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式民主”的挫败：暴力冲击国会事件分析

张勤林 张潇

特朗普支持者云集美国国会大厦，并且悬挂写有“TRUMP”（特朗普）名字的横幅

事件发生经过

距离美国总统换届时间（2021年1月20日）迫在眉睫，输掉大选的特朗普不甘心总统选举的失败，不断声明“自己才是真正的赢家”“拜登暗箱操作”“不承认大选结果”等，支持者在特朗普的蛊惑煽动下，于2021年1月6日冲击国会正在认证选举结果的联席会议。

特朗普最后挣扎，使事件升级

美国国会召开联席会议，讨论美国大选的选举结果，本来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履行程序。除共和党11名参议员表示拒绝承认拜登胜选总统的结果外，其他共和党和民主党议员表示支持美国大选结果。

然而，任性疯狂的特朗普仍然不甘心大选失败的结果，他决定在国会履行程序时孤注一掷，举行一场盛大的游行活动，地点就选在距离国会几百米的华盛顿国家广场。对此，特朗普早有预谋，在6日国会举行会议的前两天于推特上发出游行示威活动邀请，让支持者们在6日来到华盛顿参加“拯救美国大游行”。消息一经散布，数以万计的特朗普支持者带着旗帜和标语从全美各地赶来，准时出现在广场上。特朗普为了达到游行示威效果，还亲自到达广场煽风点火，说2020年的大选是虚假的，自己不承认选举结果。他的演说极具煽动性：“这是一场不公正的选举，难道有人真的相信，拜登会有8000万张选票？”“毫无疑问，选举的胜利者是我，选票是拜登从我们手里偷走的。”游行的人们为了迎合特朗普的演讲，情绪激动，喊出“不承认拜登”“支持特朗普连任”等口号，不时地挥舞拳头，大有和对方一决高低之架势。

特朗普遥控参议长，企图改变大选结果

特朗普还隔空遥控时任副总统兼参议院议长的迈克·彭斯，让他否决拜登的选举结果。“我希望迈克·彭斯能做正确的事……，如果他做了正确的选择，我就能赢得选举。”冲入国会的一名叫雅各布·钱斯利的“牛角男”示威者还给迈克·彭斯留下了一张“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威胁性字条，以此进行软硬兼施，但迈克·彭斯似乎不为特朗普的遥控所动，依然按照宪法的要求履行职责，特朗普的企图难以达成。

特朗普指责选举系统，指明冲击方向

特朗普指责整个选举系统，是一个“腐败的制度”，指责不支持自己的共和党人虚弱无能，说美国正在被摧毁，决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决不能退步，必须继续斗争下去。在煽情演说的最后，特朗普把冲击国会的火烧起来了，“我陪你们一起到国会去！”尽管特朗普没有亲自到达国会，但在特朗普麾下的旗手们暗示、效仿和率领下，特朗普的支持者们一呼百应，浩浩荡荡地从华盛顿广场游行至国会大厦。

游行队伍冲破拦阻线，会场乱作一团

国会大厦的警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应对不暇，潮水般的人们从国会的四周蜂拥而至，拦截根本不起作用，他们高喊口号，冲破拦阻线，打砸玻璃、门窗，直奔国会辩论现场。议员们被冲击的人群搞蒙了，当听到“进来的人手中可能携带有致命武器”时，辩论者也顾不上谁对谁错、孰是孰非，为了保全性命，很多议员马上钻到桌子底下，还有人匍匐在地上、座位上或者逃走。幸好民主党议员杰森·克劳当过兵，在他的指导下，议员们撕掉徽章，戴上防毒面具，砸烂桌子，就地取材，捡起砸坏的桌子腿作为防卫武器……

警察试图利用铁栅栏阻止特朗普支持者进入国会大厦

特朗普支持者将铁栅栏移除， 并利用铁栅栏与警察相互推攘

冲击国会事件的主要特点

美国暴力冲击国会大厦事件，是美国“民主”“自由”的“胜利”，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其主要特点：

重要目标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美国国会大厦的警卫规格仅次于美国白宫，属于一级警卫。国会大厦是美国国会的办公大楼，坐落于华盛顿市中心一处高地上，此地也被称为国会山。国会大厦以一个圆形大厅上的圆顶以及它的两翼楼作为标记，北翼楼是参议院，南翼楼是众议院。参议院大会场内悬挂美国国旗，国旗前面是议长的席位，再前面是记录席和发言席，美国总统也在这里发表国情咨文。众议院会场的设置与参议院相差无几。两院还有小会议厅和国会领袖办公室、资料室、档案室、机密室等大小房间540套，要害部位众多。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重要的警卫目标，却成为特朗普支持者攻击的对象。有录像和报道显示，特朗普的“粉丝们”进入国会大厦后，随意翻阅文件，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的笔记本电脑被盗走（至今下落不明），储存于电脑中关于第二次弹劾特朗普的证据不知所踪，是否是特朗普有意安排尚需调查，“普粉们”随意坐在南希·佩洛西的办公椅上摆拍，有人翻箱倒柜带走办公用品……

