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政治视域中青年政治认同的引导与建构

2021-04-15 02:46:41周士荣
江苏社会科学 2021年4期
关键词:建构政治

周士荣 黄 海

内容提要 青年政治认同关乎政治稳定、政治安全和国家前途。基于网络政治视域审视,青年政治认同既有正向强化的一面,也有负向弱化的一面。在正向强化方面,要警惕高度政治认同异化导致的思维偏执、理性偏离、情绪偏激问题,引导青年培育政治理性、强化规则意识、注重私德建设;在负向弱化方面,要关注政治认同淡化、消解、悖反等认同危机问题,有效建构青年的权威认同、价值认同、信仰认同。

青年是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生力军,他们的政治认同关乎党和国家的前途命运。建党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始终高度重视青年政治认同问题,并因此不断增强执政的青年群众基础。当前,随着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广泛普及,“网络化生存”“数字化生存”成为青年的常态,青年群体与网络青年几乎是等量的概念。基于网络政治视域观察青年政治认同,探析青年政治认同建构逻辑的变化,对于引导和建构青年政治认同,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一、网络政治视域中青年政治认同的建构逻辑

政治认同一直是政治生活中至关重要的问题。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一书中阐述道,“一种政体如果要达到长治久安的目的,必须使全邦各部分(各阶级)的人民都能参加而且怀抱着让它存在和延续的意愿”,“一条适用于一切政体的公理,一邦之内,愿意维持其政体的部分必须强于反对这一整体的部分”[1]〔古希腊〕亚里士多德:《政冶学》,吴寿彭译,商务印书馆1996年版,笫188、210页。。亚里士多德虽未明确使用政治认同概念,但其所揭示的正是政治认同问题。美国政治学家罗森堡姆较早对政治认同的概念做出界定。他在《政治文化》一书中提出,政治认同是“一个人感觉他属于什么政治单位(国家、民族、城镇、区域)、地理区域和团体,在某些重要的主观意识上,此是他自己的社会认同的一部分,特别地,这些认同包括那些他感觉要强烈效忠、尽义务或责任的单位和团体”[1]〔美〕罗森堡姆:《政治文化》,陈鸿瑜译,桂冠图书有限公司1984年版,第6页。。《中国大百科全书·政治学》将政治认同界定为“人们在社会政治生活中产生一种情感和意识上的归属感”,“它与人们的心理活动有密切联系。人们在一定的社会生活中,总要在一定的社会联系中确定自己的身份,如把自己看作某一政党的党员、某一阶级的成员、某一政治过程的参与者或某一政治信念的追求者等等,并自觉地以组织及过程的规范来规范自己的政治行为。这种现象就是政治认同”[2]《中国大百科全书·政治学》,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2年版,第501页。。由此可见,政治认同是基于集体身份的某种情感建构,是社会个体或群体与政治生活发生关联的最普遍、最广泛的形式。

作为国家的未来和希望,青年的政治认同关乎政治稳定、政治安全,关乎政治发展和国家前途命运。一方面,青年人紧贴时代、满怀理想、富有激情,对新生事物和新的思想抱有强烈求知欲,对国家发展、社会进步、民生福祉怀有极大热忱,他们的政治认同建构往往是基于广义的社会利益,这就使他们的政治认同具有代表时代发展方向和社会普遍利益的“风向标”意义。另一方面,青年人大多处于价值观形塑、信仰信念养成的重要时期,他们的政治认知、政治情感具有较强的易变性和可塑性。而且,相当一部分青年人处在校园生活阶段,他们的政治认同具有系统化、组织化建构的条件。

研究青年政治认同问题,需要密切关注他们所处时代的环境变化。当前,新一代信息技术飞速发展、广泛普及,为青年构建起“网络化生存”“数字化生存”的场景。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3]《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2021 年2 月3 日,http://w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hlwtjbg/202102/t20210203_71361.htm。显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9.89亿,占全球网民的五分之一左右,构成全球最大的数字社会。在网民职业结构统计中,学生最多,占比为21%;在网民年龄结构统计中,20—29岁、30—39岁年龄段的网民占比分别为17.8%、20.5%。由此可见,青年是我国网民的主力军。以“95后”“00后”为主体的在校大学生群体,规模高达4000多万人[4]程冠军:《百年大党的青年领导力——访中国人民大学党委书记靳诺》,《中国领导科学》2020年第5期。,他们“带着鼠标出生、伴着手机长大”,具有较高知识文化水平和开放的国际化视野,是青年网民中的重要力量。

