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国家安全观与高质量经济发展

2021-04-16 21:35于洪君旷伟霖何建华刘跃进吴大辉张成岗
俄罗斯研究 2021年4期
关键词:国家发展

于洪君 旷伟霖 何建华 刘跃进 吴大辉 李 湛 任 晓 张成岗

统筹发展与安全:中华民族复兴与崛起的根本大计

于洪君*于洪君,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原副部长。

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百岁华诞之年,整个世界都在高度关注我们党如何总结自己的百年历史,如何认识当前我们面临的机遇和挑战,如何规划中华民族的发展与安全问题。

发展与安全问题,是中华民族最高利益的集中体现,是民族复兴并长治久安的根本希望所在。新中国成立以来,党中央一直高度重视发展和安全问题,始终把加快经济社会发展与维护国家总体安全紧紧抓在手上。发展是安全的前提,安全是发展的保障,这不仅是统筹处理发展与安全问题的历史经验总结,同时也是我们认识和把握今日发展与安全问题的基本依循所在。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以来,正是由于我们党正确地把握了发展与安全的辩证关系,妥善地应对了发展与改革的重大问题和挑战,我们中华民族才取得了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历史性成就;才建立起通过和平崛起走向全面复兴的伟大基业;才开辟出前所未有地接近世界舞台中心的广阔前景。

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并充分论述了我国统筹发展与安全两大问题的极端重要性。2013年3月,他以中国国家元首身份首次出访俄罗斯时,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发表演讲,言简意赅地向全世界表态:我们中国在发展道路上面临的风险和挑战依然会很大、很严峻。要实现已经确定的奋斗目标,必须付出持续的艰辛努力。习主席特别强调,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基本内涵是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而中国最需要在和平环境中不断建设。中国将坚定不移地走和平发展道路,致力于促进开放的发展、合作的发展、共融的发展。

基于这样的科学认识和战略思考,2015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上旗帜鲜明地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极为深刻地阐述了我们党在新时期确定并执行新的发展理念的极端必要性。①“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在京举行”,中国共产党新闻网,2015年10月30日,http://cpc.people.com.cn/n/2015/1030/c64094-27756155.html习总书记指出,发展理念是发展行动的先导,是管全局、管根本、管方向、管长远的东西,是发展思路、发展方向、发展着力点的集中体现。②“习近平: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的说明”,中国政府网,2015年11月3日,http://www.gov.cn/xinwen/2015-11/03/content_5004118.htm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为核心内容的新发展理念,或者说新发展观,深刻而准确地反映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阶段的发展必须要有更高质量、更高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的本质要求,也完全适应当今世界经贸关系发展变化的新形态,适应经济全球化曲折发展新挑战带来的新变化。

贯彻这样的新发展理念,毫无疑问,第一要坚持创新引领,把创新作为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动力;第二要坚持协调的原则,努力解决发展的不平衡问题;第三要坚持绿色的导向,处理好经济建设和环境保护的关系,解决好人与自然界和谐共生问题;第四要坚持开放的原则,始终恪守打开国门搞建设的基本国策,深度开发国内国外两个市场和两种资源;第五要坚持共享为本,即始终奉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让广大民众切实感受到并共享我们的现代化建设成果。

总而言之,广义的发展,就是要在继续推动我国经济与社会全面发展协调的基础上,大力提升发展的质量和效益,全面规范和协调推进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建设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就是要在未来的三十年内,实现文化强国、教育强国、人才强国、体育强国、健康强国的发展目标。高质量发展的基本内涵,就在于此。

发展与安全,历来是一个国家进步发展的两大核心任务。二者犹如车之两轮,鸟之两翼,任何时候都不可偏废,不可或缺。2016年4月14日,我国设立第一个全民国家安全教育日的时候,习近平总书记当时有过一个指示:国泰民安是人民群众最基本最普遍的愿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保证人民安居乐业,国家安全是头等大事,要以设立全民国家安全教育日为契机,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指导,全面实施国家安全法,深入开展国家安全宣传教育,切实增强全民的国家安全意识。

正是在习近平总书记的亲自关心和主持下,中国成立了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习总书记在该委员会首次会议上强调,当前我国国家安全的内涵和外延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丰富,时空领域比任何时候都要宽广,内外因素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复杂,必须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

对于发展与安全既相辅相成又相得益彰的辩证关系,习近平总书记有过多方面的精辟论述。他深刻指出,推动创新发展、协调发展、绿色发展、开放发展、共享发展,前提都是国家安全,社会稳定。没有安全和稳定,一切都无从谈起。我们必须积极主动、未雨绸缪、见微知著、防微杜渐,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做好应对任何形式的矛盾风险挑战的准备,做好经济上、政治上、文化上、社会上、外交上、军事上各种斗争的准备,层层负责、人人担当。当前,我们正处在前所未有地接近于民族复兴伟大目标的历史当口,也正处于前所未有地接近世界舞台中心的历史关头。我们面临的发展任务和安全任务,自然也就前所未有地异常突出和复杂。对此,我们要有清醒的认识和估计,要有足够的精神和物质准备。

显而易见的是,国家安全问题涵盖的领域十分广泛,过去如此,现在尤其如此。国家安全问题,在党和国家工作全局中的地位,因此也分外突出。无论从历史经验、现实情况还是未来走势看,国家安全的核心任务,归根到底,就是要保障我国各族人民群众的和平劳动与生活,就是要维护我国全面发展和进步繁荣所需要的和平稳定的内外环境,就是要为我们中华民族走向全面复兴、实现和平崛起,提供坚不可摧的各种保障。因此,我们要不断完善国家的安全战略和安全政策,坚决维护国家的政治安全,统筹推进各种安全工作,推动国家安全体系建设,加强国家安全法治保障,提高防范抵御安全风险的能力。这就是习近平总书记指示精神的核心内容。

未来一段时间,中华民族同外部世界的广泛交往、深度融合、相互影响,无疑将进一步加速。从历史发展的长时段看,我们还是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的新发展阶段,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但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中国的恐惧却越来越大,给我们制造的麻烦也越来越多。我们面临的发展压力和安全风险,与日俱增。由此引发的政治安全、国防安全、经济安全、金融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文化安全、生态安全、能源安全、食品安全、生命安全、人口安全问题愈加复杂和尖锐。这些传统的、非传统的安全问题盘根错节,相互交织,会更加紧密地缠绕在一起。因此,我们通过和平发展实现全面复兴并走向世界舞台中心的过程,绝不会一帆风顺,也不会没有波折与坎坷。

