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东亚经济共同体构建方略

2021-04-14 21:52李学成
国外社会科学前沿 2021年3期
关键词:东亚全球化世界

李学成

今天的东亚经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2020年下半年东亚经济体成为世界最大经济体,它已超过北美和欧盟。2019年底,世界主要经济体总产值分别是:东亚GDP24.23万亿美元,北美GDP24.37万亿美元,欧盟GDP19.2万亿美元。这是2019年底的统计,2020年6月东亚已超出,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

东亚区域传统上是指中国、韩国、朝鲜、日本、蒙古国(现在专指东北亚),目前还包括东盟十国以及俄罗斯远东地区。东亚经济体2019年底GDP分布如下:中国14.3万亿美元、日本5.1万亿美元、韩国1.69万亿美元、东盟3.14万亿美元。2019年底东亚总GDP24.23万亿美元,这里还没有包括朝鲜、蒙古国、俄罗斯远东地区。

现在因美国的退出,NAFTA(北美自贸区)已不存在。欧盟因英国的退出其经济规模也缩水,欧盟(含英国)GDP为19.2万亿美元,除去英国GDP2.9万亿美元,欧盟还剩16.3万亿美元。显然,东亚经济区域已成为世界最大经济体,其中中国的贡献最大。当然,按人均GDP中国才达到1万美元,而世界总GDP87.75万亿美元,总人口75.8亿,世界人均GDP1.13万美元。这就是说,现在中国人均GDP才达到世界平均水平。

过去人们忌讳提东亚,因为会联想到东亚病夫。而今的东亚却非比寻常,东亚区域经济总产值已跃居全球第一。仅中日韩三国就位列世界经济前十强,即中国第二、日本第三、韩国第九(2020年上半年韩国GDP总量达到7700亿美元,反超俄罗斯、巴西、加拿大)。再加上快速发展的东盟,东亚区域经济独领风骚。

特别是这次疫情,客观上加快了东亚区域经济领先步伐。在疫情影响下,世界各国经济增长率都为负增长,在2020年上半年,韩国GDP同比下降0.7%,全球表现最好。到了2020年第三季度,中国GDP开始正增长,增长率为4.9%,成为全球佼佼者。

1993年,世界银行推出研究报告《东亚奇迹》,认为1965—1990年间东亚地区经济的快速发展,是政府政策和市场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肯定了韩国、日本等国有选择的干预措施起到了促进国民经济增长的作用。当然也有反对意见,如: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1994年提出:“东亚奇迹是被夸大的神话。”他认为除了日本之外,大部分东亚国家的经济增长主要依靠的是增加生产要素投入,而不是提高要素生产率,与原苏联过去的高速经济增长性质相同。

1997年开始,以青木昌彦为代表的学者提出系统的“市场增强论”,从克服“协调失败”的角度阐释了东亚国家政府对经济增长的作用。1997年,世界银行出版的《变革世界中的政府》指出,“没有一个有效的政府,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是不可能的”,并提出了五项基本任务:1.建立法律基础;2.保持非扭曲性的经济环境;3.投资于基本社会服务和基础设施;4.保持承受力差的社会阶层;5.保护环境。该报告认为,对发展中国家来说,并非“最小的政府就是最好的政府”。

21世纪的世界经济中心随着中国的崛起已转向东亚地区,而东亚地区的核心区域就是东北亚。随着中美在这一地区提供国际公共产品竞争的加强,东亚区域内的朝鲜半岛已处于及其敏感和脆弱状态。中、美、日、俄四强都在此展开了新一轮博弈。到目前为止:1.美国是世界第一军事和经济大国;2.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具有独特影响力的地区大国;3. 俄罗斯是世界第二大军事强国和能源输出国;4.日本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5.韩国是世界第七大贸易国和第九大经济体。东亚区域内朝鲜半岛问题已成为目前国际关系中的重要课题。

