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
袁琳不去工體那一片好久了。一年前,工人体育场搬迁,可让他唏嘘了一阵子。这位国安球迷,1997年底第一次被父亲带去工体看球儿,就迷上了。此后,他不时就去。
周末的晚上,工人体育场明显寂寥了很多,往日里震耳欲聋的呐喊助威声不再回荡,熙熙攘攘的球迷们也不见踪影。不仅是习以为常的画面好久不见,从高处俯瞰,60多年前在东郊荒地中“安家”的工体,如今已化为高楼林立下的一地瓦砾。在2020年夏秋之交,工体开始拆建施工,从北京人的视野中暂时离开。
2022年末,更新肌骨但不改容颜的新工体又将重生,屹立于此。作为北京的象征,北京球迷的圣地,在它暂时离别的日子里,是时候重温存放在这里的记忆涟漪了。
1959年,新中国成立十周年。为了向十年大庆献礼,北京开始兴建十大建筑,包括人民大会堂、北京火车站等,工人体育场也是其中之一。
在那个“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年代,很多事情在如今看来都像是奇迹——人民大会堂用了10个月竣工、北京站8个月,工体也只用了11个月。人们拉来50多万立方米的土,填平北京东郊的一片大苇坑,不分昼夜加紧施工,终于赶在十年大庆之前,建成了这座拥有24个看台、能容纳7万观众的大型体育场。1700万元建设资金,来自全国工人的工会会费,其中全国总工会出资1400万元、北京市总工会出资300万元,所以命名为工人体育场。此外,那个年代,工人老大哥的地位至高无上,以“工人”命名,也与时代主旋律合拍。
即便现在,11个月建成如此规模的体育场,也足以令人惊叹。然而,作为硬币的另一面,当时在施工速度上过于求快,也为60年后的“不得不”拆除,埋下了伏笔。
当年因为要抢时间,为了保证冬季施工,建筑材料里都掺有防冻剂。而防冻剂里含有氯盐,对钢筋混凝土具有腐蚀作用。因此,当时定下的使用年限是50年。为了承接2008年北京奥运会,2006-2007年工体又大修加固过一次,将使用年限又延长至2019年底。2018年,国家建筑工程质量监督检验中心对工体房屋进行检测鉴定,数据结果反映:房屋结构安全性和建筑抗震能力整体严重不符合国家相关标准,改造迫在眉睫。
同时,中国成功申办了2023年亚洲杯足球赛。根据亚洲足球联合会的要求,承办亚洲杯赛事的场馆不能是综合性体育场,而必须为专业足球场。作为首都,北京当然不会缺席亚洲杯主办城市之列,但眼下北京尚无专业足球场。因此,将建筑使用时限到期、并且足球文化底蕴深厚的工人体育场改造为专业足球场,就成了最优乃至唯一选择。
由于工人体育场的地位特殊,有关部门制订改建方案时慎而又慎,充分听取了各界意见。本来,很多方面都希望,保留工体原有的外立面,在旧有基础上进行改造。但是,北京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委副主任施卫良在带领团队现场勘察之后,认为这种良好的愿望难以实现。
施卫良说:“我们到了现场发现,工体外立面墙体的材料都已经不行了!稍微用工具轻轻一敲,就是一个洞。整个墙面,已经无法很好地支撑墙体本身的自重,更别说看台的重量。”他们也曾经设想过往里面加钢筋加固,但墙体材料都酥软了,跟钢筋形不成紧握力,没有加固的效果。此外,还设想过外面用钢柱加支撑,但那样出来的外立面效果与原工体完全不一样,对立面效果破坏得更加严重。
工体老照片
再加上2023年亚洲杯的赛期已定,改造完成之后还要测试验收,工期非常紧张。经过综合考虑,决定采取“保护性改造复建”方式——将旧有工人体育场全部拆除,在原址上建造一座具备高科技含量的现代化足球场。新建的专业足球场,将继承、延续工人体育场庄重典雅的建筑风格,依然采用旧有的椭圆形造型,并且保留特色元素,如旗杆、大门门柱、雕塑等。尽量利用原有构件、原有质感、原有样式,保留北京城市记忆。
日前,2023年亚洲杯足球赛组委会宣布,新建的工人体育场将承办开、闭幕式和揭幕战以及最终决赛。
虽然工人体育场是一座综合性体育场,举办过五届全运会,承接过1990年亚运会、1994年远南残疾人运动会、2001年世界大学生运动会、2004年足球亚洲杯等重大国际赛事,1997年香港回归庆典等重大活动也在这里进行……但是,一提到工体,人们的第一反应,还与足球紧密相连。足球,是工体的魂。
在21世纪来临之前,国家足球队一直将工体作为固定主场。1981年世界杯外围赛,中国队在这里3:0大胜科威特队;1985年的世预赛中,中国队在这里意外输给中国香港队,造成影响巨大的“5·19事件”;这里还举办了贯穿整个80年代的“长城杯”国际邀请赛……老一辈球迷关于工体的记忆,很多都来自中国足球队。新中国第一代国脚姜杰祥更是在临去世时叮嘱家人,必须把他的骨灰埋在工体绿茵场左后卫的位置,“化成骨灰,也要看着后辈击败外国队!”
