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琦
在焦虑与内卷压力下,保持初心与理性至关重要。
近日,家庭教育剧《小舍得》在社交网络上引发热议。该剧根据鲁引弓的同名小说改编,讲述了“小升初”阶段中国家庭的故事。剧中涉及校外培训、学区房等教育领域焦点话题,其反映出来的教育焦虑心理,引发很多家长和孩子的共鸣。
随着《小舍得》的热播,“鸡娃”“内卷”“贩卖焦虑”等词汇,也越来越高频地出现在相关讨论中。这些名词的背后,是万千家长对竞争的焦虑和优质教育资源的稀缺。
“鸡娃”成风
被背圆周率支配的恐惧
“鸡娃”即“给孩子打鸡血”,指的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给孩子安排大量学习任务,不断催促他们学习、拼搏的行为。在这样的培养方式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也被称作“鸡娃”。
《小舍得》中,田雨岚对儿子唐子悠极为严格,不仅要求儿子在校成绩必须名列前茅,还给他安排各种补习班。一旦儿子考出高分,她就赞不绝口;一旦考试稍有失利,她就揪心焦虑。哪怕是全班第四名的成绩,在她看来也是考砸了。
成长在这种环境中,唐子悠学习成绩很出色,但是并不快乐。他研究昆虫、踢足球的爱好,都无法得到妈妈的支持。在家庭聚餐时,他背诵圆周率的情节,已经成为剧中的“名场面”之一。当田雨岚谈起儿子背圆周率已经要“突破两千大关”时,脸上的表情充满骄傲;然而,儿子背诵时的无奈表情,却引发观众的感慨和心疼。有观众在网络上留言称,“小时候被要求表演背诵圆周率的恐惧又回来了。”
内卷:努力的“通货膨胀”
近一年来,“内卷”几乎是被提及最多的网络热词之一,被收入了《咬文嚼字》2020年度十大流行語。“内卷化”一词源于美国人类学家吉尔茨(Clifford Geertz)《农业内卷化——印度尼西亚的生态变化过程》,原意是指一种社会或文化模式在某一发展阶段达到一种确定的形式后,便停滞不前或无法转化为另一种高级模式的现象。
经过网络流传,“内卷”的含义演化为同行间竞相付出更多努力以争夺有限资源,从而导致个体“收益努力比”下降的现象,“内卷”可以看作是努力的“通货膨胀”。
《小舍得》热播后,“教育内卷”一词也冲上热搜。为了培养孩子成才,很多父母耗尽心血,殚精竭虑,“无所不用其极”,只为让孩子更加优秀。
田雨岚与其他家长的茶话会,是剧中的又一个名场面。田雨岚说,“KET也就是个入门,PET在手才算有了进入战场的资格,如果有FCE在手,那就可以横着走……现在小学生啊,低年级拿到FCE的可不少,考到CAE的也不是没有……这就叫作‘军备竞 赛。”
然而,在“内卷”环境之中,可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剧中,一个年轻妈妈和孩子用全英文对话交流,直言“八个月就为孩子请外教了”,这让田雨岚也产生“小巫见大巫”之感。
超前、过度的教育和培养,实际上为孩子营造了更激烈的竞争环境,“出类拔萃”也更加艰难。然而,没有一个家长敢稍有松懈。剧中夏君山和钟益的一段话很好地诠释了这种情况:
“一个剧场,大家都在看演出,突然一个观众站起来了,其他观众为了能看到演出,也不得不站起来,最后大家都从坐着看戏变成站着看了……”
“还没完呢,有人就站上椅子了,有人把梯子架起来了。”
“何苦呢?付出那么高的成本,就只能得到跟以前一样,甚至更差的体验。”
“关键问题是,没人敢坐下来啊。”
被踏破门槛的辅导班
校外培训的问题和乱象饱受社会讨论,但家长对其的追捧却毫不停歇,《小舍得》就对此作了淋漓尽致的描绘。
《小舍得》中,夏君山和南俪夫妇原本崇尚“快乐教育”,不提倡报课外班。与田雨岚相反,他们并没有给儿女在学习方面施加太大的压力。然而,随着竞争加剧,他们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女儿夏欢欢升入五年级后,成绩严重下降,在大多数同学都在上补习班的情况下,从不课外补习的欢欢已经跟不上大队伍的学习节奏。
为了帮助女儿提升成绩,南俪夫妇只好将目光投向辅导班。殊不知,颇受追捧的培训机构“择数”中,班级名额极其紧俏,可谓“一座难求”。为了将女儿送入竞赛班,父母、外公放下面子,动用人情关系,最终寻求三方势力的帮助,才让欢欢得到学习的机 会。
在剧中,培训机构“择数”中,总是有大量前来咨询的家长。家长们削减脑袋、踏破门槛,只为了给孩子求得一个合适的上课名额。甚至有家长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这样的剧情,映射出当前校外培训的“虚火”,也正为“校外培训大有再造一个国民教育体系”的评论加上了注脚。
“每个人都在报班,你不得不报。”为了完成正常的学习过程,仅仅依靠学校教育已经不够了,必须靠报班,才能在“内卷”大潮中稍微喘息。这种畸形的状态,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现实,也需要引发每个人的反思。
“学区房”陷阱:到底坑了谁?
