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 准 张 凡
(1.湖南第一师范学院 商学院,湖南 长沙 410205;2.湖南财政经济学院 工商管理学院,湖南 长沙 410205)
战略性新兴产业是我国国民经济的先导产业和支柱产业。2020年9月国家发改委等四部委出台了《关于扩大战略性新兴产业投资培育壮大新增长点增长极的指导意见》,其中明确提出要深入推进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发展工程和产业集群创新能力提升工程,要培育和打造10个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基地、100个具备国际竞争力的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1]。在此背景下,深入研究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发展规律具有重要的理论和政策价值。最新的理论研究强调,知识已经成为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最关键的战略性资源,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的发展必须促进自身知识存量的增加以及知识结构的优化。基于知识基础观的产业集群理论也认为产业集群不仅是一个“生产系统”,更是一个动态演化的“知识系统”[2],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应该不断促进自身知识系统完成内外部显性知识和隐性知识的跨界传递和融合,这事实上也将成为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知识升级和跨越式发展的关键动力。
对于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来说,由于起步较晚,技术基础较为薄弱,同时在发展过程中面临内外部多种阻碍因素的影响,因此要实现动态开放式升级面临诸多困难。首先,从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的外部环境来看,由于顶尖跨国公司相对于我国企业来说掌握更多关键核心技术,同时持续对我国企业不断实施技术封锁,导致我国企业很难从其他国家跨国公司获得关键核心技术和战略性知识,这使得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面临外部的“技术封锁”局面;从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内部来看,集群发展过程中往往产生了路径依赖和“拥挤效应”的现象,“过度竞争”使得我国集群企业的创新效率不断下降,创新租金也不断耗散,同时企业仅仅依赖本地集群学习和知识溢出往往使得自身成为“技术孤岛”[3],从而使得我国产业集群失去了知识系统不断更新演化的动力和条件,这便是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所面临的“技术固化”陷阱。外部的技术封锁和内部的技术固化导致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面临诸多困难。对此,本研究依据集群升级的行为基础观视角,认为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应该充分发展集群核心企业的战略作用,并构建跨越集群边界的“超集群学习模式”,这能有效化解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所面临的“技术封锁”和“技术固化”难题,从而实现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的跨越式发展,因而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在国内外大量的集群研究文献中,核心企业一直都是研究的重点。根据集群企业异质性研究假定[4],产业集群中的核心企业占据了集群知识网络中的关键节点,并拥有信息优势和控制优势,能为产业集群的战略升级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从集群学习的视角来看,集群核心企业能够有效促进产业集群的学习效应,并在产业集群内外部知识转移和流动的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并能为产业集群的超集群学习提供重要动力,具体可以从以下三个维度分析:其一,产业集群中的核心企业占据了集群网络结构的中心位置。一般来说,在集群知识网络结构中,核心企业处于网络的中心,因而是产业集群知识转移和扩散的核心节点和枢纽。其二,产业集群中的核心企业构建了跨越集群边界的、规模庞大且具有多维异质性结构的知识网络,这种极具优势的知识网络结构能为核心企业获取和整合集群内外部知识提供了重要的网络支撑条件。其三,相比于一般的集群企业,由于核心企业的知识基础更为雄厚,它与国际技术实力雄厚的顶尖跨国公司拥有更接近的知识相似性,产业集群核心企业能确保自身在与集群外部高端知识主体持续互动的过程中具有更为强大的吸收能力,因而在持续有效地吸收集群外部高端、异质性知识方面具备天然的优势。
