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变革背景下哲学能否坚守文化乌托邦?*

2021-04-14 21:46古谢伊诺夫杜宇鹏
国外社会科学前沿 2021年7期
关键词:哲学家乌托邦伦理学

А.А.古谢伊诺夫/文 杜宇鹏/译

今天,人们主要将哲学理解为对世界的一种特殊认知态度,当然,这也的确如此。哲学首先探讨了人以理性的方式理解世界的根本可能性。这样,一方面,它与诉诸启示的宗教有所不同;另一方面,它与获取具体的、有限的知识也有所不同。然而,哲学是理性论证的典范,它并不仅仅对世界进行认知,它还涉及理想世界重塑的可能性、限定性以及完善途径。有时候人们讲到,哲学教人以正确思考。道德学家们认为,哲学还教人如何配享有尊严的生活。两者都是正确的,但这并非是哲学所特有的。其实,哲学教人们正确思考并配享有尊严的生活。例如,哲学与逻辑一起形成数理逻辑,哲学与伦理一起形成不同形式的实践道德。哲学——似乎它做到了这样——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哲学在正确的思想限度和手段范围内教人们如何配享有尊严的生活。

所有人都知道“哲学”一词的字面含义:对智慧的爱。但是,很少有人,包括那些在哲学部门工作的人,会考虑到其具有责任的含义。事实上,正因为哲学的核心领域是对智慧的爱,而不是智慧本身,古希腊第一批有教养的人——“七贤”这一称呼已根深蒂固,那些极具智慧、能言善辩的所谓美德教师不也过于自信地称自己为智者吗?这不仅因为人们渴望在语言上更加严格,而且哲学家们对人的谦逊态度的要求也有所降低。言语能力是关于人的活动本身类型的另一种理解。人们认为,智慧是众神的本性和存在状态。一个人只能爱它,这就意味着他选择了一种最高的并难以企及的人生坐标。智慧不仅是哲学家渴望理解的,更是哲学家以他的激情所追求的。

哲学家出现在公元前6—5世纪,在古希腊的城邦里,这些人从最初就被认为是奇怪的、反常的。他们的奇怪之处不只在于他们对遥远的以及无法看到的事物感兴趣,例如:天上的事情总引得他们激动不安;还有,他们很少去欣赏美的事物,他们想知道什么是美本身。他们的怪癖归结如下:对他们来说,遥远的和不可见的东西比那些接近他们和可见的东西更加重要。哲学家们从不同的价值秩序出发,带来了不同的生活方式。

哲学作为一种认识方式的独特性在于它将人的认识行为同时生成为一种伦理行为。它展示了思想是如何与意义关联在一起的,如何在依赖意义的同时超越于它。看来,拥有这种认识论与伦理学相统一的哲学就可以被定义为一种独特的文化乌托邦。说哲学是作为文化的乌托邦,应当注意两个方面:普遍方法论的和伦理学的。

哲学的普遍方法论或理论地位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以下事实:它构造了世界的某种理想形态,这种形态是整个文化的空间并且在其中文化被分割为各种各样的模式。在这种意义上,哲学揭示了理智—精神性的文化图景。人类活动的理性—合目的性特征不只意味着对发生这些活动的世界形成普遍看法,它还以理想—完善的世界形态为前提赋予了世界以内在完整性。每种具体的文化形式都内在于人为设置的空间中:戏剧——在剧院空间中,科学——在实验室空间中,运动——在体育场空间中,等等。除了这些具体空间之外并且在它们之上,对整个文化来说还需要一个具有意义的活动空间,这一空间是由哲学认定的。哲学把这一活动限制在理性的界限内,并把它凝结在一个可以被证明处于极其完善的高度上。哲学家们在“创立”了宇宙、确立了世界是一个有序、和谐和不可毁灭的整体之后,他们进行了两种原则上的区分:

