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肺相关探讨缺血性中风“脑肠相通”内涵

聂慧芳，易亚乔，宋洋，吴万丰，彭株丽，葛金文

专题论坛

从心肺相关探讨缺血性中风“脑肠相通”内涵

聂慧芳1，易亚乔1，宋洋2，吴万丰1，彭株丽1，葛金文1

1.湖南中医药大学中西医结合心脑疾病防治湖南省重点实验室，湖南 长沙 410208； 2.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湖南 长沙 410007

临床上，大脑与肠道疾病常相互影响，中医用“脑肠相通”理论阐述脑与肠的互通互动关系。本文通过心与小肠相表里、肺与大肠相表里阐述心肺与肠的相关性，从气血相关、经络相通、神志相合三方面阐明心肺与脑的相关性，认为心肺在“脑肠相通”理论中具有重要作用，并能有效指导缺血性中风的辨治，为临床防治缺血性中风提供了新的视角。

心肺相关；脑肠相通；缺血性中风；理论研究

中风是一种急性起病的脑血管疾病，是人类致死致残的重要原因之一，其中缺血性中风占79%[1]，而便秘又是其最常见的并发症之一。临床上，便秘易引起腹压、颅内压升高，从而诱发中风，因此中风后保持肠腑通畅对其预后具有重要意义。现代医学以“脑肠轴”阐述大脑与肠道之间的相互关系，而中医学者则以“脑肠相通”[2]理论概述脑与肠互通互动的关系，并基于肝主疏泄[3]、脾主运化[4]、脾肾相关[5]、心脾相关[6]等理论进行论述，但迄今从心肺相关论述者尚少。中医认为，肠与脑均为多气、多血之腑；心主血，肺主气，心肺通过气血密切相关；心与小肠相表里，肺与大肠相表里，心肺与肠密切联系；心肺又与脑气血相关、经络相通、神志相合。《灵枢•大惑论》有“上气不足，下气有余，肠胃实而心肺虚，虚则营卫留于下，久之不以时上，故善忘也”，提出肠胃通过影响心肺气血而致脑神异常。兹基于中医气血理论，分析心肺在“脑肠相通”中的作用，探讨缺血性中风“脑肠相通”理论的内涵，为临床防治缺血性中风提供新的思路。

1 脑肠多气多血

脑与肠为多气多血之腑。脑为髓海，为肾精骨髓充盈之地，精化气、髓生血，故气血充盈。《素问•血气形志篇》有“夫人之常数……阳明常多气多血”，《医宗必读》亦认为大肠经“多气多血”。现代医学研究表明，人体大脑供血及供氧丰富，每分钟流经大脑的血液量占心脏总输出量的1/6，大脑耗氧量占全身总量的1/5，每克脑组织耗氧量相当于200 g肌肉的耗氧量[7]；人体小肠长4～6 m，大肠长约1.5 m，而小肠内壁有许多皱襞和大量绒毛，绒毛中含丰富的毛细血管。可见，现代医学的大脑与肠道均为耗氧耗血丰富之器官，而氧气、血液的生成和运行与中医的心肺密切相关。心主血，是一身血液运行的动力；肺主气，司呼吸，吐故纳新。且心肺之间通过气血而密切联系，两者同位于胸中，经络相连，血脉相通。肺主气、朝百脉，肺气灌入心脉而气血相融。

2 心肺与肠密切联系

中医藏象理论认为，脏与腑之间具有阴阳表里配合关系，其中心合于小肠。心为阴脏，小肠属阳腑；手少阴心经和手太阳小肠经相互络属，心与小肠生理病理相关。生理上，心藏神、主一身之血脉；小肠主液，能化物、泌别清浊。心神可驭小肠之气，心神清明则小肠功能发挥正常；心血充足可濡养小肠，心阳心火下移可温煦小肠。小肠吸收的水谷精微及津液上输心肺，以化生气血。病理情况下，心火可移于小肠，小肠有热亦可上炎于心。现代医学相关研究也表明心与肠道密切联系[8-10]。

中医藏象理论认为肺合于大肠，肺为阴脏，大肠属阳腑，肺经与大肠经相互络属。生理上，肺主气，主宣发肃降，可调畅全身气机。大肠为传导之官，《医经精义•脏腑之官》有“大肠之所以能传导，以其为肺之腑，肺气下达，故能传导”，肠腑通畅与肺气肃降相辅相成。另外，肺宣发肃降，亦可布散津液至大肠以润肠通便。病理上，肺气壅阻，宣发肃降失常，气津不能达于肠道，则腑气不通，肠道失润，可见肠燥便秘；若大肠燥热秘结，腑气不通，亦可影响肺的宣降，进而影响气、血、津液的生成代谢。现代医学研究表明，肺与肠道密切联系，肺部疾病可导致肠道微生物的同步变化，肠道疾病亦可影响肺部微生物的同步变化[11]。

