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万林,高 月,廖加美,彭俊超,蔡亚玲,易 琼,王 鲁*
(1.贵州省生化工程中心,贵阳 550025; 2.贵州大学药学院,贵阳 550025;3. 西南特色药用生物资源开发利用教育部工程研究中心,贵阳 550025)
炎症是动物机体中一种最重要的保护和防御性反应,大多数动物疾病都与炎症有关,特别是一些感染性疾病,例如仔猪肠炎、牛乳腺炎等,尽管病因不同,但发病学基础是一致的。研究表明,核转录因子NF-κB活化与炎症的发生密切相关,其诱导炎性因子IL-1β、TNF-α、COX-2[1]、NO和炎症介质PGE2等的表达[2],放大炎症反应、打破花生四烯酸平衡[3]以促进5-LOX产生LTB4,引起机体红肿热痛和氧化应激异常[4],而机体对炎症的调节可以通过转录因子Nrf2/HO-1实现细胞免受炎症和氧化损伤[5],该过程增加表达会使血红素产生胆绿素,同时增加Fe2+和低浓度CO来缓和促炎因子TNF-α和 IL-1β表达,目前,Nrf2/HO-1的免疫调节性使其成为治疗炎症性疾病的重要药物靶点。在动物疾病治疗中,中药比化药更健康和安全,同时中药更加符合绿色经济发展,艾纳香油是植物艾纳香(Blumeabalsamifera(L.)DC)提取的精油(BBO),多产于中国西南部,据《现代本草纲目》记载,其具有清热明目、解毒消肿等功效[6],目前的研究表明,BBO在预防皮肤老化[7]、抗菌[8-9]、抗炎[10]等方面有不错的效果,其可以缓解炎症发生,但对于BBO的抗炎作用机制未见深入研究,特别是涉及的炎性信号通路方面未见报道。
本研究采用LPS诱导的巨噬细胞炎性模型,考察炎性因子以及NF-κB和Nrf2/HO-1通路相关基因的表达来深入探究BBO的抗炎效果,并首次解释其可能的抗炎机制,为BBO在兽用抗炎药上的合理开发打下基础。
BBO由贵州艾力康中草药开发有限公司惠赠(前期利用GC-MS分析了其化学组成[8],主要成分及占比为左旋龙脑25.382%、反式石竹烯24.439%、石竹烯氧化物5.843%、花椒素3.968%、芳樟醇1.655%等);RAW264.7细胞购于昆明细胞库(编号:KCB200603YJ);LPS (血清型O11:B4) 购自Sigma公司;胎牛血清购自Gibco公司(货号:21100-212);DMEM 购自Hyclone公司(货号:11965092);细胞凋亡试剂盒C1056、细胞核蛋白与细胞浆蛋白抽提试剂盒P0027和PMSF100 mM本甲磺酰胺试剂(ST506)均购于碧云天试剂公司;PGE2(YM0603Mo)、LTB4(JYM0535Mo)、IL-1β(JYM0531Mo)和TNF-α(JYM0218Mo)ELISA试剂盒均购自武汉基因美生物科技公司;NO(A012-1-2)和iNOS (A014-1-1)试剂盒均购自南京建成生物工程研究所;RNApure、FastKing gDNA RT逆转录试剂盒均购于天根试剂公司;细胞总蛋白提取裂解液(10×RIPA buffer)和p-p65(93H1)、p-IKKα/β(16A6)、IKKα(3G12)、HO-1(E3F4S)、COX-2(DH5H) 抗体均购于美国CST生物科技公司;p65(YT3107)、5-LOX(YT0027)、p-IκB-α(YP0151)、IκB-α(YP2417)、Nrf2(YT3189)、β-actin(YM3138)、内参组蛋白H3(K80)、HRP标记二抗抗体均购自ImmunoWay生物技术公司;ECL发光试剂购自BIO-RAD公司。