美国在朝鲜半岛很难单独承担其庞大的军事开支,不得不让韩日各自增加负担美军在其国驻军费用,加强日美和韩美军事同盟关系来继续维持在该地区的国际公共产品支出。

对中国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遇。中国没有理由,也不应该让美国一直在这一地区与韩国、日本保持紧密的同盟关系。中国正可利用国际贸易杠杆来获取韩日的信赖,在经济上予以韩日利益的同时,加强与韩日的政治、军事外交关系。也就是说,中国可以在东亚区域提供更多的国际公共产品,为今后主导东亚地缘经济和政治铺平道路。

正如,吉尔平在“霸权稳定论”中所分析的那样:“国际体系能否稳定取决于是否有一个在政治、经济、军事和技术上处于压倒优势的国家为国际社会提供稳定的货币体系、开放的贸易体系和可靠的安全体系等国际公共产品。谁能提供这一国际公共产品,谁就是当今的霸主。”

然而,提供国际公共产品所导致的边际成本递增与边际收益递减的规律决定了霸主自我消耗和霸权必衰的结局。以吉尔平为代表的新现实主义的政治经济观十分清楚地告诉我们,霸权国家压倒一切的政治、经济优势是提供国际公共产品。此后建立霸权体系,随着边际成本递增、边际收益递减,霸主国国力逐渐耗尽,新的霸主将要挑战老的霸主,从而建立新的霸权体系。

面对全球疫情,中国政府交出了令世界绝大多数国家满意的答卷。中国的机会来了,中国政府正可利用这一历史机遇期全面出击超越美国:1.至少在东亚区域内建立稳定的货币体系:以中日韩货币自由兑换和储备为基础,包括东南亚及俄罗斯在内广泛推介人民币储备和贸易结算业务。2.东亚区域内建立开放的贸易体系:随着区域内双边自贸体系的建立,全面开放的贸易体系要进一步完善。3.东亚区域内建立可靠的安全体系:由于区域内有美日韩军事同盟国,目前难度较大,中国应积极拓展这一领域的国家战略。

中国在接美国接力棒的同时要认真学习和把控这一国际政治经济学,没有必要重蹈美国覆辙。也就是说,不要一味地为国际社会提供所谓的国际公共产品,等到国力衰竭耗尽才退出引领世界的主导地位,而是要根据中国的国力,尤其是要充分利用好自己五千年灿烂的文化资源,引领世界走向新的“大同世界”。

自从中国提出“中国制造2025”计划,美国就启动《301报告》,打着贸易保护主义的旗号,剑指中国经济崛起和产业升级。这很清楚地表明,美国是对中国的战略遏制和“围猎”。当然从历史的国际政治的观点来看这也许是必然。因为在人类历史的发展进程中,当老二要超越老大时通常会陷入“修昔底德陷阱”。也许因中美双方都拥有核武器,不会爆发全面战争,但遏制与摩擦在中国超越美国之前应该是常态。

总之,无论是世界文明中心的转移也好,还是世界霸权国的交替也罢,历史发展步伐从未停止,历史与现实在告诉世界的人们:美国为中心的时代开始落幕,中国为中心的东亚时代正开始拉开序幕。这正是我们论述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现实意义。这也是美国最为担心的,也正是现在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争的根源所在。

现在看来从2020年到2030年间是中美博弈的关键时期,因为美国已开始进入衰退期,中国已开始进入兴盛期。无论是从伊曼纽尔·沃勒斯坦的世界体系论,还是乔治·莫德尔斯基的霸权周期论来看,世界霸权国的交替在所难免。这就意味着中国将挑战美国,是中国挑战胜出,还是中美两败俱伤,很难预测。如果发生中美战争那将是两败俱伤的悲剧;如果中美可以跨越“修昔底德陷阱”,那么将是人类的福音,世界将迎来美好的“大同世界”。

冷战后,国际政治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地缘政治逐渐让位于地缘经济。随着东亚区域经济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世界主要国家更加关注东亚区域经济发展,各大国纷纷提出了自己的东亚地缘战略,特别是美国的东亚地缘战略,其目的在于主宰东亚地区的经济发展,使其成为美国控制全球的战略目标。

中国为了制衡美国的地缘战略,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根据东亚地区和本国实际情况,加强东亚地区的经济合作,特别是加强中日韩的经济合作,促进东亚经济一体化建设,建立健全东亚经济合作机制,为在今后十年内,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引领世界经济新秩序做好准备。