作为国际社会的一个重要成员,作为一个既为自身复兴而奋斗也为人类进步做贡献的民族,我们必须坚定不移地合理统筹我国的自身发展与人类社会的共同发展,始终不渝地努力协调我国的自身进步与人类社会的共同进步,全面谋划自身的综合安全与国际社会的总体安全。这种高水平高难度的统筹与兼顾,不仅要科学地反映在我国现代化建设事业的方方面面,同时也要反映在我们与世界同在、与时代同步的融合发展进程中。

不言而喻,由于多种原因,我们所面临的发展任务和安全任务,始终是巨大而严峻的,是多领域、多维度、多源头、多变化的。观察思考、研究部署现代化建设和国家总体安全,必须密切联系我们所处的历史方位,密切联系国际力量对比变化的新特点,密切联系国际关系,特别是大国战略博弈的发展态势。当前,中国激流勇进,砥砺前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高地举起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大旗,义无反顾地将和平发展、合作共赢作为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核心任务:一方面我们坚持以共商共建共享三项原则为指导,持续推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另一方面,我们努力开创以国内大循环为主、国际国内两个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充分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把中华民族的自身发展与安全同人类社会的共同发展与安全融为一体,力图通过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和发展理念互学互鉴,促进人类社会向更高阶段发展迈进的崇高理想和意愿。

2020年年底,习近平总书记曾经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关于国家安全工作的集体学习会。他在讲话时特别强调,做好新时代国家安全工作,要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抓住和用好我国总体发展的重要战略机遇期,把国家安全贯彻到党和国家工作的各方面、全过程,同经济社会发展一起谋划,一起部署,坚持系统思维,构建大安全格局,促进国际安全和世界和平,为建设社会主义化强国提供坚强保障。这是我们党站在历史正确一边,面对发展与安全问题新挑战,做出的新的科学判断和战略性决策。

当前,我们全党全社会都在认真落实习近平总书记的上述指示和要求,都在认真谋划发展与安全这两大问题。我们既要重视政治经济建设,又要重视社会民生建设;既要重视国土与政权安全,又要重视公共卫生与生态安全;既要把内部安全与外部安全统一起来,又要把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统筹起来。我相信,在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在全党上下和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努力下,一个既有中国特色又有时代特点,既能促进社会进步发展又能确保国家长治久安,同时又能在本地区和全世界的和平发展进程中发挥独特作用的现代化治理体系和现代化安全格局,一定能够尽快建立起来。

从总体国家安全出发积极开展国际舆论斗争

旷伟霖*旷伟霖,中国驻非盟原大使。

在谈到国家总体安全的时候,我们一般习惯于强调政治安全、军事安全、科技安全、粮食安全、网络安全等等,在新的形势下,总体国家安全还应该包括国际舆论环境。现在国际舆论环境与我们国家总体安全和高质量发展的关联性越来越紧密,而且对后者的影响越来越大。

国际舆论环境总体来讲对我们很不利。国际舆论总态势仍然是西强我弱,西攻我守,因为美国掌握着国际舆论的霸权,控制了国际主要的媒体和社交媒体。社交媒体是美西方控制,基本主导国际重大问题的叙事,现在美西方视中国为主要舆论围剿对象,发动罕见的舆论战,可以说现在他们在利用一切的机会,极力抹黑诋毁中国。同时,应该看到,国家的国际话语权和影响力不大,国际叙事能力,国际传播能力还不强,讲好中国故事的效果不理想。在关键时候,能够为中国说话的舆论声音不多。

中国的国际话语权明显地存在着五个不相称。第一个是与中国的综合国力发展不相称,第二个是与我们巨大的发展成就不相称,第三个是与总体对外工作的格局布局不相称,第四个是与我们促进总体国家安全和高质量发展的目标需求不相称,最后一个是与我们资源的大量投入不相称。我们这几年在公共外交、国际传播方面投入大量资源,但是同我们在国际上的话语权不太相称。我们国家在开展有效国际舆论斗争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国际舆论环境对国家总体安全和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越来越大,国际舆论环境是中国外部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中国的发展,我们国家对国际舆论环境的需求甚至依赖正在上升。美西方看到这一点,对华发动了强大的舆论战,这是他们对中国进行遏制围堵的重要一环,严重毒化了中国外部舆论环境,严重干扰了中国的国际合作,严重损害了中国的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同时也要看到,美西方对中国的舆论战,是他们同中国进行具体领域政治经济金融外交法律甚至军事安全较量的前哨战。我认为是前哨战,美西方大肆炒作新冠病毒、实验室泄露、新疆种族灭绝、集中营、强迫劳动等等,可以说用心极其恶毒,包藏巨大祸心,为他们后续采取更多的反华行动留下伏笔。

美国现在已经宣布禁止进口新疆棉花和光伏产品,也就是为了打击新疆支柱产业,破坏新疆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借此搞乱中国、分裂中国,其通过舆论对中国进行打压搞乱的用心是很明显的。美西方发动对华舆论战手段之卑劣狡诈,力度之大,动用的资源之多,不亚于冷战时期。冷战时期,美苏之间,媒体的攻防战相互对峙,是很激烈的。现在我们看到美西方对中国发动的舆论战,在强度范围、动用的资源和手段方面,不亚于那个时期。

个人观察,大概有几个特点,一是不择手段,颠倒黑白。可以说没有底线,经常散布谎言和虚假信息,已经成为家常便饭,这个特点非常明显。二是突出意识形态。强调美西方与中国的矛盾是两种制度之争,是共产主义与自由民主之争,意识形态在美西方对华舆论战当中特点很明显。三是精心设计,花样翻新。瞎说,狠毒,只要有机会,步步紧逼咬住不放。四是加强协调,彼此配合。有时候美国带头,主要盟国跟进,有的时候主要盟国冲在前面,美国在背后撑腰,他们之间有很多的协调,而且口径一致。在很多问题上的说法、立场是完全一致的。五是有规划有机制有资金。美国国会近期专门进行了拨款,用于开展对华舆论。六是鼓动非政府组织出来发声。美国推动所谓国际调查,推动国际组织发表声明等等。这些特点为我们开展国际舆论斗争提出更高的要求。

