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自然,你会发现,那些看似普通的植物,也有着动人的美丽,更有着令人敬佩的精神品质。阅读此类文本,大家要找准“物”与“情”(或“志”)的相通之处。这里的“物”,不是单纯的“景”,咏物也并非单纯地写景,而是采用叙述、描写、议论等表达方式和比喻、排比、夸张、拟人等修辞手法,使抽象的感情客观化、具体化、形象化。
阅读训练一
松 塔
松树像父亲,它不光朴厚,还有慈父情怀。松树的孩子住得比谁都好,小松子住在褐色精装修的房子里,一人一个房间,人们管它叫松塔。
松塔与金字塔的结构相仿,但早于金字塔。人说金字塔的设计和建造是受到了神的启发,而松树早就得到过神的启发。神让它成为松树并为子孙建造出无数房子——松塔。
在城里的大街上见到松树,觉得它不过是松树。它身上的一切都没有超出树的禀赋。如果到山区——比如危崖百尺的太行山区——峭岩上的树竟全都是松树,才知松树不光“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凋不凋先不说,只觉得它们每一株都是一位圣贤。
或许一粒松子被风吹进了悬崖边上的石缝里,而石缝里凑巧积了一点点土,这一点土和石头的缝隙就成了松树成活五百年的故乡。事实上,被风吹进石缝里的不光有松子,各个种类的树籽和草籽都可能被风吹进来,但活下来的只有松树和青草,而活得卓有风姿的只剩下松树。
松树用根把石缝一点点撑大,让脚下站稳。它身悬高崖,每天都遇到劲风,却不会被吹垮。我想过,如果是我,每天手把着悬崖石缝垂悬,第一是会被吓死,第二是胳膊酸了松手摔死,第三是没吃的东西饿死,第四是被风干成木乃伊。而松树照样有虬枝,有凛凛的松针,还构造出一个个精致的松塔。
松塔成熟之后降落谷底——以太行山为例——降落几百上千米,但松子总有办法长在高崖,否则,那崖上的松树是谁栽的呢?这里面有神明的安排。神明可能是一只鸟、一阵风,让松子重返高山之巅,成为松树,迎日月升降。
每一座松塔里都住着几十个兄弟姐妹。原来它们隔着松塔壳的薄薄的墙壁,彼此听得见对方说梦话和打鼾。后来它们天各一方,这座山的松树见到另一座山的兄弟时,中间隔着深谷和白雾。
像童话里说的,松子也有美好的童年。第一是房子好,它们住楼房,这种越层的楼房结构只有西红柿的房间堪与比美。第二是气味好,松树家族崇尚香气,它们认为,世间万物,味道好,品质才会好。于是,它们不断散出清香,像每天洗了许多遍洒了精油的热水澡。第三好的地方是从小见过大世面。世间最大的世面不是出席宴会,而是观日出。自曦光初露始,太阳红光喷薄,然后冉冉东升。未见其动,光芒已遍照宇宙,山崖草木,无不金光罩面,庄严至极。见这个世面是松树每天的功课,阳气充满,而后劲节正直,不惧雨打风吹。松树于草木间极为质朴,阳气盛大而质朴,正像阴气布体才缠绵。阳气如颜真卿之楷书,丰润却内敛,宽肥却拙朴。松树若操习书法,必也颜体矣。
松塔里垒落着许多房子,父母本意是不让兄弟分家,走到哪里,手足都住同一座金字塔形的别墅。但天下哪有不分家的事情?落土之后,兄弟们各自奔走天涯。它们依稀记得童年的房子是一座塔,从外观看如一片片鱼鳞,有点像菠萝,更像金字塔,那是它们的家。小时候,松子记得松树上的常客是松鼠,它仿佛在大尾巴上长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和两只灵巧的手。松鼠经常捧着松塔跑来跑去。
月光下,松塔“啪”地落地,身上沾满露水。整个树林都能听到松塔下地的声音,它们在房子里炸开了,成为松子。从此,松子开始了天涯之旅,它们不知道自己去哪里,是涧底还是高山,这取决于命运的安排。它们更盼望登上山巅,体味最冷、最热的气温,在大风和贫瘠的土壤里活上五百年,结出一辈一辈的松塔,让它们遍布群山之巅。
(作者鲍尔吉·原野,选自《每个人理应赞美一次大地》)
思考
1.第二段中,“人说金字塔的设计和建造是受到了神的启发,而松树早就得到过神的启发”中“神的启发”具体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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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文章题为“松塔”,试分析作者在文中表露出自己对“松塔”的哪些深厚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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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读训练二
青苔撑起的一片绿意
