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岛异托邦的空间实践研究

林南

摘 要：文章是以福州中洲岛的建构为研究对象而进行的个案研究，基于列斐伏尔的空间三元论，通过文献法和实地调研对中洲岛进行研究，阐述中洲岛是如何形成现在这样的风貌的，它发生了什么变化，为何最终变为商品批发市场，中洲岛的在场者采取了什么空间实践。

关键词：中洲岛;异托邦;空间实践;空间三元论

一、中洲岛简介

（一）“城堡”般的批发市场

在快速发展与急剧转型的中国城市中，在住宅地产开发的浪潮之后，以综合体为代表的商业地产开发成为塑造城市形态的重要动力。2020上半年，笔者回到福州，走访了曾经风光无限的综合体——中洲岛（图1）。

中洲岛所在空间归属于福州仓山临江街道，如果依循由权力和资本主导，以土地/空间效益为目标的空间发展模式，这里将成为第二个福州商业中心。但事实是从2003年至今，中洲岛逐渐变成了小商品批发市场，始终处在地产荒废的状态，与周边地区氛围格格不入。

（二）空间三元论视角下的“城堡”

空间三元论是法国哲学家、社会学家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所提出的有关“社会空间”的理论。本文基于列斐伏尔的空间三元论，通过文献法和实地调研对以下问题进行研究阐述：中洲岛是如何形成现在这样的风貌的？它发生了什么变化？为何最终变为商品批发市场？中洲岛的在场者采取了什么空间实践？

当下，步行购物岛作为中洲岛的空间表征，与商品批发市场构成的空间实践出现了不一致的结果。这一不同，体现了空间权属的多元化是造成空间发展不确定性的外在原因，而这一现象产生的根本原因在于空间的表征与空间的实践相互脱节。在上述分析的基础上，笔者总结自发性空间实践在空间转型中的作用和经验教训，探索在未来，作为孤岛的综合体，是否会作为催化剂，促进城市更新和存量规划的模式产生。

二、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

中洲岛在历史上其实是座有故事的岛屿（图2）。宋代，它因泥沙淤积而成，当时福州的知府建了浮桥连通南北。到了元代，浮桥的南段经船户自发改建为木桥，称为江南桥（也叫仓前桥）;浮桥北段由万寿寺主僧王法助主持改建为石桥，俗称万寿桥。在“五口通商”前，中洲岛还曾作为军事重地，建过炮垒，设过海关分口。

1993年，中洲岛第一次改造，变为公园，岛上的800户居民全部迁出。但是因为招商失败，土地长期闲置着。直到2002年按照福州市规划，与主城区仅一江之隔的中洲岛才作为购物旅游岛进行改造开发。那时的中洲岛，更是引进了全新的SHOPPINGMALL商业模式，它将结合福州的地域文化，构建一条有生命力的新模式商业步行街。

但随着地产泡沫的破灭，以大规模建设现代商贸区为主体的中洲岛，渐渐看起来没有之前设想得那么美好。其实近些年来一系列问题已经出现——睡城、死城、鬼城和其他一些“妖魔化”的名词开始见诸报端。西方近百年的城市综合体纠葛，在中洲岛浓缩于过去的短短十数年内。

三、异托邦的魅惑与梳理

时过境迁，中洲岛在变换中日渐斑驳，它把众多的秘密隐藏在华丽的建筑之下，不同的人在这里，可能会看见不同的诠释。不得不说，很多外地人对中洲岛的印象，大都来自于城市宣传片或者旅游攻略。照片里，湛蓝的天空、牛奶般的粉色，在游客甜蜜的笑容里显得更加柔和。这里的建筑，犹如18世纪的城堡，在腾腾而起的水汽中，雾茫茫一片，笼罩了所有人、所有物。不自禁地，就会讶异它的流光溢彩，生出一股好奇心，想走进里面看看真实的面貌。

而想象和现实之间的差距，着实不小。从大门进入，映入眼帘的，是一种幽暗的惨绿色。阳光从绿色的顶棚中直射下来，让地上的混乱多了一层不真实感。建筑内部由中间的主干道和两边的回廊组成，呈现出“H”型的空间结构（图3）。近处是营业区，远处的两条走廊被改造成了仓库。这里有五层楼，由下到上分别为“小商品功能玩具”、“文化用品家纺”、“花艺工艺品”和“窗帘批发市场”，五楼是天台，曾经被摄影爱好者当成拍照圣地。

过道中间，装修垃圾散乱地放着。窗帘的原材料、缝纫机、熨斗、吃饭的茶几和桌椅、转角处的简易厨房等，也混杂在原本宽敞的过道中。空气里，带着些木头腐败的气味。每个楼层的景象大多一样，缺了片的吊顶摇摇欲坠，消防通道被一箱箱货物或是杂物堆满。大概这时，才会对门口“中洲岛小商品批发市场”和“四楼窗帘批发市场”的标语有清醒的认识。

在中洲岛，批发市场的摊贩在兜售商品，这样的生活情节与往常一样并无不同。城市的演进与整体进一步碎片化，被打上了马赛克拼贴。一種杂糅的亚文化正以一种“Chinglish”（中式英语）般的语言统领这一区域。它产生了一种新的封闭的文化区域，虽然并不像封闭社区那样有明确的禁止进入的门禁，相反它是鼓励公众参与其公共空间的活动中的，但是一种基于经济和文化基础的“看不见的手”，悄无声息地对目标人群进行了过滤。

