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回忆:“戴笠企图利用张国焘过去在中共的地位和关系,对中共组织内部进行打入拉出的特务活动。最初,他对张国焘寄以极大的希望。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然而,最终毫无收获。此后,戴笠对张国焘的态度,从满怀希望转为满腔怨恨。
张国焘于1938年叛变投靠国民党,在蒋介石的要求下,他正式加入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局”),任特种政治问题研究室(以下简称特研室)主任。
作为军统长官戴笠的亲信,沈醉眼中的张国焘是怎样的一个人?叛逃中共投靠军统的张国焘与戴笠之间发生了什么?
毫无效果的特务训练班
蒋介石给了张国焘一个军事委员会中将委员的空头衔,所以,张国焘去军委会开会时,便穿上军服,挂上中将领章。据曾任军统局七处处长的沈醉回忆说:“有一次,戴笠约了几个处长去吃饭,也邀请了张国焘。我们都是挂少将领章,只有他一个人挂中将领章,他感觉十分尴尬。因为别人虽只挂少将领章,但权力都比他大。所以,大家在谈日常工作时,他一言不发。”
张国焘在中共党内十余年,对于中共的所有内情基本掌握。对此,沈醉回忆:“戴笠企图利用张国焘过去在中共的地位和关系,对中共组织内部进行打入拉出的特务活动。最初,他对张国焘寄予极大的希望,以为只要他能卖一点儿力气,便可以把共产党搞垮。張国焘说要在陕甘宁边区设立一些策反站,戴笠马上按他的计划办理。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戴笠虽然如此器重张国焘,但对张国焘还是存有一定的戒心。据沈醉回忆:“军统局一切重要会议不让张国焘参加,可能防止他对军统进行‘研究吧。在军统中,许多科长一级的中等骨干都没和张国焘有过交往,有的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军统特务对张国焘处处存有戒心,派往他家照顾生活的勤杂人员都是经过沈醉挑选的。也许张国焘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会客室与客人会面时,从不把门关上,有时还故意大声说话。在自己家里也不得不如此表演,令他痛苦不堪。
为了博得好感,张国焘使出浑身解数为戴笠卖命。特研室办起来后,张国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办一个特务训练班。训练班的课程主要有蒋介石的言论集、中共问题、马列主义之批判、情报学等。他亲自教授马列主义之批判这门课,每周两个小时,内容主要是如何从思想上、理论上反共。但特务们不仅不喜欢他的课,连他这个人也觉得讨厌。
张国焘主办的训练班为期半年,第一期毕业后,戴笠又立刻让他开办第二期。当时,戴笠对训练班的毕业生寄予极大希望,在分配他们去西北前,还分批进行了接见。但这些学生所学的知识根本无法运用到实践中去,戴笠一看训练班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勉强办到第二期结束,即宣布停办。
体会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痛苦
训练班停办后,张国焘又想出了在共产党控制区设立策反站以瓦解共产党的“高招”。戴笠接受了他的建议,然而几个月过去了,不但没有策反一个人,反而有些被派出去的人一去不复返。
为了不让戴笠对自己完全失望,张国焘又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主意,即在汉中建立一个特别侦察站,配合汉中军统掌握的汉中统一检查所,搞一些半公开的活动,对去陕北或从陕北出来的革命人士、爱国青年进行检查、扣押等。张国焘还建议在接近边区的—些地方成立几个策反站,但仍然毫无收获。
此后,戴笠对张国焘的态度,从满怀希望转为满腔怨恨。沈醉在《我所知道的戴笠》一文中这样说:“张国焘再也不受欢迎了,有时半年都见不到戴笠一次。即便见到了,不是被当面讽刺几句,就是被严厉地训斥一番。有一次,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戴笠对张国焘的答复不满意,便暴跳如雷地拍着桌子骂他。张国焘走出大门,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进去问戴笠,他没有正面答复我,只余怒未消地说:‘这家伙(指张国焘)太不知好歹,他不要以为这样可以对付得过去!”
从那以后,张国焘的日子便不好过了。沈醉也以汽油进口越来越困难为由,将其专车取消。有一次,军统刚从国外买回来几辆新的小汽车,沈醉便去试试这些车的性能。这时,一个值班员跑过来报告:“张主任来电话要车。”沈醉马上说:“派一辆三轮车给他,就说今天小汽车都办事出去了!”
坐着三轮车回来,张国焘被雨淋得周身湿透。他指着外边放的几辆新车质问沈醉:“你自己就用这样的好车,我有公事出去,你却故意叫人派一辆破车给我,你说得过去吗?”沈醉用力一拍桌子,冲着张国焘大声说:“张主任!请收起你的那一套吧,这里不是延安!要识相一点儿!”张国焘闻听此言,立即满面通红,眼泪几乎掉下来。沈醉还想再挖苦几句,在一旁的人赶紧把张国焘拉出去,让他坐一辆新车走了。一向傲慢的张国焘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痛苦。
成了事实上的“光杆司令”
为了摆脱窘境,张国焘又出了另一个主意。武汉沦陷后,陈独秀迁到了四川江津,张国焘便在陈独秀身上打起了主意。他向蒋介石建议,由国民党知名人士拜访陈独秀,请他谈谈对抗日战争的看法。将其中有利于国民党的言论编辑成册,公开出版发行,来对付延安的宣传,效果肯定要比国民党御用文人的反共文章好得多。蒋介石欣然接受了张国焘的建议,派戴笠和胡宗南去见陈独秀。
在四川江津,陈独秀接待了这两个不速之客,也谈了一些自己对时局的看法。当得知国民党想让他公开发表言论时,陈独秀坦率地说:“本人孤陋寡闻,唯不愿公开发表言论,致引起喋喋不休之争。务请两君对今日晤谈,切勿见之报刊,此乃唯一的要求。”戴笠、胡宗南二人扫兴而归。从此以后,张国焘在戴笠眼中一文不值,备受责难和冷落。张国焘的处境得到了同乡蔡孟坚(曾任中统驻武汉特派员)的同情,他开始为张国焘另谋出路。不久,蔡孟坚将张国焘介绍给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朱家骅的机要秘书甘家馨。甘家馨与张国焘是同乡,对张国焘的处境颇为同情,便将张国焘引荐给朱家骅,朱家骅便安排张国焘担任了组织部“反共设计委员会”委员兼主任秘书。
然而,特务们不服气,对张国焘那一套从思想和理论上反共的“高论”嗤之以鼻。不久,张国焘成了事实上的“光杆司令”。他向蔡孟坚抱怨:“无计可施,无公可办,每日去坐一两个小时,颇感无聊。”想到自己在国民党内所受的嘲讽、冷落、排挤,张国焘辛酸地对友人说:“在国民党人眼中,我是一个身家不清白的人!”
(《世纪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