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宋卫哲 博士 副教授 云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
尖扎县洛多杰智合寺远景
“石窟,也是佛教徒进行宗教活动的场所,指的是在山崖开凿洞窟,或者沿山崖雕造佛像。前者也叫石窟寺,后者通常称为摩崖造像。”[1]自魏晋以来,在青海7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从最早的西宁北山石窟,到唐、宋、西夏以后的玉树大日如来佛、互助白马寺弥勒佛、门源岗龙石窟的释迦牟尼佛,以至元代以后湟源、平安、化隆等地的各类石窟,创造了青海悠久的石窟艺术文化。在它们当中,有的已经被进行了广泛的研究,有的虽有考察,但记载过略。因此,青海古代石窟壁画艺术遗产保护情况调查必须依靠考古学、人类学、历史学、宗教学等提供的实物资料,进行研究。因此,从已掌握的考古资料和现存实物来考察,青海古代石窟与西藏、甘肃、新疆等地的石窟壁画既有着共同性的一面,又存在着特殊性的一面。所以,对青海地区的古代石窟艺术遗产进行专题调查研究,无疑是非常必要的。
青海现存的古代石窟主要涉及造像、壁画艺术文物。
在青海,关于西王母的传说不可胜数。地域性和民族性在青海省的古代石窟风格中得到了充分反映。如天峻县的二郎洞,也称西王母石室(其中,湟源宗家沟为西王母国全盛时代的王母石室),这在青海文史界已成为主流认知。特别是佛教在青海传播产生之前,不同的宗教信徒都有在山中开凿石窟从事修行的方式,人们相信通过修行可以获得智慧和力量。佛教的发展无疑极大地促进了青海石窟艺术的发展,其早期的石室、佛洞以及魏晋之后的大部分古代石窟均以石室、佛洞造型为主,兼容中原、西域、西藏石窟的风格,这与青海一直是多民族聚居的历史紧密联系。如湟源地区流传的西王母石室,具有鲜卑文化的印迹;玉树地区的大日如来佛石窟造像就是唐代汉藏文化融合的例证;岗龙石窟的佛塔就是西夏文化融合的典型,等等。古代石窟艺术体现了青海古代社会和宗教发展。
丹斗寺千佛壁画
西宁北山石窟寺大日如来圆形构图坛城
古代石窟遗产的最根本特征就在于其见证历史,不同历史时期的艺术面貌体现着不同历史时期人们建造和利用的实践,石窟艺术的历史特征是形成古代艺术遗产历史价值的重要因素,有助于帮助我们以古代石窟艺术遗产作为载体,还原历史过程中呈现出来的重要历史信息。
青海作为中国接受佛教较早的地区之一,最早的北山石窟就在河湟地区,大多数位于古代东西交通要道“丝绸之路”和“唐蕃古道”沿线。青海历史上保留下来的石窟造像较为丰富,自魏晋、唐、宋、西夏、元、明、清时期均有遗存,由魏晋时期保存到现在的古代石窟遗存散布有10余处。[2]按照开凿的时间可分为早、中、晚三期,不同时期的石窟艺术风格也各有特色——早期的北山石窟“九洞十八窟”气势磅礴,具有浑厚、纯朴的河湟情调;中期的玉树大日如来石窟则以精雕细琢、装饰华丽著称于世,显示出复杂多变、富丽堂皇的唐代艺术风格;晚期岗龙石窟、白马寺石窟窟室规模虽小,但人物形象比例适中,是中国青藏高原石窟艺术的典范和“佛教造像”的源起。
其中,化隆县的丹斗寺作为藏传佛教“后弘期”的发祥地,“在藏传佛教史上有重要位置,一直是各派信徒们向往的圣地,朝圣者络绎不绝,第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等西藏重要人物都曾到过丹斗寺”[3]。此外,石窟中留下的壁画和摩崖雕刻,也是当时佛教思想流行的体现和社会生活的反映。如西宁北山石窟和平安寺台石窟的壁画,包含有佛教造像、古梵文、古藏文题记、汉文榜书等。此外,河湟地区古代石窟内泥制的小型佛像之类也较常见。