随着1994年中国足球开始职业化,北京国安足球队成为这里新的主人。1994、1995年,他们在这里连克AC米兰、阿森纳、弗拉门戈等欧美劲旅,创造“工体不败神话”。1996年,北京国安正式将主场从先农坛搬到工体。工人体育场逐渐从国家符号,变成北京的象征。数不清有多少欢笑、泪水洒落在工体的赛场、看台……
工体承载了无数球迷的记忆。国安男球迷袁琳回忆,他第一次去工体看球儿,是在1997年底。“足协杯决赛,国安对申花!我记得特清楚,12月28号下午。”那时,他还在上初二,班里的同学尤其男生,人人都是国安球迷。北京国安打进足协杯决赛,父亲提前一周,排队买了两张票。袁琳别提多神气了,“整整一个礼拜,同学们的眼里全是羡慕!”
到了比赛日,他跟父亲提前一个小时走进工体。他们随着人群,从北门进入,迎面就看见标志性的巨型雕像,一男一女两个工人形象健美挺拔,雕塑风格质朴富有年代感,显得雄浑又具动感。那时的袁琳还想不到,在后来的岁月,这座雕像会成为北京人心中,关于工体、关于国安的一座图腾。很多动人故事,都在它的下面发生。
老工体举办的运动会
走上看台的一刹那,袁琳直接傻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密密麻麻的。6万人发出的声音,让耳朵里直嗡嗡。”虽然那时的球迷文化,还未流行球迷也和队员一样身罩绿色战袍,冬季的观众席上,更多还是一片暗色冬装。但人们晃着小旗子、吹着助威喇叭,脸上洋溢着欢乐,还有对胜利的笃定。
从那以后,袁琳就经常来到工体,观看国安队的主场比赛。尤其2002年以后,北京國安俱乐部推出全年会员套票,袁琳更是年年都买、场场必到。如今,他早已记不清在工体看过多少场球儿了。他也从一个初中生,成长为社会中坚。他所支持的国安队员,渐渐从叔叔、哥哥,发展成同龄人;而现在,他也到了要被年轻球员喊叔叔的年纪。身边看球儿的伙伴,也慢慢从父亲换作了同学、朋友,以及后来的女友,即现在的妻子。去年,他的女儿出生了。“有点儿遗憾,闺女没见过老工体。等过两年新工体建成了,必须抱着她来!”
更多年轻一代认识、喜爱上了国安。北京的球迷文化,也随着新鲜血液的加入,不断迭代升级。每逢主场比赛日,工体周边都像节日一般热闹。提前三四个小时,从东四十条桥到三里屯,满眼都是绿色海洋。即便平常日子,很多人也会身穿印有国安队徽的绿色服装,出现在北京的各个角落;街头巷尾,随处可以见到贴着国安车标的汽车;就连珠穆朗玛峰上,也曾留下铁杆球迷高举国安围巾的身影。究其原因,除了年轻人比老一代的表达方式更加外露,更重要的是——北京人对于国安的热爱,已经超越体育范畴,升华到信仰的高度。工人体育场,就是承载这份信仰的圣殿。
袁琳说:“在全中国范围,工体的开场仪式,是最震撼人心的!很多国安球员都说过,在工体主场作战,战斗力能发挥到200%!相反,对于客队来说,这样的声势却非常可怕。胆儿小的,真是连球儿都不敢碰……国安队员在场上拼抢、进攻和防守,北京球迷在看台上振臂、呐喊和高歌,都是为了北京的荣誉!一句话——一起战斗!”