Multiscan GO酶标仪(美国Thermo公司);PowerUp SYBRTM Green荧光定量PCR仪(赛默飞公司);UVP Touch System化学发光成像仪(德国耶拿Analytik jena);IX-71倒置相差荧光显微镜(日本Olympus公司)。
RAW264.7细胞使用含10% FBS胎牛血清、1% 双抗的DMEM高糖培养基在37 ℃、5% CO2培养箱中培养。试验取对数生长的RAW264.7细胞以1×104个·mL-1密度铺于96孔板,每孔加入100 μL细胞,正常贴壁培养6 h后,设立BBO终浓度分别为0、20、40、60、80、120 μg·mL-1的各组作为不加LPS共培养剂量组(其中BBO配制:BBO 100 mg加入50 mg吐温-80 ℃涡旋,用灭菌水溶解为100 mg·mL-1母液)、设立BBO终浓度分别为0、20、40、60、80、120 μg·mL-1的各组+LPS终浓度500 ng·mL-1共培养作为加LPS共培养试验组,共12组,每组设立3个重复孔。加入药物正常培养24 h,加入20 μL MTS后继续37 ℃培养4 h,用酶标仪在490 nm波长处测量各孔吸光值,检测细胞毒性。
按参考文献[11]操作,将RAW264.7细胞以6× 105个·mL-1密度进行12孔板铺板,正常培养6 h后加药。试验分组:空白对照组、80 μg·mL-1终浓度BBO阴性对照组、500 ng·mL-1终浓度LPS+(40、60、80 μg·mL-1)终浓度BBO治疗组、500 ng·mL-1的LPS模型组,每组重复3个孔,正常培养16 h后进行试验。当细胞生长至汇合度80%时,将每组用冰冷的PBS洗涤细胞2次,4 ℃下将细胞置于5 μg·mL-1Hoechst 33342和2 μg·mL-1PI 中避光染色15 min之后,在10×倒置荧光显微镜下捕获荧光激发图像,同时将每组的复孔细胞用20×倒置相差显微镜观察记录细胞形态变化。
细胞处理和分组同上,收集各孔细胞上清液。根据ELISA试剂盒的操作说明依次检测各组细胞上清液中PGE2、LTB4、TNF-α、IL-1β含量,采用分光光度计法检测各组细胞上清液中NO含量及iNOS 活力,每孔3个重复。评价BBO对炎性RAW264.7细胞分泌PGE2、LTB4、TNF-α、IL-1β、NO水平及iNOS活力的影响。
参考“1.4”中操作,用6孔板培养细胞和分组。根据RNApure组织细胞试剂盒提取总RNA,测定浓度后,用FastKing gDNA RT逆转录试剂盒合成cDNA,RT-PCR检测目的基因mRNA水平。每组设置3个重复孔,GAPDH为内参。PCR反应体系:PCR Master Mix 12.0 μL, Primer1 1.8 μL, Primer2 1.8 μL, cDNA模板3 μL,ddH2O补至30 μL。 PCR反应程序:95 ℃ 预变性2 min;95 ℃ 变性15 s,60 ℃ 退火延伸30 s,共40个循环;12 ℃ 保温40 min。各基因相对表达量用2-ΔΔCt表示,实时定量PCR的引物序列如表1所示。
细胞分组和处理同上,用含有PMSF的裂解缓冲液从细胞中提取总蛋白,细胞核蛋白按Beyotime核浆提取试剂盒说明书进行提取,用BCA蛋白分析试剂盒测定蛋白质浓度。试验以每孔40~100 μg蛋白量上样电泳,经120 V电压转移到0.22 μm PVDF膜上后用5%脱脂牛奶在室温下持续摇晃封闭膜1 h。然后用5%脱脂牛奶及5% BSA分别稀释p-P65/P65抗体(1∶1 000)、p-IKKα/β/IKKα抗体(1∶1 000)、COX-2抗体(1∶1 000)、5-LOX抗体(1∶1 000)、p-IκB-α/IκB-α抗体(1∶1 000)、HO-1抗体(1∶500)、Nrf2抗体(1∶1 000)、β-actin抗体(1∶2 000)、组蛋白H3抗体(1∶1 000),并与膜在4 ℃ 过夜孵育16 h。