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军红,杨晓琳
(沈阳建筑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辽宁 沈阳 110168)
“共享”,全称是“协同共享”,为全新的经济形式,是经济快速发展的一种表现。全球数十亿人既是生产者也是消费者,通过互联网共享能源、信息和实物。所有权被使用权代替,“交换价值”被“共享价值”代替[1]。随着时代的发展,共享理念与政治、社会、经济、文化等多个范畴的结合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除此以外,在建筑学领域,共享理念与建筑相结合创造的“共享空间”概念,早在20世纪60年代已由美国建筑师波特曼提出。他从赖特设计的古根海姆博物馆的空间处理中得到启发,大胆尝试将建筑内部的大型空间作为核心,综合多种功能并引入自然,以这种特殊的空间形式给人们一种精神上的“自由感”[2]。而共享理念与街道相结合创造的“街区共享”概念源于1965年城市规划学者尼克·波尔教授提出的Woonerf理论。其主要目的是将汽车交通与社区活动空间相互融合,经落地实践后得到了荷兰政府的承认,街道共享空间的概念由此产生。不止于理论,随着共享经济热潮的到来,近年来已有许多建筑师对共享理念与建筑、社区等结合的新型空间模式展开了研究与实践。MAT Office创始合伙人唐康硕、张淼从2014年开始对以共享理念为中心的空间进行探索,逐步完成共享办公空间、共享居住空间、共享办公园区的设计与建造,希望探索一种更加设计化的、更有人情味的、更加有聚落精神的建筑理念。而日本建筑师青山周平则是就未来共享社区的空间模式提出了“400盒子的城市社区”设想。其未来的社区构想由盒子组成,每个盒子不足5 m2,赋予其居住的功能,能够满足私密性。盒子与盒子之间是共享空间,人们可以享受咖啡厅、电影院、健身房等功能空间,减少生活成本,提高生活品质,充分为合租人群考虑。共享空间到共享社区最终实现共享城市的理论研究与探索实践,由点到面,以小见大。从人的体验和情感出发,通过对空间展开多维度的挖掘和利用,达到为人们提供新的生活方式、创造新的空间价值的目标。
沈阳方城历史街区位于辽宁省沈阳市沈河区,由东顺城街、南顺城路、西顺城街、北顺城路4条街路围合而成。东西和南北长约1.3 km,整体占地约1.7 km2。方城内道路呈井字,总体表现为九宫格形态(见图1)。除了4条主路,分别还在东、西、北3个方向有内街。方城的历史可以概括为4个阶段:城垣初建期(公元前140年—清奠都盛京前);盛京都城时期(1625—1911年)[3];中华民国时期(1912—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及社会主义建设时期(1949年10月至今)。清入关前,皇宫设在盛京。迁都北京后,盛京作为留都。民国初期,方城内建设帅府官邸和私宅,古城内设立奉天督军属、奉天总商会、奉天省会警察厅等机关及基督教青年会[4]。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拆除古城墙,同时恢复西北角楼及部分古城墙遗址。随着现代化建设的开展,1966年后方城内陆续建设了许多居民小区和部分大型商厦及高层建筑。近年来,政府注重对历史遗产的保护,设立了一系列对城内建筑及节点的改造等保护性项目。沈阳故宫及张氏帅府建筑群为方城内现存的两处国家级别的文物保护单位。沈阳中街——沈阳的核心商圈,是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在国家和政府的保护及修复下,方城逐渐形成了“历史建筑—历史街区”的自有体系。
方城的整体特征可以概括为:历史悠久,清晰的九宫格格局和有研究价值的城市肌理;存在不同年代不同风貌的历史建筑;拥有众多的老字号;有世界文化遗产,故宫是沈阳
城的灵魂。
(1)从方城整体范围来看,结构完整,格局清晰,但功能混杂,风格缺少协调性。由于建造时对方城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划,规范也不够完善,导致居住小区的高度、密度、空间形态与历史建筑相关保护规范要求不符,只注重眼前缺乏长远考虑。
(2)方城内的文化资源没有形成体系,不同文化间缺少交流和相互融合,方城的地域特色缺失,因此需要进一步探究其历史内涵,创建独有的地域名片。例如,在方城中有沈阳最古老的街路——通天街,取意为通往天子所在。这条街,历经元代、明代、清代直到当代,见证了历史,承载了方城的变迁,也是能唤醒老沈阳人记忆的地标。因历史文脉、城市记忆的传承与宣传不到位,方城历史街区的地域性、文化性没有得到显现。对文化资源的忽视导致空间形态、结构、界面识别性低,千城一面。文化是历史街区的灵魂。地域文化需要代代传承,延续历史文脉,继而才能发扬光大。
