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晋怡
咱班班主任姓张,教数学,是个中等身材的女老师。咱班的人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聊天的逗笑的嬉皮笑脸的在察觉到她后全部作鸟兽散。
张老师明明不胖,却自诩为“灵活的胖子”。这个绰号是我们初一时某同学犯了事被张老师抓包后她自己安上的:“我虽然胖,好歹是个灵活的胖子,对付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啊!说这话的时候,那脸上全无生气的神色,倒带着些许猫似的狡黠,神气可爱。
不过我至今还记得,我和几个同学聊天的时候,我说起张老师——真可爱啊——咱班人看我像是神经病的眼神。
其实让同学“惧怕”张老师的,是她规矩严。数学老师,一是一二是二,赏就赏罚就罚,不过一般罚的机会大于赏。有人写了十几篇说明也没挣到半块糖。于是怨声载道,听见“张”就说不好。
张老师的严厉遮掩了她的可爱,我们的同学看老师,也净挑板着脸的看,于是那些许萌态也被忽略了。我拣个例子:某日,天气微冷,雨,是没有预料到的降温。我班一众小仓鼠衣服没穿够,于是手尽数缩到袖子里。不想张老师看见了,当即说道:“手抬这么点高,嬷嬷太监似的。让你做主人你不做,回头我给你扯个手帕来甩甩,看谁最像。”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挨训的,却止不住想笑。
“这一个个这么喜欢做嬷嬷,下课去我办公室做嬷嬷好了。嬷嬷干什么,你知道的,端茶倒水。”
这个梗她接连玩了好几个月。只要是室内操,她就会冷不丁站到教室后面,这样说。
张老师自带一种少女特有的萌味儿。她说话是个什么样:噼里啪啦,咔嗒咔嗒,提嘎轰趴,好塞炸一堆地瓜,爆一地米花。不只有“手绢嬷嬷”,还有“春天还没到就这么着急灿烂,犯花痴”怪我们上课吵了;“我知道我没那么好看,但还是希望你看着我”,提醒走神儿人注意呢……尽管已经是有俩女儿的人,举手投足都是一股少女气息。她是山里走出来的女孩,却聪明得可以高中不写数学作业;她不是师范学校的学生,却有着师范老师没有的活泼与张力。
因为体育中考的缘故,学校安排了放学跑步。咱班第一次气喘吁吁跑完一千米回教室来的时候,她吩咐体委拿了办公室里的零食,每人分一包雪饼。
她坐在讲台前,我正在她斜对面,看着她托着腮帮子,面前是被“暴力拆解”的雪饼袋子,说:
“好香啊,我也想吃一包……一片就够了。谁来和我分享另一片?”
班里个最高的男生要了那片雪饼。她吃著,忽然梦呓似的讲:
“今天这片格外好吃,是因为饿了吗?”
灯光照在她雪白的脸上,勾勒出晕黄的影。
啊!张老师,你真的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