关于全球化的定义,人们从不同的角度曾作出不同的表述,但它的核心内容离不开经济的全球化。其最简单的界定就是各国经济的一体化。各国经济再也不能独立生存于世界,那种封闭的、自给自足的经济形式一去不复返了。经济全球化其主要核心应该包括:后冷战时期,地缘政治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随着地缘政治逐渐让位于地缘经济。世界各国都把发展经济作为中心任务,世界各国在开放互惠中寻求合作共赢。

国际合作与经贸交流日益活跃,其规模也越来越大,这就是世界经济的区域化和集团化。区域集团化的目的在于,保护区域内的投资利益和商品市场,抗拒外来强有力经济集团的入侵。地缘经济如同地缘政治一样,对地缘经济的忽视与无知,同样会给国家利益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地缘经济的研究重点应该是地缘经济关系,是一种从一个区域经济现象和地理因素有机结合的角度探究国家利益最大化的国际经济政治理论。它是一个国家制定对外政策,选择国家地缘经济政治发展战略的核心内容。后冷战时期,更需要经济的全球化发展。不仅需要区域内的国家联系更加紧密,各区域之间也更加融合。传统的以军事力量为标准衡量国家间关系的原则已经不适应当代世界经济发展步伐。

和平与发展是当代世界主旋律,各国都把发展经济作为主要任务,区域内各邻国之间的经贸往来又成为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以经济利益为出发点,寻求区域内国际经济合作与交流取代了意识形态为主要分水岭的国家间关系网络。

后冷战时期,尤其是后疫情时代,促进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和战略意义:

第一,后冷战时期美国加紧在东亚地区的战略布局,但受疫情的影响,美国国内矛盾越发激烈,无暇顾及东亚区域。但是拜登执政后会进一步加强美国东亚区域战略布局,尤其是会加强美日韩军事同盟关系,拜登显然不同于特朗普。对此,中国政府要有足够的认识和战略准备。东亚经济一体化,将给中国带来市场扩张效应的同时,发挥中国工业生产和市场的规模优势与生产优势,进一步吸引全球跨国公司布局中国,这样不仅有利于引进外资更有利于引进技术和先进的管理方式,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国民经济可持续发展。

第二,到2019年底,中国GDP(14.3万亿美元)在东亚已远超其他国家,占东亚总GDP(24.23万亿美元)的59%,是日本的近三倍(5.1万亿美元)、韩国的近8.5倍(1.69万亿美元)、东盟的4.5倍多(3.14万亿美元),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与东亚国家实现区域经济一体化,不仅有利于中国发挥劳动力和规模经济优势,而且有利于东亚国家优先占领中国市场,东亚各国跨国公司在全球生产布局,配置生产要素,都将居于有利地缘优势。中国是世界第一大制造业国,钢铁产量占全球的50%以上,家电生产占全球40%以上,汽车生产和销售都占全球30%左右。实现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不仅有利于东亚区域内各国生产要素的资源整合,而且东亚各国可以优先参与到规模生产链中,充分发挥各国工业生产技术优势。

第三,中国是世界第一出口大国,又是第一货物进口大国。实现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建立与东亚各国的自由贸易区,不仅有利于中国商品出口东亚各国,而且有利于东亚各国商品源源不断进口到中国。近年来,在上海举办的中国进口博览会,进一步加大了中国进口外国商品的力度和规模。东亚各国正可利用这一有利机会向中国出口本国商品。中国也要利用这一商机在给予东亚各国好处实惠的同时,加强与东亚各国的外交关系,以经济互惠换取政治利益。尤其是要增强与韩国、日本的政治互信,逐步游离美日韩军事同盟,为早日实现中日韩经济一体化扫清障碍。

第四,中国通过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不仅能够巩固和完善原有的睦邻友好关系,而且通过区域一体化合作机制,能够实现区域国家政治上经常对话,协调政策立场,保持密切沟通,避免不必要的纠纷与摩擦,消除区域内国家之间矛盾与政治焦虑,增加共识,促进区域内国家之间的合作共赢。东亚各国亦可以借助区域经济一体化,实现区域内政体稳定、经济繁荣、睦邻友好,消除大国对本国经济政治的干预。中国正是经济腾飞期,未来十年左右的时间对中国极其重要,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能够给中国经济建设提供较好的区域政治环境,使中国能够集中精力搞经济建设,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铺平道路。