古代石窟以物质形态的方式表达其文化内涵,其开窟龛型、雕刻工艺、壁画装饰及宗教信仰必然通过实体形态体现出来。特别是“石窟佛教造像特点在于对典型形象的刻画及主题的突出。不论是佛、菩萨或天王、力士,都按照他们的身份、性格以及不同的职司要求而给以恰当的人物形象。……但唐代雕塑者并没有因袭前代的格式,而是严格地区别出不同人物应有的身份,表达出恰当的典型美”[4]。青海以后历朝的佛造像基本上是在此基础上演变发展的。
在青海古代石窟中现存的历代佛造像,有许多就是妆銮过的石雕造像。不仅仅是佛像雕刻技艺精湛,造像题记也不乏艺术精品。如在岗龙石塔窟的北部石崖口上面有藏文六字真言和汉文题记“宝塔建在戊寅年”。特别是青海古代石窟壁画因大多数洞窟毁圯而损失严重,今存保留有壁画的洞窟之艺术价值凸显,如化隆丹斗寺岩窟窟顶的如同向日葵的莲花样式在西宁北山石窟窟顶也可以看到,半山岩壁开掘的窟室的形制与西夏时期的石窟样式亦有相似之处,丹斗寺岩窟窟底堆积层中发现的藏文蝴蝶装雕版印经断片与内蒙古额济纳旗黑水城遗址所出极为相似,千佛的画法亦是西夏时期壁画所常见。特别是西宁北山西窟东壁残存顶壁的千佛莲花藻井图案,这组壁画由四个同心圆组成,把每个同心圆又分成若干个格,每格一尊袒胸露臂的坐佛,四隅为忍冬角花,其绘画有佛教密宗风格,时代稍晚,大约是宋元时期。西窟可见大日如来圆形构图坛城。[5]东窟壁画遗存有宋宣和三年(1121年)的游人题记。
李泽厚先生在《美的历程》中提及:“在宗教雕塑里,随着时代和社会的变异,有各种不同的审美标准和美的理想。概括说来,大体(也只是大体)可划为三种,即魏、唐、宋。一种是理想胜(魏),一种是现实胜(宋),一以二者结合胜(唐)。”[6]青海古代石窟艺术的上述各种特点,都不是孤立的,它们互相关联。其石窟及造像设计匠心独运,形成了独特的地方造型艺术体系,其中宗教信仰对石窟风格有很大的影响,不同民族由于信仰不同,造像、壁画、题记也呈现出不同的特色。它们当中,既有以理想胜的西宁北山石窟,也有以现实胜的互助白马寺弥勒造像,而唐代的玉树大日如来佛就是以二者结合胜的典型。它们既是青海历代劳动人民和艺术家无穷智慧和血汗的结晶,又是外来文化和藏传佛教文化结合而成的一朵奇葩。特别是石窟开凿匠师们,承担着为神佛造像的使命,却又大胆地突破了宗教和礼教的“仪轨”束缚,在开窟过程中融进了大量的现实生活,活生生表现了各种石窟造像的动人情景。石窟造像、壁画、题记等完备了青海石窟艺术表现形式和宗教美学观,其所达到的艺术高度无疑是青海宗教艺术史上的一大进步。
青海古代文化较中原定居农耕文化显得丰富和宽广,这种混交型游牧文化深深影响着古代石窟艺术的发展。现存的古代石窟艺术多与各类宗教文化有关,笔者根据石窟文物保护单位被公布时的分类,实地考察后发现其中有11处属于石窟寺(非常遗憾的是,以往的《青海文物》以及后来出版的《青海美术史》都没有公布完整的石窟的照片)。其中,现存石雕造像集中在玉树、门源、互助的3处古代石窟中,以藏传佛教造像数量最多,共21尊造像,占古代石窟造像总量的89.2%;其次为石窟壁画遗存,分别为西宁北山石窟3处、互助白马寺石窟2处、化隆丹斗寺3处,共计8处,占石窟壁画总量的88.1%。现存魏窟1座,唐窟1座,宋窟3座,西夏窟2座、明清窟5座。石窟、石雕、壁画相互影响、相互融合,创造出了色彩纷呈的具有民族特色的石窟艺术形态。