新的形势下,需要积极地开展工作,扭转这种局面。一是提高认识,把国际舆论斗争纳入、提升到维护国家总体安全和促进高质量发展全局的高度。二是制定战略,制定国家层面的国际舆论斗争的战略,将国际舆论斗争纳入总体国家安全战略之中,要有国家层面的规划设计和投入,要建立一支有一定规模的专业性的队伍,举国家之力打好国际舆论战。最后是应对思路和策略要更加灵活,做出大的调整。既要防守反击,也要主动进攻,主动设计议题,把球踢到对方的半场。既要讲好中国故事,也要开展斗争,两手都要硬。继续重视发言人的作用,同时多层次开展工作,官民并举,发挥人大、政协、智库、大学、社会团体甚至非政府组织的作用。既要同西方开展舆论斗争,也要大力做发展中国家的工作。我们既要自己加强舆论工作,也要鼓励更多的外国人讲中国故事。

高质量发展重在解决好“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

何建华*何建华,上海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

促进高质量发展,实现安全与发展“双轮驱动”,重在解决好“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现在我们面对两个大局,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那样,一个是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一个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这两个大局,现在处于交汇的关键时刻。两个大局,时和势在我们这一边,这是定力和底气所在,也是决心和信心所在。面对两个大局,最鲜明的主题就是高质量发展。高质量发展,关键就是要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之需要的发展,是体现新发展理念的发展,是创新成为第一动力、协调成为内生特点、绿色成为普遍形态、开放成为必由之路、共享成为根本目的的发展。

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从新民主主义革命到社会主义革命实现了历史性的跨越,解决了站起来、站得住、站得稳的问题。改革开放的伟大社会革命成功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特别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取得伟大历史性的成果,解决了困扰中华民族几千年的绝对贫困问题,取得历史性成就,使中国实现富起来的历史性跨越。

现在进入新的发展阶段,我们党带领人民迎来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历史性跨越的新阶段,就是要在未来30年用三个五年规划期到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再用三个五年规划期到21世纪中叶把我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我个人的观察,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建立以后,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领导人民艰苦探索适应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改革开放以来,邓小平同志强调发展才是硬道理,所以现在社会还是形成共识,即发展是解决我国一切问题的基础和关键,这是举国共识。但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我们也面临着“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这个命题是邓小平同志在反思中提出来的。他在1993年9月与邓肯的谈话中不无忧虑地说,现在看发展起来的问题不比不发展时少,他还提出虽然解决分配这个问题比解决发展起来的问题还困难,但是一定要利用各种手段、各种方法、各种方案解决这些问题,否则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出问题。

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国内外条件发生的重大变化,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的方位,呈现出新的特征。美国等西方世界主张并推行逆全球化、单边主义与贸易保护主义,使国际秩序面临新考验;全球新兴经济体强势崛起,引发国际格局和国家关系洗牌和重塑;新科技革命孕育发生正面临突破,将改变人类的生产与生活方式;不断变异疯狂肆虐的新冠肺炎疫情,给世界平添新的不确定性、不稳定性变量因子,使百年未有之世界大变局之“变”越来越扑朔迷离错综复杂;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进入新阶段,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我国经济发展已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今天我们所处的新发展阶段,就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的一个阶段,同时是其中经过几十年积累、站到了新起点上的一个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一个动态、积极有为、始终洋溢着蓬勃生机活力的过程,是一个阶梯式递进、不断发展进步,日益接近质的飞跃的积累和发展变化的过程。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然要承受其他国家都很少遇到的各种压力和严峻挑战,绝不是轻轻松松、敲锣打鼓就能实现的。在前进道路上,我们面临的风险考验只会越来越复杂,甚至会遇到难以想象的惊涛骇浪,面临的各种斗争不是短期的而是长期的,至少要伴随我们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全过程。

我个人认为,现在新发展阶段,事实上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的高级阶段,在新的更高级阶段,关键是解决好“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第75 届联合国大会开幕式上的致辞里,认为当今世界面临五大挑战:地缘紧张局势,气候危机,全球互不信任,数字世界黑暗面,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现在西方世界面临的困境也是越来越为全球所认知,就是贫富差距扩大,族群矛盾加剧,社会撕裂严重。如果我们人类科技革命不能进行突破,不能有新的经济增量的话,我们进行存量博弈,这个世界会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残酷。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快速增长,创造世界奇迹,但是发展模式所积累的弊端不可持续,社会发展中的一些矛盾日益显性化,所以应当切实处理好安全与发展的辩证关系。要实现安全与发展“双轮驱动”,为解决好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必须有新理念、新思路、新举措来摆脱不符合新发展阶段的发展模式和路径依赖,走出一条经济社会全方位高质量发展的新路子。

新发展理念是思想引领和重要遵循,因为新发展理念是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所确定的,体现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治国理政的意志和智慧,蕴含了古今中外治国理政的经验和精髓,是顺应时代潮流,把握发展机遇,厚植发展优势的战略选择。新发展理念是系统的理论体系,它回答了关于发展的目的、动力、方式、路径等一系列理论和实践问题,在整个新发展阶段具有战略性、纲领性、引领性,富有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实践逻辑,是管全局、管根本、管长远的指挥棒、红绿灯、坐标系,是确保我国经济社会安全发展必须长期坚持的思想引领与战略遵循。

创新发展,重在解决发展动力问题。因为纵观近现代历史,一次次颠覆性科技革新都带来社会生产力的大解放和生活水平大跃升,从根本上改变人类历史文明发展的轨迹。现在抓创新就是抓发展,谋创新就是谋未来。不创新就要落后,创新慢了也要落后,所以创新发展就是要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不断激发调动创新激情,持续发力,更好发挥科技创新策源功能。在基础、科技领域做出大的创新,在关键核心技术领域取得大的突破。重点突破“卡脖子”难题,加快形成以创新为主要引领和支撑的经济体系和发展模式,来占领全球产业链价值链创新链的现代化高级化头部位置。

协调发展,重在解决发展不平衡的问题。因为国家整体发展格局上深入实施区域协调发展,进一步扎实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推动东北振兴取得新突破,开创中部地区崛起新局面,鼓励东部地区加速推进现代化,支持特殊类型地区发展,健全区域协调发展体制机制。一系列在“十四五”和面向未来的宏观布局上,要推动实施区域发展重大战略,重在聚焦实现战略目标和提升引领带动能力,来促进区域间融合互动、融通补充,在发展中促进相对平衡。比如我的观察,以经济大省江苏为例,受制于交通基础设施等因素,苏南、苏中、苏北之间经济社会发展差距明显。苏南GDP 大于苏北和苏中之和,苏南人均GDP 是苏北人均GDP 的2.2 倍,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苏南是苏北的1.9 倍。这就从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江苏整体实力的增强。江苏明确提出跨江融合发展与省内全域一体化,实现苏南、苏中、苏北之间的均衡协同发展,打造强劲活跃增长极。苏中、苏北的崛起发展必将是江苏未来发展的巨大动能。我在江苏研讨的时候说,如果江苏能促进苏南、苏中、苏北区域协调发展,破解这个难题,这对我国东中西部协同发展肯定是样板,我们国家的实力将会上很大的一个台阶。