打砸抢夺是破坏的主要手段

特朗普的支持者砸碎玻璃门窗、冲进国会大厦后，手持棍棒打砸设施，抢劫办公物品，一些家具、办公桌椅被破坏后散落在走廊，办公室内到处是七零八亂的文件。北翼参议院到南翼众议院长廊上的名画被涂鸦，美国前总统扎卡里·泰勒的雕像被毁受损。

在国会大厦内部，一些示威者与警察、保安对峙，一名女性支持者在抢劫时遭到枪击，被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国会的警察还发现了一些爆炸装置和可疑车辆，冲进国会大厦的人携带了枪支，恐怖性暴力冲击特征十分明显。

特朗普支持者冲入国会大厦

一名冲入国会大厦的特朗普支持者向警察“摆拍”

力挺特朗普是冲击国会的主要目的

事件发生后，美国执法部门开始调查国会遭冲击事件是否是“有计划、有组织”，而不仅仅是一次“失控的抗议示威活动”。

美国检方有证据显示，当天冲击国会的部分抗议示威者意图挟持甚至刺杀当时正在国会内参加会议的相关议员，力挺特朗普连任总统才是真正目的。从美国媒体公布的画面中可以看到，一小队退伍军人有组织、有预谋地混入其中。画面中有人在问：“这是参议院吗？人都藏在哪儿？佩洛西议长又在哪儿？”还有人在一边翻看文件、一边用手机拍摄会议现场留下来的一份文件，翻看中还自言自语：“这里有些内容应该可以用来对抗那些卑鄙的家伙。”拍完文件后，这个人还补充道：“我觉得共和党参议员克鲁兹希望我们这么干。”

从示威抗议者的强冲击、驱议员、速拍照、抢文件、盗电脑、窃证据等种种迹象和行为看，此次冲击是有预谋、有步骤、有目的的，其动机是蓄意推翻2020年美国大选结果、使特朗普连任。

骚乱蔓延是特朗普的政治企图

特朗普及其支持者使用“颜色革命”的手段进行游行示威，将使美国社会的撕裂进一步持续下去。从近期一些示威活动看，特朗普已达成这一政治企图。

一是支持特朗普、反对拜登的游行抗议此起彼伏 在拜登宣誓就职之后，支持特朗普的呼声仍不在少数，特朗普在共和党草根阶层中的力量十分稳固，这对共和党和特朗普来说不可或缺。

在拜登宣誓就职当日（1月20日）下午，在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反对拜登的抗议者手持电晕枪、胡椒喷剂与警察混战，他们用金属棒砸击当地的民主党办公大楼玻璃，一些商业大楼也被损坏，他们拉起横幅，反对拜登，扬言报复，15人因此被捕。在加利福尼亚州议会大厦外，一群身穿黑色衣服、头戴头盔、手持盾牌的示威者在大厦附近的公园游行。在俄亥俄州、科罗拉多州等多个地区均有不同程度的抗议示威活动。

躲藏在桌椅下的议员们

二是民众对当前的新冠病毒及社会问题感到绝望 在新冠疫情迟迟得不到缓解、社会就业问题得不到解决、国内经济大消退的情况下，美国针对社会问题的游行示威层出不穷。Worldometers网站（该网站是一家学术机构，办公地点在美国，因实时发布不断增长的世界人口、不断衰减的能源及世界各国的新冠疫情等统计数据而逐渐成为“网红”，其发布的数据准确性甚至得到英国、泰国、巴基斯坦、越南、斯里兰卡等国政府的信任，美国霍普金斯大学的许多疫情统计数据亦来源于该网站）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截至香港时间2021年1月27日12时16分，美国新冠肺炎已累计确诊2601万人，43.5万人死亡，死亡威胁笼罩全美，呼吁美国抗击疫情的各种抗议活动接连不断。

美国强力部门的处置方式

美国国会的安全，是美国警卫工作的重中之重。笔者分析此次事件，认为尽管警察部门防范措施不严密，但在具体应对中能够及时补位，有效防止了事态的继续扩大和蔓延。

一是果断处置，保护国会议员的安全 游行抗议者推翻路障、爬上国会外墙、砸碎窗户，与警察进行长达数小时的对抗，进入国会大厅。期间，警察先是试图通过劝说警告将其劝返;在劝说无效时，使用警棍盾牌进行层层拦阻;当拦截无效时，使用催泪弹和辣椒喷雾器，阻止或迟滞了部分示威者的进入。

