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景观符号类别及其美学价值研究

范潇潇，李婧

（河北工业大学 建筑与艺术设计学院，天津 300130）

一、乡土景观符号的内涵

我国地域辽阔，许多地域形成了各自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象，乡土景观是人们在不同历史时期对自然环境开发和人文环境积累所留下的历史烙印，涵盖着自然风光、人文风情、农业生产、民风民俗、聚落景观，以及特有的田园文化和田园生活等，体现着乡土景观的特色价值和美学价值。乡土景观主要由自然环境景观、人文景观和聚落景观等构成，具有生态美学、休憩空间、生产生活等功能，乡土景观作为乡土文化的表现形式，不同于城市景观，应该得到足够的重视和良好的传承，以便于长久的保留和充分的利用。

乡土景观符号指的是区别于城市景观以外的、与农业生产、农民生活息息相关的，具有本土文化气息的景观符号，受到当地区域的环境、气候、人们生活习惯等相关因素的影响，有着地域性、传统性和独特性的特点。美国美学家苏珊·朗格说“一个符号总是以简化的形式来表现它的意义，这正是我们可以把握它的原因”。景观作为符号学与人类生产生活的纽带，可以用提炼简化的形式呈现，符号化的景观能够给人们更直观的、可感知的印象，易于被人们记住和运用。

二、乡土景观符号类别研究

乡土景观符号是随着社会发展逐步形成的，是历史的积淀，具有地域性和多样性特点。为便于对乡土景观符号进行研究，从中国知网总库的相关文献中，以“乡村景观符号”“乡土景观符号”“景观符号”“乡土符号”为检索关键词，共查阅到近五年“乡土景观符号在乡村的应用”类的文献52篇，对搜索到的相关文章进行整理、研究，从文章中提取出具体的符号。

如《“乡愁”符号在田园综合体景观风貌营造中的实践——以“乡愁贵州”项目为例》一文中，包含的乡土符号类别有有形符号、无形符号、生态环境符号等，具体的符号元素包括碧霞池、烟霞亭、浣纱台、净心楼、瑞云堂、七曲桥、溪涧谷、中华农耕轴等；《浅析民宿景观的乡土特征呈现》一文中乡土文化景观符号包含芦笙、羊头、白石、石敢当、梯田、农作物、旧墙、农耕器具、敬酒歌等；《文化符号视角下的乡村旅游景观设计研究——以丰都县青龙乡为例》一文中包含的乡土符号类别有景观、建筑、民俗、语言、文字、名人、宗教、民间故事等，具体符号元素有古码头、古文庙、古建筑、古街、吊脚楼等；《传统聚落文化景观基因的符号机制》一文中包含的乡土符号类别有图形符号、图片符号、文本符号、空间综合格局符号，具体符号元素有凤凰神鸟、江永女书、祠堂装饰图案、土家族摆手堂等。

结合相关文献研究内容，对提取出来的有效符号进行重新归纳分析，首先乡土景观符号从形态上可分为两大类，即有形符号和无形符号，划分后进一步总结、细分，将符号按照类别进行归类，概括出十种类型的符号，分别是景观地貌、自然资源、建筑空间、遗址遗迹、传统工艺、图案图形、生产生活器具、民俗文化、艺术作品、古今名人。针对研究结果对符号内容进行再整理和提炼，得出具体符号内容。（表1）

表1 全国乡土景观符号分类

三、乡土景观符号的提取方法

乡土景观符号既能传达景观的特定文化信息，又能表现出其审美价值和社会价值。做好乡土景观符号的提取，是乡土景观美学价值研究的前提和基础。提取乡土景观符号要遵循地域文化特征，保留乡土景观的原真性、延续性和地域性，从遵循自然、生态原则的角度来提取能代表当地乡土景观的符号。总的来说，乡土景观符号的提取要遵循实地调查、符号收集、符号分析与提炼、再创作的系列过程。

1.实地调查分析。首先要调查了解该地区的地形地貌、气候条件、植被水文等自然环境条件特征，寻找出当地自然景观的符号元素；其次要掌握当地民俗文化和生活习性，从各方面收集有代表性的原始乡土符号，进行深入了解和研究。诸如雕塑、壁画、衣食住行、节庆活动、宗教文化、景观建筑等等，这些景观符号组合成一个集合，构成一个整体，形成当地具有代表性的乡土景观。