绿色发展,重在解决人与自然和谐的问题。因为改革开放以来,工业化与城市化互动,产业结构中低端、同质化,使我国付出了沉重的生态环境污染代价。高速增长时期的野蛮生长型模式是不可持续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如何加强生态保护和修复,扩大城乡绿色空间,解决好损害群众健康的突出环境问题,营造天蓝地绿水清的美丽家园,打造青山常在、绿水长流、空气常新的美丽中国,才能真正实现生态惠民、生态利民。

开放发展,重在解决内外发展联动问题。因为我国对内对外开放进程正在发生深刻的变革,由改革开放之初的被动开放向主动开放,由参与型开放向引领型开放,由向发达国家开放向发展中国家开放,由东南沿海开放向内陆沿边开放,正在构建起全面开放的新格局,同时正朝着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推动演进。比如上海浦东的鲜明品格是开放,就应当在提供高水平制度供给、高质量产品供给、高质量资金供给上大有作为,来加快构建新的发展格局,更好地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努力成为国内大循环的中心节点和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战略连接,在积极参与国际合作和竞争中不断增强资源配置的全球性影响力,在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中更好地发挥龙头的带动辐射作用。

共享发展,重在解决社会公平正义问题。因为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这既是我们党领导现代化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也是新发展理念的根和魂。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人民是真正的英雄,立足新发展阶段,无论是解决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还是促进人与自然生态和谐,或者构建新发展格局更好解决内外联动问题,都需要通过与人民同心同行,激发人民伟力来完成。如何凝聚起人民的力量,关键在于促共享,使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自觉主动解决地区差异、城乡差异、收入差异等问题,不断增强人民群众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以浙江为例,发展的突出点是居民收入水平高,城乡收入差距小,如今承担起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国家使命,浙江在继续做大蛋糕的基础上更重视分好蛋糕,建立健全先富带后富的机制,提高收入分配质量,不断缩小城乡差别、收入差别和地区差别,将奋力打造新时代全面展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重要窗口。

实现发展模式高质量转型升级,我认为有八个方面的主要内容。

一是资源套利型朝着创新驱动型转型升级。改革开放以来,我们依靠土地、环境和低成本劳动力,以及新中国建立以来积累的工业基础这些物质财富,实现资源-资产-资本不断地循环,使我们积聚财富。现在资源显得越来越珍贵,如果资源-资产-资本不断地内卷化循环,这种发展模式是不可持续的。尤其像土地财政、房地产金融、房价高企,城市综合成本上升,制约了发展的潜力。若要转型为创新驱动,就要依靠科技进步发展,突破“卡脖子”“天花板”瓶颈。创新既要有从零到一的颠覆性创新,也要有从一到N 的追随性创新,唯有创新才能在世界的竞争中获得溢价权与定价权。同时,创新要重视企业,因为企业是创新的主体,创新是企业永葆竞争力的动力潜能。

二是野蛮生长型朝着绿色生态型转型升级。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在经济快速增长中付出了沉重的环境代价,新时代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已经成为共识,即由野蛮生长型转变为绿色生态型。

三是规模扩张型朝着投入产出型转型升级。我国城市化发展非常迅速,第七次人口普查显示,我国城镇化率已经达到63.89%。大规模粗放型城市扩张与基础型投资拉动已经受到制约,有学者认为,我们前四十年是中国城镇化发展阶段,所谓城镇化就是农村的富裕人口流向城镇,从2021年开始,我们才真正进入城市化发展的阶段。现在我们面临的城市经济如何支撑城市化进程成为新课题,在经济发展中应摒弃以前盲目的规模扩张型,追求投入产出型的经济密度。

四是脱实向虚型朝着实体制造型转型升级。现在全世界竞争,各国之间的竞争核心是实体制造业的能力竞争,因为经济发展与民生福祉要靠实实在在的物质财富支撑。所谓华尔街的深度金融创新游戏,互联网平台创新模式等引发反思并校正,虚和实之间应该像鸟之两翼来实现实体经济、虚拟经济互动融合发展。

五是人口红利型朝着知识创意型转型升级。专家认为,人口红利就是低劳动成本无限供给时代,即通过低成本劳动力创造更多社会效益也会带来更多就业,但是就业人口红利无法持续,指望人口增加而带来消费市场膨胀预期很难实现。现在是后工业化时代,是知识与创意生产的竞争时代,如今的人口竞争就是争夺受过良好教育、具有知识创意的年轻人。

六是债务资本型朝着节制资本型转型升级。因为通过资本、资产内卷化的循环,不少所谓的巨无霸大企业,通过编故事,把自己的资产抵押到银行借贷债务,把债务变成资本,这成为一种很可怕的经营模式,这种经营模式是不可持续的。现在国家在采取各种政策措施来节制资本,以防止资本的无序野蛮扩张。

七是财富掠夺型朝着分配均衡型转型升级。贫富差距扩大、不同族群撕裂、社会冲突加剧成为西方痛点,这些都应当引起我们的重视。

八是先富后富型朝着全民共富型转型升级。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改革开放初期的选择,先富带后富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共同富裕是必然选择和理想目标。

现在我们奋斗百年路,启航新征程,坚定地迈向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宏伟目标。《道德经》云:“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东方智慧历来主张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具有强烈的安全意识。开启新征程,安全是发展的前提,发展是安全的保障,应当“双轮驱动”。

面对国际风云变幻,确保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不被迟滞甚至中断,关键在“做好自己”。在历经百年风雨如磐、接受各类艰巨考验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上下同欲、万众一心,增强忧患意识、坚持底线思维,以新发展理念统领百年路新征程,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古老的东方大国一定能经受各种可以预见和难以预见的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不断增强自我的生存力、竞争力、发展力、持续力,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学好总体国家安全观,构建科学理性的国家安全学