尽管欢欢学习成绩不佳,但南俪夫妇仍然希望在最大限度内为女儿争取最好的教育资源。为了让欢欢升入全市排名前五的雅德中学,南俪夫妇花费千万元购置了一套二手的学区房,首付是外公卖掉墓地凑出来 的。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学区房新政落地,根据新规,雅德中学招生只看学籍,不看户籍,新买的学区房一夜贬值。孩子仍然没能获得入学的资格,投入的金钱与精力也统统打了水漂。
这个令人唏嘘的悲剧事件,反映出了学区房酿就的无奈和隐痛。前段时间,一则新闻曾广受关注:海淀区某重点小学学区房,面积约50平方米,售价580万元,由于非常抢手,一夜之间涨价两次。据悉,春节之后,海淀区学区房每平方米暴涨3万~4万元。
近年来,学区房价格畸高,炒作频繁,已经成为明显的现象。不仅是北京,在其他一线和新一线城市,“学区房炒作”同样严重,这违背了义务教育均等化的发展思路,违背了公平原则。
4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强调,要坚持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定位,防止以学区房等名义炒作房价。近来,北京、上海、重庆、合肥等多座城市均出台相关调控政策。上海2021年出台的高中招生办法中,要求重点高中将一定数量的名额留给高中所在区之外其他区的优秀学生。类似的“校额到区”“校额到校”政策,还有很多城市也已实施。此外,多校划片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措施。随着教育资源均衡化进程不断发展,学区房的概念必然会逐渐淡 化。
小升初,过不去的坎?
《小舍得》中家长一切焦虑的根源,都在于升学的压力。田雨岚渴望将儿子送入名校翰林中学,因此才会耗费巨大精力抓成绩、报辅导班;南俪购买学区房,也是为了给女儿争取上雅德中学的名额。这让很多观众感慨:小升初已经这么难了吗?
追剧的观众不难发现,全剧中充斥着逼人的学习压力氛围。奥数、竞赛、超前教学、你追我赶的比拼……中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情形,似乎已经提前到了小升初阶 段。
据报道,2018年,教育部出台了《面向中小学生的社会竞赛管理办法》,从2019年开始审核并面向社会公布竞赛名单,严格控制竞赛项目数量。在这个过程中,全面取消了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科类竞赛项目,进一步突出了素质教育导向,现有的5项奥赛只面向高中阶段的学生,不面向义务教育阶段学生。教育部还强调,任何竞赛项目,包括获奖成绩,均不得作为中小学招生入学依 据。
尽管有明确的政策,但义务教育阶段仍有一些竞赛项目改头换面、隐秘进行,并吸引不少家长和学生报名参加。在3月31日的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司长吕玉刚表示,2020年义务教育阶段全面实行了“公民同招”政策,取得了很好效果。这项制度要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强调,严禁中小学招生入学与任何形式的社会竞赛挂钩。
在激烈竞争与内卷形势下,小升初的压力不可避免地存在。然而,在狂热与焦虑中,家长和学生还是应尽可能地保持理智和清醒,避免在升学压力中失去方向,脱离生活的正轨。《小舍得》中就上演了这样的戏码: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因教育问题而闹得鸡飞狗跳,甚至夫妻反目。
好在,故事的最后,电视剧还是给了观众一个暖心的大结局:田雨岚将家里的奖杯撤掉,换上了子悠喜欢的足球海报,子悠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欢欢也在一场成人礼中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快乐,一家人相互谅解,重归和睦。
電视剧代表了人们美好的祝愿和希冀,但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在现实中,因教育焦虑产生的矛盾和家庭撕裂仍在不断上演。要克服这样的障碍,还有很长的路要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