当前,区别传统政治生态的网络政治生态已形成,深刻影响青年人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塑造。“互联网上客观存在,与社会政治生活密切相关,有关政治权力、政治意识、政治体系、政治行为、政治管理、政治参与、政治发展等内容的政治现象被定义为网络政治。”[5]李斌:《网络政治学导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1、12页。当前,网络政治不断从“线上”向“线下”延伸,与现实政治生活融合交织,现实政治生活也不断向“线上”迁移,这种双向叠加推动形成了网络政治生态新场域。长期浸润在网络政治场域的青年,其政治认同建构逻辑出现了一些值得关注的变化。

其一,青年政治认同的实践基础得到加强。政治认同不仅属于政治心理的范畴,而且属于政治实践的范畴。政治认同主体的政治倾向、政治情感、政治信仰等,大都要经历从实践体验中“内化”生成再“外化”到实践中去的过程。在网络化、信息化的驱动和赋能下,青年政治表达和政治参与的热情得到激发,渠道得到丰富,空间得到拓展。在网络问政、网络监督、网络维权、网络动员等多种类型的网络政治活动中,都闪现着青年网民的活跃身影。他们不仅通过网络积极表达和争取自身权益,而且勇于在网络平台为国家民族利益的维护、公共政策的完善、社会公众利益的增进鼓与呼。在此基础上,青年的政治认知和政治参与无论是广度还是深度都得到提高,这为他们从“自然人”转化为“政治人”的政治社会化过程提供了现实依托,也为他们的政治认同建构奠定了更为坚实的实践基础。

其二,青年政治认同的外显状态更为鲜明。政治认同作为社会个体或群体的主观态度,通常具有内隐性,但是,当这种主观态度作用于客观政治实践时,就会外显出来。以内隐状态存在的政治认同往往不易观察辨识,外显后的政治认同更容易被觉察感知。在传统政治生活中,很多青年不一定有机会和渠道表达自己的政治观点、政治倾向、政治态度,即使表达出来也可能不完全是真实想法,他们会因为各种顾忌和考虑而隐匿自己的真实想法。然而,网络提供了一种信息几近于无限承载的匿名场域。信息几近于无限承载,意味着各种观点的展示空间和时间被无限拉伸,政治表达可以随时随地进行;匿名则意味着观点表达者可不透露真实身份,被监管、被掌控的顾忌减少。在此情景下,青年的政治表达在网络空间“井喷式”涌现,包括一些现实政治生活中不会表达的否定性观点、批评性意见也大量出现,使得青年政治认同趋向更为外显化的存在状态。

其三,青年政治认同的价值取向多元复杂。政治认同本质上是一种价值取向和情感倾向。在网络政治场域,青年政治认同的价值取向多元性更为明显。网络创造了信息自由流动、传播扩散的公共空间,不同政治立场的人汇聚于此,不同的甚至相反的政治观点相互激荡,形成了一个多元文化和多元价值共在的场域。浸润其中的青年,价值取向和情感倾向难免受其影响。而且,网络为多种类型的青年亚文化提供了生长“土壤”,青年在网络空间以兴趣爱好为旨趣,组建了各种亚文化圈群。这些亚文化圈群会对多元价值取向起到增强作用。此外,网络化套嵌着信息全球化,为青年提供了开放化、国际化、可比较的思维视野,多元异质的信息输入势必对他们的政治认知产生影响,导致他们的价值取向、情感倾向呈现多元复杂的一面。