大肠与小肠同在下焦，结构相连、腑气相通；心肺同属上焦，脉气相通，气血相融，且心合于小肠，肺合于大肠，可见肠与心肺密切相关。

3 心肺与脑密切沟通

现代医学的脑组织耗血、耗氧量高，而血液及血氧的供给与心、肺功能密切相关。临床上，心血管疾病与脑血管疾病常相互影响，如冠心病、高血压等常为缺血性中风的危险因素。脑损伤后，儿茶酚胺的释放及系统性炎症的激活，会导致肺部感染、肺水肿等肺部并发症的发生；而肺部疾病又会因供血供氧不足及其他神经体液机制而导致脑组织继发损伤[12]。可见，大脑与心肺密切相关。

3.1 气血相关

心主一身之血，心气推动血液运行周身，上至大脑；又能“奉心化赤”（《侣山堂类辨》），“营气者，泌其津液，注之于脉，化以为血”（《灵枢·邪客》）；心通过行血和生血功能，为脑所藏元神提供物质基础。肺主一身之气，促进宗气生成以灌心脉，推动血液行于脑；肺气宣发升散，布散津精物质上至头面诸窍；百脉朝肺，由肺入心，助心行血输血至脑；肺气宣降，可调节位于上焦之脑和下焦脏腑的气机升降协调。故心肺两脏通过气血而影响脑。

3.2 经络相通

十二经脉气血通过阳经流注头面空窍，与脑相联系，故心肺通过经脉气血流注与脑相联系。心经循行经过肺，“其支者，从心系上挟咽，系目系”（《灵枢·经脉》），而目系与脑相连，又“督脉者……入络脑……上贯心”（《素问•骨空论篇》），故心经通过目系、督脉等与脑相通。虽肺之经脉循行并未入脑，但其通过经别的离、入、出、合可达头面部，“督脉者……上风府，入脑”（《灵枢•经脉》），又“督脉……入缺盆……复出太阴”（《灵枢•营气》），故脑、肺亦通过督脉相通。

3.3 神志相合

心藏神，为君主之官、五脏六腑之大主，可调控五脏六腑的生理活动。脑司元神，元神为根本之神，统领全身。《医学衷中参西录》“神明之体藏于脑，神明之用发于心”，创造性地提出心脑共主神明[13]。肺藏魄，主感觉运动；心神、元神司于魄，可调节肺主气、宣发肃降、通调水道等。《灵枢•平人绝谷》“五脏安定，血脉和利，精神乃居”，可见，气血是神志发生的物质基础，心肺气血调和，则心神、肺魄、脑神有所养。故心、肺、脑三者之间通过神志相合而联系。

4 心肺参与“脑肠轴”功能

现代医学研究发现，大脑与肠道之间通过“脑肠轴”密切沟通和联系[14]。“脑肠轴”是大脑与肠道相互联系的途径，包括交感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免疫系统、肠道微生物等，中枢神经系统通过精神因素、应激因素、胃肠激素等影响胃肠道的感觉、运动及分泌功能，胃肠道也可通过代谢、免疫、内分泌、炎症等途径影响中枢神经系统疾病的发生和发展。在“脑肠轴”的多种途径中，内分泌、免疫、代谢、炎症途径均需通过血液循环系统在脑与远端肠道之间发挥作用，如大脑分泌的脑肠肽通过血液循环作用于远端肠道；肠道中的微生物代谢产物通过肠屏障入血，穿过血脑屏障，通过调节代谢、免疫或炎症对脑产生影响，如肠道微生物的代谢物氧化三甲胺可以促进血栓形成，增加缺血性中风发病的风险[10]。可见，循环系统在“脑肠轴”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而作为循环系统的核心器官，心脏功能的正常发挥是血液运输到全身的重要保障。

中医学认为，心主血脉，心气推动和调控血液运行，输送营养物质至全身各脏腑肢体官窍。肺主气、司呼吸，肺通过宣发肃降，吸清呼浊，吐故纳新；肺朝百脉，助心行血，全身血液都要通过经脉会聚于肺，在肺部进行气体交换，将富含清气的血液输送至全身。故中医学的心肺通过循环系统间接参与了“脑肠轴”功能的发挥。

