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耕耘
《新冠时代的我们》[意大利]保罗·乔尔达诺著上海译文出版社2021年1月
小说《质数的孤独》的经典畅销,使意大利作家保罗·乔尔达诺备受赞誉。作为粒子物理学博士,他的作品别开新境,大大拓展了文学理解世界的可能。随笔集《新冠时代的我们》,是作家对疫情生活的剖析观察,既像短章,又如日记。全书不足2万字,却展示出极简有力、精短深切的分析性、思考力。“新冠时代”的提法,是否有些言过其实?全球范围的流行病,会是时代的分水岭吗?这或许是随笔聚焦的关键。在作家看来,疫情不只侵扰伤害人类,更改变了认知、思维及心理习惯。这种系统化改变,造就了新的时代特征与生存模式。
“流行病正在向我们揭示关于我们自身的东西。”它完全可以转述为:新冠疫情逼迫我们反思,关切自己。关心你自己,与认识你自己的箴言一样重要。这让人想起福柯“自我技术”的论述,是种切实的生存哲学。它也是乔尔达诺关心的话题。“我害怕当疫情结束的时候,人类所熟知的一切都变成了零。我更害怕的是,什么都没有改变。”显然,作家有双重焦虑,既担心文明积淀(物质的非物质的)被清零,又担心人类弱点(历史遗忘症)周期发作。“痛苦迫使我们面对模糊不清的真相,重新思考我们的优势;它鼓励我们为当下赋予新的意义。然而,一旦痊愈,这些启迪就会烟消云散。”“因为我们面对的并非偶然事件……它绝非新生事物:它过去发生过,今后也还会发生。”
我更愿将此书视为一份“启示清单”,其本质则是“备忘录”。它包含了自我检视,个体之责与人类义务,无人可撇清,无人能免责。作家把疫情扩散,视为一整套论述系统。它的背后是传播学原理,数学化建模与诸多关系集合。换言之,他在努力挖掘其间各种冲突与平衡,这本身就是辩证思维。如个体总有差异需求和具体麻烦,而疫情管控,本质则是集体协调与一致规范。一方面,统计数据会增加担忧,但彼此矛盾、模糊的信息,更令人恐慌。“信息透明就是对它最好的预防。”同时,作家将传染病放于人类技术文明的效应中审视,强调了潜在的同构逻辑。全球化,不只加速互联互通,也意味疾病扩散更难防控。“传染病和我们当今的世界一样,全球化、互联互通、错综复杂。”
乔尔达诺浓烈的解释学兴趣,在于找到看似失控之后的可預料,可理解性,达到去魅恐慌之作用。“增长速度异常迅速,但这丝毫没有神秘之处,真的没有。”“自然本身正是以非线性的方式构成的。它偏爱令人眩晕的或者缓慢的增长方式,指数和对数。”“流行病首先是数学方面的突发事件,其次才是医疗层面。因为数学并非数字的科学,而是关系的科学:描述不同实体之间的联系和交流,试图忘记那些实体是什么,并且用字母、函数、向量、点和面来将它们抽象化。传染病是对我们关系网的传染。”
这是关于疫情“认识论”的独特描述。群体按照集合法分类:易感、感染和移除。传染,本质则是指数关系,传播速度取决于传染指数,“它是每种流行病深藏不露的核心”。只有当指数小于1(一个感染者传染少于一人),情况才能好转。缺乏数理思维,常是许多作家的虚弱与软肋。马尔库塞所言“单向度的人”,倘若比于文学,也会造成一种“单向度写作”(主动放弃自然科学话语的单边思维)。乔尔达诺的可贵,在于融通人文与数理的视野。他常在文学抒情、反思无力的时刻,体现出数学公式般的简明与深刻。
本书以时间为顺序,详细记述了鲁迅自1912年来到北京至1936年在上海去世的24年里所参加的重要饭局。深挖并撷取史料中相关部分,梳理鲁迅整个生活概况、创作心理、文人交往等,勾勒出鲁迅在文学史之外,更为真实更为立体丰满的文人形象。同时以鲁迅为原点,辐射当时的文学大家甚至文学事件,为读者展现了身临其境般的民国生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