其四,青年政治认同的非理性风险增强。人作为理性和非理性的统一体,其政治认同必然包含理性和非理性的成分。从理性成分来看,政治认同基于主体对自身利益需求的计算,能否实现利益满足往往是政治认同建构的出发点。从非理性成分来看,政治认同的建构过程往往存在理性悖论的情况,并不完全是理性计算的结果。“人在政治活动中往往受感情和本能的刺激而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大多数人的意见并不是受经验检验的结果,而是习惯所确定的无意识或半无意识推理的结果,它们是非理性的。”[1]王茂美:《政治认同的建构:主体与对象之间》,《理论导刊》2016年第4期。网络既会传播正确的、理性的观点,也会放大错误的、非理性的声音,包括一些敌对势力刻意传播的错误思潮、负面信息、网络谣言等。这些错误思潮、负面信息、网络谣言一旦对青年人形成“裹挟”,就会误导、侵袭青年政治认同的建构从而加剧政治认同非理性的风险。

基于网络政治视域观察,青年政治认同既有正向强化的一面,也有负向弱化的一面。值得注意和警惕的是,部分青年政治认同正向强化后,出现高度政治认同异化的问题;与此同时,也有部分青年政治认同负向弱化,出现政治认同淡化、消解、悖反等认同危机问题。对于前者,要进行正确引导;对于后者,要进行有效建构。

二、网络政治视域中青年政治认同的引导

一般来讲,政治认同程度越高,标志着执政党的执政根基越牢固,所能获取的资源和支持越广泛,推动改革发展的力量和动能越强大。近年来,随着国家综合国力增强、国际影响力提升,青年人对党和国家道路、理论、制度、文化的认同不断增强,民族自豪感、荣誉感、归属感明显上升。尤其是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之后,青年的爱国热情和高度政治认同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据不完全统计,疫情发生以来,110多万名团员青年参加了青年突击队,140多万名青年志愿者参与了群防群控、应急服务、物资生产等,数以百万计青年积极捐款捐物。”[1]张良驯、郭元凯:《青年政治认同与政治参与研究》,《人民论坛》2020年第24期。习近平总书记在给援鄂医疗队全体“90后”党员的回信中高度评价道:“新时代的中国青年是好样的,是堪当大任的!”[2]《习近平给北京大学援鄂医疗队全体“90 后”党员的回信》,2020 年3 月16 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20-03/16/c_1125719125.htm。

然而,如前所述,政治认同有其理性局限性,心理情感上的归属与认同并不必然转化为行为实践层面的理性。立足网络政治视域,青年的政治认同存在高度政治认同异化产生思维偏执、理性偏离、情绪偏激等“副产品”问题。

其一,高度政治认同异化的思维偏执。现代政治是“建立在差异的现实和差异的认识基础之上的政治”[3]张志洲:《时代特性中的差异政治与中国站位》,《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9年第2期。。政治认同同样存在诸多方面的差异。比如,在认同主体上存在不同群体间的差异,在认同程度上存在高度认同和低度认同的差异,在认同层次上存在宏观认同与微观认同的差异,等等。如果不能客观理性地对待政治认同的差异,就有可能无视或否定任何有差异的他者观点,表现出极强的排他性特征,从而陷入思维偏执的境地。

网络政治视域中的思维偏执,可能与网络社会的“信息偏食”有关。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的助动下,信息的智能化推送导致青年人接收的信息更具个性化。“在接受‘投其所好’的信息推送之后,用户的认知平衡会被打破,出现‘信息偏食’的情况……而‘信息偏食’则会让人的认知结构出现问题。”[4]马立明、万婧:《智能推送、政治极化与民粹主义:基于传播学的一种解释路径》,《理论与改革》2020年第4期。比如,政治激进主义者、自由主义者、女权主义者所接收的信息是不一样的,他们可能会据此进一步强化自己的政治立场和观点。正如凯斯·桑斯坦在《信息乌托邦》中所写,“公众只注意自己选择的东西和使自己愉悦的通讯领域,久而久之,会将自身桎梏于像蚕茧一般的‘茧房’中”[5]〔美〕凯斯·R.桑斯坦:《信息乌托邦:众人如何生产知识》,毕竟悦译,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8页。,“并在‘茧房’内自我确认、自我强化,形成恶性循环,形成带有激进主义倾向的偏执型用户”[6]马立明、万婧:《智能推送、政治极化与民粹主义:基于传播学的一种解释路径》,《理论与改革》2020年第4期。。