(3)当代城市生活缺少历史空间与形态的有机融合。历史街区作为活态文化遗产,其原住民的精神与物质生活不容忽视,不能将其剥离于历史街区的保护之外。历史街区的居住者是历史遗产中动态更新的主要参与者,整个历史街区需要居民的维护。在方城内的居住区部分,绿地空间太少,缺少适宜的休闲空间,与历史遗产交互少,缺乏生活配套设施。商业区部分,商业密布、大规模扩张,部分道路过窄,重物质追求,轻精神文化。方城历史街区有沈阳人最有情怀的几条街路,街上的老铺子受到网络经济的冲击而停业关门。整条街也变得萧条,失去了街区原来的味道和独有的记忆。因而,在追求经济效益的同时应关注居民的精神与生活需求,让公众参与进来,以自下而上的方式进行历史街区的更新。
(1)传统空间形态能够适应当代多元生活。中国很早就有类似共享意义的空间,如中国传统民居中北方四合院抄手游廊环绕的庭院、江南徽派民居多进院落之间的天井、福建客家土楼的天井等。这些空间是家族内部交往、休闲、娱乐等行为的载体。在民居之外,人际交流的社会需求使人们逐渐在聚居区域自发形成公共空间,以利于发展人际关系,促进社会发展。因此,虽未明确共享的理念,但由于人的社会属性,人们早早就在建筑内部及区域中寻求自由、流动的空间,丰富生活,寻找生活的乐趣。
(2)共享历史街区与共享空间、共享街区存在同构关系,功能、结构、形态具有一致性。在“共享空间”提出后,研究的视角又聚焦到街区进行尝试与探索。“共享街区”的理论依据可追溯到适宜居住理论、开放街区理论,常常与城市设计、资源共享、街区制等相关联[5]。“共享”作为一种价值和发展理念,指导街区治理追寻生活舒适感和安全感。在青岛市胶州市有一座跨越澳门路的步行天桥(见图2),是能同时满足市民散步休闲、健身跑步及无障碍需要的步行慢道。它连接了周边的商业综合体、文体中心等公共建筑。以自由舒展的、可作为景观的艺术形态,既尊重城市轴线又要打破严肃的轴线氛围,在空间中创造更多公众参与和体验的机会,促进市民对公共空间的共享,带动了该区域的活力。
图2 胶州市澳门路廊桥俯视图
本研究提出以共享理念作为解决历史街区现状问题的手段。遵循人与自然、空间和谐共处的价值观念,以历史文化为灵魂,不同时代不同风貌的历史建筑为激发点,共享为纽带,创建新的生活和行为方式,满足人们的情感需求,唤醒历史街区的活力是可行的。
以共享为主题的历史街区,是新时代城市发展的探索。将共享理念与历史街区相结合,是对历史街区的空间资源进行整合与重新设计。对现有的存量空间资源进行优化,对街区内的公共空间进行挖掘和资源再分配[6]。共享可以作为城市空间组织的指导原则[7],所营造的历史街区空间在形成的过程中一方面与城市环境发生对话,另一方面建筑又持续与自身交互影响,并在时间的流逝中使建筑获得新的意义。从整体层面上进行分析,城市包容街区,建筑在街区中表达,共享理念贯穿于城市—街区—建筑体系,形成共享空间—共享历史街区—共享城市这一套探索体系。激发城市空间的活力,是探寻城市发展的必要途径。应营造共享的、具有创新意义的空间,开启方城新阶段的活力复兴之路,增加历史认同感,构建活力街区。
方城街区空间的挖掘和利用主要是针对室外的空间,如绿地、广场、道路等区域。选取城内具有记忆和情怀的东西历史老街,通天街连接故宫和张氏帅府且贯穿南北,可作为中心主轴。在通天街置入空间节点使主轴具有空间序列性(见图3)。节点不局限于广
图3 共享历史街区的公共空间营造示意图
场、绿地、构筑物、文化建筑等,或封闭或开敞或半封闭半开敞都可,主要突出空间内涵。水对于沈阳来说是很重要的元素,因沈阳名字的由来与水有关,可引水活化街区。水声可营造宁静的氛围,水的视觉感受愉悦,水的社会属性能增添街区活力,冬季水可作为冰上娱乐项目,夏季则可作为夜晚消暑胜地。在符合规定标准的情况下,应尽量降低历史遗产的疏离感,使其融于街区却又独立于街区之中。方城南静北动,通天街可作为纽带,塑造复合型的空间场所,追求人的“自由感”,达到精神共享、文化共享、记忆共享。共享的街区公共空间与老建筑融合共生,相互促进,激发区域活力,带动城市的发展。
存量空间主要指方城内的建筑空间。方城内的井字街道,自然地将建筑空间划分为9个街区。根据人们的物质需要、情感需求对资源配置重新进行优化设计,将空间的功能、结构等置换更新。
居住区域,首先应满足使用主体即居民的日常使用需求,再进行空间功能、结构、界面的升华改造(见图4)。找到街区内现存的使用频率低、使用感受差、阴暗潮湿无日照的底层等空间,对其现状进行分析,从地块整体上把握,进行空间整合。商业区域,则应适当的更新,以延续空间的肌理。弱化产业思维,增加以公众休闲为主、消费为辅的区域。增加空间复合功能,赋予空间新的使用感受,使其成为和街道同样的活力空间(见图5)。在弱化“拥有权”的情形下,着重“使用权”能提升该区居民生活的幸福感,体验到共享的乐趣。