综上来看,我们不能孤立地看待战略新兴产业集群中核心企业所扮演的角色,要从产业集群整体学习效应提升和跨界知识网络构建的角度深刻认识集群核心企业的战略作用。在产业集群学习模式发挥的过程中,核心企业扮演了超越一般集群企业角色的集群内外部知识交流互动的“接受器(receiver)”“译码器(decoder)”以及“知识引擎(knowledge engine)”的角色。在经典的集群理论“全球管道—本地蜂鸣”模型中,Bathelt等(2004)提出产业集群中的某些核心企业扮演了“知识守门者(Knowledge gatekeepers)”的战略角色,并进一步认为这些核心企业构建了跨越集群边界甚至是国界的“全球管道”,通过“全球管道”获得国际顶尖异质性知识并积极引领和参与集群本地持续发生的“本地蜂鸣”过程中,进而将集群外部新鲜异质的战略性知识扩散到整个集群之中[5]。Lazaric等(2008)进一步强调指出,核心企业不仅成为了集群“知识守门者”,更成为了产业集群知识获取、吸收、转化、创新和扩散的“知识平台(Knowledge Platform)”[6]。因此,核心企业对于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的超集群学习模式的构建至关重要,如图1所示。
图1 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中核心企业的战略角色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以美国哈佛大学教授波特为代表的产业集群学者深刻认识了集群学习效应的至关重要性,并认为集群企业相对于非集群企业而言最大的优势是它们能持续而有效地享受到集群内知识外溢和扩散的好处,并且几乎是完全“免费”的。这种极具优势的集群学习模式成为产业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源泉,而其效应发挥的最重要原因是因为集群内企业和其他组织间具有很近的地理距离、心理距离以及制度距离,这促使集群企业间能持续地进行集群学习,并开展了高强度的、频繁且广泛的知识互动和交流,这被学者们称为产业集群的“学习经济性(Economics of learning)”。集群学习效应的有效发挥使得产业集群上空弥漫着“知识的空气”,每一个集群企业都能免费、持续且有效地享受到自由呼吸“知识空气”的好处(Giuliani,2011)[7]。这便是产业集群本地学习的优势和机理所在。
然而,随着理论研究的不断深化拓展,学者们却逐渐发现集群本地学习模式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完美。首先,产业集群的知识网络并不是均衡的,而是呈现出很大的差异性,是一个异质性非均衡网络,产业集群中的“知识空气”并没有均衡且无差异地分布在集群的每一个角落,这意味着产业集群中并不是每一个企业都能够免费均等地获取集群中外溢的知识。其次,学者们也发现,产业关键核心技术和隐性知识是企业至关重要且无法复制的战略资源,这种技术和知识的扩散不仅不可能,甚至知识和技术拥有者还会对其施加极其严格的保护,在整个集群范围内,这些核心异质性知识只可能在很小的范围内才会进行扩散,同时由于集群企业拥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因而在机会主义假设之下,核心知识向外部扩散和转移的范围就会更小(Graf,2011)[8]。同时,从扩散的内容来看,集群企业知识扩散的内容也是限定的,主要是价值程度更低的显性知识,这严重制约了集群本地学习效应的发挥。最后,在产业集群的发展的过程中,很可能会陷入一种路径依赖并被“锁定”,这可能会进一步导致集群内聚性程度过高的“集群封闭性”的产生,集群外部新鲜异质的知识难以流入使得产业集群的知识系统由于没有“源头活水”而成为“一潭死水”,因而产业集群自组织演进过程中面临的陷阱和威胁是显而易见的,并且现实中类似的案例也并不少见。
如何有效规避和突破上述产业集群本地学习的陷阱?本研究认为,依托产业集群核心企业,实现产业集群从集群本地学习到超集群学习的战略升级至关重要。Bathelt等(2004)[5]构建的极具理论价值的“全球管道—本地蜂鸣”理论模型能为我们研究产业集群的超集群学习模式提供了创新性解决思路。根据这一理论,产业集群不仅要能有效促进本地学习和知识溢出,更要有效构建广泛的、跨越集群边界的、异质性的超集群知识网络,以“全球管道”为依托构建跨集群边界的超集群学习模式,便能使得产业集群走出本地学习的路径依赖和封闭性怪圈,从而实现产业集群知识系统的不断更新和内外循环,这对于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的跨越式发展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具体来看,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超集群学习模式的构建包含了三个层面的含义:
