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季良的爱恨情仇

2021-05-03 10:52
闽都文化 2021年3期
关键词:苏俄舰队日军

江 雁

1919年7月21日,北洋政府调派“江亨”“利捷”“利绥”炮舰和“利川”武装拖船组成北上舰队,从上海启航开赴远东。舰队渡过黄海、日本海,穿越朝鲜海峡、鞑靼海峡,航行近两个月。直至9月上旬,才结束漫长、艰难航行到达俄国庙街。

余晖落在舰队指挥官陈世英(后改名陈季良)肩头,投下长长霞影。他正身着戎装,沉稳冷静地站于舰头,密切关注进港时风向、水流及舰队情况。这位言行慎重的年轻军官到底何许人也?此舰队进入他国境内,究竟意欲何为?

这些都需从头说起。

陈世英,1883年出生于福州文儒坊陈氏家族。曾祖父陈鸣昌和祖父陈翼皆为举人,父亲陈镜河在江苏任知县,表舅林则徐更是家喻户晓的人物。生母吴重妹虽为侧室,却贤良淑德、见识高远,对爱子舐犊情深又训诲有方。她常携年少的陈世英到宁德娘家小住,抱着他登楼观海。望着波涛辽阔的海疆,在他耳边叹息:“海上无门,外国人最易来犯。”并指着渔民在泥埕上的泥橇道:“明朝倭寇犯境,戚继光将军以此橇做武器,潮退时,令士卒乘而逾泥,杀敌夺舟,获大胜。”激励陈世英以戚继光为榜样,长大后保国安民,守护大好河山。

文儒坊陈季良故居

爱国忧民之心伴随母爱,深深植入陈世英的血肉躯体里,养成了其聪敏勤学、果敢英勇的品性。14岁时,他便考入南京江南水师学堂第四届驾驶班,奋勉研习驾驶、指挥等实战科目。成千上万次机械操作,手掌反复起泡、流脓,是公认的“拼命三郎”。以优异成绩毕业后,担任“海容”舰鱼雷大副和枪炮大副等职。后前往英国留学深造,回国后任“江亨”舰舰长,治行优异,甚见器重。

正当陈世英大展经纶,实现抱负之时,国际形势发生变化,与其个人命运不期然地联结起来。

1917年,俄国爆发十月革命。俄国苏维埃政府宣布放弃在华特权,归还租界并废除中俄两国不平等条约。在此形势下,北洋政府决定收复被俄国侵占的黑龙江航权,重建东北江防。另外,由于白俄军的反扑以及日本等国的干涉,俄国内战频仍且波及东面的西伯利亚。滞留在西伯利亚的100多万华侨,生命和财产安全岌岌可危。求救电文雪片般飞至北京,希望北洋政府能派兵前去保护,或护送他们安全回国。面临收回黑龙江航权和护侨撤侨两项重任,北洋政府总统徐世昌于1918年8月3日发布命令:“中国向西伯利亚地区增派海、陆军。”并在俄国海参崴设立中国军事代将处,由“海容”舰舰长林建章以代将衔统一负责驻西伯利亚中国军队的调遣及作战事宜。

“海容”舰抵达海参崴后,某些官兵纪律松散,抽大烟、逛妓院,多次向当地领馆及侨商索要礼品,影响恶劣。且“海容”舰船舱较小,无法承担大规模的撤侨任务。北洋政府思虑再三,最后选中屡建战功的陈世英兼任吉黑江防分舰队领队官,统领4舰前往支援。

陈季良

临危受命,陈世英特意对各舰进行改装,增强抗风浪性能,并专门派运输舰“靖安”舰拖带护送。舰队本来前往的目的地是海参崴,停驻庙街只是短暂休憩、调整。庙街,即俄国的尼古拉耶夫斯克港,是进入黑龙江的必经之路,战略地位险要。当时,庙街驻扎着近千名日本陆军、4艘日军驱逐舰和1艘日军巡洋舰,以及大量日军支持下的白俄军队,当地局势极为复杂。

陈世英深知此地非久留之地,补充物资、检修设备后,便起锚西上。不料,航行不远便遭日本军舰和白俄军的袭击,只能退避回庙街。正值深秋,天寒地冻,黑龙江江面开始大规模结冰,舰船只能停航于庙街,等待来年春天江面解冻。行程被耽误,气闷之余,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过冬期间,陈世英昼夜巡舰,严肃纪律,并进入舱房对官兵进行慰问,衣被是否厚暖,饮食是否合胃,一一关切,事无巨细。此外,他还积极了解庙街2000多位华侨状况,为接下来的撤侨工作搜集情报。

