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余琐谈

沈飞德

去年11月，我随赵英馆长赴京向国务院参事室中央文史研究馆领导汇报关于重组《世纪》编委会的构想。经过数月的努力，梦想成真，本期新的编委会主任、副主任和全体编委集体亮相了。编辑部以《不辱使命  砥砺奋进》为题撰文向大家郑重交代了重组编委会的原委，并真诚表达了重组编委会对刊物发展的深远意义。说重组《世纪》编委会，确切说是上海市文史研究馆在国务院参事室中央文史研究馆的指导下，组建了全国文史馆系统的编委会。我作为参与创办《世纪》的老编辑，经历了创刊时编委会的组建，到今天重组编委会，倏忽将近28年过去了。大概因我有此经历，除了与编辑部同仁一样由衷的欣喜和振奋，我肯定还多了一份对回首往事的感慨和对前辈、领导的感念之情。

我在《世纪》创刊10周年之际，写了《萧乾先生情牵〈世纪〉》一文来缅怀萧乾先生。每当我看着家中书柜排列的那一册册《世纪》合订本，萧乾先生笑起来眯着双眼显现的一副天真烂漫的形象跃然眼前。时任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的萧乾先生是《世纪》的倡办者，编委会的组建是由他与国务院参事室副主任、中央文史研究馆副馆长王楚光和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长、《世纪》创刊主编王国忠共同商议决定的。令人敬佩的是，他不顾八旬高龄为编委会的组建亲力亲为，写信奔波，不遗余力。在钱锺书先生婉谢担任编委会主任后，他又敦请冰心大姐跟他联袂担任编委会主任。我还清晰记得与《世纪》编辑部同仁谢震林、秦明章一起随萧乾先生拜望冰心大姐的情形，那天还留下了非常珍贵的合影。

1993年7月《世纪》创刊号刊出的编委名单，现在能记得的人估计不太有了，故有必要录下，他们是：（按姓氏笔画）王世襄、王楚光、王国忠、冰心、冯英子、刘北汜、李锐、吴小如、吴空、吴晓铃、柯灵、施蜇存、赵而昌、钱君匋、锺叔河、常书鸿、萧乾、黄裳、谢云。这份编委会成员的构成，基本反映了萧乾先生办刊思路，也稍许呈现了他的“朋友圈”。除了中央、上海两馆的馆领导、文史馆员，主要是京沪两地文化界知名人士。北京地区，王楚光先生担任编委会副主任，他的前任吴空先生担任执行编委;文史馆员有王世襄、吴小如，馆外有刘北汜、李锐、吴晓铃、常书鸿和谢云。上海地区，钱君匋、赵而昌两位是文史馆员，冯英子、柯灵、施蜇存和黄裳四位都是海上文坛大家。有意思的是，地方知名人士，只有湖南长沙的锺叔河先生。锺叔河先生当时因主编“走向世界丛书”，在全国出版界名闻遐迩。这些年我看过锺老的许多文章，却未见谈及萧乾先生邀请他担任《世纪》编委的事，我也从未向他提及此事。最近我想起此事，心存疑惑，不知当年萧乾先生在京沪两地之外，为何唯独邀请了锺叔河先生？

萧乾先生领导下的編委会，对刊物的重大贡献之一就是采取集体审稿办法，为《世纪》的稿件把关。那时中央文史馆的编委，还有馆外的刘北汜编委，在萧乾先生的带领下，编委们上午集中时间来馆审读由上海《世纪》编辑部递送的文章。对文章的把关，萧乾先生明确表示，各位编委可以对每篇文章提出审读意见，但刊物严格实行主编负责制，对文章的取舍，最后由王国忠主编决定，大家不作干预。即使他推荐或自己的文章，也绝不要求一定要发表，总是写信非常客气地表示，采用与否，概由国忠同志决定。我由此深切感受到萧乾先生的民主作风和大家风范。

中央馆的集体审稿办法，在萧乾先生逝世后坚持了多年，后来增补的编委蒋路、程毅中馆员，还有担任顾问的白少帆、陈祖武、陈高华、杨天石等馆员，都参加了审读工作。我常想，《世纪》今天赢得的良好社会声誉和影响力来之不易，应当好好珍惜！（2021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