图4 共享历史街区的居住空间营造局部示意图
图5 共享历史街区的商业空间营造局部示意图
街区的公共空间和街区的建筑空间从来不是独立存在的,需要整体考虑、内外联合并统一设计,互相作用,互相影响。在沈阳方城历史街区中置入有形共享要素,如休憩空间、休闲活动设施等。通过有效设置有形共享要素,提供更多新形式的、有趣味性的具有复合属性的公共空间。将这样包含有形共享要素的空间看作空间单元体,置入历史街区的公共空间和建筑内。空间单元体通过交通等形式连接在一起,成为城市空间系统中的节点,变为城市交通系统的一环,这个空间就担负起城市发展与交往的职责。空间的共享发挥其复合功能的作用,延续了城市的空间结构。以众多点空间的形式进行历史街区的联动,使方城处于动态的更新过程。
文化是无形的共享,无形共享要素主要是指精神层面的地域文化、家的归属感、场所认同感和场所记忆等。以文化来激活方城历史街区,历史的记忆、城市的文明将得到挖掘和发扬。
方城区域的文化资源可分为:以物质文化遗产为主的有形文化资源和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主的无形文化资源。沈阳方城内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传统节庆的宫廷礼仪活动和与民同乐的节日庆典以及年节的皇城灯会能够给方城带去新的生机,为人们提供夜行的新去处;旗袍、马褂、坎肩等具有浓郁满族特色的服饰受到人们的喜爱并得到推广;皇城内的地道饮食如满汉全席、满族饽饽(饺子)、白肉血肠酸菜等受到人们的喜爱,成为宴请宾客的头等美食;盛京城距今近400年的历史,有传承下来的一些老字号;剪纸、刺绣、彩画等,这些民间工艺都因其浓郁的地方特色而成为皇城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8];充满东北特色的民间二人转、扭秧歌和东北大鼓等民间艺术为城市增添了喜庆祥和的气氛。
根据方城的文化资源,方城内主要的共享空间功能应以文化+商业为主,以交通、休闲为辅,形成以凸显方城地域文化特色的吃喝玩乐习+文化传承为主的业态模式。以历史街区的文态来策划方城内的业态,通过多元化文态促进业态的发展,最终形成新的空间形态,实现文化共享、全民共享,唤醒方城居民的记忆和归属感,并给外来游客带来新鲜感。
历史街区的复兴应重视历史街区“活”的部分,即注重原本生活结构、历史文脉的延续性,恢复历史街区自有的烟火气。鉴于沈阳方城独有的地域文化优势,方城将会向“互联网+历史街区”转型与发展。共享发展的理念基于“人人参与、人人尽力”的共建,要求充分调动原住居民的积极性、参与性,共同规划、协助、监督历史文化街区的改造和提升,为历史文化街区的活力复兴提供良好的制度保障[9]。顺应时代变化,以政府为主导搭建互联网平台,在微信、微博、门户网站上进行公众参与历史街区更新的探索。公众的参与能够保证方城稳定更新与持续发展。人们从“被动”参与到“主动”参与,从“象征性”参与到“实质性”参与,从“精英”参与到“大众”参与,从参与到保护传承,实现街区的可持续发展[10]。以互联网平台为媒介,历史街区的更新更能契合信息时代的步伐。借助互联网,构建多维度的历史街区。
方城内居住区的建筑密度过大,休闲空间少。可以考虑开放居住区的边界,使街区的道路与居住区的内路接通,对接到城市的公共空间。在街区公共服务均等化的实现过程中,采用多元治理的模式,使街区的公共服务得到充分保障。在街区路网排布上,对道路进行合理的分级管理,根据道路的车流、道路宽度、使用情况等划分等级。明确主要的车行道路和停车位置,禁止车辆进入非车行路段。历史街区内设置摆渡车停靠站点,规定步行慢道,将级别低的道路连同居住小区内道路规划到步行慢道中,加以景观配置,用步行慢道串联景区、商业区、居住区。适当开发具有文化性质的临街商业,开放街区边界,增加绿化及配套基础设施。外部道路和内部道路串联起来,配合创新型商业模式,带动街区的活跃度,实现街区共享,促进城市发展。
历史街区是记忆的载体。历史衔区的更新和保护包含对非物质环境的更新整治和对物质环境的保护,并且牵涉到经济、社会、文化等多方面的因素。空间模式的创新也带来了空间要素的更新。共享满足了现代社会人们的物质需求和情感需求。共享空间与历史街区的结合,顺应时代发展,既能够对建筑遗产进行保护,又能传承与发扬地域文化,增加人们对文化的认同感和情感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