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土
肆意攀爬的藤蔓悄悄爬上颓圮的篱墙,伸展着生命的姿态,青黄交叠的枝叶编织着光阴的故事,一墙夕阳满地斑驳,一窗暮风半抹余香。
如此看来,似乎是极美的画面。半残的夕阳照射下,羸弱的藤蔓软了骨头似地扒拉着墙角,还撑不起突来的春意,显得无力又杂乱,正以一种极为丑陋的姿态展现着自己。
一群孩子从此路过,瞧见那藤蔓起了劲头。他们像是被这副丑态激起了顽劣心,认为这藤蔓只配与无名的小草为伍,瞻仰那高墙或是大树,而非像现在这样,试图更上一层。
于是孩子們嬉笑闹着,伸出手,不过一阵风吹过几座大楼的时间,本就细小的叶片被尽数剥落,藤蔓折断。那一点残弱的春光被迫低下头,与小草面对面,最终不堪重负,跌落进泥里,成了一片破败之景。
高墙立在一边,惋叹这一地散乱。
山头的红日升起又落下,街角的风每日吹来不同的气息。不知多久,一天一尺,或是一寸地攀爬着,赶在下一次夕阳的到来,赶在下一场晚风的轻抚,那抹几近了无的春色,竟又不知不觉间攀上了高墙,以迎春的姿态蔓延开来。那身子依旧是羸弱细小的,只是总有些什么不一样了,似乎比上次爬得更高了些。藤蔓细小的叶片盛着一碗水,泛出特有的色泽,在阳光下又似被放大了数十倍,竟无端地不再有弱小之意,只觉那抹绿色好生耀眼。
明明是不好看的攀爬姿态,却让人心生畏惧,理所应当地认为这藤蔓生来就该往上爬。无论它是为了上头更耀眼一点的阳光,还是高墙外更多彩的春色,攀爬,向上攀爬,这个行为似乎刻在了它的骨子里,成为它存在的意义。
于是在清晨的微风中,在大地尚未苏醒的鼾声中,在鸟儿早已迫不及待的歌唱中,高墙听见藤蔓在呢喃,不知是说与别人还是说与它自己。
它说,攀爬为的是自己的高度,与旁人有何相干。
高墙看见远处的山头又显出那抹熟悉的橙光,迎着微风心想,为了热烈的生命而付出的努力、所做的一切都值得欣赏与赞美。永远不要嘲笑攀爬的姿态有多丑陋,因为你不知道那高处的风景有多美丽,不知道那骨子里的倔强有多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