首先,他们从变化的、易逝的外在现象中将世界本身不变的、必然的本质(“水”“逻各斯”“一”等)抽象出来 ,这似乎可以被想象得到。其次,他们区分出人类专属的领域(风俗、习惯和其他人类规则范畴),即与那些必然地明确地发生的事情不同,它取决于人本身并具有可变性。由于这些区分,加上人本质的必然性,在其上并且通过它使人意识到自由领域是他享有充分权力的必要领域,从而使人将那可寻找到的理性以及最好的生存意义赋予自己的生命。

哲学赋予了人类以理性形式存在的空间,它回答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世界是专门以某一特定目的而被创造,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哲学创造(设计)了一个被人类理性标准所编织出来的世界的理想形态,从而它规定了合理的、有意识的人类生存的评价标准,人同时是一种负有责任的存在者,即人意识到并愿意主动承担其作为人的责任。很明显,这一世界的理想形态也许是一种乌托邦式的。在这一意义上所有的哲学都是乌托邦。

当哲学以自身特有的(狭义的)词义来定义乌托邦并描述它如何看待未来时,哲学并没有提供文化的乌托邦式坐标。哲学家可能不会对这种类型的乌托邦进行研究,除此之外,不只哲学家,而在我们这个时代——通常没有哲学家会专心致力于对文化乌托邦的研究。当哲学家们给自己学说与体系的基础下定义时,意味着他们正在创造自己的乌托邦。例如,柏拉图在描绘社会的理想形态并写作《理想国》的时候,他并不是一个乌托邦主义者。首先,他的思想学说是乌托邦式的,要知道思想理论不仅是一种声称对世界充分(真实)认识的本体论体系,而且还是一种上升为真的、美的、善的、合乎道德的纲领。

托马斯•莫尔(Томас Мор)将乌托邦视为一个孤岛,哲学将世界本身描述为一个孤岛。黑格尔说,哲学产生于内在意欲与外在现实之间差距的矛盾中,他认为,哲学正在思想领域中寻找庇护所。与不满足于人类的现实世界相反,哲学以相应的思维活动方式在其认识论和价值论基础上建立了一个理想王国,这给人以新的希望并开辟了新的视野。今天的情况大概和2600多年前一样,当时的新兴哲学“创造”了宇宙以代替混沌,并开始寻找它最初的、包容的、有序的基础。

从实践角度来审视,哲学是通往人与社会的道德完善之路,它将对世界的理解引入到具有道德的生活的规划中。哲学概念作为逻辑学、物理学、伦理学三位一体(方向)的统一,早在古代时就已经出现。伦理学在大多数情况下展现为其余两部分存在的组成中心和终极目标。从那时起,哲学的构成变得更加复杂,其自身理论范畴也在不断扩展,然而,这三个部分的划分仍然维持了哲学的基本构成。

哲学家们深入研究他们自己的学说并将这些学说引入道德程序,甚至还解决了使其自身道德完善的个别任务。他们从道德义务的意义上来看待自己的学说。哲学在文化中的特殊地位取决于它作为一种以理智—精神的价值为导向的配享有尊严的生活方式。赫拉克利特()有一条残篇这样讲到:“我寻找过我自己。”这难道不是马丁•海德格尔()1969年接受采访时所说的吗?当被问及什么是哲学时,他回答:“这是自主的和创造性的存在的绝妙可能性之一。”

因此,哲学的目的是为了给人们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形态和理想的生活方式。哲学的历史形态,首先它在性质上区分为不同的类型——古代、中世纪、现代——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是怎样解决这些任务以及它为人们提供了何种异常宝贵的乌托邦。