春日,人们的视野里总是万物葱绿,百花次第开放,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百花繁,万花灿,唯有苔草很少被人提及,因为它实在微小。我却惊讶于这细小低微的青青苔草,它没有茂林的硕大气象,也没有百花的美妙身姿,只是静静地躲藏在不容易被人注视的角落里,但它依然有着茂林一般的风情、百花一样的美丽。
我非常喜欢清代诗人袁枚的那首《苔》:“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诗人笔下的青苔的生长环境是很恶劣的,可它依然长出绿意,展现自己的青春。青春从何处来?从苔草旺盛的生命力中来,凭着坚强的毅力,冲破困境,焕发青春的光彩。苔草是不开花的,但它“也学牡丹开”,既是谦逊,也是骄傲。它虽然如此弱不禁风,却凭着自身的自强不息,争得和百花一样的开放权利,春光离不开它们不断地点缀,才显得如此春意盎然。
在我的印象里,春风拂面,青苔们趴在残旧的瓦片上,粘在厚重的砖头间,爬上高高的墙头,附在苍老的树干中,布满瘦硬的岩石上,从故乡街上的青石板夹缝中撑出绿意,写出一个又一个方正的“回”字。不远处的春江,“江水绿如蓝”,这是青苔的大写意、大手笔。
在乡间的古楼里,当青苔从不远处的山坡上开始随着春风波动、蔓延时,门前的台阶也变绿了,古楼便春光融融,于是陋室不陋。
此时,只要你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微不足道的青苔竟如此有气势。它们都是一根连着十根,十根连着百根,连绵起伏,渐成气象。无论是断墙残垣,还是悬崖绝壁,其他植物都无法落脚,唯有青苔从墙缝里、石缝中奋力拱出,四处蔓延着绿意,在荡漾的春风中记录着比石头还硬的倔强。
小时候,我的家乡,每年春日,也就是春雨即将来临之前,父亲总要爬上古楼,上屋顶清理盖瓦,家乡人称“拾漏”。他总是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翻起一片片布满青苔的瓦,或剥下苔绿,或扯下苔丝,或拔出瓦沟中的苔草……然后装进一个蓝色的布袋里。他从木梯上退下来后,便径直去了后花园,从布袋里掏出一撮撮、一把把的青苔,或填于兰花盆,或黏附于梅花树干上,或塞进干枯的罗汉松那一个个细小的洞穴中……父亲说,青苔也有一些诗意的名字,叫绮线,也称绿衣元宝。百花有青苔衬托,人间才会春色满园。
在岁月的戏台上,青苔似乎错过了《诗经》,却赶上了唐诗宋词的好时光,也融进了明清纷繁的花事。在诗意的年代,青苔备受人珍爱,“应怜屐齿印苍苔”,园子的主人因怕满地青苔被人践踏,所以闭门谢客。但有时也夹杂着几分苍凉和凄美,“小庭春老,碧砌红萱草”,青苔似乎总是见不到阳光,只在凄凄惨惨中顽强地生长着。
真正懂得青苔心意之人,应是清代的袁枚先生。他知青苔的气质风度,更知青苔的生存环境。
中国人很喜欢把青苔之绿意融入古画中,使其诗意更加飞扬。最早是“元四家”,后有沈周、唐伯虎、徐渭、程嘉燧、查士标等。到了清代,苔草在中国画中出现的频次渐多,随心所欲,恣意点苔,笔情墨趣,已臻成熟。尤其是“扬州八怪”中的金农,其画梅善于在粗干上以浓墨点苔,使梅花显得气韵非凡,虽苍老却生机勃发。青苔虽然微小,却点缀出他画中的春色;虽然微不足道,却烘托出画中梅花的冰光雪影。他深爱着“苔花如米小”的气质,给自己取名为“小善庵主”“如来最小者”,可谓青苔知己也。
我是江南人,深愛着门前残墙上的青苔,绿意由它而生。青苔的绿痕从墙根开始,一直蔓延到墙顶上。春光总是被那些摇曳的芦草占尽,它却自有一番风情。
它们总是满腔热情地在你回乡的青石板石缝里撑起一些绿意,让你享受着“春满大地”的时光。也许你踏在其身上,目光却关注着斜枝上的桃花,或是墙头上的芦苇花。
它们总是那个恬静的俏模样,悄无声息地吐着绿,伸展着,变幻着。一点点,一丛丛,哧哧地笑着。
此时,如果你没有见过青苔,一定是遗憾的;没有青苔的世界,也是寂寞的。
(作者洪振秋,选自《人民日报·副刊》2019年5月18日,有删改)
思考
1.结合文意,简析“青苔撑起的一片绿意”中“绿意”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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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这篇文章主要运用了哪种表现手法?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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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答案见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