石窟建筑、佛造像、壁画及摩崖石刻等的历史价值是青海古代石窟艺术遗产的基本价值。其中,青海最古老的北山石窟寺,在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中便有记载:“湟水又东迳土楼南,楼北倚山原,峰高三百尺,有若削成。楼下有神祠,雕墙故壁存焉。”[7]同时,玉树文成公主庙造像是唐贞观十六年(642年)左右开凿,永徽四年(653年)竣工,为我国(不只是藏区)现存最早的大日如来八大菩萨曼荼罗,意义重大。现存石窟内最小的泥质擦擦佛像 2厘米,最大的玉树大日如来佛主尊高7.3米,多为神态各异的宗教人物形象。另有形制多样的仿木构建筑物、主题突出的佛传浮雕、精雕细刻的装饰纹样,以及色彩丰富的壁画。其开窟、造像、壁画艺术继承并发展了鲜卑、吐蕃、汉、党项族雕刻艺术传统,吸收和融合了佛教艺术的精华,具有独特的艺术风格。此类石窟艺术,有助于进一步了解南北朝以及隋唐、西夏、元明清等时期丝绸之路及唐蕃古道上的宗教传播情况。石窟造像以佛教题材为主,刻艺精湛,内容丰富,在宗教艺术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们见证了青海社会、政治、经济、宗教、文化、艺术的发展、变迁、更替,同时,具备了时间久远和类型稀少两方面的稀缺性,尤显珍贵,历史价值最为突出。
西宁北山东窟藻井
壁画是石窟载体与其内容的有机结合,这就决定了它既是实体文物又是记录有文字的档案史料。如化隆回族自治县的丹斗寺石窟,在5座岩窟内发现总面积大约200平方米的宋代唃厮啰时期佛教壁画遗存。残存壁画画面主要由释迦牟尼、弥勒佛、千佛、供养人、莲花及诸多表示某种佛教教义的几何形图案组成。在岩窟堆积土层中还发现了大量“擦擦”(身高在10厘米左右的泥塑佛像和佛塔)。浙江大学汉藏美术研究所谢继胜教授(谢继胜先生近年侧重西夏藏传绘画的研究,出版《西夏藏传绘画》,并着手考察藏传佛教的中国内地的遗存,尤其是青海黄河上游和湟水谷地、河西走廊的藏传石窟寺壁画)认为,可初步判定这批壁画作品的年代在公元11世纪至12世纪。如果推断准确,这些壁画将成为藏传佛教史上的一个重大发现,对弥补佛教后弘初期实物资料匮乏意义深远。这些石窟艺术遗产可以使我们认知、了解它赖以产生并存在的历史时间及社会环境的各方面状况,承载的信息涵盖社会的、文化的、政治的、经济的等诸多方面,这就是石窟艺术遗产的信息价值。
“宗教内容的塑、雕、刻和绘画神像之所以受到崇拜,是因为人们的心里在冥想佛尊时,必须借助于这些神像,它们具有鼓舞和激发信徒想像的功能。迎神入像并安住于像的意念指导下,按照佛经里的描述精心刻塑,这样,所有信徒和造像工匠也由此得到无量功德。”[8]如岗龙石窟寺是有明确纪年的摩崖造像,也是佛教东渐中的重要一环。再如,西宁北山著名的“露天金刚”,赵生琛先生认为其“利用笔直的崖壁雕凿成的两尊露天金刚(亦叫天王),当地群众叫闪佛,意即从山里闪出来的佛像。两尊金刚中,西面的一尊因自然塌崖而破坏,只辨东侧轮廓;东边的一尊仍完整地矗立着,金刚高约二三十公尺,远看似土塔,详细观察,头、身、下肢及五官隐约可见。金刚雄伟粗犷,具有唐代风格”[9]。其所具有似与不似之间的佛像造型并没有影响西宁地区信教群众对佛的礼赞。
西宁北山中窟佛龛
青海古代石窟壁画等艺术共同起到承前启后、孕育新生的作用,并以自成一体的内涵与形式展示出独特的品格与价值。
目前,青海古代石窟壁画艺术遗产保护中存在的问题如下。
青海省各级政府虽然在保护古代文化中制定了一系列保护措施,但是内容不够全面,操作性也不够强,保护措施滞后体现在保护法规文件缺乏,目前还没有系统完善的针对古代石窟艺术遗产的调查资料,对古代石窟艺术保护缺乏科学的指导和完善的遗产保护法律体系。