偏执者会自我强化其政治认同,即认同他们所认同的,对于有差异的观点即使是建设性意见,也没有倾听和沟通的耐心。当差异性足够大时,他们倾向于“不问是非、只认立场”,导致一些公共讨论出现“价值先于事实、真相让位于情感”的现象,陷入观点不同者“自说自话”“交流错位”的境地。在对政治系统的认同方面,思维偏执者存在把宏观认同自然延伸为整体认同的情况。比如,对于执政党和国家的认同属于宏观认同,在位次上高于对具体政策的认同,对某项具体政策的不认同并不意味着对执政党和国家的整体不认同。然而,在政治认同偏执者的逻辑框架下,对具体政策的不认同会被放大为整体的不认同,否定具体政策就是否定执政党和国家。如此一来,就容易压缩公共对话空间,堵塞公共对话通道,不利于长久健康的政治发展。

其二,高度政治认同异化的理性偏离。近年来,我国综合国力和治理效能快速提升,刺激了西方社会的敏感神经。一些西方反华势力不断鼓吹叫嚣“中国威胁论”,发表歪曲抹黑的错误言论,制定出台各种制裁措施,在国际社会煽动恐华、反华、仇华情绪。这种复杂的外部环境成为强化国内青年政治认同的“凝合剂”,同时也推动网络民族主义情绪升温。尤其是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期间,虽然中国守住了全球抗疫的“第一道防线”,并积极向西方社会提供各种援助,但是,一些惯于反华的西方国家并没有停止疯狂错误之举,而对中国的抗疫举措进行各种污蔑,对自己抗疫失败的责任疯狂甩锅,炮制新冠肺炎疫情“中国责任论”,导致西方民间社会对华人的种族歧视和污名化现象加剧。在全球网络民族主义带动下,我国青年的网络民族主义也有抬头升温的趋势。

在外部因素刺激下,高度政治认同可能会成为网络民族主义的“助燃剂”。因高度政治认同而生的网络民族主义,在激发爱国热情、强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等方面具有积极意义,但是,其一旦极端化,演化为网络极端民族主义,就有可能出现理性偏离的情况,导致政治认同异化,滋生盲目排外、自大自闭的心理,这是需要特别警惕的。比如,2019年法国巴黎圣母院发生严重火灾,有些网络青年将其与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侵略行径混为一谈,以幸灾乐祸的心态冷嘲热讽。这一定程度上折射出网络极端民族主义情绪与政治认同异化的复杂纠葛。盲目排外与自大自闭是一体两面的关系。极端情绪裹挟下的对外否定,势必导致政治认同异化,从而滑入自大自闭的误区。

以盲目排外、自大自闭为表现形式的理性偏离,虽然打着对党、国家和民族的高度政治认同的旗号,但在结果上容易加剧敌我划分、二元对立的态势,不利于为国家发展营造更为良性、更加积极的国际环境。今天中国的发展虽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上还有很多需要向西方学习的地方。世界离不开中国,中国也离不开世界。青年一代成长于全球化、网络化、信息化快速发展的时代,具有更为宽广、更加开放的国际化视野和思维,应该以客观平视的心态看待国际关系中的摩擦和冲突,理性表达自己的政治认同,展现文明大国的青年形象。

其三,高度政治认同异化的情绪偏激。高度政治认同异化情绪偏激的逻辑进路是,一些青年为了捍卫自己的政治立场和政治情感,在本能和直觉的激发下,以自我的高度政治认同为“合法托辞”,打着政治和道德的旗号,表现出带有斗争色彩和指向的政治言行,群情激奋,粗暴干涉、侵犯他者权益,甚至僭越法律法规,对他者安全构成威胁,陷入网络政治暴力和极端民粹主义的“泥潭”。

高度政治认同异化的情绪偏激有多种表现形式,最典型的是以爱国之名行暴力之实。比如,2012年钓鱼岛事件发生后,一些青年在游行过程中打砸日系车,不顾法律和道德的约束,偏激暴躁地宣泄情绪。还有一种表现形式是近些年频现的“网络逼捐”现象。一些青年网民在重大灾情或事故发生后,把焦点和矛头指向明星人物或明星企业,要求其贡献一定数额的捐款,并用捐款多少来判定其是否爱国。比如,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部分青年网民盯住华为3000万元捐款,以腾讯捐款3亿元、阿里捐款10亿元为标准,对华为指责谩骂。再有一种表现形式是不区分具体情境、具体对象的政治泛化。比如,在2018年苏州马拉松递国旗事件中,部分青年网民质疑中国选手何引丽没有接住志愿者递来的国旗是“侮辱国旗”。