对于“一起战斗”的概念,国安球迷张贺也深感认同。他说:“20多年前,国安的主教练金志扬就说过,‘宁可让人踢死,也不能叫人吓死,这就是北京国安这么多年以来的一种风骨。同时,也是北京人的风骨。我们作为球迷,不是在看台上瞧热闹,而是要通过竭尽全力的呐喊和高歌,把力量传递给球队。北京球迷有句口号,叫‘跟丫死磕,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精神。我们管它,叫作北京精神!”
老工体外景
另外,和一般人相比,张贺对于工体还另有一种特殊感情。他曾经在这里工作过近三年。他所在的办公室,就设在体育场的看台内部(小科普:能够承载6万人的看台,除了观众席,本身也是一座巨型4层楼房。在它内部,不但有许多写字间,还有一家宾馆。北京国安俱乐部的办公场所也在其内)。
张贺说:“可能是缘分吧。我当时想换工作,在招聘网站上看到这家公司居然在工体里,就投了简历,也没抱太大希望。结果,第二天就接到了面试通知。”张贺自己都没想到,面试过程极其顺利,只聊了一个多小时,就基本敲定了工作岗位。从公司走出来,还没顾得上兴奋呢,居然就跟刚训练完的国安队长徐云龙,迎头走了个对脸儿!他说:“那种感觉太奇妙了!那可是我从小儿就向往的工体啊!从没想过在工作单位,还随时都可能跟国安队员偶遇,简直像做梦一样……”
在工体工作的那几年,每天中午在食堂吃过饭,无冬历夏,张贺总习惯围着工体转上一圈儿。平常日子的工体,和比赛日时大不相同。比赛日,里里外外一大早就开始热闹。大门内,一长溜儿安检棚搭起待命;大门外,球迷DIY市集的摊主们,提前10个小时就各自占好位置,摆出球迷围巾、队服等国安周边产品,严阵以待。而日常的工体,则是一派宁静安逸。张贺总是先要绕着东南角的人工湖走走。夏天,湖中荷花盛放,阵阵幽香美不胜收。冬天,则变身为冰雪乐园。眼瞧着皑皑白雪从造雪机里“无中生有”,发条朋友圈,底下评论里全是“这是北京?我这儿怎么没下雪!”之类,张贺总是忍不住一阵坏笑。
走过人工湖,沿着固定路线,张贺总会先去北门雕像下面转转,就像“打卡”。在他心里,这座雕像是工体的一种标志。“在这座雕像底下,发生过很多感人的事情。比如,2015年天津发生了‘8·12特大爆炸事故。那几年京津球迷之间特别对立,互相掐得特狠。但是在这样的大事跟前,足球场上那点儿摩擦就都不算什么了。好多国安球迷晚上自发来到这里,用蜡烛摆出‘8·12字样,为天津祈福。”这件事在互联网上传播开以后,许多天津球迷都十分感动,纷纷对国安球迷表示感谢。京津球迷之间的梁子,就这么解开了。
2019年8月,在国安球迷心中极有分量的功勋外援瓦尔特·马丁内斯突发心脏病离世。很多人也是默默来到这座雕像前,献上鲜花、酒,以及球衣、球队围巾等,祭奠这位深爱国安的洪都拉斯兄弟。张贺说:“这个球迷自发的活动,持续了整整一周。相信小马丁在天堂,一定能感受到北京球迷的这番心意!”