古代石窟昔日的神圣性虽然依旧存在于许多人心中,从现实的旅游价值角度考虑,古代石窟现存的残窟残画,对于中外学者和大量喜爱佛教艺术的国内外游客都是有很大吸引力的。随着“大美青海”形象得到广泛宣传,带动青海文化旅游持续升温,与旅游产业的高速发展相比较之下,古代石窟艺术遗产保护却相对滞后,两者矛盾日益凸现。如湟源县东峡乡下悖项村东山崖处的佛儿崖石窟,由于青藏公路路基垫高,洞窟下部被埋于地下,所有窟檐也被拆除。有些游客在古代石窟中留言刻字现象屡屡出现,危及古代古代石窟艺术本身的完整保护。可喜的是,青海玉树大日如来佛石窟寺和勒巴沟摩崖石刻灾后危岩体抢险加固工程,已由国家文物局以文物保函[2011]854号文件批准。
青海在文化遗产方面的投入的财力并不多,从国家文物局官方网站通报的信息中,遗产保护资金的投入方面处于全国后进位置。许多古代石窟艺术遗产因为保护资金不能及时到位,造成了古代石窟艺术得不到补救的严重损坏后果,并且古代石窟的维护并不可能一劳永逸,要经常进行维护,费用比较高,大多数古代石窟难以被纳入保护体系。如位于海东市乐都区碾伯镇西大古城北的红崖石窟。原有洞窟数10处,现存大小石窟7处,洞窟前沿部分已坍塌,窟内皆空无一物;位于海东市平安区寺台乡寺台村西的寺台石窟,现遗存5窟,窟内有泥塑佛像及部分壁画,壁画多脱落残损。
因受雨水冲蚀、阳光辐射和粉尘污染等影响,以上石窟列柱剥落,壁画酥碱脱落,保护迫在眉睫。
古代石窟艺术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和滥用,保护意识淡薄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在古代石窟艺术破坏的因素中,人为的破坏更加严重,公众没有意识到保护古代石窟的重要意义,而政府部门忽视了古代石窟的利用,管理上忽视保护的必要性,这与缺乏足够的宣传有很大联系。涉及古代石窟艺术的科学研究工作本身就比较欠缺,至今没有涉及古代石窟的系统研究,相关资料多集中于文物考古简报,在国内石窟研究中几乎没有影响。在青海古代艺术研究领域中,也没有真正将石窟遗产纳入规划课题进行研究。如,笔者在2015年8月考察平安寺台石窟时,仅见省保石碑一座。石窟周边民居、牛羊散布。既没有相关看护人员也无相关保护措施,任凭风吹日晒,其中距地面约3米处的部分洞窟已经坍塌,风化极为严重。
青海古代石窟艺术是随着时代变迁和现实生活的发展而变化的,石窟艺术风格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同样的佛教造像与壁画,在不同的时代反映了不同的人世内容,体现了不同时期人们对于宗教的实用性和工具性诉求。特别是,在青海同时存在藏传佛教和汉传佛教的不同石窟,因此有助于探讨两者的关系。如,西宁北山石窟为东汉时期河湟名人修建的“贤圣之祠”的土楼神祠,后来逐渐成为佛教活动的地方,明清以来又成为佛道混杂的宗教场所,这一系列的演变情况值得探讨。
青海古代石窟壁画艺术遗产破坏的原因可以分为自然因素和人为因素两个大的方面。
古代石窟壁画艺术遗产遭到破坏的自然因素主要是一些不可抗力的自然灾害发生,如地震、洪水、泥石流、滑坡等因素影响。自然破坏力对古代石窟也存在持久的、时刻的侵蚀,它们对石窟的破坏是缓慢进行、日积月累的,最后导致石窟遗产损毁。如西宁北山、平安寺台、互助白马寺石窟仅存洞窟内外的壁画轮廓模糊,遭受不同程度的损毁,有的被烟火熏黑了一片,有的残破龟裂,有的甚至被刻下了模糊难辨的字句。