TBST中洗涤6 min × 3次后将膜与二抗室温孵育1 h,TBST中洗涤6 min×3次 后ECL试剂显色,在Analytik Jena UVP ChemStudio工作站记录曝光条带灰度值A。细胞质和总蛋白以β-actin为内参,核蛋白以组蛋白H3为内参,计算相对表达量,试验重复3次。
表1 RT-PCR引物序列
如图1A所示,0~120 μg·mL-1浓度范围内的BBO分别添加或不添加LPS(500 ng·mL-1)共培养时,BBO对RAW264.7细胞均无明显毒性或毒性不显著(P>0.05)。以此作为标准,后续BBO选择40、60、80 μg·mL-1作为试验浓度。
通过荧光倒置显微镜检测细胞形态以及细胞凋亡情况,如图1C、1D显示,在LPS刺激细胞16 h后,RAW264.7细胞的形态发生改变,损伤细胞(PI)与总细胞(Hochest33342)的比率与对照组相比极显著增加(P<0.01);如图1B所示,在0~80 μg·mL-1浓度范围内BBO治疗细胞后以剂量依赖的方式显著降低了这一比率,其中BBO中高剂量可以极显著降低该比率(P<0.01),并扭转LPS导致的细胞变形。总体来说,图1结果表明,BBO在40~80 μg·mL-1剂量对LPS刺激的RAW 264.7细胞凋亡和形变有明显的抑制作用。
PGE2、IL-1β、NO、TNF-α等是炎症发生的重要标志性产物。如图2所示,相对于空白对照组,LPS刺激会使RAW264.7细胞极显著的增加PGE2、LTB4、IL-1β、NO、TNF-α分泌水平及iNOS活力(P<0.01); 与LPS模型组相比,60~80 μg·mL-1中高剂量BBO可以极显著降低PGE2、LTB4、IL-1β、 TNF-α、NO的产生量(P<0.01),并呈现浓度依赖性关系,并极显著抑制iNOS活力(P<0.01)。
如图3所示,与空白对照组相比较,LPS诱导细胞后IL-1β、TNF-αmRNA表达极显著增加(P<0.01);与LPS模型组相比,中高剂量的BBO可以极显著抑制IL-1β、TNF-αmRNA表达(P<0.01)。
如图4所示,与空白对照组相比,LPS处理细胞后细胞中p-P65、p-IKKα/β、p-IκB-α、COX-2、5-LOX蛋白相对水平极显著增加(P<0.01),IκB-α蛋白相对水平极显著下调(P<0.01);与LPS模型组相比,60~80 μg·mL-1剂量的BBO可以极显著抑制IKKα/β(4B)、IκB-α(4C)、P65(4D)蛋白的磷酸化和COX-2(4F)、5-LOX(4G)蛋白表达(P<0.01), 并极显著抑制IκB-α(4E)蛋白的降解(P<0.01)。
如图5所示,与空白组相比,LPS处理后细胞质中Nrf2极显著增加(P<0.01),细胞核中Nrf2少量减少,HO-1蛋白表达未见明显变化;与LPS组相比,60~80 μg·mL-1剂量BBO可以极显著减少细胞质中Nrf2的蛋白水平(P<0.01),并极显著增加细胞核中Nrf2以及总HO-1蛋白表达(P<0.01);与0 h相比,24 h内BBO以时间依赖性增加HO-1蛋白表达,其中4~8 h为显著增加(P<0.05),12~24 h为极显著增加(P<0.01)。