刘跃进*刘跃进,国际关系学院公共管理系教授。

国家安全学在国际关系学院起步比较早,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发展。在总体国家安全观提出后,我们有了更好的科学指导思想,现在建设国家安全学,需要好好学习并牢固树立总体国家安全观。习总书记提出,中国进入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发生重要变化,过去是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需要,现在人民需要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和环境。人民群众的安全就是国家安全,国家安全最核心的内容是人民群众的安全。国家安全在历史上很重要,但是讲得非常少,政治学、军事学、哲学等各种学科提出了各种各样的概念和理论,但对国家安全讲得非常少。“国家安全”概念这些年才开始讲得多起来。

2014年4月15日,习近平在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①“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召开 习近平发表重要讲话”,中国政府网,2014年4月15日,http://www.gov.cn/xinwen/2014-04/15/content_2659641.htm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提出,是因为中国发展到了这个阶段。安全与发展,在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党历代领导人都是统筹考虑的,但是不同时期侧重点不太一样。在新中国成立初到改革开放前的30年间,统筹的侧重点是安全问题,确实那时候安全问题大,所以战略和决策上是安全压倒发展,经济和社会发展围绕安全布局。在改革开放时期,统筹考虑,是安全已经有了基本保障,对安全的要求不高,世界大战打不起来,阶级斗争不是主要矛盾,就有了基本安全;这时国家要抓紧搞经济建设,集中精力谋发展,所以政策上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是发展压倒安全,安全围绕发展,为发展服务。现在,中国领导人再次统筹考虑发展与安全的关系时,认为要把安全摆在与发展同样重要的地位上,也就是安全与发展并重,这是历史发展和当前形势的客观需要,也是科学合理的选择。

总体国家安全观有两个基本特征,第一个特征就是人民性。总体国家安全观内容很丰富,走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统合国家安全的不同要素,统筹国家安全的多重关系,确立国家安全的时代理念,构建国家安全科学体系。在学习总体国家安全观时,提到一个问题:国家安全工作归根结底是保障什么?是政治安全,是国家利益,是人民利益,还是党的执政地位呢?习总书记还讲过加强交通运输、消防、危险化学品等重点领域安全生产治理,遏制重特大事故发生。但无论有多少安全内容,多少安全要素,多少安全方面,只有人的安全,国民安全,或者说是人民安全,才是国家安全的最终价值所在,这是总体国家安全观的第一要义和特征。

总体国家安全观强调人民性,讲以人民安全为宗旨,后面所说的以政治安全为根本,以经济安全为基础,不管政治、经济、军事、党的执政地位,最终都应服从人民的利益,服从人民的安全,人民安全是一切安全的核心,人民利益是一切价值包括一切安全价值的最终源泉。对此,在2017年2月的国家安全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明确讲,国家安全工作归根结底是保障人民利益,坚持国家安全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为群众安居乐业提供坚强保障。国家安全就是为人民服务,就是为老百姓服务。保障每个人过上好日子,每个人安全幸福,才是国家安全最终的根本目的、根本价值,其他的都是中间性目的、中间性价值,不是最终的。

总体国家安全观的第二个特征是总体性,强调总体性,把国家安全方方面面统合起来,这也就是大安全。国家安全问题包括的内容十分广泛,涉及政治、社会、经济、交通、消防、危险化学品等等方面。有人认为这样讲国家安全,是国家安全的泛化,好像国家安全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事实上,现在装进国家安全概念的内容,在过去确实不在国家安全这个筐子之中。这不是今天错了,而是过去对国家安全概念的理解和认识有问题,没有把该装进去的都装进去。近年来,人们认识到的国家安全内容越来越多。习近平总书记2014年4月15日首次提出总体安全观时,讲了十二个安全,或者说是国家安全的十二个方面,十二个要素,第一个是人民安全,也叫国民安全,后面还有政治安全、国土安全、军事安全、经济安全、文化安全、社会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态安全、资源安全、核安全。这些安全中的前面十一个安全,是国家安全的基本要素,最后的核安全,不是国家安全的基本要素,而是国家安全的次级要素。后来,习近平总书记还讲到其他更多的国家安全要素,如粮食安全、金融安全、网络安全等等。2020年教育部印发的《大中小学国家安全教育指导纲要》,用“重要领域”这个词概括了十六个安全,没有把人民安全概括进去,事实上应该把人民安全概括进去。这个《纲要》其实也讲了人民安全,并且放在它讲的十六个安全之前。如果由此把人民安全概括进去,教育部这个纲要就讲了十七个安全,除上述习总书记讲的十二个安全外,还有海外利益安全及太空、深海、极地、生物等。但是,这个纲要把习总书记原来提到的信息安全替换为网络安全。在2014年首次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后,习近平总书记确实多次强调网络安全的重要性,但我觉得还是不应该用“网络安全”代替“信息安全”,而应该在信息安全下讲网络安全,把信息安全作为国家安全的基本要素,把网络安全作为信息安全下的国家安全的一个次级要素。国家安全除了一些基本要素外,还有更多的不同层次的次级要素。核安全是国家安全的次级要素,网络安全是国家安全的次级要素,太空安全、深海安全、极地安全、生物安全,以及粮食安全、金融安全等等,也都是处于不同的国家安全基本要素之下的不同层次的国家安全次级要素。因此,现在我们认识到,国家安全就是一个国家所有领域、所有方面、所有层级安全的总和。这还仅仅是从国家安全的构成要素上讲的,如果考虑到影响国家安全的因素、危害国家安全的因素,特别是国家安全的保障体系,那么国家安全问题就成为一个非常庞大复杂的社会大系统。这就是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总体性特征。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总体性,就是要统合国家安全方方面面的问题,构建一个系统化的大安全体系。

现在看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历程,我们国际关系学院是最早开始搞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在20世纪90年代就开办了一些国家安全专业,开设了许多国家安全类课程。只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国家安全学科建设和专业开设,在21世纪初大约是2005年前后中止。回溯历史,“国家安全学”一词还是由复旦大学一位从事保卫工作的领导和老师在《中国高等教育》发表的论文中首次提出的。这篇文章从保卫学出发,提出国家安全学的定义和国家安全学的研究内容。这是高校保卫部门对国家安全学发展的重要贡献。1997年夏天,国际关系学院院长桑松森研究员组织编写国家安全学教材时,我认为提纲设计得像培训教材,不像高校教材。我就这个问题写了一篇文章,在内部刊物发表了,题目是“为国家安全立言——国家安全学构想”。这是第一次对国家安全学对象和内容的阐述。