10月下旬,苏俄红军和白俄军在庙街发生火并,白俄军身处劣势,便向处在中立方的陈世英寻求帮助。然而,白俄军对此前与中国舰队的冲突避而不谈,前来的白俄军官颐指气使地命令他出兵出力。陈世英不卑不亢地予以拒绝,称4舰官兵只是暂驻此地,乃为客军,不应插手他国事务;况且,舰员多为水手,不谙陆战,参战也于事无补。白俄军官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悻悻而去。

苏俄红军险胜,白俄军和部分协防的日本军向东败退。军纪严明的苏俄红军进驻庙街后,整修残破屋宇和安顿难民,深得人心。陈世英看在眼里,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没多久,苏俄红军的独臂司令官和女副司令官前来求见,两人英姿飒爽、刚毅爽直,感谢中国舰队拒绝帮助白俄军。陈世英热情地与之交谈数小时,颇有一见如故之感。此后,双方官兵经常一起聚餐、畅聊,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11月的一天深夜,不甘心失败的残留日军以日本领事馆为据点向苏俄红军驻地发起突袭。由于缺乏防备,苏俄红军伤亡惨重。独臂司令官不幸牺牲,住所也被攻占。苏俄红军及时整顿力量反击,历经数日鏖战,终将日军围困于领事馆内。日本领事馆防守坚固,苏俄红军缺乏炮火支撑,无法攻破,便向陈世英舰队紧急求援。

陈世英深感此事关系重大,连夜召集4舰军官开会商议。军官们对日军余恨未消。况且,日军对外扩张的野心昭然若揭,肆意横行,公然支持白俄军抢劫、杀戮华人,华侨“深恐暴动,朝夕不安”。大家纷纷表示可借火力给苏俄红军,借机打击日军的嚣张气焰。陈世英手撑桌面,看着情绪高涨的同僚,决定顺应军心。遂将“江亨”舰3英寸边炮1门,“利川”舰5响格林炮1门,钢弹、开花弹各3发,以及格林炮弹3排共15发,借予苏俄红军。苏俄红军集中炮火,很快攻克日本领事馆,击毙日军数十人,俘虏130多人。

1920年3月,江面渐渐解冻。日军派出20多艘舰艇气势汹汹驶向庙街。苏俄红军深感不妙,建议陈世英舰队航往马街暂避日军报复。听闻消息,众多侨民拥至码头,恳求随舰队同行以避难。陈世英不忍舍弃他们,请苏俄红军派遣数十艘帆船协助撤离。浩浩荡荡的船队,载着老老少少,警戒地驶至安全地带。

日军穷追不舍,随即也航至马街,向陈世英舰队开炮示威,并强行登舰调查、寻找其借武器帮助苏俄红军的证据。幸好,陈世英早有准备,已让枪炮部门改编了武器、弹药库存表册,清理证据。日军搜遍全舰一无所获。

面对嚣张跋扈、恣意妄为的日军,陈世英一面与其周旋,一面暗暗下达命令:如果敌舰攻击,我舰即予回击。如若不敌,要打开水塞放水,自沉军舰,不使资敌。全员官兵皆紧绷神经,直到日军查无可查自行离去,才松口气。可是,陈世英并未松懈下来,依然眉头紧锁,神情担忧。此事断无可能如此简单告结。

果不其然,日军找到几枚苏俄红军发射的炮弹弹壳,认出是日本的产品。而“江亨”舰正是1907年在日本川崎船厂订造,舰炮也都是从日本购买的。日方抓住这一间接证据,大做文章。海参崴日本报纸刊载:“庙街之役,华人韩人均参战助俄,中国舰队且供俄炮弹,故演此惨剧。”日本国内也多方刊载中国军舰助俄武器事件,甚至指出涉事人员的姓名职务。大阪《每日新闻》刊登一名日兵遗留日记道:“中国军舰曾炮击日军,而日军亦水上还击,但受到12挺机关枪猛击,遂不支败退。”此类报道夸大事实,以讹传讹,愈演愈烈。日本国内民众受舆论煽动,群情激愤,甚至爆发示威游行向中方抗议。

迫于剑拔弩张的国际局势,北洋政府只得请美国等协约国出面调停。协约国决定由中日双方组成调查委员会,对庙街事件进行彻查。委员会有日本委员6人,中国委员为曾在日本留学的海军部官员沈鸿烈、陈复等4人。中国4舰舰长和副舰长逐一接受委员会审问,历时两周之久。陈世英等军官一口咬定并无主动炮击日军行为,对借武器之事亦是含糊其词。日方无法获得进一步证据,却依然强势施压,要求中方就此事道歉、赔偿恤款、严惩北上舰队指挥官。