高度政治认同异化的情绪偏激者中,不乏浑水摸鱼、趁机起哄之人,但是总体上看,确有不少青年是从朴素的爱国心出发,表现对其政治认同的坚定维护。问题的“症结”在于,这些偏激者把自我政治认同等同于政治正确,并泛化为所有行为的合法依据,站在道德高地,挥舞着政治大旗,而忽略他者的正当权益,否定他者的合理诉求,甚至罔顾法律制度和道德规范的约束,对他者进行道德绑架或政治抨击。

政治认同基于价值偏好,不可避免带有本能冲动、情感好恶等因素。对青年高度政治认同异化的思维偏执、理性偏离、情绪偏激等“副产品”,需要进行正确引导。一是引导青年培育政治理性。政治理性是公民政治素养的重要内容。青年只有具备一定的政治理性,才能发展出相对成熟的政治人格,在公共讨论和政治行为中秉持客观辩证的思考方式,对政治系统形成更为全面深刻的认知,生成理智的爱国主义。要通过思想政治教育和对青年政治实践的有效引导,为青年政治认同铺垫理性基础,推动青年政治认同更具张力和包容性。二是引导青年强化规则意识。政治认同潜隐着个体的偏好选择,但是,个体的偏好选择必须以公共规则为遵循。如果说偏好选择意味着自由,那么,公共规则就意味着秩序。一味强调政治认同的偏好选择而忽略公共规则的约束,就有可能对整体利益造成冲击和威胁。要引导青年在追求偏好的过程中顾及规则的约束,使青年的政治认同更具建设性并减少破坏性。三是引导青年注重私德建设。私德是公德的基础,不以私德为基础的公德往往是伪善的。长期以来,我们的道德建设存在“重政治公德而轻个人私德”的公德私德失衡问题,这在网络空间得到充分体现。在前述现象中,一些青年一边表现出高度的政治认同,扛起政治公德的大旗,一边私德失范,以暴力言行侵犯他者权益,这与他们私德基础薄弱密切相关。因此,要引导注重私德建设,增强青年政治认同的道德根基,这样,青年政治认同才会成为真正的社会资本。

三、网络政治视域中青年政治认同的建构

与高度政治认同相异的另一端是政治认同危机。政治认同具有稳定性和流变性,稳定性是相对的。当政治认同向相反的方向流变,就会产生认同危机。除了社会大变革时期可能出现的整体性认同“崩塌”危机,常态政治生活中也存在一些或大或小、或激烈或温和的政治认同危机,这正是本文所指的政治认同危机。这类认同危机并不构成整体性危机,而是政治生活实践中的一种伴生性现象,对其要客观辩证地分析。虽然危机一词常常带有负面指向,但是,在有些情况下,政治认同危机可能成为一种预警机制,它是政治体系某些领域或环节出现问题的征兆。通过一定的外在干预,这类政治认同危机可以实现从“不认同”到“认同”、从“低度认同”到“高度认同”的扭转。

我们可以按照政治认同的弱化程度、危害程度的大小,将青年政治认同危机划分为三个层次:政治认同淡化、政治认同消解、政治认同悖反。

其一,政治认同淡化。主要是指部分青年对政治不关心、不热心,他们或许会有某种程度的被动政治合作,但总体上认为政治与自己关系不大,较少有积极主动的政治表达、政治参与,一般不会公开发表批评性言论,表现出政治冷漠的一面。