其中的许多壁画历经上千年的氧化风蚀开始褪色,这给研究造成了极大困难。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北山石窟、寺台石窟、丹斗寺石窟、白马寺石窟等的佛教文化与丹霞地貌圆融结合,形成了青海河湟地区独树一帜的石窟寺风格。但是北山石窟只剩下残顶、残壁,残存的壁画已不足4平方米,非常珍贵。如果发生地震,壁画就很容易脱落,从而堵死洞窟。如北山东部洞窟这一带,这二十多年来仍然在持续不断地发生滑坡、垮塌情况。造成北山寺山体滑坡的主要原因为“高陡的斜坡地形、陡倾的斜坡地质构造,构成了北山寺滑坡形成的基本条件,大气降水、灌溉水的入渗以及人工开挖坡脚为滑坡的引发因素”[10]。山体经常出现滑坡崩塌的情况,使残存的洞窟和壁画进一步遭到破坏,随时都面临着彻底毁灭的危险。
与自然因素相比,人为因素造成的破坏结果往往更为严重,常常会造成某个类型或某个地区古代石窟的大规模破坏,对古代石窟遗产造成的破坏都是无法挽回的。历史上的战乱和政权更替使青海古代石窟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破坏。其中,由于化隆丹斗寺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免遭了“文化大革命”时期的破坏,主要洞窟壁画都得以保存。但是,省内其他石窟都是各地自然保护的,其中仅有部分石窟内的小型泥塑造像保存在文博部门,这种保存方式使得一般观众难以观览全貌,而青海省博物馆的展览形式中也没有石窟及造像、壁画(仿制品)供外来者参观。因忽视其文化价值而对其不恰当利用或处理,对石窟遗产的完整性造成了真正的威胁。
《国务院关于加强文化遗产保护的通知》(国发[2005]42号)首次明确了我国历史文化遗产的含义,指出“文化遗产包括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物质文化遗产是具有历史、艺术和科学价值的文物,包括古遗址、古墓葬、古建筑、石窟寺、石刻、壁画、近代现代重要史迹及代表性建筑等不可移动文物,历史上各时代的重要实物、艺术品、文献、手稿、图书资料等可移动文物;以及在建筑式样、分布均匀或与环境景色结合方面具有突出普遍价值的历史文化名城(街区、村镇)”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青海省也相应制定了文物保护管理条例,但条例内容过于宏观,对古代石窟艺术的保护也欠缺详细规定,对古代石窟的破坏行为也难以有效制止,因而,制定并颁布更具有微观操作层面的古代石窟遗产保护条例显得十分重要。同时,研究制定古代石窟艺术遗产保护的一系列配套政策。在文物管理部门对古代石窟艺术进行评估的基础上,对古代石窟进行分级保护,在古代石窟艺术周围进行保护工程建设,其工程的结构布局、风格应当与古代石窟艺术的历史风貌和周边环境相协调。如互助白马寺石窟的弥勒望河石雕造像,尽管加装了钢制护栏,虽然强化了安全措施,但却极大地影响了佛像本身的可视性,而且相关介绍也过于简单缺乏深度和广度。
对古代石窟寺遗产的有效保护,目的在于真实完整地延续其全部价值和历史意义,保护的对象是石窟寺的全部遗存及历史环境。截至目前,青海石窟寺保护领域尚未有以保护规划研究为核心的课题或著作正式发表,但从遗产保护的需求来看,这是一个紧迫的任务,而且具有多重意义的研究方向。
白马寺台石窟远景