第五,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将大力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区域经济一体化必将引起区域国之间产业结构调整,从而带动区域内各成员国之间的相互投资,由于区域经济一体化,将大大改善和消除投资与贸易壁垒,减少投资障碍。区域经济一体化,必将促进成员国的跨境投资便利化和贸易自由化。这样即可带动东亚区域内发达国家日本与韩国的区域内投资,减轻中国在“一带一路”建设中的投资负担,进而加强中日韩在东亚区域内的经济合作,为早日实现东亚经济一体化搭建平台,最终实现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也就是说,“一带一路”建设和东亚区域一体化是相辅相成的,我们绝对有必要做好这一伟大工程。

全球化不会因美国的政治而终结。可以说,全球化最早和最主要的倡导者就是包括美国企业家在内的发达国家企业家。他们现在仍然以全球的视角思考并布局全球资源,追求利润最大化。这一点,60年前和现在没有变化。只是美国的政治有了变化,大多数发达国家和绝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并不反对全球化。尤其是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国家大力支持推动全球化发展。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正是全球化发展的必然趋势。

事实证明:近40年来世界最大的变化即是中国的发展与进步,中国不仅改变了世界经济大国的排位顺序,而且正在改变世界经济政治秩序。最大变局即是中美关系的变化,中国经过40年的努力学习,发挥后发优势,其实力与美国的差距越来越小。尤其是这次疫情正在加速这一进程。美国当局开始后悔,无法接受中国的崛起,开始动用国家权力,打压中国企业和产业,企图遏制中国的继续发展。

然而,在中国改革开放初期到前几年,美国还积极地传授新知识、新技术,但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升,美国政府开始担心中国的超越,开始遏制中国的经济发展,同时反对全球化及东亚经济一体化。但这是徒劳的,历史不会因美国的阻挠而停止其发展步伐。

全球化是当代人类社会生活跨越国家和地区界限,在全球范围内的全方位沟通、联系、依存的客观进程与趋势,是世纪之交人类社会开始转型,从国际社会走向全球社会的开端。全球化促成了经济活动在全球范围内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依存的全球经济。全球市场的形成实现了全球资源配置和分工。全球经济的整体性和一体化得到空前发展。伴随着全球化而来的信息通讯、交通运输等先进技术使人类克服了自然地理、国家疆界等因素的限制,在全球进行人员、物资和信息的自由流动。人类的时空观念和社会观念开始具有全球化倾向。世界正在迎来“地球村”的时代。尤其是这次新型肺炎疫情用极其残酷的现实证明,地球上的任何国家任何民族都是相互依存、相互联系的命运共同体。

自1492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开始,全球化实际上已经开始了。在这以前人类为了追求生存而分散在地球各个角落,在各自相互隔离的情况下发展了自己的文化。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后,全人类才知道了彼此的存在,也开始明白地球是圆的,可以从此岸达到彼岸。人类的交往开始大幅提高,由一体多元向多元一体化进程发展。尽管在这500多年的历史当中人类曾经有过各种冲突、战争和殖民掠夺,但人类走向一体化的发展趋势始终是主流。

工业文明已经无法承受自身异化所带来的沉重负担,人类开始转向一种可持续发展的文明。它既包括生态的可持续发展,又包括社会和人类自身的可持续发展。人类历史上建立在威斯特伐利亚体制基础上的国际社会秩序开始越来越不适应当代社会的发展步伐。人类社会已远远超越威斯特伐利亚体制,分散的国际社会向集中的全球化社会转型。当代人类社会所面临的一系列超越国家和地区疆界的关乎人类生存和发展的严峻问题已不能单靠某个民族国家来解决,即使是单个国家问题也需要由国际社会共同参与解决。朝鲜半岛核问题就是典型的案例。核问题虽然出自朝鲜,简单来看似乎只涉及朝鲜半岛内部南北政治、军事、安全问题,但有关国家不会袖手旁观。这不仅是地缘政治,而且因全球化的高度发达,朝鲜半岛核问题还涉及到朝中关系、朝美关系、朝日关系、朝韩关系、中韩关系、中美关系等国际关系。