吉黑江防司令王崇文早对日方的步步紧逼忍无可忍,拍案怒道:“兹事已成为国际上绝大之交涉,黄炎国体暨海军名誉攸关,万难令人任意污蔑。”但是,软弱的北洋政府最终选择妥协,在沈阳组织军事法庭对陈世英进行审判。最后判决陈世英革职,永不叙用。“庙街事件”才告平息。

4舰军官深知此次事件是集体商议的决定,陈世英并没有独断专行,不应承担所有责任,纷纷为其求情。王崇文一向很欣赏陈世英,迨其知晓支援武器行为属实,亦是“护犊子”心切,肯定他在军心惶惶之时,“竟能始终维持,不至损威辱国。论功行赏,即使实有误会炮击行为,亦当在曲予宽宥之例。”海军部并未执行北洋政府命令,而是让陈世英偷偷改名为陈季良,继续在海军任职。他被调入第一舰队任“楚观”舰舰长,继而升任“海容”舰舰长;南京国民政府时期,历任海军部常务次长、政务次长;抗战时期出任海军总司令部参谋长兼第一舰队司令、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逝世后,又被追授为海军上将。在“庙街事件”引起的国际纠纷中,陈世英并未受到实质处罚,反而步步高升,以新的名字——陈季良在海军史上留下浓墨重彩。

此次与日方的交锋,可谓没有硝烟的“战役”,双方并没有实际动武。陈世英预料的没错,日方的野心远不止于远东,其对中华大地早已觊觎多时。与日军面对面地殊死血拼,终究是无法避免。

1937年,日本发动“卢沟桥事变”,拉开全面侵华战争序幕,并扬言3个月灭亡中国。当时中日武器装备差距悬殊。中国海军舰船总吨位不足6万吨,吨位最大的不过3000吨。许多舰船是清朝遗留下来的,反应迟缓,设备陈旧。而日本海军吨位已达115万吨,实力紧逼英美海军,排在世界第三。空军方面,日军更是占绝对制空权。中国战机仅250多架,而日军有3000架之多。他们频繁地进行低飞轰炸,地面执勤的中国军人都能看清日军飞行员的猖狂嘴脸,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1937年8月,日寇派出70多艘战舰和300多架飞机以及将近10万士兵围攻江阴,企图一举突破长江防线,攻占当时首都南京。

中国海军在江阴江面布满水雷实施封锁,指派十多艘海军军舰驻守。海军部长陈绍宽亲自指挥8艘老舰以及十多艘商船灌水自沉,组成水下阻碍线。江水水势汹涌,有些沉船被冲走,便又让3艘商船、8艘趸船和百来艘木帆船装满石子,沉入江中豁口处。

中国海军在江阴江面自沉军舰封江

第一舰队司令陈季良奉命扼守江阴封锁线。面对如黄蜂般来势凶猛的敌军,陈季良清楚自家战力犹如螳臂当车,将面临严峻考验。他抱着以死殉国的决心鞭策官兵:“当一个军人首先应当忠于职守,勇于从战,以身报国。在陆上战场,人人要有马革裹尸的雄心;在海上战场,人人要有鱼腹葬身之志。不管战争环境如何险恶,人人都要杀敌致果,坚持到最后一发炮弹或水雷,换取敌人的相当代价。”

陈季良一遍遍修改图纸,竭力实施最佳布防。他把第一舰队的“平海”“宁海”“应瑞”“海容”“海筹”“逸仙”等主力舰列阵于封锁区两侧,以“平海”巡洋舰为旗舰,做好海空防御部署,并分配其他炮舰、鱼雷艇、测量舰和运输舰应战及后勤保障任务。

日本海路作战遇到阻遏,速即调整战略,决计实施空袭。8月21日,日寇派出九五式水上侦察机等先进机型,对江阴封锁区进行狂轰滥炸。陈季良指挥舰队予以还击,首轮就击落1架敌机。

一个月内,敌军持续进行这种试探挑衅。待掌控中方军力分布后,于9月22日策动猛攻。几十架战斗机和轰炸机在天空呼啸,重型炸弹密密麻麻投向江面,炮火轰鸣,硝烟弥漫,“平海”和“宁海”等主力舰成为重点攻击目标。“‘宁海’舰舰长陈宏太被炸伤,航海员林人骥头部中弹,当场身亡。此外还有一名军士长和好几名战士阵亡,20多人身受重伤。‘宁海’舰被重创,搁浅在岸边,士兵纷纷跳水游泳上岸……”“平海”舰因是旗舰,高扬的司令旗格外醒目,更是遭到日军三面围攻。舰左舷和中后部相继中弹,后舱哗哗进水,船尾开始下沉。陈季良抱定与舰共存亡的决心,不肯离舰。“平海”舰见习生蓝园在日记中写道:“司令(陈季良)绝不愿离舰,他准备要与船同殉,同时,我们这许多素来不计一死的人们,也互相决定至死要跟着司令和‘平海’舰。”

