中国传统村落对本研究具有样本代表性。笔者选择入选“中国传统村落”的81个鄂西村落为研究对象。对传统村落的高程、坡度、坡向等要素进行定量分析。
首先,针对81个样本村落,通过田野调查,深入现场进行观察与访问,采集一手信息,对当地情况形成整体空间感知;其次,对村落点进行GPS定位,基于样本区域1∶250 000数字高程模型在ArcGIS中提取村落点的高程、坡度、坡向3类样本数据,再对采集到的数据进行分类处理;最后,利用Getis-ord General G 函数进行空间自相关分析,从地形、地貌等方面对村落的分布规律进行分析,探讨乡村与地理环境之间的关系[20-22]。
统计结果显示(表1~2),81个样本村落中,大多数传统村落分布于海拔低于1 000 m的区域,其中35%的村落分布在海拔500~800 m范围内,38%的村落分布在海拔800~1 100 m内;没有村落分布在坡度>15°的地区,82%的村落在选址的时候更倾向于选在平地或缓坡地。从坡向的角度来看,25%的村落坐西南朝东北,西坡为阳坡,可以得到更好的日照条件;21%的村落分布在西坡;而分布在西北坡和东北坡的村落最少。
表1 村落高程分布Tab. 1 Village altitude distribution
表2 村落坡度分布Tab. 2 Village slope distribution
在当地居民与自然环境的相互作用下,鄂西武陵山区传统乡村聚落逐渐形成了风景营构传统。在宏观层面主要体现在聚落的选址与布局规律:在峰林与峰丛2种典型喀斯特地貌下,聚落多在低海拔、缓坡地聚集,分布相对分散,聚落朝向受山体朝向影响较大,整体以向阳、宜居、因地制宜为选址建造原则(图3-1~3-3)。
3-1 鄂西村落选址海拔分析Elevation distribution of villages in Wuling District of Western Hubei
3-2鄂西村落选址坡度分析Slope distribution of villages in Wuling District of Western Hubei
3-3鄂西村落选址朝向分析Orientation distribution of villages in Wuling District of Western Hubei
从中观尺度看,自然山水地貌与村落选址布局决定了村落空间形态的基础条件。一个村落包含多个聚落,广义上的聚落又包含了建筑群、农田、水利、交通等多层要素。其中,对于鄂西武陵山区乡村聚落而言,适宜耕作的土地稀少,聚落围绕农田展开布局,由此形成了聚落分布。聚落发展稳定后,给排水等基础设施系统也逐渐发展成熟,并形成山地乡村聚落独特的营构特色。以此发展脉落为基础,笔者对村落的农田分布与形态特征、平面布局特征与竖向形态、对外交通形态特征及水环境系统构成形态进行深入分析。
鄂西武陵山区农田稀少,呈现“八山半水、一分半田”的布局[23]。农田与聚落在空间分布上存在一定对应关系,一般围绕聚落分布,耕作半径受山地条件与周边其他聚落分布情况的影响。农田边界常以行政村或寨子为单位进行划分,例如宣恩县两河口村的6个寨子,其农田主要分布于河流两侧。根据各寨子的人口数量和临河平整农田的数量关系,呈现出如图4所示的分布形态。需要补充说明的是,由于婚丧嫁娶等原因,农田分布并不均匀,其在各聚落附近均有分布[24]。从单个寨子的农田形态来看,农田呈阶梯分布形态,以旱田为主,临河或邻近水渠处有零星水田分布。大多梯田边缘以当地石块垒筑加固,亦有部分梯田采用植物护坡的田埂,田埂同时承担交通功能,宽度一般仅供一人通过。
4 两河口村农田分布示意Farmland distribution in Lianhekou Village