今后的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需要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指导,因而首先就是要学好总体国家安全观,要深入学习,深入理解,同时还需要依据整个国家的安全战略布局进行分析,根据整个国家安全战略布局的总体需要来思考国家安全学学科布局和专业设置等等问题。

这些年,我国国家安全的整个布局,有国家安全制度体系的完善,有国家安全法治建设的推进,有国家安全战略谋划的完善,还有国家安全教育往前推进。国家安全教育包括国家安全学科建设。以前我们认为国家安全学有一个学科、有一个专业就足够了,无论是二级学科、一级学科都行。后来,我们又认为国家安全学应该有一级学科的地位。现在,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地位得到了确认,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正式列入了我国高等教育专业目录。但我现在又认为,一级学科已经不能满足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需要了,国家安全学应该成为一个新的“学科门类”。只有把国家安全学建设成为一个学科门类,才能与总体国家安全观相匹配。现在,教育部将国家安全学设为交叉学科门类下的一级学科,从未来发展看,最终还应该建成一个“学科门类”。国家安全学学科门类可以把现在专业目录中已有的军事学、警察学(即公安学)、情报学、外交学、保密学、海关学、边疆学等等,通过不同方式纳入自己的体系之中,同时还需要开设国家安全学理论、国家安全史、国家安全管理学、国家安全法学、国家安全战略学、非传统安全研究等学科或专业。现在比较好的操作办法,是把现有的军事学学科门类,扩升为国家安全学学科门类,军事学门类下的现有一级学科依然作为一级学科纳入国家安全学学科门类,同时把不是军事学门类下的其他国家安全类学科和专业也整合进去。这是过去没有的国家安全专业教育。

在国家安全专业教育之外,还有更多更广泛的国家安全通识教育。无论是专业教育还是通识教育,国家安全教育现在都是总体国家安全教育。首先一点就是要进行以人民安全为宗旨的国家安全核心价值观教育,其次是要进行全面系统的国家安全教育,而且还应该是科学理性的国家安全教育。无论是编教材,设专业,都要注意这几点。近年来我们编了一些国家安全教材,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我们编写的大中小学国家安全教育系列丛书。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这才是开始,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编教材是一方面,深入研究各方面的国家安全问题是更基础性的工作。要开办国家安全专业,要招收学生,招收研究生、博士生,就需要有教材,需要有深入的研究,有研究成果。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任重道远。

关于大国崛起进程中内外发展的思考

吴大辉*吴大辉,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增长、发展与崛起是三个不同的概念。增长不意味着发展,增长是指GDP总量的增多。什么是发展呢?发展必须转化为三个能力:第一,安全和现代化的国防能力;第二,惠及每个人的能力,要让全民得到经济发展的红利;第三,自我民主净化能力,人要有尊严地生活。不间断地综合发展才能实现崛起。中国的崛起首先意味着人民的安全与国家安全的实现,人民没有恐惧感,人民要有获得感,这两点非常难,虽然富裕了,但是没有幸福感,没有获得感,也是不行的。国家安全的实现,首先是核心安全利益得到解决,作为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还有国土孤悬海外,不能算完整意义上的崛起。

从历史上的大国崛起中,我们应该借鉴什么?曾经有七个霸权在历史上实现了崛起。葡萄牙、西班牙在十五世纪中叶到十六世纪下半叶崛起,这是暴力掠夺的霸权,避开了中世纪欧陆的征战,是投机取巧的霸权。葡萄牙、西班牙为了寻找香料,沿着大西洋一路向下,最后还有那么多殖民地、黑奴,这种投机取巧的霸权注定不能长久。

荷兰是自由贸易霸权,建立了平民自治联省共和国,巴伦支法则提供了一些商业规则,但荷兰是没有武装的霸权,最后只能将统治权交给英国。

英国是内力外延的霸权。大宪章和“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的理念引导了第一次工业革命,更重要的是有亚当·斯密,有《国富论》,使得英国成为日不落帝国。但是,占领总归是占领,为了掠夺,英国没有对海外自治省进行发展,最终没能做到内外兼修。

法国是蜕变的霸权。基于大革命,法国获得了在欧洲的领先地位,但是被拿破仑攫取了。拿破仑的战争有革命的因子,像《战争与和平》当中所体现的那样,欧洲贵族青年在跟法国交战当中意识到了自由平等博爱。拿破仑每打下一个国家便提供一部宪法,建立君主立宪,比封建的王权超然先进。但是,这些国家从法国的侵略战争中获得了自由平等民主的思想,最后推翻了法国的占领。

德国是跨越式霸权,普鲁士与奥地利争夺德意志的领导权,然后实现了关税统一,再通过军力实现国家崛起,最终引领了第二次工业革命。

苏俄是畸形的霸权,重工业和轻工业的矛盾、军事和经济的矛盾始终未能解决,在世界第二大国的位置上维持了这么多年,最终崩溃。

美国曾经是民本的霸权,宪法让人民获得免于贫困的自由和权利,我们看到的是民本的帝国主义。但是,美国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它在海外不断扩张,最近几年美国国内矛盾所体现出来的问题,让我们看到美国霸权进入了相对的衰落区。

以上几个霸权都没有做到内外兼修。我们跟美国进入了不可避免的冷战,很多人觉得这不是冷战,讨论是不是冷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研究美国的学者在五年前能够想象今天的中美关系是这样的吗?冷战不可避免,中国没有选择的权力。如何避免苏联的败亡?中国需要实用型的国际联合,不是结盟,结盟只会加剧全面冷战爆发,大国结盟导致战争爆发的概率在40%以上。我们要始终坚持开放与改革,在慢全球化时代避免中国发展的内卷化。中国崛起的当务之急首先是缩小我军建设的两个差距:我军现代化建设水平与西方相比差距还很大,我军现代化水平与国家的安全需要相比差距还很大。我们应将中美冷战视作一场关于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愿景的全面竞争,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借鉴历史上的大国崛起,国家内部发展与国际上外部发展要做到统一,经济力量崛起与军事力量崛起要做到统一,拓展国家利益与承担国际责任要做到统一,逆秩序性成长与合秩序性成长要做到统一。大国崛起首先打破固有的世界秩序,无论是联合国还是西方国家,主导这套秩序的国家都将其视为挑战国、修正主义国家。逆秩序是必然的,当大国崛起之后,从地区秩序开始,应该建立更多符合国家利益的地区性秩序、大国秩序乃至于全球秩序。