我们党在百年奋斗和70余年执政的非凡历程中形成了很高的政治权威,但在网络这种全新政治场域中面临着新的挑战。以“90后”“00后”为主体的青年一代,习惯了网络自由开放、去中心化的环境,部分人倾向于无视或忽略传统政治权威。他们身上的个人主义和权利意识更为鲜明。“在一个高度信息化的社会中,个体在信息生产和信息传播中的角色地位开始显著提升,角色地位的变化带来的必然是一种全新的高度大众化的个人主义文化。”[1]穆艳杰:《个人主义思潮的特征、表现与发展趋势》,《人民论坛》2021年第3期。在他们看来,无论是对政治秉持积极态度还是消极态度,都是个体权利范围内的自由选择,彰显出更强的自主性政治人格。加之,当前中国社会正经历剧烈转型和深度变迁,面临“社会原子化危机”,即“社会转型期因人类社会最重要的社会联结机制——中间组织的解体或失缺而产生的个体孤独、无序互动状态和道德解组、社会失范等社会危机”[2]毅鹏、吕方:《社会原子化:理论谱系及其问题表达》,《天津社会科学》2010年第5期。,突出表现为个人与公共社会的纽带松弛、关系疏离。这些因素的叠加影响,致使一些青年将自己与政治隔绝开来,呈现出以政治冷漠为突出表现的政治认同淡化现象。

网络政治视域中的青年政治冷漠,并非源于无参与权或在某种压制下无力反抗的状况,而是有权利却没有行使权利的意愿,或者把“不行使权利”作为一种权利。政治冷漠体现为对政治行为的回避和对政治心理的疏远。青年尤其是青年中的学生群体,肩负着推动国家发展和社会进步的重要使命。他们在政治上的行为回避和心理疏远,意味着家国情怀、公共素养、社会责任感的弱化和缺失。如果任其蔓延,可能会导致个体与社会关系的“断裂”,损害以政治认同为基础的政治共同体的凝聚力。如此一来,虽有自由人却无法形成马克思所言的“自由人的联合体”。因此,对青年政治认同淡化问题必须慎重对待。

其二,政治认同消解。主要是指部分青年对政治问题有所关心、有所参与,但他们对官方声音和主流价值接受的程度主要基于自己的认知逻辑和价值判断。他们有时也会表达建设性的批评意见,但总体上不会有激烈的政治反抗言行。政治认同消解比政治认同淡化更深一个层次,本质上是价值认同危机。

不同代际之间存在代际价值观转变的现象。“源于经济发展和生存条件的改变,特别是一些重大事件会塑造不同代际的人的优先价值。”[1]王文:《“十四五”视野下的“90后”与中国改革》,《中国青年社会科学》2021年第1期。如前所述,网络形成了多元文化和价值共在的场域,导致青年政治认同的价值取向更为多元。价值多元是尊重个体选择、维护个体自由、彰显个性特点的体现,有其合理性。但是,价值多元有时意味着标准混杂甚至缺失,从而削弱主流话语、主流价值观的影响。“面对权威媒介的政治信息、专家的政策解读以及官方的正面报道,青年倾向于做另类化、标新式解读,从各自立场‘阐释’出他们眼中的‘事实’,以跳出权威对解释框架和客观事实的‘垄断’,……”[2]李腾凯:《“后真相”时代青年政治认同的困境及其应对》,《中国青年研究》2019年第10期。价值多元也意味着某些非主流价值观甚至错误价值观的传播。比如,享乐主义、拜金主义、佛系文化、宅文化、丧文化等,在网络平台的推波助澜下广泛传播,受其影响的青年可能会误入歧途,或游戏人生、虚度年华,或标新立异、哗众取宠,或虚荣攀比、负债消费,或丧失目标、消沉颓废。

从政治认同视角观察,价值多元只要控制在政治忠诚的范围内,一般不会产生失控的风险。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价值多元一旦过度,极有可能导致价值认同危机,引发政治认同消解。“价值认同危机导致人们思想观念的混乱和行为冲突,弱化了人们对执政党和国家、对政府、对政治制度、对意识形态的认同,对政治体系的运作的认同。”[3]李清聚:《价值观视角下的政治认同》,《理论导刊》2016年第11期。支撑青年政治认同的基础包括诸多方面,比如治理绩效水平、利益实现程度等,处于更深层次的是由价值观一致形成的价值认同。当下,有些青年虽然认识到党和国家所取得的显著治理绩效,并享有良好的物质生活条件,却并未形成预期的政治认同,往往是因为其价值观与主流价值观存在重要分歧。因此,必须高度重视青年价值多元问题,以价值认同引领、激发更加广泛、更为坚定、更深层次的政治认同。