由于山地地形的限制和建造工艺的局限,土家族传统建筑一般有3种形态,分别是座子屋、钥匙头和三合水(表3)。3种房型是鄂西武陵山区传统民居的基本形式,不同房型结合山地形态,与周围环境有机组合,形成了不同的聚落形态。从平面布局上看,聚落一般背山面水,建筑单体顺应等高线有机排列。在土家族的传统文化观念里,“背山面水”指基址背后有屏障性质的山峦,前面有引导“气”的水流,山峦可以聚气,水流则保证了“气”的连续性;在实际功能方面,山峦可以作为抵御冬季寒冷北风的屏障,“背山”意味着依靠山地遮蔽冬季寒冷的北风,“面水”则意味着可以接纳夏季南来的凉风,争取良好的日照条件;从竖向形态上看,建筑布局因地制宜,依山就势,整个聚落形成层叠式聚落形态(图5)。当聚落临水而居时,出于灌溉需求,农田临水分布,建筑选址退位到山脚下,山林、聚落、耕地、河流形成层状分布的“山-房-田-水”竖向形态;当聚落远离水时,居民优先选择平坦处依山而居,聚落分布相对分散,且四周平坦处均开垦为耕地,房与田形成镶嵌关系(图6)。
表3 鄂西武陵山区民居常见类型Tab. 3 Common types of residential houses in Wuling District of Western Hubei
5 村落平面布局示意与实景对照Comparison of the schematic diagram and real scene of village layout
6 土家族聚落竖向示意与实景对照Comparison of Tujia settlement by vertical diagram and real scene
在农田与聚落形态趋于稳定后,根据鄂西武陵山区传统村落所处区域的自然基底条件,村落间的对外交通可分为2种类型[25]。1)当村落依水而居时,各个聚落依河、溪呈带状分布,道路位于两岸的聚落之间,与河溪走向基本一致,沿河主路和进村支路呈现出主次分明的鱼骨状分布。同时,河、溪对岸的聚落通过吊索桥等各种形式的桥梁与外部道路相连,聚落与聚落之间呈“葇荑花序状”连接,如沙道沟镇汪家寨村。2)当村落选址位于峰林之间的缓坡地时,各个聚落位于山脚边,农田围绕聚落分布,较为零散,受地形限制,各个聚落通过绕山环形的盘山公路互相串联,如椒园镇水井坳村(图7)。
7 村落与道路分布关系示例Diagrams of the distribution relationship between villages and roads
随着村落的发展,水基础设施也趋于成熟,形成了独特的水环境系统。鄂西武陵山区村落的水环境系统从功能上可分为供水系统与排水系统。供水系统由山腰的蓄水池、连接到户的输水管和水龙头组成,呈鱼骨状的分布形态。利用蓄水池供水是山地村落特有的生活方式,每个村落在山腰修筑蓄水池,利用树叶、树枝等遮挡阳光,避免不必要的蒸发,雨水在池中沉淀净化,并借自然高差被输送至各家各户。乡村聚落的排水系统由公共的明沟暗渠、各户房前屋后的排水沟连接而成,沟渠结合地形坡度挖设,利用高差疏导自然雨水与生活污水。污水依据地势就近流入周边受纳水体区域或者自然土地(图8)。
8 供水系统(8-1)与排水方式(8-2)分布分析(彭家寨)Distribution analysis of water supply system (8-1) and drainage mode (8-2, Pengjiazhai)
从宏观、中观尺度对聚落各要素建立起逻辑关联与结构认知后,笔者将从微观的场地尺度对各要素继续进行拆解分析,探讨当地居民因地制宜的空间营构智慧。从直观的空间感知体验出发,筛选出3个最具有当地特色的元素——院落空间形态及布局特征、聚落公共空间场地形态特征、水环境要素及形态,从中提取场地空间原型,探究场地尺度的空间营构经验。
虽然土家族聚落有4种不同的建筑类型,但其院落空间的功能布局基本相同,其空间均包括了檐下灰空间、院坝、房前屋后护坡、菜地、水龙头及涮洗池、吊脚楼下空间以及少许安置祖坟的空间。其中,檐下灰空间一般仅存在于座子屋,灰空间边界在檐口以内;院坝边界由建筑边界和房前平整土地的大小来确定,诸多院坝周边均设置有排水明沟;建筑间的护坡一般都种植了蔬菜,也起到了分隔空间和丰富聚落景观层次的作用;每家院落中都安装了水龙头和涮洗池,以供室外生活用水使用;钥匙头和三合水的吊脚楼下空间一般用于放置棺材、生产用具等物件;有些院坝周边和入户道路的边缘专门留有安置祖坟的空间,这是土家族的传统民俗[26](图9)。这些院落空间的基础要素和形态均体现了土家族乡村聚落的生活方式和民俗文化,体现了具有土家族乡村聚落特性的功能布局和空间营构方式。