第一,从超集群学习的覆盖范围来看,集群学习不能仅仅局限于集群本地这一有限地理范围,应该把学习的视野放到超越本地甚至是跨越国界的更为宽广的地理范畴,这样产业集群本地知识系统就能获得来自于区域外更多、更新鲜异质的战略性知识的引入,从而彻底解决产业集群知识系统的“源头活水”的来源问题。
第二,从超集群学习的参与主体来看,除了本地集群主体之外,更应该将集群外部更广阔且更具战略价值的知识主体如国际旗舰跨国公司、技术研发机构、技术服务机构、国内外知名大学及科研院所纳入到产业集群超集群知识网络之中,通过能动的超集群学习获得集群外部多元、异质性知识的持续流入,从而彻底解决本地集群“知识封闭性”问题。
第三,从超集群学习的知识流动性来看,产业集群超本地知识流动不是单向流动而是双向流动,不是间断性流动而是持续性流动,不是显性知识的低价值流动而是隐性知识的高价值流动。通过这种更具战略价值的超本地知识流动,产业集群能持续有效的开展集群内外部知识整合、扩散和创新,而这非常有利于产业集群不断增加知识网络的范围和嵌入深度。
图2 核心企业视域下产业集群超集群学习的内在逻辑
尽管超集群学习具备传统的集群学习无可比拟的优势,但它并非是一个能够自发达成的过程,同时也并非集群内的每一个企业主体都具备这种开展超集群学习的能力和意愿。根据行为基础观和集群企业异质性视角,占据着集群知识网络关键位置的核心企业能够有效承担超集群学习的行为主体作用。产业集群中的核心企业占据着产业集群内外部链接的枢纽和结构洞位置,并且由于自身的实力较为强大,能够承担构建和维系超集群知识网络即“全球管道”所需要的资金投入,同时相对于其他集群企业,核心企业与集群外部高端异质性知识主体如跨国公司具有更佳的技术距离、心理距离以及社会距离。因此,核心企业事实上已经发挥了产业集群超集群学习模式中的“知识平台”的战略作用。以上逻辑如图2所示。
综合上述理论分析,本研究认为我国战略新兴产业集群要构建超集群学习模式必须高度重视核心企业的战略作用,具体可以从以下三方面予以解释:首先,核心企业凭借自身独特资源和能力以及连接集群内外的最佳网络位置使得产业集群知识流动超越了本地范围,核心企业相对于其他集群组织构建了众多异质性高价值的“全球管道”,这能有效促进产业集群超本地知识获取;其次,作为集群内部外知识桥梁的核心企业能够把集群外部更多更高端的知识主体纳入集群知识网络范围,使得超集群学习能持续带来产业集群的知识更新和创造,高价值隐性知识能够源源不断供应给本地集群;最后,以集群核心企业为主导力量的超集群学习过程中,知识的流动是循环且双向的,这种动态增强的知识流动机制对于促进集群规避“集群封闭性”陷阱极具战略价值。因此,产业集群的核心企业不仅有能力,而且有意愿成为超集群学习的引领者和促进者,并且以核心企业为依托产业集群能构建四种战略性的超集群学习的具体模式,如图3所示:
图3 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超集群学习的四种关键模式
1.模式Ⅰ:集群核心企业向集群外高端知识主体的学习
对于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来说,其外部是一张由跨国公司所主导的、跨越多国且不断升级演化的全球知识网络,在这张无比庞大的知识之网之中,国际旗舰跨国公司及其分支机构、顶尖研发中心、顶尖科研院所及高校为这张全球知识网络贡献了大量的高价值、高粘性且难以复制的战略知识,这些知识在全球知识网络中持续地循环流动(Lazaric等,2008)[6]。如何才能获取全球知识网络中的知识资源?对此,本研究认为,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应充分发挥根植于本地集群中的核心企业的关键作用,这些核心企业能凭借自身知识、网络的优势将自己的“触角”——即Bathelt等经典文献所提出的“全球管道(Global Pipeline)”[5]主动地连接到跨国公司等国际顶尖知识主体所构建的全球知识网络之中,同时核心企业往往占据着本地和全球知识网络相交叉的关键结构洞位置,这种结构洞位置为集群核心企业带来了非常有利的信息优势和控制优势,同时因为集群核心企业往往与全球知识网络中的高端知识主体如顶尖跨国公司拥有更近的技术距离和社会距离,以及核心企业拥有自身雄厚的知识吸收能力,它们通过向国际顶尖跨国公司等高端知识主体开展超集群学习,进而获得各种高价值技术、管理以及市场知识,进而为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的发展提供重要异质性知识来源。
