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恬 长兴县实验中学816班
他不是诗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
他的日记本里没有哪怕一行优美的诗,只是密密麻麻地,记着做工的日期和要做的事儿。
他没有多少文化,似乎只懂得些很浅显的道理,那些被现代的孩子所不屑的“心灵鸡汤”被他严肃而又反复地说着——哪怕我早已听厌。只因为,他是一个父亲。
在我的记忆里,他是那个留着寸头,会用刚冒头的胡子茬,假意要扎我脸的大玩伴。他是那个在大雨滂沱时,让我乖乖待在原地,自己冲进雨帘,将车开到我跟前的好司机,那个发尖仍有雨珠,肩头已湿,自己满身狼狈却依旧朝我憨笑的男子,是我的父亲啊。我以为,他会一直是那个高大的,永远不会低头的男人,但这世上啊,原本就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不变的。
他有咳疾,一到冬天便咳得厉害,他有结石,吃得稍不注意便会疼得直不起腰来。许是被几次半夜上医院的经历给吓着了,母亲不许他多吃油腻的东西。每次家里烧红烧肉,总会上演一场警察与小偷的游戏。趁着母亲不注意,他会飞快地把肉夹来掩在碗底,这时总免不了被母亲一番无奈数落,这是我家常有的画面。那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知道不能多吃肉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那么孩子气的人,是我的父亲。
当傍晚的阳光斜射进窗户,照在母亲的发丝上,当厨房里传来切菜声、炒菜声还有水流声时,父亲回来了。他进门时极有仪式感,打开门的一瞬间,他会像蜡笔小新一样大声地说:“我回来了!”蹲下身子换鞋时,他会大大地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今天烧什么了,这么香!”随后就会走到厨房,像领导视察一样站在母亲旁边,偶尔微微点头似是表示赞许。不过一般这时,父亲会被母亲推出厨房,但他可不会轻易妥协,他会趁母亲转身的瞬间用手抓一块牛肉或是鸡块,然后带着胜利的笑容走出厨房。那个在工友面前像大哥一样说一不二的男人,在妻子面前像狡猾的孩子般的人,是我的父亲。
就在前两天,他拿出一个表皮还泛着油光的木桶,又不知从哪弄来一大包晒干的艾草,嘱咐母亲煮成汤汁要我泡脚,他一本正经地对着作业做得精疲力尽的我说,脚暖和了,身体才暖和,身体暖和了,脑子才好用!
他是我的父亲,是照耀我一个人的星星。
他不是诗人,却给了我诗意的幸福生活。
那是父亲买来的热气腾腾的蟹黄包,他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吃下。
那是父亲陪我走在铺满梧桐叶的路上,我们不说话,只有脚踩树叶的声响。
他不是诗人,可他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最诗意的话:你要记住,即便你考100次0分,犯1万次错,我也是70亿人中最爱你的那一个。
其实,父亲,我也是全球70亿人中最爱你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