9 三种院落空间的功能布局平面示意图Functional layout plan of three courtyard spaces
鄂西武陵山区村落的公共空间,通常指为居民提供公共交往、民俗活动、宗教集会、祭祀活动功能的场所,具有公共性和集聚性的特点。鄂西武陵山区村落公共空间分为点状、线状、簇团状3种类型(表4):点状公共空间为围绕标志性构筑物(如水井)、植物(如风水树)等形成的日常活动空间,是村民纳凉、聊天、休憩、娱乐的场所,边界通常模糊;线状公共空间包括民居建筑的檐下、街巷空间,设计有民族特色的风雨桥、廊桥,此类公共空间不仅可以满足邻里娱乐交流的需求,而且具有组织村落交通的作用。檐下空间结合交通节点相互串联,便形成了传统街市,为聚落提供部分商业功能;簇团状公共空间包括广场、摆手堂、由礼制建筑(如宗祠、戏台、牌坊、牌楼)组成的公共活动区域,规模较大,特殊节庆时期的民俗、文艺、祭祀活动通常发生于此。每逢大型节日,宗祠、摆手堂都会承担生产性、生活性的祭祀活动,承载了公共使用功能。
表4 村落公共空间类型Tab. 4 Village public space types
在土家族乡村聚落空间中,院落水环境涉及生活用水和雨水径流排放2个方面,水环境要素包括厕所用水、厨房用水、室外水龙头及涮洗池、建筑周边排水沟、屋面排水、院坝地表排水、边坡排水等[27]。这些水环境要素集成在院落空间中形成了场地尺度的院落水环境(图10)。其中,屋面排水过程中,水从檐口顺流而下落在院坝上,滴水线紧贴室外连廊外侧,掉落的雨水只能反溅到连廊侧立面,保证了檐下灰空间的干燥,这种因地就势的传统手法体现了院落空间的营建智慧。院坝排水方向一般垂直于主体建筑并与周边护坡相连,排水坡度在2%左右,以保证雨水径流的快速排放。为了保障建筑的干燥,建筑背面与侧面均设置散水和排水沟,每栋建筑的排水沟根据周围地形,与鱼骨状的排水干管相连,废水则自然排放到周边坡地中。此外,现代生活方式使传统乡村水环境发生了演变,例如卫生间空间形态与用水方式的变化、传统火塘向现代厨房的演化以及自来水供应对院落用水空间的影响等。这些变化促生了场地点源污染的产生。
10 供水系统与排水方式分布分析(彭家寨)Distribution analysis of water supply system and drainage mode (Pengjiazhai)
鄂西武陵山区独特的地质地貌条件和山水布局决定了其乡土景观形态的基调。在宏观尺度上,笔者通过对传统聚落样本的高程、坡度、坡向的定量分析,得出鄂西传统村落的选址布局具有地势偏高、坡度适宜、背山面水的特点,论证了顺应自然、因地制宜的“山-房-田-水”空间布局的合理性与形态肌理,体现了鄂西武陵山区传统聚落选址智慧及传统营建思维。在中观尺度上,乡土建筑组团依据山地地形,竖向形成丰富的台地式乡村聚落景观和鱼骨状的道路系统及排水系统,体现了传统聚落适应山水空间布局,因地就势塑造乡土空间形态与“低技术”规避自然风险的能力。在微观尺度上,院落空间形态布局特征、公共空间形态特征和场地水环境要素构成与形态特征,均体现了鄂西传统聚落对空间运用的智慧,也揭示了传统聚落公共空间的局限性。
综上,区域、村落和场地3个空间尺度的形态研究共同构成了鄂西武陵山区乡村聚落的风景营构传统。这为保护武陵山区地域景观的多样性提供了多层次、多维度的研究样本,即在规划视角下,可为项目选址和形态控制提供理论基础;在设计建造视角下,可为地域性的场地设计方法和场所营造工艺提供技术指引,也为武陵山区乡土生态智慧的传承明晰了路径。
图表来源(Sources of Figures and Tables):
文中图表均由作者绘制、拍摄、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