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与高质量安全发展

李 湛*李湛,上海社会科学院应用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

在十九届五中全会制定的行动指南里,关于发展和安全两件大事的提法确实跟过去有一些区别。未来,安全问题愈加凸显,不发展不安全,发展了也未必安全。在国家发展起来后,发展成果的安全性,发展权利的安全性,发展环境的安全性,都受到威胁。从这两年的情况看,中国辛辛苦苦几十年,艰苦奋斗取得了一些发展成果,却被很多国家盯上了,他们要攫取发展成果,安全问题不可避免。今天谈发展,跟安全问题一定要结合起来。

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需要考虑安全问题。在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上,对于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有明确的要求。2020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把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列为“十四五”开局之年的八项重点任务之首,把强调坚持创新驱动发展、全面塑造发展新优势,摆在“十四五”各项规划任务的首位,第一次将坚持创新放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2020年12月16日至18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要求在“十四五”开局之年构建新发展格局的第一步,要见到新气象,提出2021年的八大重点任务,其中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被放在了首位。

科技自立自强,某种程度上,就是要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这里讲的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国家的大发展,包含了安全的含义。可以这么说,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包括科技自立自强,也是国家安全的战略支撑。没有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就难以保障国家安全。

按照中央的决策和部署,我们正在全力构建新发展格局,新发展格局是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包括贸易、经济流通、循环角度等。新发展格局也是安全发展的新格局,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就带有安全性在里面,也是更安全的格局。

关于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关键点,需要明确什么是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和安全发展关系那么密切,是为安全发展提供支撑的。那到底什么是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从字面上似乎感觉到有一点含义,有所理解,但如果详细说恐怕说不清楚。我们后来研究,发现欧美国家,他们并没有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正式提法,他们提的跟我们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含义比较接近的主要是国家实验室,国家创新体系等等。但是,我们分析后看到,在现实当中,凡是具有一定科研实力和创新资源比较丰富的大国,其实都比较重视我们所说的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包括研究和发展。

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国家战略科技力量”这个概念。我们对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提法是“创新集群性组织,凝聚力量的一种形态,战略性科技力量,创新体系中的战略性、关键性的力量”等等。创新驱动发展是必需的选择,从我们国家经济发展的情况来看,实践说明了这些问题。

关于“安全”的几点思考

任 晓*任晓,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教授、中国外交研究中心主任。

国内研究者普遍强调国家安全的重要性,我这里谈五个方面的内容。

第一,国家安全很重要,但这里也可能存在着风险,有可能会过犹不及。比如说,在特朗普当政的四年中,把“国家安全”无限地泛化,经贸是“国家安全”,留学是“国家安全”,孔子学院是“国家安全”,最后很多东西都变成了“国家安全”。原本是很正常的学术交流,也变成了美国国家安全问题,这是不可接受的,我们对此是持批判态度的。现在我们也存在要防止过度“安全化”的问题,需要避免什么问题都是国家安全。

第二,安全是一种重要的价值,但对于一个社会来说,存在着多种值得追求的价值。安全是其中的一种价值,还有别的价值。2015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也是联合国成立70周年,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联合国成立70周年大会上阐述了六种“全人类共同价值”,它们分别是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接下来的几年讲得不多,但2021年“七一”的建党百年讲话,“七五”与法德领导人的视频沟通,“七六”在世界政党领导人大会的讲话中,一再地重述了这六种“全人类共同价值”。这说明,中国领导人确认世界上存在着“全人类共同价值”,并且认为它们是值得世界各国共同追求的目标。这也反映了中国并不认为自己是“例外的”,而是努力寻找与其他国家的共同点,这是一种十分积极的姿态。

第三,当我们在说国际安全(international security)的时候,我们一般还是从国家的角度去讨论。“国家安全”当然是以国家为中心的。而当我们抛开国家中心主义视角后,也许会发现可以进行别的方面的思考,比如说世界安全(world security)。据我所知,已经有学者写出了专著,如《世界安全理论》等。我们是不是有必要提“世界安全”,它可以给我们什么样新的视角,这可以讨论。又比如,当我们的视角改换成以人为中心时,可能会产生新的思考。前几年我参加了由东盟加中国、日本、韩国十三个国家学者组织的“东亚人的安全”研究项目,后来出版了一本集体英文著作,我觉得自己对这一问题有了过去所没有的感悟。

第四,当前我国的外部环境出现了恶化的趋势,这可以举出大量的例子。比如前不久发表的G7峰会文件、北约峰会文件、美日印澳建设四方机制等等,就不难看到这一点。现在似乎出现了一种悖论式的发展。一方面,我们国家的发展正在跃上新的台阶,我们成功地抗击了新冠肺炎疫情,比任何其他国家都要成功。然而另一方面,当中国在继续向前发展的时候,又出现了外部世界对我们的大量负面评价。对此,需要认真加以研判,提出有建设性的因应之道。

第五,有学者提到存在两极化的趋势,呈现为分别以中美为首的紧密联盟。以美国为首的联盟或者紧密联盟,可以认为是存在的。但我认为不存在以中国为首的紧密联盟,只有紧密的中俄、中巴等双边关系。我们还可以再问下去,存在着紧密联盟一定是好事吗?我看未必。若干年前,邓小平就已经提醒过了,决不当头。这个头我们当不起,很多主动都失去了。这个告诫对于今天仍然具有重要的意义。有的人主张中国应该改变不结盟的政策,研究界赞同的人似乎不是很多。有学者认为这是一种危险的想法,也即拉一些国家,成为某种“集团”,表面上看好像力量是“增强”了,其实付出的代价可能很高昂。

以上种种问题,应该怎么看待?需要学术界经过缜密的研究,及时给出答案。

人工智能时代的数据安全与社会治理现代化*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研究项目“一带一路”建设面临的主要风险及应对研究(项目批准号:18VDL01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张成岗**张成岗,清华大学社会治理与发展研究院院长,教授。

技术在现代社会具有统摄性力量,在一定意义上,技术决定着科学、经济及文化走向,技术已成为人类生存的新环境,这就是所谓的“技术社会”。21世纪以来,伴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逐渐兴起,其影响逐渐广泛而深刻,几乎影响到社会各个领域,如医疗、教育、国防等。以现代性为基础构架的技术社会中的主仆关系、发展不均衡性,以及目的与工具关系中隐藏的三重逻辑悖逆,持续延展到信息社会和人工智能时代。新时代的中国正在迎来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同中国转变发展方式的历史性交汇期。放眼中华文明和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当代中国正在进入的人工智能社会,正面临新全球化、新工业革命、社会转型三重叠加的现实挑战。我们正身处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的相互交织、相互激荡和相互影响之中。当代中国的转型发展既面临着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也面临着差距拉大的严峻挑战。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有的历史性交汇期可能产生同频共振,有的历史性交汇期也可能擦肩而过。