除了人工湖和北门雕像,张贺每天必“打卡”的,当然还有北京国安俱乐部和球队的训练场。国安俱乐部正对东门,在17、18看台内部。俱乐部大门及隔壁的新闻发布厅头顶,硕大的国安队徽夺人眼目,“为北京,要更好”的文案,更是令人心潮澎湃。从俱乐部门口往西北方向走300米,便是工体外场,也就是国安将士日常训练的场地。训练一般在上午10点半开始,最晚下午1点结束。午休时间,张贺经常顾不上吃饭,就跑来隔着铁丝网观看训练。看训练的人很多,训练一结束,大家蜂拥而上,在门口索求签名、合影。“国安的教练、队员都很随和,基本都会面带笑容,满足大家的要求。”当被问起他和哪位球员合过影?张贺笑了:“嘿嘿,我已经过了追星的年纪了!在旁边儿看着就很高兴了。不过,看着那些学生球迷,我也不由得想起自己念中学时,在工体要签名的样子来了!”
等待比赛的国安球迷
很多国安球迷的学生时代,都有过在工体追星的经历。即便不看足球,不少北京孩子也曾经在工体驻足。比如,有些学校的校运动会,就是在工体举行;全市的中考、高考的招生咨询会,也在这里举办。更别提亚运会、远南运动会、大运会、全运会和香港回归庆典等大型活动,许多人都在工体参加过团体操表演。有部京味儿十足的电影《我的九月》,就是讲述一个小学生的故事,他当时想要参加在工体举办的亚运会开幕式武术表演。
工体流淌着很多北京孩子的青春记忆。2001年8月,第21届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在北京举行。刚上高一的女生林静,被选进了开幕式集体舞的表演名单。几乎整个夏天,她都在工人体育场内的彩排活动中度过。她和同学们分散在草坪上,既要翩翩起舞,还得随时变换队形,组成各种不同图案。
现在回忆起那段时光,林静还历历在目。每次排练时,她总忍不住,偷偷瞄向斜前方几排——那个叫张小元的男生。张小元是隔壁班的,还是校足球队的边锋。班级比赛,林静和其他女生一起给本班男生加油,目光却被对手阵中这个长得有点儿斯文、踢起球儿来却特别拼命的男生牢牢吸引。“没想到第一次练习时,突然发现他也参加开幕式表演!心里激动极了,脸上还得装得若无其事。”重新提起少女时代的这份情愫,林静不禁莞尔。
她说:“看见工体拆除的消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起高一的那个学期。除了最后开幕式的正式演出,我们在工体也彩排了许多次。每次彩排都在晚上,从晚上9点多一直到夜里一两点,学校租的那种大公共,接送我们往返。夏夜的工体,站在草坪上,不时有小风儿吹来,觉得很舒服。”
当时的舞蹈动作,林静现在已经印象不深了,但对两个数字,记忆却依然清晰。“因为队形是不断变化的嘛,我曾经算过,我和他离得最远的时候,得将近30米。最近,也就三四米。每次到了那三四米的时候,我总觉得心里在打鼓……”除了这些,现在林静脑海里还能响起总指挥通过大喇叭发出的指示:“活力!拿出活力来!来,再走一遍……”
一直到大运会开幕式结束,林静也没跟张小元说过一句话。直到很多年后,两个人共同的朋友,谈笑间泄露了机关。张小元一脸茫然:“啊?真的吗?!一点儿都没注意啊……”
“嗐!那会儿我的精力,全放在踢球儿上了。”张小元挠了挠脑袋说,“当时我们站的是什么地儿?那可是工体的草坪啊!对于一个喜欢足球、喜欢国安的男生,那意味着什么!”
不管意味着什么,对于张小元这样一个普通的足球爱好者,工体的草坪只能跳集体舞,想要在上面踢足球,却只能在梦里。不过,青葱时代的他,其实也没少在工体过踢球儿的瘾。只不过,不是在草坪上,而是在北门的大铁门内外。
张小元说:“那时候的工体北门,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既没有夜店,也没什么汽车。大铁门内外,各有一大片空场,每天都有好多人在那儿踢球儿。”下午放了学,他们一大帮男生骑着自行车,半个多小时就从安贞杀到了工体。运气好的时候,铁门里边儿空着,就在北门雕像下面,两辆自行车摆成球门,手心手背一分拨儿,就热热闹闹地踢起来。如果里面已经有人了,那就只能在铁门外面的空场踢。必须留神,千万不能把足球踢到马路上。“工体北门有灯光,我们一般从下午四五点,一直要踢到七八点才回家。那个年纪,但凡踢起球儿来,永远不知道累!”