当冲入者威胁到国会议员的生命安全时，现场警察拔出手枪，命令冲入者就地趴下，掩护国会议员安全转移。当现场局势难以控制时，警察使用手中武器将其中1名冲击者击中，使其失去抵抗能力（后送医院死亡）。从警察的总体处置看，其处置时机、情况判断、出手方式果断迅速，基本符合程序，避免了重大危险情况的发生。

二是临时调用国民警卫队，达到了“亡羊補牢”的效果 国会大厦的情况危机，场面一度失控，会议被迫中止。针对这一严峻态势，副总统兼参议长迈克·彭斯瞒过总统特朗普，商请代理国防部长克里斯托弗·米勒，并最终做出批准派遣国民警卫队维持华盛顿秩序的决定。

国民警卫队6600人到达国会大厦后，迅速包围大厦，并由内向外驱赶驱离冲击者。同时，抓捕68名示威抗议的“领头羊”，占领制高点和大门等要害部位，封锁相关路口，有效控制了事态发展，使中止后的国会会议在骚乱结束7小时后继续进行。

三是实施宵禁，防止后续示威抗议者的冲击 冲击国会大厦与华盛顿广场示威游行如同一个战役、两个战场，警察与游行队伍混战的情况使华盛顿陷入“人间地狱”——秩序混乱、群情失控。特朗普见事态扩大也假意发表声明，规劝施暴者停止暴力;华盛顿市市长穆丽尔·鲍泽宣布即时宵禁，加强路口管制，避免人员聚集，禁止行人穿行，阻止了事态扩大。

四是“秋后算账”，全力抓捕暴力骨干 事态平息后，美国警察部门和联邦调查局通过调阅录像、发动人员提供线索等，抓捕了10 0多名暴力事件中的骨干，150多名涉案人员受到指控。美国极右翼组织“骄傲男孩”的主要成员乔·比格斯在佛罗里达州被捕;6日闯入国会大厦并坐在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办公椅上拍照的男子被逮，他被指控包括盗窃公共财产在内的3项联邦罪名。

特朗普支持者闯入国会大厦，在众议院内警察隔着门窗持枪与抗议者对峙

2021年1月17日，安保部门在国会大厦周围安装了铁栅栏，并在铁栅栏上方设有铁丝网，以确保拜登就职仪式的安全

美国处置此次事件引发的反思

美国国会安保警卫本应由美国警察部门、情报安全部门共同负责，然而行动中两部门缺少密切配合和严密防范，致使游行示威者冲破多道防线。主要表现在：

一是情报部门预判形势不够 国会召开会议前，特朗普就已经发出邀请，让他的支持者在华盛顿国家广场举行示威抗议活动。作为情报部门应非常敏感地意识到，广场示威活动如果控制不住，极有可能冲击国会大厦。对此，可建议警察部门增加岗哨，设置预备力量。除非情报部门是特朗普的同盟，故意留出“漏洞”，才使暴力冲击国会行动一举成功。

二是国会警察局防范不力 美国国会警察局史蒂文·桑德局长曾表示，此前预计会有示威抗议事件发生，但没想到事件最后演变成暴力袭击。既然预计会有抗议事件发生，为什么不增加警力加强防范？国会警察局长是否与情报部门一样，“如此准备不充分”是否和特朗普“同坐一条船”？尽管史蒂文·桑德已于1月16日辞去国会警察局局长职务，但下一步如何问责还不得而知。

三是警卫安保阻截兵力太少 对国会大厦而言，人们通常可以通过网约的方式免费参观。而此次国会安保形势严峻，国会警察局派出的总警力为1700人，从数量上看人数不少，但用于阻截的警力寥寥无几。以东门（亦称哥伦布门）为例，第一道警戒警力仅有10～20人，且部署在东门左右两侧第一层6级台阶的平缓处，第二道阻截警力近100人部署在大门处（一边负责验证，一边负责拦截），其他警力像撒胡椒面一样，分散在各个角落。由此可见，冲击者进入国会大厦中央圆形大厅易如反掌。

反思其警力部署，未将主要警力部署在可能冲击的正面，未形成拦截的拳头力量，也未形成多道拦阻线，致使示威抗议者顺利冲入国会大厦，难怪有人称“警察是特朗普的内应！”

四是处置手段因参与冲击者种族而异 此次冲击国会的多是白人，“白人至上主义”在这次事件中再次展现。若是白人，警察安保人员以口头警告为主、鸣枪警告为辅，枪口抬高，多是催泪弹和橡皮弹进行处置，或达成某种协议秘密放入;若是黑人、拉丁裔、华裔、穆斯林冲进国会大厦去扰乱会议秩序，等待的将是杀伤性武器的射杀。可见，警察处置的“双重标准”或是处置不力和事件扩大蔓延的重要原因。

