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宋代摩崖石刻艺术特色及其书法价值

李萌

摘 要：桂林石刻在中国石刻文化史上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一直以来就有“汉碑看山东，唐碑看西安，宋碑看桂林”之说，可见桂林宋代摩崖石刻的重要价值。桂林摩崖石刻与山水相融，代表着文人墨客的一种生活状态。桂林宋代摩崖石刻包含了篆、隶、楷、行、草五种书体，内容、形式丰富多样，部分摩崖石刻在用笔、结体、章法上都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准，为书法爱好者和书法家书法理论和书法技法的学习提供了重要的资料。

關键词：桂林;摩崖石刻;书法

基金项目：本文系广西民族师范学院2020年度校级科研项目“桂林宋代摩崖石刻艺术特色研究”（2020QN009）阶段性成果之一。

桂林作为中国历史文化名城、知名旅游胜地，有着数量可观的摩崖石刻，这些摩崖石刻是研究桂林文化、历史乃至我国政治、文化的重要文化遗产，是我国书法史上的一笔宝贵财富。关于桂林摩崖石刻的研究成果，明代有刘继文的《桂林金石录》，清代有朱依真的《桂林金石志》、谢启昆的《粤西金石略》、周颐《粤西金石略补遗》等著作。另外，宋代赵明诚的《金石录》、清代孙星衍的《寰宇访碑录》也抄录了一部分碑目。今人林半觉先生著有《桂林石刻诗抄》，刘玲双女士也著有《桂林石刻》一书。摩崖石刻，是指在天然的山崖石面上直接契刻文字、图画等，主要用于记事，具有分布广泛、数量众多的特征以及较高的史料和书法艺术价值。桂林石刻在中国石刻文化史上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素有“汉碑看山东、唐碑看西安、宋碑看桂林”之说，可见桂林宋代摩崖石刻的重要价值。桂林市文物管理委员会编写的《桂林石刻》载桂林摩崖石刻2000余件，其中宋代摩崖石刻约占总体石刻的四分之一，有题名、题记、佛教、诗词、告示等，内容涉及政治、文化、宗教等。

一、桂林宋代摩崖石刻的时代背景和书法风格特征

叶昌炽在《语石》中说道：“桂林山水甲天下，唐宋士大夫度岭南来，题名赋诗，摩崖殆遍。”这说明宋代摩崖石刻在桂林的兴盛与文人士大夫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在中国书法史中，宋代的书法“尚意”，在书法实践中追求“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以苏轼、黄庭坚、米芾等人的书法最具代表性。在宋代倡导以行书为主的“尚意”书风之下，桂林宋代摩崖石刻的发展必然受到宋代历史文化的影响，因此出现了一种行楷书字体，在楷书中带有明显的行书笔意。

（一）桂林宋代摩崖石刻的时代背景

宋代振兴文教，使得文人在宋代具有较高的政治地位，而宋代又处在儒家、道教、佛教相互融合的环境中，文人大多以儒家思想入仕，在仕途受到打压排挤后又以道教、佛教思想来缓解心中的不得志，这就形成了宋代文人独有的处世方式。宋代文人还到处修建楼阁亭台以供游观，他们在楼阁亭台上作诗题字，歌咏情怀，留下了大量的文学、书法作品。政治上的不得志在书法艺术中得以表达，客观上带来了文学书法艺术的繁荣，比如宋代的文豪大家兼书法家苏轼，一生留下了大量的文学、书法作品，这些作品大多是在其心情郁闷的情况下完成的。其中被誉为“天下第三行书”的《黄州寒食诗帖》，是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到黄州三年后在寒食节完成的书法作品。苏轼怀着沉郁的心情，在“无意于佳”的状态下，任情恣性地挥洒创作，达到了笔法欹侧纵横的效果。南宋的范成大因得罪宋孝宗被贬，任职期间先后游览了龙隐岩、七星岩等地，并分别记事于摩崖。在桂林的三年里，范成大留下了11件题刻作品，其中《复水月洞铭》较为知名。

桂林宋代摩崖石刻相对于山东曲阜的汉碑、陕西西安碑林的唐碑以及河南洛阳的龙门二十品等显得影响力不足，它们表现的文化艺术内涵也有所不同。山东汉碑、西安唐碑展现的是一种庄严肃穆的庙堂之气，而桂林宋代摩崖石刻则是与山水相融，代表着文人墨客的一种生活状态。由于宋代动乱的社会背景与文人政治生活的沉浮，文人远离中原，旅居于相对安定与闲适的桂林，秀美的桂林山水打开了他们的心扉，使其将诗理、心境融于石刻之中。同时桂林山水的意境与情境恰与宋人的艺术观相契合，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宋人“尚意”的另一种诠释。

（二）桂林宋代摩崖石刻的书法风格特征

桂林宋代摩崖石刻近500件，约占总体摩崖石刻的四分之一，占据了相当的数量。这些摩崖石刻有题名、题记、曲赋、诗词、告示等，内容涉及政治、文化、宗教等。桂林宋代摩崖石刻分布广泛，龙隐岩、龙隐洞、象鼻山、普陀山分布较多。桂林摩崖石刻与桂林山水相融合，使得游客在寄情桂林山水的同时，也体会到桂林石刻的书法艺术魅力。