但是,全球化并不意味着世界都变成大同了。正如摩根索所说:“所有人都要生存,因而需要维持生命所必须的东西;所有人都向往自由,因而都想获得他们的特定文化所褒扬的自我表现和自我发展的机会;所有人都追求权力,因而都寻求获得同样由他们各自特定的文化模式所决定的社会名望,从而使他们领先于、高居于他们的同胞之上……假如人们赖以满足他们求得生存、追求自由和获得权力愿望的条件在世界各地都是相似的,假如这些愿望未获满足而人们必须付出以求满足时,所面临的条件在世界各地也是相似的,那么这些信念、观念和愿望也许是人们共有的。若情况果真如此,那所有人关于人们寻求什么、能够获得什么、不能得到什么、必须为什么而斗争的共同经验,就的确会创造一个由信念、观念和愿望所组成的共同体,这个共同体将为世界舆论提供一个共同的衡量标准。”

然而,现实并不一定像摩根索所说的一样,那毕竟是假设,因为当今世界各国的生活水准千差万别,即使是在OECD国家内,像意大利、西班牙等国的生活水准与福利及其医疗设施水平也远远不如德国与北欧国家。在所谓发展中国家内部也不尽相同,中国虽然位列发展中国家,但其国内总产值已位列全球第二。中国对世界经济的发展和国际贸易的增长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与地位,尽管它是发展中国家,但它对世界经济的影响比整个欧盟对世界经济的影响还要大,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30%以上。

我们这个时代已经进入了信息网络时代。无论是国际贸易还是世界经济,各国之间的相互联系已越加紧密,国家间的相互影响已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透明。1648年,当《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结束了宗教战争并使领土国家成为近代国家体系的基础时,这些基本的国际法原则就已确立了。1628年,雨果·格劳秀斯发表《战争与和平法》是早期国际法体系编撰的经典之作。在它的基础上,在18世纪和此后的20世纪建立起一座威严的国家法大厦。它包括国际红十字会、国际法院、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WTO等各种国际机构。我们这里必须看到,世界在走向和平解决那些可导致战争的国际冲突的第一步就是创立一个国际共同体,以此作为世界国家的基础。建立国际共同体的前提至少是国际冲突的缓和与尽量减少,以此促成不同国家成员联合的利益超过使它们分裂的利益。

在人类相互关系的深度层面,经济全球化促成了处于分散状态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开始转型,世界的相互依存和相互依赖日益加深。世界经济全球化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主流。在此之前人类的跨国经济活动已经进入了经济区域化的发展阶段,也就是说,人类的经济活动逐渐从各国之间的相互交流走向全区域性的相互往来和渗透,最后走向当今的世界经济全球化。

经济区域化一般是指,区域内的国家通过各种经济合作与承诺或构建一定形式的经济合作组织达成区域内商品流通和要素流通的自由化,以及生产分工的最优化,最终形成经济体制和经济政策在世界经济层面上的某种程度的一致。它包括自由贸易区、共同市场、关税同盟、经济和货币同盟,等等。如欧洲经济共同体就基本上完成了上述各项要素的统一,形成了较为完善的区域经济一体化。欧共体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比较完整的区域经济一体化范本。1999年欧洲单一货币和建立欧洲中央银行体系标志着欧洲经济共同体的政治、经济一体化。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迅猛发展,特别是金融全球化的高度发展,资本流动方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金融机构全球化、金融市场全球化以及金融创新,其中包括对金融经营管理机制、市场资金交易机制、金融商品供给和组织机构方式等进行的创新使金融业务向多功能、综合化方向发展。随着各国对金融管理的逐步放开,金融自由化、金融全球化成为发展的主流。这不仅使国际金融市场竞争进一步加剧,全球资本流动速度进一步加快,规模进一步增大,新的金融衍生工具不断涌现。如比特币、石油币、假想币等虚拟货币在网络上的交易手段层出不穷。金融市场急剧膨胀,投机资本和虚拟资本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快速增长,这无疑给各国金融市场带来巨大风险。如1994年的墨西哥金融危机、1997年的东亚金融危机以及此后的俄罗斯金融危机,等等。

