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月祥
刚刚踏入2021年新春,香港就洋溢着一股清新的油墨书香气息:人们期待已久的《香港志》第一册《总述·大事记》于2020年12月由香港中华书局出版面世了。《香港志》的出版,是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的重大举措,是香港地区历史文化发展史上的一件大事喜事,是粤港澳大湾区文化百花园中怒放的一枝艳丽花朵,可喜可贺。香港地方志中心的决策领导者、专家学者、参与贡献者的忘我奉献的品格,可敬可佩。
编修地方志是中国具有两千多年历史的优秀文化传统,延绵不断。历史上,今香港地区曾隶属新安县(后称宝安县),明清时期各有三次编修《新安县志》。而最后一次编修是在二百年前的清嘉庆二十四年(1819),由舒懋官修、王崇熙纂。《香港志·总述·大事记》(以下简称《总述·大事记》)的出版发行,填补了今香港地区二百年没有地方志的空白,意义不凡。
全国政协副主席董建华先生在《序》中说:“寻根溯源,传承记忆,是人类的天性,民族的传统,也是历代香港人的一个情结,一份冀盼。”“追根溯源”,开宗明义,成为编修《香港志》的明确宗旨和指导原则,贯彻整个编修过程。通读《总述·大事记》,强烈感受到这条主线紧绷,这是一部“寻根”“追根”之作、“溯源”之作,是“一份不朽的文化资产”。“我的根在哪里?”“我从哪里来?”这是每一位香港民众必须回答的问题。如今有了“标准答案”,这就是《香港志》。《香港志》的出版,对于发挥香港特殊的地位、影响和作用,让国人了解香港,世界了解香港,特别是对于香港青少年一代增强国民身份认同感,“熟悉香港,爱我香港,建设香港”,都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巨著,是其他著作不能替代的。香港修志,是在“一国两制”原则下,采用“团结牵头、政府支持、社会参与、专家撰写”的方式,即由非营利团体团结香港基金牵头,在特区政府和中央政府支持与社会各界广泛参与下,由专家撰写而成。在组织架构上,成立强有力的理事会和执行委员会。理事会主席由董建华先生担任,理事有25人。“专家修志”是编修《香港志》的显著形式。在香港地方志中心的专家库里,有一大批研究香港各类问题的优秀专家学者名单。“总述卷”主编刘智鹏、丁新豹、刘蜀永;“大事记卷”主编丁新豹、陈佳荣、刘蜀永,撰稿19人;另有专家顾问28人。四位主编都是研究香港问题的著名专家学者(丁新豹也是广东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知识渊博,专业称道,著作不断。他们满怀爱国爱港热忱,以做香港历史的坚定维护者的社会责任和历史担当,共图大志,分工协作,发挥专长,默默坚持,奋力书写香港七千年文明史。历经二十多个春秋,第一卷《总述·大事记》终于出版面世,以其崭新的面貌、丰富的内容、较强的可读性,展现在读者面前。认真研读《总述·大事记》,觉得它具有资料广博、记述精准、详今略古、守本创新四大优点。
第一,资料广博。《总述·大事记》的一组数字令人震撼:约53万字(其中“总述”约5万多字,“大事记”47万多字),记述7000年、6000多件大事,配古代、当代地图11幅,图照近370幅,图文内容涵盖自然地理、经济、文化、人物、政治、社会等,行行业业,方方面面。全书从香港地区有人类活动开始记述,上限从公元前5000年至公元前4000年“发端”开始;下限至2017年7月,古今相通,七千年文明史不断线。香港之“根”是中华民族,香港居民源自炎黄子孙,一清二楚。地方志书最大的特点,也是最大的优势,就是靠资料立言记事铸史,发挥存史、资政及教化育人的作用。要记述好香港七千年文明史大跨越,拥有丰富资料是最关键保证。根据书后所附的“主要参考文献”统计,作者所参考的文献包括:官方文件及报告,中文类114种,英文类56种;报章刊物,中文类16种,英文类11种,最近的是2020年;个人、集体专著,中文类424种,英文类72种;网上资料,中文类11种,英文类12种;网页及多媒体资料,中文类217种,英文类24种。当然作者所参考的文献远远不止这些,这里只是列举其中主要的。作者要从几千万字的浩瀚资料中消化浓缩,精选摘录,高度组织,字斟句酌,反复修改,终成《总述·大事记》,全面、系统、客观地反映香港地区的历史与现状、自然与社会、内外关系、人物与事件等,涉及的范围之广,付出之多,可想而知。主编和撰写人员不怕编修地方志工程浩大、工作艰难,他们千辛万苦,默默奉献,令人肃然起敬。