其三,政治认同悖反。主要是指部分青年对政治系统持否定态度,出现悖离或反对主流政治认同的现象,往往表现为激烈的言论批评,甚至是暴力的政治反抗。这些言论批评、政治反抗常常没有事实依据,有些纯粹是“为反对而反对”。政治认同悖反比政治认同消解更深一个层次,折射出比权威认同危机、价值认同危机更进一步的信仰认同危机。

网络空间的开放性、匿名性,为不同意识形态和政治思想观点的散播提供了天然土壤。“使由无政府、反社会或搞阴谋倾向的人,通过与其他有同样信仰的人的网上联盟,得以加强他们常常偏执和狭隘的世界观。”[4]〔美〕罗杰·菲德勒:《媒介形态变化》,明安香译,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第158页。而且,处在信仰信念养成期、政治认同建构期的青年,“在心理上倾向于相信和支持那些‘另类’的思想,在兴趣、利益、情感、需要、观念上寻求具体化、个性化、自主化的发展方向……与主流意识形态总体性、一元性、导向性的政治价值形成矛盾”[5]李腾凯:《“后真相”时代青年政治认同的困境及其应对》,《中国青年研究》2019年第10期。,容易成为西方意识形态渗透侵蚀、国际敌对势力捕捉争夺的对象。这些敌对势力在网络平台打着言论自由、民主进步、解密历史等旗号,或雇佣网络水军抹黑中国,唱衰社会主义;或否定革命、歪曲党史,传播历史虚无主义;或歪曲解构、颠倒黑白,宣扬马克思主义“过时论”“洗脑论”等,企图对青年进行思想渗透、信仰颠覆,动摇青年政治认同的信仰基础。

近年来,网络空间出现了一些青年政治认同悖反现象。比如,知名“大V”博主“作业本”恶意侮辱、丑化邱少云烈士;知名“大V”仇某某和网民陈某某、杨某等人,恶意歪曲事实真相、诋毁贬损卫国戍边英雄。再比如,近些年多次引发舆论大哗的精日分子,不但盲目崇拜日本文化,甚至毫无理由地侮辱自己国家和民族。这些政治认同悖反案例虽是少数,但折射出个别青年对党和政府的合法性持否定态度,对马克思主义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信仰缺失,出现了严重的政治认同危机,直接威胁到国家政治安全和意识形态安全。

面对青年政治认同出现的淡化、消解、悖反等问题,需要突出政治认同的建构,具体可从三方面着手。一是建构青年的权威认同。政治权威是影响青年政治认同建构的重要方面。在“众声喧哗”的网络空间建构青年对政治权威的认同,尤其要注重内在精神力量的形成,而非外在强制力达致的形式上服从。“在自由、开放、匿名的互联网空间,那种试图运用强制性权力控制网络民意的传统思维和做法,已经格格不入。”[1]唐庆鹏:《我国网络空间治理中的权威形态:嬗变与重塑》,《宁夏社会科学》2017年第5期。这就要求深刻把握网络政治规律和青年群体特质,主动贴近青年现实需要,回应青年利益诉求,让青年与政治有效地互动关联。同时,着力增强政治话语的网络传播力、说服力和影响力,要“入眼入耳”,更要“入脑入心”,在潜移默化中激发青年对权威的认同自觉,从而促进青年政治认同的建构。二是建构青年的价值认同。政治认同的建构过程是价值判断、价值选择的过程。针对青年价值多元多样的客观现实,要努力在多元价值中寻求“最大公约数”,以主流价值观凝聚青年的思想共识,引导青年把个人发展融入党和国家事业,实现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的结合。要创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网络化传播,提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效果,发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导向功能和整合功能。要用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资源,以文化的凝聚力、感召力筑牢青年政治认同的价值基础。三是建构青年的信仰认同。信仰是强化青年政治认同的精神力量。要通过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社会主义发展史教育,让广大青年深刻理解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坚定青年对马克思主义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这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的信仰。同时,强化对网络空间的思想引领和政治引领,积极驳斥错误思潮、澄清错误观念、廓清思想迷雾,掌握网络话语主导权,夯实青年政治认同的信仰根基,引导广大青年坚定不移听党话、跟党走,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征程上汇聚起磅礴的青春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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