5 缺血性中风的“脑肠相通”理论

中医认为，缺血性中风是因气血虚弱，脏腑阴阳失调，风、痰、瘀、火相互交错，气血逆上犯脑而致。其基本病机为气虚，气虚则血行、津行不畅，化痰生瘀，痹阻脑络、清窍，导致眩晕、偏瘫、肢体麻木、语言不利、意识障碍等。气为血之帅，气虚则血瘀，故缺血性中风多见气虚血瘀证，益气活血是中风的基本治法。可见，气血在缺血性中风的病因病机中起着重要作用。而心主一身之血、肺主一身之气，在缺血性中风之气、血、痰、瘀、风、火六种病因中，气、血、瘀、痰均与心主血、肺主气失司相关：心行血失职，则血液推动无力，瘀阻脉络；肺主气失职，易致气虚及气机宣降失调，气虚则行血、行水失职，形成血瘀、痰凝等，气机宣降失调则易逆犯于脑而致中风。故心肺两脏参与了缺血性中风的病因及病机形成。

小肠主液，泌别清浊，与心相表里；大肠主津，燥化糟粕，与肺相表里。大小肠功能正常，水谷之精微及津液及时上输心肺，化生气血，气充、血足则脑之元神有所养；反之，大小肠功能失职，心肺气血失常，则气血虚弱、痰凝瘀阻，夹风火之邪逆乱犯脑而致缺血性中风。而缺血性中风发生后，脑窍血脉痹阻，脑神失常，气机逆乱、升降失调，则胃肠失于通降，传导失司；又肠腑以通为用，腑气不通，则冲逆犯上，心肺气血逆乱，又可加重脑的失职。故缺血性中风患者往往出现肠道病变，尤以便秘最常见。总之，腑气不通可诱发中风，而中风也可致腑气不通。

临床上，缺血性中风多见于现代医学脑血栓、脑栓塞、动脉粥样硬化、高血脂、高血压、冠心病等心血管系统疾病，心源性栓子是脑栓塞的主要来源。缺血性中风发病后，常引发肺部感染、肺水肿等肺部疾病，且常伴有便秘、溃疡等轻重不一的胃肠道损伤，而肺部疾病及胃肠道损伤反过来又加重脑缺血损伤。对于缺血性中风的治疗，中医多采用益气活血、化痰祛瘀、滋阴活血、通腑泻热等法，用药多涉及心、肺、肾、肠等脏腑。西医治疗除抗凝、溶栓等针对原发性脑缺血损伤外，还针对性根据病因及并发症进行治疗，如降血压、降血脂、控制肺部感染、通便等。可见，心肺相关的“脑肠相通”理论在治疗中也得到充分体现。

6 小结

脑、肠均为多气多血之腑；小肠与大肠结构相连、腑气相通；小肠与心相表里、大肠与肺相表里，而心与肺之间不仅通过气血密切联系，同时又与脑经络相通、气血相关、神志相合，且心肺参与了现代医学“脑肠轴”的功能。心肺相关的“脑肠相通”理论与中医经典理论及现代医学理论相符合，且在缺血性中风的病因病机及临床治疗中得到充分体现，可为临床相关辨治提供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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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ussion on the Connotation of “Brain-Intestine Communication” in Ischemic Stroke from Heart-lung Correlation

NIE Huifang1, YI Yaqiao1, SONG Yang2, WU Wanfeng1, PENG Zhuli1, GE Jinwen1

Clinically, brain and intestinal diseases often influence each other. TCM adopts the theory of “brain-intestine communication” to explain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brain and intestine. This article described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heart, lung and intestine through superficies-interior relationship between heart and small intestine, superficies-interior relationship between lung and large intestine, and expounded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heart, lung and brain from three aspects: qi-blood correlation, meridian communication, balance of consciousness and mind. It is believed that heart and lung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theory of “brain-intestine communication” and can effectively guide the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 of ischemic stroke, which can provide a new perspective for clinical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ischemic stroke.

heart-lung correlation; brain-intestine communication; ischemic stroke; theoretical research

R277.733

A

1005-5304(2021)04-0014-04

10.19879/j.cnki.1005-5304.202005266

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18C0370）；湖南省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CX20190540）

葛金文，E-mail：40831556@qq.com

（收稿日期：2020-05-17）

（修回日期：2020-06-11；编辑：梅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