第二,记述精准。《总述·大事记》的四位主编以严谨的科学态度,客观记述,不事评论,准确表述,文字的驾驭能力极高,谋篇布局逻辑性强,体现了严肃的科学态度和实事求是的精神。“总述”分七部分,概括介绍香港的自然地理环境、历史发展主要进程、政治与经济社会地位、多元人文特色,以及英国的殖民统治状况等。重点突出记述中国共产党和国家对香港的一贯方针政策及香港回归、“一国两制”对港基本方针政策的实践所取得的成就。不少内容涉及到严肃的政治问题,主编站在政治与历史高度,严肃认真,从国家和民族利益出发,发挥集体智慧解决疑难问题,高屋建瓴,脉络清晰,纵横有度,重点突出,彰显特点,简洁明快,表述准确,将香港七千年的发展变化浓缩为一书。第七部分“多元文化荟萃之地”,从“文化传统的延续”“多元宗教共存”“中外文化交流”“慈善文化与两地关系”“文化的南流与北传”五方面分析阐述,说明多元文化为香港注入活力,成为“香港繁荣稳定的重要因素之一”。文化威力之大,具极强的说服力,令人信服。读罢“总述”,香港尽在心中。写作上,主要是采用浓缩式体式,时有策论式,偶而运用夹叙夹议的笔法,总结历史经验教训,画龙点睛,剖析到位。“通古而察今,鉴往而知来”。学史明智,启示今人后人。所以,《总述》实在是一篇难得的优秀著述。
“大事记”记述中,都是用事实说话,史实性极强,连贯性明显,都是选取最能反映香港历史进程的大事要事特事人事,涉及六千多宗,保证精准,实为不易。用词简洁精练,用最少的文字容纳最大量的信息,不少条目都是仅仅用一两句话交代清楚。
对于发生在香港地区以外、而涉及到香港的大事要事特事人事,给予突出记述,准确反映历史现实。如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习近平等中国领导人对香港问题的有关论述、指示,到香港的活动,都列目记述。这些做法完全符合地方志书中大事记的记述要求,是正确和必要的。对一些事件,如东江供水工程、中英香港问题谈判等,事关重大,完成过程也好多年,或有波折,若是以纪事本末体用一个条目记述完整,会显得累赘拖沓,还不一定说得清,会引起误读,给读者造成困惑,适得其反。所以灵活特殊处理,改用不同年份多条目记述,“精准”交代事件发展的前因后果,这种“一事多记”的灵活变通做法,符合实事求是的原则。
在20世纪90年代的大事记条目中,很大一部分记述的是事涉香港回归的,包括中英谈判、交涉等事项。不少条目是“第一位”“第一个”“第一次”“首位”“首任”“最后一位”“最后一任”“最后一份”等定位的字眼,充满了历史印记和时代特点,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第三,详今略古。这是中国编修地方志书的传统“规矩”。《总述》突出了“综合”“概况”的特点,反映重要历史时期的重大事件和突出的发展变化,特别是着墨反映当代。在文字、篇幅上精雕细琢,努力提炼,文字简约而记述清晰,准确掌握香港历史重要关头的发展脉搏。
《大事记》处理“详今略古”,是分历史时期逐渐演化突出的。如远古至清前期发生的大事,只择要记述,突出重点人和事。1840年五六月间,中英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英国以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国的大门,香港的历史发展和地位发生了重大变化。从1841年开始,作者采取逐年记述大事特事要事人事的方法,直至2017年7月1日。而在这176年中,各时期大事的条目数量也是有所侧重的,注意体现重点历史时段和重要人事。如1841年至1911年的70年间,有31年的条目超过10条(含10条),最多的是1841年25条、1844年26条、1899年24条,其他年份都是个位数,最少的3条有3年。