正在规避日军炮弹的“平海”舰

江水渗着血腥味漫至腰际,陈季良看着浸在水泊里眸中战志仍未湮灭的官兵们,望着已然残破却仍迎风飘扬的司令旗,五脏俱焚。生死关头,他咬牙忍辱痛舍爱舰,带领舰上官兵,手捧司令旗转移至前来接应的“逸仙”舰。站在桅杆下,陈季良用嘶哑声带呐喊着重振士气,让司令旗在战火中再次升起。身心俱疲、在生死线搏斗的所有官兵看到司令旗,无不热血灼烧,越战越勇。

被击沉的“平海”舰

日军久攻不下江阴封锁线,急红了眼,又增派上百架飞机疯狂轰袭。敌机在“逸仙”舰两舷附近投弹20多枚,硝云弹雨,水火冲天。陈季良沉着指挥,果断回击,又击毁2架敌机。苦撑数日后,“逸仙”舰弹药消耗殆尽,机舱机柱被炸断,舵舱进水,舰身向右倾斜,搁滩下沉。陈季良被流弹击中腰部,血流如注,强忍伤痛再率残部迁至“定安”号运输舰上,继续奋战……

陈季良统率的第一舰队坚守战线,击落敌机几十架,对敌人造成一定阻碍和危险,但是各主力舰在猛烈炮火中均被击沉。陈绍宽鉴于陈季良在前线持续指挥已达50多天,心力交瘁,急派曾以鼎的第二舰队接替第一舰队,继续死守封锁线。第二舰队亦是顽强抵抗,无奈寡不敌众,江阴仍是失陷。

江阴失守后,日军却未能迅速摧毁江阴封锁线。他们动用潜水、打捞人员1000多人,昼夜清扫水雷区和沉船障碍物,直到1938年2月,才打开一个较大缺口。

江阴战役历时109天,中国空军没有派出一架飞机配合海军舰队作战。整个战役都是地面部队和舰队配合,迎击漫天空袭。众多战士腿被炸断,手被炸伤,依然用仅剩的步枪、机枪甚至照明弹,向天空扫射,直至生命最后一刻。被允许观战的外籍军事人员感叹:“欧洲第一次世界大战四年以来都未曾见过有如此恶战!”陈季良率领的第一舰队付出沉重代价,几乎全军覆没,但是,也粉碎了日军3个月灭亡中国的诳语,保障了长江下游军政机关、工矿企业的安全迁移,功不可没!

上海、南京沦陷后,国民政府迁至武汉。武汉陷落后,国民政府又迁都重庆。陈季良带领重新整编的第一舰队撤至重庆万县一带。在万县期间,他精勤治事,配合海军布雷游击队,在长江上游开展大范围的布雷游击战,继续与敌军抗争。

1945年春,重庆进入梅雨季节,阴雨连绵。陈季良积劳成疾,腰伤复发,又身染伤寒,终是病倒。当时,重庆连一支盘尼西林都无法提供给这位将军。病榻前,陈夫人哭着对丈夫说:“我再去找陈(绍宽)部长,看是否能再找到盘尼西林。”陈季良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这身体即使能好,也上不了前线,有盘尼西林还不如用到受伤的年轻军人身上,治好了他们还可以上前线多拼几个日本仔。”身边家人已泣不成声,他撑起孱弱病体嘱咐道:“我死后,不要让我入土,我要看着日本人被打败。等打败了日本人,就往我棺材里倒几杯酒,我也要好好庆贺一番。”陈季良怀着对日寇的满腔仇恨合上双眼。

陈夫人遵夫命为陈季良制了一口水泥棺,放置在重庆山坡的稻田里。露天棺木拢在稻浪滔滔里,日夜等待胜利曙光。抗战胜利那天,陈夫人没有走上街头欢庆,却独自来到丈夫灵柩前号啕痛哭。烈酒洒于斑驳棺面,遗恨终于消弭。

陈季良的灵柩被运回福州时,市民们自发在码头两岸架起排排灵棚,哭泣声伴着江水呜咽,一浪浪漂至远方。如今,陈季良被安葬于福州三山陵园,其后人和民众每年都会来此扫墓祭拜。春光和煦,老榕和枫叶青红相间,轻摆哗响,墓碑前摆放的束束金菊,清雅、幽香,寄托无限敬意和怀念。山河无恙,英烈终可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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