为了尽量避免和防范这种风险并应对挑战,东亚国家有必要建立一个区域性的同盟组织。2000年底,中国政府提出与东盟十国建立自由贸易区的倡议得到了东盟各国的积极响应。2002年11月,中国与东盟领导人正式签署了《中国与东盟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议》,并于2010年建成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日本和东盟十国领导人也在2002年11月签署了《日本与东盟全面经济合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此后韩国也进行了类似的协商,与东盟决定在2010年前逐步削减商品贸易的关税。

东盟十国(文莱、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泰国、越南、老挝、柬埔寨、缅甸)与中、日、韩建立“10+3”合作机制起源于1997年举行的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中国与东盟领导人发表的《联合宣言》,确定了睦邻、互信伙伴关系。2002年中国与东盟签署的《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议》宣布了2010年建立自由贸易区的目标。此后,这一机制得到进一步巩固和发展。

在《社会科学》2003年第9期,笔者曾经发表了《全球化时期的中日韩经济一体化问题》,又在2005年中国—东盟工商领袖(北海)论坛上发表了《东北亚与东盟自由贸易区——如何加强东亚区域合作影响力》的文章。文中重点探讨了三个方面的问题:1.为什么要推进东亚区域合作;2.如何建立有效的东亚区域合作机制;3.发展东亚区域合作机制,增强其全球影响力。

自1997年东亚金融危机以来,给东亚政府敲响了警钟,全球化在给区域合作带来催化剂的同时,也给区域内增加了金融风险。随着世界经济日益全球化,东亚经济一体化已迫在眉睫,但历史的和政治的种种原因给亚洲区域合作带来障碍。亚洲各国观念认同程度较低,缺少多边合作的经验,缺少主导国家等要素,与欧洲和北美的区域经济合作相比较而言,亚洲区域合作起点较低,任重而道远。随着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有必要担负起此项重任。无论是从历史的,还是现实的角度来看,中国理应成为亚洲经济共同体的主角。正如欧洲经济共同体的主角是德国和法国,NAFTA的主角是美国一样。

那么,东亚为什么至今还未形成一个真正的区域经济合作组织呢?其实,早在20世纪60年代日本就曾提出过“环太平洋经济合作”的设想,但因历史的、政治的诸多方面问题未能实现。后来的“环渤海经济圈”“环东海经济圈”以及“东北亚金三角贸易区”等也同样摇摆后夭折。东亚地区自1967年东盟成立开始,就试图积极推动本地区区域经济合作的发展,特别是1990年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倡导过“东亚经济核心论坛EAEC”设想后,日本等国先是予以积极支持,后因受到美国反对而退缩。此后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日本提出了包括东亚各国和加上澳大利亚、新西兰在内的区域合作设想,但因有唯西方马首是瞻之嫌遭到东亚各国的反对而付诸东流。到了1995年,东盟国家提出东盟十国加中日韩三国即“10+3”合作的构想,但仍然没有明确的效果。直到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之后,东亚国家才痛定思痛,“10+3对话与合作”机制终于得以启动。它的启动是东亚合作进程的重大突破,而2010年建立的“东盟+中国”的“10+1”自由贸易区的建立为东亚经济一体化树立了重要的里程碑。

重申致力于实现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正如笔者于“2005年中国—东盟工商领袖论坛”上所指出的那样,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方案步骤应分四步走:

第一步,为促进本地区双边经济合作和多边经济合作就首先必须加强本地区生产部门领域的合作,进行市场化的产业结构调整,双方以FTA的形式首先建立中韩、中日、日韩或三国中的某一国与东盟签署经贸合作协定,即三个双边经济合作协定(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