而1911年至1949年,每年的条目都在二三十条以上,抗日战争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特别多,1941年有52条,1946年至1949年分别是63条、58条、59条和70条。而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后、香港回归后,条目数量更是明显增加,多数年份都在五六十条以上,1997年达到156条。而香港回归二十年间,条目数量也一直比较多。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随着中英就香港前途问题进行谈判,有关条目明显增多,反映重点事件和突出问题。这些数字说明,随着历史的发展,作者力求践行和科学规范“详今略古”的“规矩”,以保持中国地方志传统的基本特征。
第四,守本创新。“最古之史,实为方志”。(梁启超《论方志》)中国地方志源远流长,传承中华民族文明,成为中国传统优秀文化。但是,在历史发展中,传统的地方志也是不断发展、丰富和完善的,从秦代以前偏重历史,汉唐时期偏重舆地,至宋以后则史志合一,元明时期趋于成熟,清代达到强盛发展期。
今天的新方志无疑要加强现代性、科学性和实用性,与时俱进,不断提升,使之更能适应新时代,服务新时代。《总述·大事记》在这方面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实践。在中央政府和香港特区政府的支持下,在“一国两制”条件下开展修志的大胆实线,创造了崭新的组织形式,且已陆续出成果,具有创新意义。志书前面采用了明清时期的历史地图7幅,包括外国人绘制的地图两幅;1972年至2017年绘制的彩色地图4幅。这11幅地图,文图对应,使读者查阅方便,阅后旣有历史感,又有现代感。“大事记”配有图照近370幅,分量不少,有一些历史照片是首次采用,而且在版面设计上也别具一格,视觉清新,诚为可贵。运用当代先进科学技术,文图并茂,显得形象、生动,有现场感,印象深刻,大大增强了志书的现代性和可读性。书后附有五种表:《人名译名对照表》《官方机构和职称译名对照表》《条例和文件译名对照表》《其他外文译名对照表》《专有名词简全称对照表》。这些附表,均按首字笔画顺序排列,为读者读懂读好、准确理解和利用《香港志》提供了方便。这种创新性的做法,在内地地方志书中极少见。
当然,志书也存在个别不足。如有几宗案件只记述过程,而没有最后结果或案犯的结局;个别工程或仅有开建时间,或仅有竣工时间,按纪事本末体要求,略显不足。此外,书后如果有一篇“编后记”,向读者介绍志书的编写过程,感谢一些单位和个人的关心和支持(其他各分志也应该有“编后记”),以及需要说明的事项,则更为圆满。
通读《总述·大事记》,深感这是一部难得的优秀志书,良志佳作,深受社会欢迎,会经得起历史的考验。
全国政协副主席董建华先生在《总述·大事记》的“序”中指出:“香港地方志中心成立之目的,正是要透过全面整理本港自然、政治、经济、社会、文化、人物的资料,为国家和香港留存一份不朽的文化资产,以历史之火炬,照亮香港的未来。”修志追根,正本溯源。要让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在香港成为“主角”,为香港更好地走向未来展示软实力。从20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粤港澳三地史志专家学者曾多次召开地方志学术研讨会,频繁开展工作联系,取得多方面成果,促进了三地的地方志工作。今后,粤港澳地方志系统还要继续加强联系,为提高地方志书质量、社会服务水平和理论研究,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提升粤港澳大湾区文化综合实力,携手努力,共同发展。
按照香港地方志中心的规划,《香港志》分七十卷,附录一卷,内容丰富,是香港的“百科全书”。《香港志》各卷将陆续出版发行,预计至2027年香港回归三十周年之际,完成全部出版工作,这一消息令人振奋。我们期盼这一天早日到来,让《香港志》为国家和香港留存一份不朽的文化资产,以历史之火炬,照亮香港的未来,助推粤港澳大湾区文化事业的进一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