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10日,90岁的著名出版家沈昌文在睡梦中离世。
沈昌文祖籍宁波,到父亲一辈时家道中落,沈昌文十三岁时到上海银楼做学徒已是穷途。这段经历养成了他的处事风格:遇到各色人等,既不低三下四,也不趾高气扬,能够从容对待;遇到各种复杂事件,都能处事不惊,巧妙应付。沈昌文并不甘心放弃读书求知,在业余时间自修了很多课程,有无线电、会计、速记、英语、俄语、新闻等。
1949年三联书店招考,沈昌文兴冲冲地去报名。本以为“这么一个革命单位,肯定会欢迎我这个自学成才的工人”,结果对方回复只招收有文凭的大学生。隔了一年,人民出版社在上海招考,沈昌文吸取教训,伪造了一封介绍信,终于被录取做校对工作。事有凑巧,也是在那一年,三联书店并入人民出版社。上世纪五十年代,沈昌文的假文凭被揭发出来,正要被出版社辞退之际,他翻译的俄语作品《出版物的成本核算》出版了!这部作品不仅保住了他的工作,他还被评为积极分子。对于这段经历,沈昌文并不避讳,“上帝不让我用正常手段获得知识,我只能‘非法成长了”。
1980年沈昌文被任命为“三联编辑部”主任,被调去编《读书》杂志,1986年1月1日被任命为刚刚恢复独立建制的三联书店总经理。揣着三十万元资金、一两百本书的版权,带领着一众同事,沈昌文租下人民出版社宿舍的地下室当办公地点,开始考虑出版社做些什么书。当时中国的出版社要么按地区分工,要么按专业分工,各有各的出版领域,三联书店打不过“争夺战”,只能另找出路,头一个念头就是港台的文化资源。当时中国还没有这方面的专业出版社,而三联书店跟港台文化界有密切而良好的关系。沈昌文对蔡志忠的漫画一见钟情,“既生动又有文化内涵,喜欢得离不开手”。经过联络,蔡志忠系列漫画在三联书店陆续出版了几十种。蔡志忠把稿费版税存放在三联书店,解决了书店资金不足的难题。
1980年10月广州的《武侠》杂志首次连载《射雕英雄传》,金庸的作品开始进入内地读者的视野,以金庸为代表的新武侠小说备受读者喜爱,红学家冯其庸还专门把研究金庸小说的学问称为“金学”。于是金庸的作品引起包括三联书店在内的出版界的关注。1989年,在香港著名报人罗孚的引荐下,沈昌文到香港与金庸见面洽谈出版意向,至1993年三联书店终于跟代表金庸方面的香港公司签订出版合同,金庸小说也走向“文化精品”意义上的流行。
有人回忆:沈昌文自有独特的工作和处世之道,他从不把自己包装成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更乐意以“亦正亦邪”的面目示人。晚年沈昌文经常向后辈传授自己编辑、出书经验的“二十字诀”——“吃喝玩乐,谈情说爱,贪污盗窃,出卖情报,坐以待币”,在出版界编辑圈广为流传。若是完全按照字面理解,真把人吓一跳。其内里含义却是通过“吃喝玩乐”跟作者交朋友,建立感情至“谈情说爱”的地步,“贪污盗窃”的不是钱财,而是作者的思想、观点及学界思想界动态,然后“出卖情报”,在编辑部讨论研究,或向其约稿,或策划选题,书出版之后,就“坐以待币”了。
退休后的沈昌文几乎每周都要去一趟三联书店,查阅资料,复印些东西,取走样书。同事们都明白,这不过是他“借口”回来看看他放不下的三联。在曾经担任《读书》执行主编的郑勇记忆中,经常来编辑部的沈公从未指导过编辑们编刊组稿这类事,只是有一天他在电子邮件中突然收到沈公发给他的一份五十页的通讯录,沈公在业务上大半辈子打交道的著者译者及各种“关系户”赫然其中。
沈昌文75岁时,作家沈从文的孙女沈帆画了题为“废纸我买”的漫画——一个小老头背着大大的鼓囊囊的双肩包,双手还各提着一袋书。沈昌文把這幅漫画用废旧利用的纸反面打印出来,再裁成小张,当自己的名片使用。他每日东奔西跑,朋友聚会时经常看到他拎着一沓书来,任友人挑选。聚会散后,他不让人送,背着双肩包,背影缓慢而坚实地渐渐远,远去……
■热议锐评:沈昌文一直坚持着出版人和媒体人的职业精神,他冲破重重阻力,想方设法出版好书、办好杂志。一个时代的艺术精神风尚就像旗帜,你看见旗帜在飘,实际上是风在吹。沈公,就是这样的风。
■素材运用:奋斗一生;热爱;职业精神;旗帜;处世……
(资料来源:齐鲁晚报官方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