古代的哲学家们从这样的信念出发,认为人类的完善是通过哲学的作用实现的。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把自己哲学中关于人类幸福的最高形式看作一种沉思的活动。哲学能否作为对古代社会认识的坚实基础,我们对某些思想家的评价是否与同时代的人对他们的看法相一致,这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然而,有一个仍然无可争辩的事实:哲学认为其自身是精神作用的最高中心点,为人类的存在赋予完善的意义。这并非哲学自命不凡,这是它的功能和使命,它是为此而生的。“哲学”一词的出现是与毕达哥拉斯()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感觉的、行动的、沉思的三种生活方式的经典观念起源于他。毕达哥拉斯主义者们用实例说明了上述三种生活方式的不同之处,他们说到,在举办奥林匹克大会的时候,有些人购买或出售某些东西,另一些人受邀参加比赛,第三种人只是来看热闹。哲学家的第三种本质是,他们孕育了一种独特的沉思的、理论的、精神的生活方式。哲学家们开创了人类幸福的新维度。当苏格拉底(Сократ)在受审期间向雅典人解释他为什么质疑自己平常的生活方式时,他说自己不得不这样做,好像是“神将他放到这一行列里”。道德净化的热忱是古代所有哲学学说的实质,但或许这一热忱最明显地在新柏拉图主义中更显完满、更一以贯之地实现了。普罗提诺()提供了一个从人到与神同一高度的诸多阶段提升(回归)的图景,其中的最后一个阶段是他特有的哲学。哲学不是简单地指出拯救的道路,而它就是这一道路本身。正如我们将要看到的,在随后的时期,哲学放弃了它最初的野心,并且就道德提升的可能性而言,它并没有断定自身就是最初的角色以及主要道路。这将在以后的时代发生。在古代,它对自己赋予人类以自由的使命的独特性和唯一性充满信心。

正如我前面提到的,古人提出了三位一体式的哲学构成,其中包括伦理学(连同物理学和逻辑学)作为一个必不可少以及实质性的组成部分。现在应当补充一下:对上述而言,伦理学不仅仅是哲学的一个部分(一个方面),它更是哲学的中心点、终极目标以及其中最好的部分。当他们将哲学与鸡蛋相比较时,伦理学被等同于蛋黄,物理学被等同于蛋清,逻辑学被等同于蛋壳;当他们将哲学与身体进行类比时,伦理学相当于心脏,物理学相当于肌肉,逻辑学相当于骨骼系统;当他们把哲学以花园的形态作为类比时,伦理学扮演了果实的角色,物理学扮演了树木角色,逻辑学扮演了篱笆的角色。多么美妙的类比啊!伦理学是哲学的中心,它成为哲学中心点的标志,哲学本身将要成为并转化为伦理学。在这种情况下,通过物理学和逻辑学达到对世界的哲学式认知,这会使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不断更新,从而获得智慧并尽可能趋向于它。

在中世纪,哲学与神学直接相关,并与之并立。哲学在中世纪文化中的地位通常在很大程度上由其与神学所处的精神秩序公式来确定:“哲学是神学的婢女。”这里着重强调了一种屈辱,甚至是哲学的双重屈辱——它已从王位上跌落下来,而下降到为神学服务的角色。然而,这并非全部真相。很清楚,为什么神学需要哲学的效劳,神学需要哲学在人们的头脑中灌输一种宗教的世界观,并用理性论证的方式来支持这一启示。为什么哲学会同意这种不平等的联姻呢?

哲学通过宗教填补了在自身“空间”中产生的道德空白。基督教乌托邦与教会组织的日常事务结合在一起,就生活的道德取向而言,这比哲学所能提供的帮助更为实际和有效。哲学被剥夺了一种完善的道德实践形式的威严,但事实证明它迷失了方向。加之它的伦理学功能,哲学失去了激发理智—认知努力的基础。真理的感召力是由道德的激情所支撑的,因此,在两者之间存在鸿沟的情况下,哲学只能与宗教相结合而存在。哲学保留了一种认知功能,它被归结为逻辑学和物理学,而伦理功能则归于宗教。但是,由于哲学将伦理学视为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然可以这样认为,宗教是道德理想的承载者,因此哲学可以作为对宗教的必要补充。