四、生活中的异托邦

中洲岛上生活着许多社会边缘化的人物，像是拾荒人、垂钓者，甚至是这里的商贩，你在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笔者发放了37份电子问卷，并实地访谈了16位中洲岛的旁观者、底层经营者、管理者。通过他们视野中的不同观点，直观地了解不同人群对中洲岛现状的评价情况，从而综合分析问题，提出策略。

中洲岛曾经的居民，现在的外来者，大部分从未在中洲岛商品批发市场购物过。作为“门外汉”，他们无法用商业的眼光去定夺它的价值。中洲岛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种场所精神的回忆。福州版图一直在延伸，但中洲岛的核心区位优势仍很明显（图4）。作为一个江中小岛，抛开中亭街商圈和烟台山人文，独立才是它的特色。

游客在这样的特定环境下，具有与曾经居民不同的空间体验。中洲岛于他们而言有着一种想象的喜悦，不是所谓的空想的诗，而是悟性的陶醉。看到一座古堡废墟耸立在闽江河中，更像是在看一部永远拍不完的电影。

店家主要是因为租金便宜而搬来这里，他们通常都有一定的客户基础。笔者曾经就问过一个卖长筒袜的老板，疫情是否影响了他的生意，对方胸有成竹地说并不会影响生意。徘徊于简陋的店面之间，你会发现店主们早已习惯这种百无聊赖的生活。他们对陌生人有很强的洞察力，顾客与否一看便知。没生意时，就自娱自乐地打发时间，有的玩手机，有的听歌、唱歌，有的在缝纫机前埋头针线。

在商户黄森看来，“如果把中洲岛改造成游轮码头景点，主打城市休闲旅游度假，应该会比商贸城更有生命力”，黄森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了个草图，“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还会在中洲岛开店”。

对于曾经的管理者而言，交通是块硬伤：中洲岛发展受限有一部分原因是解放大桥的机动车道只能单向行驶，交通极其不便利，同时停车又不方便，这限制了它的辐射范围。同时主题定位失败：中洲岛欧式风格的建筑，很有特色，但最终沦为小商品集散地不妥，且不合时宜，定位失败，也只能是徒有虚表。

中洲岛所具有的主要矛盾，笔者调研后得出如下几点：

福州地面商城太多：火车站竞争不过中亭街，冠亚竞争不过东街口，且万宝地面商业完全够用，所以中洲岛这个独立的小岛缺乏竞争力。

定位出错：中洲岛这个独立的小商品市场定位，没有那么重要。它和中亭街不过百米距离，人气却大相径庭，一个路口两个时代。

交通不便：那么窄小的桥还是单行道，进出需要绕一大圈。

驱动力不足：福州早期条件不足以支撑中洲岛发展。

事实上，在人口老龄化结构变动的背景下，物质空间的建设在规模上超前，但缺乏对使用者的考量，以至于对于老龄化、少子化的社会缺少灵活应对的方式。人口红利的过早消失，让大规模的新型综合体的发展动力堪忧。因此，目前的中洲岛空间，在未来能否達到设想的商业化水平还不确定，开发率的预测也更多地沦为一种行政性的指令蓝图，在光辉城市的背后更多的是一种供过于求的城市空间。过快的转变和不确定性的增加，让这种新型综合体面临早衰的危险：刚启动时，它像一个壮年;而现在马上面临着年龄飞速增长的忧虑。

但肯定的是，当越来越多参与我们城市发展的人，包括每位公民，把每个项目、每个建筑、每个设计当作一次全新的机会，看作自己的责任，去创造一个有意义的城市身份时，那所有的答案总和最终将为我们带来一个清晰和可持续的愿景。其中，有过去，有现在，更有开放的未来。

五、结语

中洲岛，一个曾经繁华的商业综合体，一个被规划、分配、管理的空间，在五六年之间却变成了一个开放的、遵守朝九晚六作息的空间。中洲岛综合体的标志仿佛被抛到了一边，访客们接踵而至的原因只是听说或者看到这个空间是一个古堡似的建筑，是一个批发市场。

在这样的视域下，运用列斐伏尔的空间三元论对中洲岛规划进行探究具有重要意义。中洲岛的空间表征紧系于生产关系和这些关系所施加的秩序，从而紧系于知识、符号、符码，以及正面关系，即为了福州市规划所提出的将中洲岛建设为中国第一座购物旅游岛。

空间实践包括了生产和再生产，对应于每个社会形构的特殊地方和整体空间。空间实践确保了一定凝聚力下的连续性。这种凝聚力蕴含于社会空间中，社会的每位成员与空间的关系里，以及特定的能力和特定的实作里。对应于中洲岛也就是摊贩们所构筑起来的中洲岛批发市场。

表征空间体现了复杂的象征作用（有编码或无编码），可联系上社会生活的隐密面或底面，也扣连了艺术。而艺术最终可能不会被界定为空间符码，而是被界定为再现空间的符码。这里可以指代实地调研中洲岛，访谈的多元角色的空间历程，也就是老百姓生活中的空间。

笔者认为，中洲岛的发展问题即为空间实践和空间表征之间脱节的问题。但中洲岛自身景观优势明显，主攻消费目的性强的服务领域正好与之匹配。它一面保持了实践者本身特有的妙趣，一面将重获“光明”，重新开始“生命的运动”。在表征空间中，用日常生活激活这个空间，可举办中洲岛艺术节提升人气，拉动消费。游客的光临、多彩的活动以及灵感与激情的迸发，共同构成公共空间最重要的要素。节日期间，人们会在街道上长时间步行，在饭店用餐，在商场购物，欣赏中洲岛的点滴变化。中洲岛艺术节，可以为中洲岛上社会性和娱乐性的活动创造出适合的物质条件，在人群中激发出愿望和需求。

作者单位：

中国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