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红楼电影院,老街旧邻们总习惯将它的名字前面加上“西四”二字,于是“西四红楼电影院”的故事也要从这座城市的一条老街——西四丁字街开始。
“死胡同”“丁字街”“斜街”“八道湾”……北京的地名总是那么形象且生动,顾名思义,这条街巷的走向一目了然。西四丁字街南通西单,北通西四、平安里,与东西走向的西安门大街交汇,“书写”出一个形象的“丁”字。在这“横与竖”的折角处,坐落着一座古朴的拐角小楼。
这座小楼东边部分的主人便是红楼电影院,而其前身则与这楼在当时给人的感觉一样非常“时尚”,谁会想到,在上个世纪30年代,北京居然有家以台球为主营业务的场所,因地而得名——红楼球社。查过资料,方知是我孤陋寡闻了,光绪年间台球运动便随着“洋面孔”一同来到北京,最初落户于东交民巷的“国际俱乐部”。此后伴随着这项运动在上流社会的不断普及,以台球为主要经营对象的买卖家儿也如雨后春笋般在北京诞生。东安市场附近的会贤球房、大彰球房,前门外杨梅竹斜街的青云阁球社,还有之前提到位于西四丁字街的红楼球社,都是当时著名的“北京台球厅”。
1945年11月,伴随着“产业转型”,红楼球社改为红楼影院,体育产业正式转为文化经营,正所谓引领当时文化艺术之先锋。到了1956年,伴随着公私合营的步伐,红楼影院与民众的距离更加亲近,也成为了当时京城数一数二的观影场所。
那是《霹雳贝贝》神奇的经历,是《二子开店》的开怀一笑……因为童年的小学离红楼影院不远,所以学校历次观影均将那里作为首选。因为当时看场电影并不贵,也就一毛多钱,所以这也成为了家庭聚会的最佳场所,虽然当时影院的座椅均是木制,坐时间长了会很不舒服,但一家人仍旧沉浸在观影的欢乐中。
记忆中,红楼电影院完全是“现代化”装潢的标志,红色大理石的墙面上,还有四块以《红楼梦》人物图案为主的艺术玻璃,一些门框立柱由木头包裹,加之艺术设计的隔音门及现代感十足的展示窗,绝对是当时的“高大上”。最后一次与红楼电影院的接触是我与女朋友看的《天下无贼》,本来是一部冯小刚导演的贺岁喜剧作品,但女朋友却在片尾阶段哭得稀里哗啦……
无论是“红楼球社”还是“红楼电影院”,均是以其所在地的红色楼房特点而得名,谈及建筑与记忆,还要提起这座楼房的另外一位主人——造寸服装店。
其实准确地说,造寸应该是上海的一家老字號。创始人张兆春有着一双巧手,上个世纪20年代在上海南京西路开创了属于自己的买卖——张记裁缝店。因手艺过硬,又得上海爱美女性的追捧,名声渐热,恰与张爱玲结缘,便从才女之笔诞生“造寸”名号。1956年,正值新中国百废待兴,首都各方面产业急需注入新鲜血液之时。为了解决“做衣难”问题,在周恩来总理关怀下,造寸与21家服装店加入了支援首都建设的队伍,入驻西四丁字街与红楼电影院成为了邻居。与众多北京老字号一样,造寸同样以“前店后厂”的经营方式运营,延续在上海时的“成衣定制”模式。据资料,当时造寸正可谓高朋满座,邓颖超、蔡畅、康克清都曾选择在造寸定制服装。作为“老住户”,造寸已伴西四丁字街60多载,除了“文革”时期短暂歇业,一直经营至今。
岁月更迭,一条老街、一座老楼,总会经历着变化,也迎来发展,正如那楼体上满处斑驳的印记,正如这座楼主人的命运发生的改变。
再次与红楼电影院重逢,它已经告别了电影院的身份,变为了充满书卷气息的藏书楼,我兴冲冲地成为了它的第一批读者。曾经的电影放映厅被开辟为巨大的、由图书环绕的世界,正应和了它如今的名字——红楼公共藏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