回忆起这些,张小元脸上露出微笑。“你问现在还踢球儿吗?工作太忙,早就不踢啦!国安比赛也只是在电视里看看。如今去工体,要么是吃饭,要么是陪客户去酒吧……”
夜晚工体
餐厅、酒吧和夜店……在张小元的高中时代,这些还与工体扯不上关系。但是,随着时代发展,工体逐步开始商业化运作。足球和体育之外,流光溢彩、酷炫时尚,成为工体的另一张面孔。尤其夜幕降临,音乐、舞蹈、酒精,混杂着人们的欲望与躁动,“夜工体”不再是球迷的圣殿,而是变身成为醉里寻欢的伊甸园。
Cathy在5年前来到北京,一直从事媒介公关工作。来北京后没多久,她就在朋友的向导下,跑到工体的夜店蹦迪欢娱了几次。没过多久,她便对工体周边的酒吧、夜店熟门熟路。她如数家珍地介绍道:“刚开始,去的肯定是Mix、Vics这种名气大的。就像来到北京,一定先去天安门、故宫一样。但是慢慢地,你可能就有些不满足了,比如装修风格、舞池大小、音乐和DJ……就会去探索一些更加小众的夜店。工体最迷人的地方,就在于夜店和酒吧的风格千姿百态,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
她继续说:“比如SirTeen(13)、OneThird(OT),都是百大排名夜店,舞池够大,还经常特邀国际知名DJ亲临打碟,气氛超好!还有一些更小众的,Lantern(灯笼)主打复古风,在那儿跳舞的基本都是电子音乐的铁粉,我还遇见过窦靖童。Elements(爱乐)最吸引我的,是总能看到一群俄罗斯美女的表演。她们跳起舞来,感染力特别强!”
工体的夜店里,人群形形色色,目的也各不相同。有的是为了舒缓压力、有的是为了借酒浇愁,也有揣着艳遇梦的……Cathy则迷醉于幻彩灯光+炸裂电音营造出的迷离气氛。她一般会在晚上10点半打车杀奔工体,那正是夜店里人气渐旺的时候。有时,她会精心打扮一番,身穿连衣裙、脚踩高跟鞋;有时则素面淡妆,卫衣、牛仔裤、运动鞋,哪种造型全随心情。她的酒量一般,端一杯鸡尾酒、拎一瓶瓶口插着片柠檬的科罗娜,就能随着音乐摇晃两个钟头。她说:“我只是享受那种感觉,从来不会把自己灌醉。我见过不少喝大的,男的女的都有。有躺在地上被叫救护车的,有闹事被保安架出去的,也有喝多了的女孩被占便宜……”
Cathy从不贪杯,也与较强的自我保护意识有关。跟很多人习惯呼朋唤友去夜店不一样,除了偶尔与一两个闺蜜死党结伴,更多时候她都是单独行动。“因为在那种场合,人很容易放松下来,自觉不自觉间,摘下日常交往中所戴的面具。我一个人在北京打拼,出于自我保护,不想把最真实的自己,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不熟悉的人的眼前。就像我只跟熟人打麻将,也是一样的道理。”
在原本计划中,2020赛季北京国安仍将在工体进行上半年的联赛,下半年再搬移主场。然而,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让中超联赛直到下半年才分别在苏州和大连封闭开赛。绝大多數人,都没来得及跟工体正式道别。
“我看了好多报道,说是新的工体建好以后,可能就没有那么多酒吧、夜店了,原来那些空间,将变成大片绿地。也许,还会建一个关于工体的博物馆!”张贺憧憬着,“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博物馆,希望能用微缩景观或者沙盘等各种方式,复原老工体的样子!”“再有,新工体建好后,地铁也能直达了。以前地铁只能坐到东四十条,然后再走20分钟,这也成为历史了。未来的工体,肯定更先进,期待重新回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