如苏州集成电路产业集群中,集群中的核心企业“苏州中科集成电路设计中心”对产业集群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成为事实上的集群“知识守门者”。苏州中科长期以来通过各种方式构建超越本地集群的“全球管道”,实现超集群学习和跨界知识获取,从世界顶尖集成电路产业科技巨头不断获取高技术知识。比如苏州中科作为中科院计算所的苏州分部,持续得到了中科院计算所的技术支撑;此外,苏州中科与国际集成电路巨头惠瑞捷构建了战略联盟开展了长期合作,具体内容包括合作研发和人才的互访交流,而这种技术合作关系中知识溢出的水平是很高的;苏州中科还与世界EDA设计工具三家顶尖企业Cadence、Synopsys和Mentor开展了长期的技术合作,甚至还与其中的Mentor联合成立了苏州集成电路产业集群EDA培训中心。以上事实说明,苏州中科作为苏州集成电路产业集群的核心企业,通过与国际科技巨头构建多样化的“全球管道”开展超集群学习,源源不断地获得了高价值的集成电路技术和知识,这种学习优势是集群内其他企业所不具备的。
2.模式Ⅱ:集群中小企业向集群核心企业的学习
产业集群(Industrial Cluster)不同于产业集聚(Industrial agglomeration),集群知识的共享和集群学习经济性的发展是其独特特征。在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中,核心企业通过超集群学习从集群外部全球知识网络获得的战略知识往往是隐性知识[9],难以复制和转移。此时,核心企业可以扮演知识译码器的关键角色,将这些高价值缄默知识转化为集群中小企业可以吸收和理解的显性知识,集群中小企业则可以通过本地学习模式持续地间接获得来自于全球知识网络的高价值异质性知识。此外,集群的核心企业作为整个集群知识系统的一员,可能仅仅只是具备“知识优势”,而在制造环节和市场环节可能并不占优,它也需要与集群中广大的中小企业开展基于优势互补的技术合作和知识共享,这样才能实现知识优势向利润优势的转化,进而提升自身的长期经济效益。因此,集群中小企业向核心企业开展学习不仅是可能的,也是必须的。但同时,我们也应该注意到,核心企业在向集群中小企业扩散知识的过程中,基于知识转移的集群学习往往只是在核心企业认可的小范围之内进行;而另外一种知识扩散模式即核心企业向集群企业的知识溢出则是面向整个集群知识网络的,因此广大集群中小企业便通过核心企业的知识转移和知识扩散学习到了更多技术知识。因此,从这一角度来看,以集群核心企业为焦点的本地集群学习模式将能带来集群整体层面的知识分布改进和优化。
如在上海张江集成电路产业集群,集群中的核心企业上海集成电路研发中心(ICRD)成为了“知识守门者”并发挥了应有的战略功能。它根据服务对象的性质和要求的差异,设计了三大类技术培训课程,集群中的广大企业可以根据自身学习目标和实际的需要,参与上海集成电路研发中心所开设的课程,同时参与相关专项课题研究,集群企业便通过这种学习模式从上海集成电路研发中心获得了所需的技术知识。此外,如苏州生物医药产业集群中,核心企业苏州创新生物医药研究中心持续地为集群内的企业提供数万次主动的技术服务,并且还开展了大量的技术培训课程,可见集群中小企业向集群核心企业的学习也构成了战略性新兴产业超集群学习模式的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3.模式Ⅲ:集群核心企业向集群内高端技术研发机构的学习
对于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中的核心企业来说,尽管其占据了集群知识网络中的核心位置并拥有强大的知识吸收能力,但并不意味着核心企业就可以一劳永逸地占据这种优势地位,核心企业也需要从战略角度高度重视从集群内的企业关键知识主体如集群企业、其他技术服务机构、高校、科研院所进行知识学习[10]。对于任何一个企业来说,“知识缺口”的存在是一个常态,永远不能故步自封。因此,集群核心企业不仅要通过“全球管道”获得集群外的战略知识,也要通过各种途径获取集群内的高端知识主体的高价值技术知识,这一方面体现了集群核心企业在整个“集群式创新”中的关键作用,另一方面也是集群核心企业不断增强集群根植性的目的所在。持续对集群外部知识和内部知识开展学习有利于核心企业进行持续的知识整合和创造。因此,集群核心企业向集群内高端技术研发机构的持续学习事实上也是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构建超集群学习模式必要一环,极具战略意义。
如在南京风力发电装备产业集群中,南京高精齿轮集团是这个产业集群中的龙头企业,拥有强大的技术实力和卓越的市场优势,其近年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得到了集群内技术水平较低的中小企业金风科技公司的技术知识。由于这两家企业是产业链上下游的关系,并且两家企业长期以来合作关系良好且共生共赢,南京高精齿轮集团通过与其合作学习了金风科技的风险机组组装技术知识和相关产品的市场营销知识。此外,在该产业集群中,也有数家技术水平很高的研究机构,如江苏交通科学研究院、江苏电力试验研究院、中国银行江苏分行南京运营中心以及985大学东南大学的大学科技园,南京高精齿轮股份有限公司不断与集群内的这些技术和科研机构建立了紧密的合作关系,并持续进行集群学习以获取所需的技术资源,从而不断强化了其自身在集群中的网络地位和技术地位。
4.模式Ⅳ:集群核心企业海外分支机构向企业总部的学习