桂林宋代摩崖石刻中篆、隶、楷、行、草五种书体兼备，不乏名家书法作品。如北宋米芾的石刻《米芾与潘景纯同游》，字径10厘米左右，虽寥寥数字，但可见其灵韵，另外著名的《元祐党籍碑》摩崖石刻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北宋桂林石刻相对南宋石刻来讲，数量较少，但涉及内容较广，书法风格相对统一，以楷书为主，多取法唐代颜真卿、柳公权等书家的风格，如《平蛮三将题名碑》。南宋石刻的书法则风格多样，以张孝祥、范成大、陆游的石刻书法较为知名。张孝祥的书法豪迈大气，存世的摩崖石刻书法有《朝阳亭记》《张孝祥等刘仙岩题名》等，主要取法颜体，同时也汲取了米芾书法的意趣之美。

二、桂林宋代摩崖石刻的书法价值

（一）桂林宋代摩崖石刻中的名家书法作品

桂林宋代摩崖石刻既具有宋代书法的一般特征，又有自身的地域特色。桂林宋代摩崖石刻以楷书、行书居多，既能集众家之长，又能融合书家个性特色，书法风格多样。分析这一时期桂林摩崖石刻中的名家作品，通过纵向对比书家不同时期创作的书法作品可以研究其书法创作思想。比如黄庭坚在广西留存下来的书法《范滂传》是其晚年的重要作品，通篇大刀长戟般的书法线条、中宫紧收的结体、流畅飞动的章法，与其作品《松风阁诗帖》相比，在气势上更加放纵不拘，透过这种气势可以看到黄庭坚晚年生活的悲凉以及压抑郁闷的内心，这对于研究其晚年书法创作思想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南宋张孝祥的《张孝祥张维等人题名》以手札形式展现，书体为楷书，结体方正严谨，于平稳中求真意，字的重心居中，章法上字形大小错落，安排合理，自然天成。

（二）桂林宋代摩崖石刻中的行楷书作品

深入探究桂林宋代摩崖石刻中的一种特殊的书体——行楷书，分析它的艺术风格特征、取法对象，探究这种带有行书的笔意书体的出现是否与宋代时期倡导“尚意”书风相关，行楷书的出现是否与题刻作者在创作时感受到桂林山水而悠于自然的心境有關，具有重要的文化意义。

桂林宋代摩崖石刻的行楷书作品大致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作品风格方厚朴拙，多具有魏碑体势，取其方拙、浑厚之意，如《程节等五人还珠洞题名》字形中宫收紧，用笔以方笔为主，融魏碑与唐楷之意，方整中带有清丽之态，同类风格的还有《养气汤方》《关蔚宗万龙洞记》等;第二类作品风格雄健挺拔，此类风格主要取法颜体，用笔圆润厚重，结体规范严谨，代表作品有《李师中题云诗》《李师中留别桂林诗》《平蛮三将题名碑》等;第三类作品风格意趣盎然，这类碑刻书体以行书居多。受北宋黄庭坚、米芾书风影响，宋代行书盛行，是表达性情的理想书体，其中“宋四家”的行书较为知名。例如，《曹迈李彦弼元风洞题记》既有颜体之厚重又兼具米芾书法之灵动超逸，严谨而又不失灵动。《朝阳亭记》为行楷书，用笔厚重，变化丰富，字形平稳中见奇崛之态，大小错落，具有米芾书法意趣洒脱之美，章法上平稳和谐。

（三）桂林宋代摩崖石刻中的榜书作品

桂林宋代摩崖石刻，不仅包含名家书法作品，也有不少法度规范、用笔丰富、结体匀称的经典榜书作品。应将这些石刻书法作品集册出版，作为书法教材和鉴赏材料供书法爱好者和书法家学习，并为以后研究广西宋代摩崖石刻奠定基础。桂林宋代摩崖石刻中大字书法作品较多，其中北宋约十余件，南宋数十件。我们习惯把字径在30厘米的字称为榜书，中国书法家协会有专门的榜书书法大展。榜书视觉冲击力强，能够实现良好的展厅效应。

李士美书刻的《龙隐岩》为三个大字行书，题于月牙山龙隐岩崖壁上，气势雄伟奇崛，厚重沉着，又不乏生动活泼之意，是现存的桂林宋代摩崖石刻里不可多得的榜书作品。其中“龙”字字态奔放，右三点圆润厚实而又变化错落，后两点相连形成视觉上的“墨块”，犹如看到书写者当时挥洒的状态。作品整体上用点较多，化线为点，柔中寓刚，点虽肥厚却不臃肿，婉转流畅，有颜真卿书法之风骨。《朱埴龙隐岩题名》有十二个大字，楷书中带有行书笔意，字形端正平稳中见活泼之态，不强调主笔，结构内松外紧，用笔宽厚温润，横粗竖细，形成了强烈的视觉效果，浑厚、方拙之笔汇聚一堂。

三、结语

桂林宋代摩崖石刻包含了篆、隶、楷、行、草五种书体，在内容、形式和艺术风格等方面丰富多样，且部分摩崖石刻在用笔、结体、章法上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准，诸多经典石刻之作都可作为广西，甚至全国书法教育中的学习素材，为书法爱好者和书法家在书法理论和书法技法的学习上提供更多可鉴之处。对桂林宋代摩石刻崖书法进行系统的研究，对广西书法的发展及当代广西文化建设有着重要意义，更是宋代书法研究一个重要的审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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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