炎症是机体对外源物引起的感染和刺激做出的正常防御性免疫反应,多数情况下,当机体在接触病原体后,细胞会通过程序性死亡来阻止病原体在细胞内的复制增殖,同时细胞死亡会启动炎症放大反应[12],释放细胞膜破裂和内源性危险信号,使转录因子如NF-κB活化并诱导促炎因子表达,从而导致炎症发展[13]。花生四烯酸限速酶COX-2、5-LOX[14]控制白三烯LTs、前列腺素PGs、血栓素TXs等炎症介质的产生[15],它们广泛参与机体的炎症及癌症发展[16]和呼吸系统[17]等的调节,最近,网络药理学研究发现,5-LOX与炎症相关基因P65等相互作用[18],其可能会促进NF-κB的激活,而目前5-LOX/COX-2双重抑制剂在有效控制炎症方面发挥着很大的作用。当受到刺激时,免疫细胞如巨噬细胞会从规则的圆形变成不规则的分支形状[19],加速导致细胞凋亡和坏死。本研究中,不同浓度BBO可以减轻LPS诱导的细胞形态学改变,并缓解细胞凋亡的发生比例,还能有效抑制LPS诱导的COX-2、5-LOX蛋白表达,以减少炎症介质PGE2、LTB4产生。
NF-κB途径的紊乱激活是许多自身免疫性、炎症性疾病[20]、癌症[21]的发病机制之一,并调节凋亡相关基因的转录[22],抑制该途径可实现抗炎作用[23]。NF-κB信号传递以P65磷酸化入核引起炎症因子IL-1β、TNF-α、COX-2、iNOS等的转录启动,增加NO及LTB4、PGE2的分泌,加剧炎症。IκBα是P65磷酸化的抑制基因,IκBα磷酸化会释放P65入核。而IKKα负责IκBα的激活和非经典NF-κB途径激活[24],控制炎症和恶性肿瘤发生[25]。本研究发现,LPS刺激后RAW264.7细胞中NF-κB相关基因明显激活磷酸化,导致炎性因子和炎症介质过度分泌,在BBO干预下能显著抑制LPS诱导的IKKα、IκBα、P65磷酸化,并阻止IκBα的解离,进而控制NF-κB核转录及下游炎症因子的启动,减少IL-1β、TNF-α、COX-2的产生及iNOS的激活。
Nrf2是氧化应激的关键调节因子,炎症会加剧氧化应激,导致细胞凋亡和受损发生[26]。暴露于应激源时,Nrf2解离并迁移到细胞核促进抗氧化酶HO-1的表达[27],而HO-1在抗氧化和炎症刺激的细胞防御机制中参与促炎因子iNOS、NO和COX-2等的产生,增加HO-1的表达可以抑制细胞损伤和凋亡[28],并阻断NF-κB依赖的转录机制[29]。研究证明,双氢青蒿素可通过Nrf2调节LPS引起氧化应激[30],同时,最近的研究证实,乌司他丁[31]、哌泊索仑[32]、邻苯二酚[33]、Sageretia[34]等药物也可通过增加Nrf2/HO-1水平来抑制NF-κB激活[35]而减少促炎因子和炎症介质的分泌。本试验发现,BBO可上调Nrf2进入细胞核,进而以剂量和时间依赖的方式启动HO-1的表达,减少氧化应激对炎症的促进作用,实现减少细胞炎症和细胞死亡发生。但是,Nrf2/HO-1是否为关键抗炎途径还需要进一步基因沉默验证,同时BBO中成分复杂,主要包括左旋龙脑、反式石竹烯、樟脑、石竹烯氧化物、香树烯、花椒素、芳樟醇[36]、有机酸[37]等,这使我们对BBO中发挥抗炎作用的成分归属问题产生兴趣,而据文献报道,芳樟醇有潜在抗炎活性[38],但其是否就是BBO发挥抗炎效果的主要成分也有待进一步成分加减配方验证,由于体内代谢的复杂性使得BBO抗炎效果也需要进一步在动物模型试验中验证。
本研究结果表明,作为中药艾纳香提取物的BBO,其一定剂量内可以抑制细胞炎性和凋亡发生,并抑制NF-κB中关键蛋白磷酸化,同时促进抗炎基因Nrf2/HO-1的蛋白表达,减少炎性因子及炎症介质的释放。本研究结果为BBO抗炎的细胞机制提供了全新的研究途径,也为其临床预防LPS所引起的炎症性疾病提供了理论依据,在其兽用抗炎方面也提供了基础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