2.景观符号收集。乡土景观的特色符号通过外形、用途、材料等来表现乡土文化，其在唤起人们内心情感的同时，也给人们带来不同的体验。将收集到的乡土符号按类别进行归类、整理和识别，使乡土景观符号与现实生活中和人们记忆里的真实“原型”对应起来，触动人们的心灵深处。

3.符号分析与提炼。从当地历史文化、传统习俗和特色产业等方面提取出乡土景观符号，梳理和提炼出当地文化精髓，对符号信息进行全面分析和判断，深入研究乡土景观的形成和符号的沉淀，在当地找出具有地域文化特点的有形或无形的典型符号，使之能够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

4.景观符号再创作。原始乡土符号往往是景观设计创作的灵感源泉，通过将提取到的大量民俗文化元素运用到实际景观设计当中，对景观符号进行再创作，可以给当地的景观建设带来更强的吸引力，达到对乡土景观符号的继承和发扬。景观符号再创作可以采用借用原型、元素重组、符号创新等方法，从乡土环境中截取所需部分，根据设计要求结合审美意识，对景观元素进行重新定位和挖掘整理，整合、创新、重组成新形态景观符号，使旧景观融入到新的设计中。

四、乡土景观符号的美学价值

乡土景观以村落、农舍、祠堂、农田、果园等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为基础，以此来作为人类思想以及历史和文化的信息载体，体现出较强的美学价值。乡土景观独特的地域性赋予其鲜明的朴实之美。如何最大程度体现乡土景观符号的美学价值，树立正确的乡土景观美学价值观，并运用美学的眼光审视、提取和研究乡土景观符号，感知美学形态，将地域常识与美学紧密结合起来，打造出具有美学价值的乡土景观，已成为现今景观设计的发展趋势。乡土景观符号的美学价值主要体现在文化美学欣赏价值和文化符号利用价值方面。乡土景观符号的文化美学欣赏价值，能够教育人、启示人、鼓舞人，是景观设计符号的特征。在景观设计当中，设计者十分注重大众的文化欣赏水平和审美需求，把原始的实物和景观创新后融入设计中，既给自然界里的山川河流、草木瓦砾等赋予了文化灵魂，也契合了现今人们热爱大自然、走进大自然、保护大自然的心理，达到与大自然共生的愿望和目的，做到在设计中对自然之美进行更好地发现、诠释和创新。

（一）景观地貌类

位于云南省红河州的哈尼族彝族自治的元阳县中部，红河哈尼梯田景观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建筑历史研究所于2012年制定了《红河哈尼梯田保护管理规划（2011-2030）》，将具备乡土景观美学价值的梯田景观划入景观地貌有形符号队列，并且建立起对应的保护与建设措施，依托多依树、爱村、全福村等两万多亩连片梯田，打造了观梯田、观日出、日落、蘑菇房等景观，使得整个村落梯田景观变得生动起来。（图1）

图1 红河哈尼梯田保护施工前后（图片来源于网络）

（二）建筑空间类

乡土景观有形符号中建筑空间以老宅庭院、民居村落等要素为主，老宅庭院的外观、一砖一瓦都透露出历史悠久的村落的美学气息，设计者在综合村落特色的基础上，对建筑空间进行美学改造，一方面建筑空间不仅需要具备美学欣赏价值，而且也需要具备美学实用价值，以为村落带来更多的经济价值。如浙江省松阳县平田村村落由于长时间未进行修葺保护，许多传统的民居老屋已经年久失修，经过重新调整，全面提升了村落规划建设的品位，改造了传统土木结构的老房子，营造了一批优秀的且符合乡村传统人文景观的田园建筑，在重建村落、农舍风貌后，引入了现代旅游产业，将农舍打造成符合都市旅行爱好者审美的旅游民宿，使得传统破旧的农村民宅焕然一新。

又如，丽水市莲都区碧湖镇下南山村，始建于明万历年间，距今已有400多年的历史。现存清至民国时期民居四十多幢，是浙南山地、瓯越风格古建筑的典型实例。下南山村历史文化村落保护利用工作组秉持“保护并传承古村落的传统文化”的原则，使瓯越古建筑符号的古村落与现代休闲度假村充分融合，向游客展现乡村的古建筑风格之美。在建设过程中，下南山村所有建筑材料，都以人抬、骡驼的原始方式运送，村中的小石磨、原来村民农耕生活留下的坛坛罐罐、一花一草都造就了南山村的美丽景观。（图2）