前文已经论及,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中以核心企业为关键节点的集群知识网络从更大范围上嵌入跨国公司主导的全球知识网络之中。一方面,产业集群能依托核心企业从全球知识网络获取大量的异质性知识;另一方面,核心企业的海外分支机构也能通过这种集群内外的双向嵌入优势获得各种自己所需要的知识和技术资源。产业集群中的核心企业在构建全球管道的过程中,往往在集群外甚至是海外设立了大量的分支机构[11],并聘用了众多的技术员工和海外工作人员,这些分支机构和海外工作人员一方面嵌入于全球知识网络之中,能帮助核心企业和本地产业集群获得高端隐性知识;另一方面,他们也能通过超集群学习即获取扎根于本土集群的母公司所扩散的技术、管理等方面的战略知识,这便是集群核心企业向海外分支机构的“知识反哺”过程[12]。这种知识反哺的机制能够不断增强核心企业位于集群外分支结构的技术水平以及资源能力,从而让这些分支机构更有能力与海外顶尖知识主体进行跨界合作并建立牢固的“内聚网”,从而提升这些机构在全球知识网络中的“社会合法性”,进而反过来为产业集群及核心企业的全球知识获取提供更深的集群外知识网络嵌入程度。
比如在深圳电子信息产业集群中,华为公司是这一集群中最重要的关键核心企业。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华为公司不断加强海外布局,将数百家海外分支机构设立在英国、俄罗斯、澳大利亚、美国、埃及、巴西等国家和地区。其中,华为公司通过多种方式如直接投资、战略联盟、战略合作成立了十六家海外研发中心;为了扩展全球业务,华为公司不断发展海外渠道合作伙伴并构建全球电信服务生态体系。截至2020年,华为公司共计有五千多家渠道合作伙伴,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呈现出很高水平,这事实上都构成了华为公司庞大、多元且异质的“全球管道”,华为公司海外分支机构也能够凭借与母公司的密切联系持续不断地获得华为公司总部的技术、管理和战略指导,华为总部不断向海外分支机构提供源源不断的知识供应和技术支持,从而为华为公司的全球知识资源整合奠定了坚实基础。作为深圳电子信息产业集群中的重要一员,华为公司对本地集群企业的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
对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而言,构建以核心企业为依托的超群学习模式能够促进集群在知识更新上的动态开放性,从而有效地链接本地集群知识网络和外部全球知识网络,实现高端异质性知识的“全球-本地”互动。根据论文研究观点和结论,本文从以下四个方面提出促进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跨越式发展的政策建议:
1.我国战略新兴产业集群应着力培育具有“知识守门者”特征的核心企业
这类核心企业通常有着非常丰富的集群内外部网络关系、知识吸收和转移能力强。同时,除了集群网络的重要位置,它们技术实力雄厚,通常与国内外顶尖的企业、高校和科研机构建立了紧密的合作关系。这类企业对于构建产业集群的超集群学习模式至关重要,因此政府应该着力发现并培育这类核心企业作为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的“知识平台”功能。
2.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应着力促进核心企业构建超越集群边界的知识网络
政府应为核心企业与国际顶尖知识主体包括跨国公司、研究机构以及顶尖高校牵线搭桥,不断构建和拓展更为宽广和紧密的“全球管道”,并支持核心企业在海外建立研发机构及网络,以此促进核心企业嵌入全球顶尖研发网络。同时,政府部门应该促进本地与全球之间的人才互动和交流,甚至是吸引国际顶尖研发人才到本地交流甚至工作,这都是产业集群超集群学习的重要方式和途径。
3.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应着力构建核心企业向本地集群企业的知识扩散机制
孤立核心企业联合集群内众多中小企业构建技术联盟,实现合作创新,培育集群良好创新氛围;加强对于核心企业在产业共性技术研发上的支持力度,创造多种多样的集群企业交流、合作的平台和机会,促进核心企业与所有集群主体之间正式或非正式的经济和社会联系。政府应努力转变各种被动的服务方式,更加主动地服务于所有集群主体,努力构建集群核心企业与其他企业之间长期、频繁和深入的良好互动氛围,如通过开展企业家联谊、技术合作论坛和沙龙等活动,创造更好的集群企业知识共享和外溢的氛围,从来带来更好的“本地蜂鸣”效果。
4.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应该充分赋予集群核心企业在领导集群企业协同创新方面的制度合法性
构建超集群学习模式要求产业集群所有企业必须在战略和行为上进行合作和协调,政府相关部门应该加大对所有集群主体的宣传、协调、支持和示范力度,促进所有集群主体树立开放、共赢的心智模式,同时有效摒弃恶性竞争、机会主义等行为,甚至要接受集群核心企业的制度领导和规则协调,从而为核心企业构建超集群学习模式提供更好的集群制度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