美国对“拜登就职仪式”采取的安保强力措施

国会大厦被冲击后，安保部门“吃一堑，长一智”。美国警察部门和安全部门深知，接下来的“拜登就职仪式”的安全警卫务必置于极其重要的位置，拜登就任美国第4 6任总统的新政府筹划办公室也意识到安全的重要性，鉴于疫情的严重性和社会秩序的严重撕裂，采取了“缩减版”的就职典礼，观礼人数在1000人左右，华盛顿国家广场不对公众开放，午宴和就职舞会等传统活动也被取消，总统巡游改为线上举行。安保警卫按照“全面加强警戒、突出国会重点、防止人群聚集”的要求，严格警卫措施。

派出国民警卫队，控制重要目标

根据拜登新政府筹划办公室的要求，美国国防部和安全部门调用效忠于拜登的2.5万名国民警卫队队员占领并控制了白宫、国会山、战争纪念碑等华盛顿各重要目标，同时实施超戒严方式，设立了300个临时检查站，对30多个路口实施封锁控制，对国会山同情冲击示威者的部分警察采取“不信任”方法，安排任务时让其“靠边站”，以确保庆典安全。

架设围栏，阻隔人群冲入

美国国会被冲击后，国会大厦周围建起一道约2.1m高的围栏，可有效防止游行者的冲击。

设立数道封锁线，确保安全

警卫安全部门围绕国会大厦西侧外的总统就职典礼平台，四周设立数道封锁线。按照美国总统“三道警戒圈”的部署，以就职典礼平台为中心，向外延伸50～50 0m为第一道封锁警戒线，以此作为警卫核心区;从第一道封锁警戒线向外延伸1000～2000m为第二道封锁警戒线，以此作为安全真空区;第二道封锁警戒线再向外延伸1000～2000m为第三道封锁警戒线，以此作为绿色安全区。铁桶式的部署确保拜登就职仪式万无一失。

预设突发情况，加强应对训练

美国特勤局和国民警卫队在密切监控舆情的情况下，汲取里根总统1981年遇刺的教训，对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如游行示威人员管理失控冲入或混入就职现场、恐怖分子混入后对新任总统实施枪击、自杀式无人机可能飞入参加盛典的人群等，进行方案演练，以防最坏情况发生。

美国各界以及国际社会对事件的评价

暴力冲击国会大厦的事件发生后，美国政坛也因此表现出震荡和担忧，一些国家的政要对此表示震惊和谴责，也有一些国家对其所谓的“民主”予以鄙视，特朗普被指控“煽动叛乱”，再陷弹劾危机。

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称，在国会大厦发生的暴力骚乱事件是美国“极其耻辱和令人羞愧的时刻”;前总统小布什谴责冲击国会事件既“令人作呕”又“令人心碎”;前總统克林顿评价该事件时说，我们的“国会、宪法、国家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攻击”。

美国众议院共和党会议主席利兹·切尼称，总统在“滥用支持他的人的信任”“每一个处于权威地位的人都有义务和责任站出来……确保不允许暴乱继续下去”。参议院共和党领袖麦康奈尔认为，特朗普已犯下可被弹劾的罪行，这将使他更容易被清除出党。美国财长姆努钦也声称，发生在国会大厦的暴力事件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美军将领通常不发表带有政治色彩的言论，但鉴于这次暴力骚乱的严重性和新任总统就职典礼的重要性，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发表声明，严厉谴责国会暴力事件。

美国时任总统特朗普见事态扩大，故作姿态地谴责冲击国会大厦的暴力活动，并下令让美国各政府机构、军队和驻外使领馆降半旗，以悼念在保护国会大厦遭冲击骚乱事件中死亡的2名警察。

美国国会大厦“沦陷”，震惊了全球。英国首相约翰逊声称，这是非常耻辱的失控，必须确保总统权力和平有序进行;加拿大总理特鲁多认为，美国国会的一幕让人不安和悲痛。

尽管一部分国家领导人呼吁美国要和平移交权力，但也有部分国家对美国进行讽刺挖苦。黎巴嫩外交官声称，美国这次冲击国会事件堪称经典中的经典;伊朗总统鲁哈尼声称：美国国会发生的暴力事件“是特朗普总统民粹主义行动结果，他玷污了国家的形象，破坏了美国与世界的关系”。

综上看出，美国数千名示威者冲击并占领国会大厦，是美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事件，是美国“政治危机”“政治分裂”的新起点。拜登新任政府面对美国这种“恶性循环”，将是一个严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