第二步,建立包括中国大陆、香港、台湾,加上日本、韩国的自由贸易区,即“3+2自由贸易区”。

第三步,建立本地区共同市场,形成制度化的东亚自由贸易区,既包括中国大陆、香港、台湾和日本、韩国加上东盟的自由贸易区“3+2+10自由贸易区”。

第四步,在此基础上吸收朝鲜、蒙古国和俄罗斯三国,建立广泛的真正意义上的东亚自由贸易区。

2019年12月24日在中国成都举行的第八次中日韩领导人会议,为中日韩未来十年合作深化共同发展达成共识:1.共同提升三国合作水平;2.维护持久和平安全;3.倡导开放共赢合作;4.引领科技革命;5.促进包括交通、物流在内的地区互联互通和基础设施合作。会议期间,中日韩三国一致同意立足东亚、聚焦亚太,加强在朝鲜半岛等地区和国际事务中的沟通协调,共同引领东亚区域合作,打造符合地区各个国家需要的东亚合作架构,进一步促进地区与世界的和平稳定和繁荣发展。

20年前,1999年中日韩三国贸易额为1300亿美元,2018年三国贸易额达7200亿美元,经济总量在全球占比从17%提升至25%。三国合作为促进地区和世界经济增长、引领区域一体化进程发挥了重要作用。预计2020年中日韩三国经济总产值将达到22万亿美元,已超过欧盟的19万亿美元(况且2021年1月1日起英国正式退出欧盟)。按购买力计算,现在中国经济总量是美国的130%;按汇率计算,现在中国经济总量是美国的70%。这是目前测量一国经济实力的两种方法,即购买力评价法和汇率中间价评价指标。

依据以上统计数据,我们不难看出,中美之间差距并不大。因此有媒体报道,美国开始衰弱,中国开始崛起。但事实并不是这么简单,美国目前的经济总量与经济结构,高科技与军事实力,都是世界第一。只不过中国与美国的差距越来越小,因为中国的发展速度要比美国快。所以中国在不远的将来会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这对美国人来说是一场对老大的挑战,必须遏制。而美国要遏制中国就必须联合其军事同盟国,过去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因为现在的美国与中国的实力对比已发生了明显变化,中国实力大大增强。美国要遏制中国必须联合其亚洲军事盟友日韩,而且随着中国的崛起壮大,美国能够遏制中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与此相反,中国要排除美国的遏制,跳出美国的包围圈,就必须采取反遏制措施,而这一切,除了我们正在进行的一带一路与上合组织之外,就是加快推进东亚区域经济经济一体化进程。尤其是中日韩三国经济一体化规模,不仅是区域内规模最大,利益也最多。中日韩区域合作之所以进展缓慢,除了三国间历史遗留问题等内部原因以外,最大障碍就是美国的干预与阻挠。因为日本和韩国是美国在亚太区域的军事同盟国,如果日韩与中国建立经济同盟,无疑将削弱美国与日韩的紧密军事同盟关系,进而削弱美国在亚太区域的领导地位,这是美国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这次新型肺炎疫情,中国政府表现出来的领导力、组织力、控制力、生产力和高科技发展水平令世界刮目相看。与此相反,美国的领导力和实力令世界质疑,一个连自己国家内部发生的疫情都管控不好的国家,何谈领导世界。也许这次疫情是一个分水岭,是中国代替美国的分水岭。日韩对中国的态度与美国迥异,从另一个侧面说明,韩日已开始向中国靠拢。这次疫情更加突出了东方文化的独特魅力,虽然中日韩不同体制,但在控制疫情这一点上,三个国家人民表现出东方文化的同质性,为世界控制疫情做出了贡献。这也从另一侧面告诉我们,中日韩一体化具有良好的文化基础。中国政府要不失时机,加快中日韩合作步伐,推动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

在未来十几年内,中美博弈将是国际关系的主流。因此,中国政府要坚决果断推进中日韩区域合作进程,加快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步伐。这不仅会在经济上得到实惠,而且在政治上也会使国家利益最大化。因为中日韩区域经济同盟的加强,意味着美日韩军事同盟的削弱。中国要在21世纪成为地区大国乃至世界主导者,最终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引领世界各国走共同发展道路,就必须建立和强化东亚区域经济共同体。这已经不再是议题,而是现实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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