本文所讨论的青海古代石窟艺术遗产保护范围主要指定级或虽未定级但有价值的石窟、造像、壁画、题记等遗迹、遗址,能够体现出某一时期石窟艺术成就,反映青海石窟发展的历史空间序列。它们形象地记录了印度及中亚佛教艺术向中国佛教艺术发展的历史轨迹,反映了佛教造像在中国逐渐世俗化、民族化的过程。多种佛教艺术造像风格在石窟造像实现了前所未有的融会贯通,由此而形成的“青藏高原模式”成为青海佛教艺术发展的转折点。其中,西宁北山石窟窟以其闪佛、九洞十八窟及壁画而著名,玉树文成公主庙、岗龙石窟、白马寺石窟以其石刻、石雕闻名,丹斗寺、寺台石窟、佛尔崖石窟则以壁画、浮雕闻名。而玉树文成公主庙内大日如来佛则以精美的雕塑独树一帜,以造像丰富、塑像完美、延续时代长久而被称为“汉藏艺术的结晶”。
青海古代石窟雕塑的各种宗教人物形象神态各异。如岗龙石窟为西夏人雕刻,族属为党项人。[11]其释迦牟尼佛外观庄严,佛塔雕工细腻,主题突出。在雕造技法上,继承和发展了我国石窟艺术的优良传统,又吸收了西夏、藏传佛教艺术的有益成分,创建出青海独特的艺术风格,对研究雕刻、建筑及宗教都是极为珍贵的资料。西宁北山石窟的九洞十八窟和悬空寺形态既是历史的产物,也是现实存在的文化,其现今的儒道佛混杂的现象突出地反映了河湟石窟寺文化遗产的历史传承形态。因此,政府要将古代石窟艺术遗产保护事业纳入文化艺术发展规划,制定和落实古代艺术研究发展目标、任务和措施。
丹斗寺石窟风化远景
古代艺术遗产保护得越好,其价值就越高,社会认知度也越高。建立古代艺术文化遗产保护体系,有利于增强地区文化整体竞争力。在保护古代石窟艺术完好的前提下,重视合理利用,并在利用中促进古代石窟保护和管理。众多文物保护实践证明,古代石窟艺术的保护是利用的基础,没有保护就不可能谈利用,古代石窟艺术依法得到有效的保护才能合理地被利用。既注重规划保护,把古代石窟艺术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资源适度开发出来,为文化建设服务,又促进经济发展,努力达到文物保护与经济建设的和谐发展。如研究制定开辟观光旅游线路,吸引国内外游客由传统的寺院、景区转入古代石窟艺术游。其中,被纳入旅游发展规划的(如西宁北山石窟)或者辟为参观游览场所的(如玉树文成公主庙),所在地政府应当加强环境整治,落实和改进保护措施,在确保古代石窟艺术安全的前提下合理开发利用。
青海省的古代艺术遗产保护的资金主要依靠政府投入,但这部分资金只能解决少量古代石窟艺术保护的维护问题,目前,仅玉树大日如来佛石窟寺和勒巴沟摩崖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尖扎县马克唐镇洛科村的宋(始建)洛多杰智合寺及其石窟,玉树县结古镇然吾沟村的唐(始建)然吾沟石窟及经堂对于其他分布于乡野的古代石窟艺术则是杯水车薪,因此扩展资金的筹集渠道是十分必要。可以采取设立古代艺术保护资金、接受社会各界捐赠、吸纳市场运作等方式进行筹资。
青海古代石窟艺术是青藏高原与河湟地区石窟艺术体系中比较重要和特殊的艺术现象,无论是在石窟文化和佛教艺术方面,还是在艺术形象和创造思维等方面,均体现出多元与唯一的并存,内涵与形式的统一,浓缩了中国石窟艺术从北魏向明清过渡的概况,既有遵循官制的特征,又有较为显著的民间特色,是研究青海地方古代历史文化的极好艺术样式。
如从青海石窟的造型来看,多以藏式石窟样式为主。特别是元代极力笼络藏族宗教上层人物,崇其封爵,厚予赏赐,《元史》有国库半耗于蕃僧之语……藏族形式的塑像、造塔、用具、工艺等技术,也是在这一时期传入的”。[12]再如湟源县佛尔崖(佛爷崖)石刻佛像,以佛像图案的一般特征及凿雕工艺来看,其像也具有典型的宋元风格,其中四尊小佛像则属晚清之作。但对于主佛像镌刻及彩绘的确切年代,以及有关佛尔崖是历代高僧活佛沿途必憩之地一说,尚待进一步考证。因此,可以《从石窟看佛教密宗在青海地区的本土化》进行相关研究。