回顾历史,自1956年麦卡锡等科学家首次提出“人工智能”概念以来,随着人工智能理论与实践的深入发展,其影响的复杂性开始在全球社会呈现。当今,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等新兴技术迅猛发展,成千上万的人正在成为人工智能时代的数字原住民。根据互联网世界统计(Internet World Stats,IWS),截至2021年3月31日,全球互联网用户数量达到51.69 亿人,占比达65.6%。其中,亚洲地区的互联网使用人数位列世界地区第一位,高达27.62 亿人。我们日渐凭借电脑或互联网来增进对世界的理解,而作为试图理解人类的人工智能技术,也正在快速地渗透到我们生产和生活的方方面面,对我们原有的就业结构、知识生产甚至认知方式都有深刻影响。

基于当下,与传统技术风险相比,人工智能风险具有复杂性、长期性和全球性三个特征。首先,人工智能时代的风险是一种具有复杂性的整体风险,与海啸、地震等自然灾害不同,人工智能时代的风险既可以是人类正在研发的新技术所产生的风险,也可能是技术嵌合于社会制度与人类本性中所隐含的风险,其风险的复杂程度可能高于技术制造的过程。其次,人工智能技术是具有潜力的发展技术,其风险也将伴随人类发展的整个历史进程。最后,人工智能技术是全人类共同努力的结晶,在技术本质上存在共性,超越了自然地理和社会文化边界。

随着新兴技术全面融入社会生活,新一代人工智能正在全面进入和重塑人类的生产和生活空间,正在众多领域不断拓展应用版图。人工智能发展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开始引发社会变革的新阶段,我们正处于人工智能与社会治理现代化进程形成历史交汇的时代坐标轴上,新一代人工智能正在众多领域不断拓展应用版图,围绕人工智能产生的风险、伦理和社会治理等诸多问题日益引发关注。社会治理面临的技术环境正在发生革命性变革;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兴技术正在推动社会治理变革与创新;人工智能时代正在重塑社会治理新范式;人工智能发展整体趋势稳中有进,其人工智能社会治理的具体模式仍处在不断探索进程中。在人工智能时代,我们面临着不少亟须做出回应的新议题、新挑战。在人工智能时代,我们更要关注数据安全问题,需要系统反思数据治理和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主题。

首先,人工智能时代的数据安全风险问题日益凸显。数据安全不仅涉及个人隐私泄露和保护,而且与社会治理现代化及国家安全维护紧密关联。全球海量数据的流转无疑带来了技术、知识、经济、文化、资源等领域的跨国界、跨区域交流与合作,大数据价值的释放无疑会提升经济效率、增进社会福祉。同时,伴随着数据中涵盖的个人敏感信息、企业核心数据和国家安全信息负荷量增加,数据规模日益增大、数据种类日益丰富,数据安全风险也在不断提升。

其次,滥采滥用个人信息并实施数据垄断的风险事件频发。以实现数据价值和数据利益最大化为核心,垄断性平台企业滥采滥用个人信息数据的商业模式导致了数据垄断、数据泄露频发等现象。近些年,除电子商务、社交等领域用户数据发生大规模泄漏事件之外,政务、医疗及生物识别信息等高价值特殊敏感数据,也逐渐成为数据泄露重灾区。国家应当加强顶层设计,加强行业监管,加快形成完整的数据安全保护生态链。

第三,建立解决数据安全问题的治理机制势在必行。人工智能技术会与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一起影响用户的个人安全,并扩散到对社会安全、国家安全等形成挑战。“大数据”正不断通过数据分析形成预测性结果以指导、监控社会行为。面对新兴技术应用后果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科技界要建立面向数据安全的评估机制与治理体系,对数据应用可能的后果进行风险预警、风险评估、创新监管等多维度治理,加强对数据技术创新活动的系统治理。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应当积极参与并推动数字领域国际规则的制定和完善,在数据安全治理领域践行多边主义和行动主义理念,共同建立数据安全治理国际合作机制,合力应对全球性数据安全挑战。

第四,科技向善:走向“善治”与“善智”的良性互动。面向未来需要协同推进社会治理现代化,加快推动智慧治理配套体制机制创新,从“软知识”和“硬技术”双向发力,加强社会治理的科技支撑能力。人工智能时代的科技创新应当秉持向善的价值旨归,既要让前沿技术、前沿科技在社会治理领域当中持续发力,服务于人类文明的可持续发展,同时也要对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进行评估、监督、反馈、跟踪,做一个全流程治理的框架设计,尤其对于一些涉及数据安全的平台公司构建一个全流程的评估体系。我们要守住风险底线,用“向善”的目标来统摄当代的科技创新活动,由“善智”统摄未来的“善治”目标,以更好地服务国民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实现更高效能的社会治理。

面对人工智能发展带来的数据安全风险与治理挑战,我们要在“智字”“智知”“智治”三个方面下功夫。首先,关注人工智能技术中的数字数据,发挥数字经济的引领作用,同时,关注数字隐私和利益保护;其次,关注人工智能时代的基础知识,防范人类智慧和人类智能被人工智能弱化;最后,关注人工智能的社会治理,重视人工智能时代可能存在的技术风险和伦理问题,始终保持风险意识,在理性与勇敢中推进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

社会治理现代化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模型,人工智能时代数据安全的治理也不存在适用所有国家的普适化模式。面向可持续发展美好未来的愿景构建,我们要致力于发展“可信的”“负责任的”“道德纯洁的”“至善的”人工智能。应当对人工智能的底线式、合作式、协商式社会治理模式等进行多维度探索,秉持“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对象而宜”的治理理念,加强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研判和预测,更好应对人工智能技术可能导致的失控风险、伦理挑战、就业影响;发展“负责任”人工智能,构建“有温度”的人工智能治理体系,建设“高参与性”的社会组织。以社会治理的“实验主义”方式拓展公众参与,实现科技规范与治理规范的融通、法律规则与伦理规范的互补,促进科技治理能力现代化,走向新技术与社会的“良性互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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