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绳结

关雯心

一直以来，我们沿着时间的绳索爬行，像小小的蚂蚁，不停歇地靠近自己的绳结。

父亲在我小的时候经常说起他以前艰苦的学习条件，并借此勉励我忆苦思甜，但我常表示不解。他试图传授给我某些道理，却没有考虑让我接受的合适的方式，而有些东西，往往就这样随着表达与理解的断层而流失，成为遗憾。

但后来有幸在与祖父的交谈中，慢慢填平这些沟壑。祖父回忆起他以前的日子，艰难却又充满希望。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偏僻乡村，用于启蒙的学校设在祠堂里，很小，却要塞下一乡的学子。家中境况，可与明代宋濂一较高下，几块钱的学费都是东拼西凑勉强筹得，所以虽说是一乡，往往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祖父说起这些的时候神色如常，就算每天要赶在天亮之前出发，就算没有像样的桌椅，就算只有残絮破袄，就算每逢冬季手都会被冻伤，但生活总要继续，再疼也不过是握住了笔，咬紧牙关，一笔一划地写下去。时间就这样在生命的奔忙中，悄悄积起了跬步。

父親命运的改变来自于祖父的一句话。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厌倦于农活的折磨，瘫坐一旁，祖父看着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要想跳出“农门”就只有一条路——好好读书。听了这句话，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自此，他经常晚自习熄灯后，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躲在教室里点上一支蜡烛继续学习，碰上巡逻的老师就赶快吹灭，几个人蜷缩着躲在讲台的下方，期盼着不要被发现。就这样，他们靠着无数个夜晚的烛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那时恰逢改革开放，一系列改革措施的推进，让父亲以及所有刚离开校园的充满无限活力的年轻人置身于时代的洪流之中。无疑，那是一个值得结绳记录的时代。

现在，时间的绳结仍被不断缔造。我们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传统的黑板变成了触摸屏一体机，从前写起来“洋洋洒洒”的粉笔也被无尘笔所取代，桌椅、饭菜不再需要自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普及也解决了许多家庭的学费支出烦恼。我们难道不应该为这个充满着无限生命力的时代系上一个绳结？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时间的绳结在此，我们于旷野中呼喊，在狂风中继续沿着时间前行，去抵达这一代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