就青海现有科研条件,其一,可依托青海省文物考古所成立“古代石窟及壁画研究保护中心”,对现存石窟文物本体及其环境开展调查、分析、研究,提高科学保护水平。采用现代信息技术手段,展开各类洞窟危岩体加固、雕塑及壁画修复和保护性窟檐建设。其二,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青海石窟博大精深的文化艺术,通过复制及临摹品,将青海古代石窟的过渡性、地域性、多元性予以系统研究,并给予适度的艺术定位与价值判断。其三,与相关媒体合作,制作影视节目,形成包括图书期刊、影视作品、科普知识、文物鉴赏等形式内容的古代石窟艺术信息资源库系统。可以将古代石窟艺术复制品搬入博物馆进行展示宣传,弘扬和展示灿烂的古代石窟艺术。
在当今社会,文化遗产的概念有着普遍而深刻的文化和社会意义,成为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战略资源。古代石窟寺代表了青海佛教艺术的杰出创造和高度成就,是不可多得的文化资源,既有中国石窟文化艺术的传承,也蕴涵着藏传佛教文化艺术的精华,具有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这些历史悠久的古代洞窟、造像、摩崖、壁画艺术作品承载着当地的民俗风情,传承着青海民族文化,向世人展示了青海石窟艺术历史风貌和深厚的文化底蕴,保存了大量的重要历史、文化、艺术信息,是青海古代艺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值得我们从考古学、历史学、美术学、宗教学等角度进行相关深入的研究探讨。
注释
[1]史仲文.中国艺术史:建筑雕塑卷[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06:465.
[2]青海省地方志编撰委员会.青海省志·文物志[Z].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01:174-176.
[3]蒲文成.甘青藏传佛教寺院[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90:111.
[4]王子云.中国雕塑艺术史(中)[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12:623.
[5]张宝玺.青海境内丝绸之路故道上的石窟[J].段文杰敦煌研究五十年纪念文集,150-151.
[6]李泽厚.美学三书·美的历程[M].天津:天津社会科学学院出版社,2003:113.
[7](北魏)郦道元.水经注[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1:15.
[8]尼玛多吉.藏族的造型艺术[J].雪域文化(春季号),1991:15.
[9]辛存文.土楼观志[Z].谢佐,格桑木,何玲,编.青海的寺院,青海省文物管理处,1986:204.
[10]李传生,张树恒,于漂罗.西宁市北山寺滑坡成因分析[J].青海国土经略,2006(01):30—32.
[11]青海省地方志编撰委员会.青海省志·文物志[Z].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01:146.
[12]王森.西藏佛教发展史略[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