图2 下南山村改造前后对比（图片来源于优秀村落案例报告）

（三）民俗文化类

如河北省唐山市遵化市马兰峪镇的马兰关一村，全村1600人均是八旗后裔，村落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在村落演进过程中传承并发展出了多种文化，形成了与地域特征和民族特色相融合的历史古村，充分体现了建筑与人文的美学符号，但是由于疏于保护，村内文物古迹、历史建筑、传统建筑在过去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经过村委的改造后，加强了对少数民族村落传统建筑等民俗符号、满族文化符号的保护，而马兰关一村也被打造成了具备标志性满族文化符号的美丽新乡村。

再如，河北省邯郸市峰峰矿区彭城镇张家楼村是目前保留下来的唯一的磁州窑文化古村落，房屋建筑多建于清代和民国以及近现代时期，二十年前该村被废弃，成为一座空心村，房屋年久失修坍塌严重，经过设计者结合传统文化进行审视，同时结合江南建筑美学风情，打造出由废弃的陶瓷匣钵、大缸所组成的特色建筑，呈现出“陶瓷垒成的村庄”的陶瓷美学符号。

（四）遗址遗迹类

有着千年历史的文化古镇——黄桥镇，内部有2000余间宋、明、清遗留下来的古建筑，多年失修后大部分建筑较残破，投资人吴建明重视继承传统文化，保护古代文明遗迹，参照国内外传统古村落保护经验，提取宋、明、清的建筑元素，以“长寿 富贵 康宁 好德 善终”为文化主题，将古建筑的符号元素（包括古建筑材料、1300多件民俗文化物件、传统卯榫结构等）运用到原建筑遗址的修葺建设中。

又如，广东开平市仓前村有近600年历史，建筑遗址是其中重要的文化遗产，五邑大学谭金花博士以建筑遗产保护为切入点，本着保护建筑遗址的宗旨，结合中西遗址保育理念，结合原建筑遗址的特色符号，在关注保护物质文化遗产的同时，也关注非物质文化遗产（建筑美学）的传承，以保护和修复为手段，打造让参与修葺建设的人群能感受到“乡景”“乡味”“乡情”的农村社区，带给大众以传统、朴实、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的感觉。

（五）自然资源类

对于具有美学欣赏价值的景观符号来说，关键还在于如何对其进行利用。设计者在提取原始符号的基础上，综合地域文化特点，创造出新的创意性符号，将符号审美价值最大化。人们通过生活中的体验，把代表性符号体现在美食、服饰、建筑、生活用具等多方面，并巧妙运用到景观设计中，使人们对地域文化特点和风土人情有更深的认识。乡土景观作为最朴实、最贴近自然的景观，可以成为一个地方的标志性符号。如山东荣成的北斗山庄的设计，设计者从继承传统、重视文化的角度入手，提取胶东沿海特色民居海草房的建筑元素，就地取材，墙体采用当地产的花岗岩，屋顶所用材料是从海中打捞上来的海草，坚韧耐腐烂，被当地渔民当成一宝。将海草房的符号元素运用到北斗山庄的设计中，整体的建筑形式按照北斗七星的布局构建成一个组团，给人朴实、谦逊和温暖的感受，拉近了人与自然的距离。（图3、图4）

图3 海草房（图片来源于网络）

图4 北斗山庄组团（图片来源于网络）

五、结语

乡土景观符号作为一种元素，与地域环境密切相关，表现出地域文化、风土人情、哲理文脉的特点。把乡土景观符号充分运用在乡土景观设计中，这样既能提升环境品质，又能突出地域特色。目前我国农村有很多空巢现象，如何营造一个新的环境，使衰败的乡村重新复苏，获得魅力，就需要重新运用景观设计手段、将美学融入当地景观设计当中，再现符号的美学价值，吸引人们回归。景观美学价值是形式美与内容美的内在统一与有机结合，认识到乡土景观符号的美学价值，对打造自然景观环境，发掘乡土景观的精髓，弘扬地方文化，具有现实而深远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