在中世纪典型的思想角色配置框架内,哲学和宗教形成了一致的认知—伦理结构。神学是哲学的乌托邦式延续。神学将所有那些决定哲学的道德感召力和目标的问题加诸自身,哲学把自己的使命限定在思维技巧上。这是某种单一的精神复合体,其中有关人的生存的意义和目的的问题成为神学的专长,而关于人类实现这些目的的可用手段的问题成为哲学的专长。

新时期哲学所经历的实质性变化预先决定了它的历史独特性:它从神学和宗教中解放出来,并且与新兴的科学结成了联盟。哲学极大地促进了现代科学的建立,并且在社会价值体系中赢得最高声望。当然,没有人能够确切地定义这一标准。然而,显而易见的是:哲学是引领科学在社会中占主导地位的要素体系中的一个必要因素。哲学确立了科学时代的三个基本思想:(1)自然界自给自足的思想;(2)作为通往普遍知识道路的科学方法的思想;(3)能够实现人的无限可能性的科学技术和社会进步的思想。

根据既定的概念,哲学与科学在对本体论和方法论的认知路线上相互协作。毫无疑问,这种说法背后是经过认真而深入研究的,但是,它并不是详尽无遗的。我甚至要说,它没有揭示哲学与科学的结盟在新时代发展的所有特色。在此之前哲学与科学相交甚好,通常,世界的哲学和自然科学图景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哲学始终侧重基于证明的知识——判断的真实可靠性和逻辑强制性。从泰勒斯(Фалес)开始,这种欧洲思想的亚当(Адам)1关于“亚当”(Адам),基督教神学认为,亚当是人类的始祖,也就意味着他是最初的人。这里的“欧洲思想的亚当”则指奠定欧洲哲学基础的最初理论形态,即古希腊时期的自然哲学。这一时期,哲学家们跳出了古代宗教与神话的束缚,而单纯从自然的视角解释世界的时间本原与空间要素。——译者注由一个科学家和一个哲学家的面孔合而为一,这是相当典型的。传统上,哲学一直被认为是理论知识的代名词,直到17世纪,哲学系在自己的教学大纲中都包含自然—科学和数学课程,要知道最初它是作为一种自然哲学而出现的。随着现代科学的产生,由于其自身的实验特征和理论基础而与哲学相分离,哲学的发展形势不言而喻地变为另一番样子。本质上有所不同的是,哲学将面临新的挑战、问题和困难,然而,人们并不关心哲学对科学理想的承诺。

作为唯一可靠的认识方式,科学获取了哲学的认可,这对于哲学的自我认知和科学的自我认知乃至两者之间的联合都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毫无疑问,追求真理的激情联合了并正在联合哲学与科学,但不仅如此,还有另一个经常被人们忽略的非常重要的方面。随着科学作为承载知识之光这一事实的延续,科学同时声明其本身已被认同为一种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以一种人们可以意识到的、客观地体现其对完善幸福生活的追求方式改变世界。正是这一决定性方式确立了科学在社会意识方面的支配地位。它在新的欧洲文明中所处的地位与宗教在传统社会中的地位类似。发生这种情况出于同样原因:科学从宗教中阻断了道德提升人的生命意志力的功能,并为此指出了相反的路径,科学承诺用人间的极乐世界取代天上的极乐世界。现在,哲学已经成为科学的仆人,并且似乎比服务于神学时更加合情合理与心甘情愿。在任何情况下,中世纪的哲学家们都不会以教义问答的形式来撰写自己的作品,这与新时代的哲学家不同,这些哲学家们正是按照数学的形式创作自己的作品。

俗话说,认识真理吧,真理就会赋予你自由。这是在不同的时间出于不同理由说的,但这一说法在新时代与科学有关的社会期望完全相关,这些期望已被转化为科学的哲学形态。因为存在这一形态,科学就是知识,作为知识,科学就是力量。它的思想核心不是古代哲学所认为的对永恒存在的关照,而是一个以实现人类幸福的创新与繁荣的世界。在我看来,为了理解新的价值准则同哲学与科学之间的一种新型关系,我认为弗兰西斯•培根(Фрэнсис Бэкон)是公认的新时代精神的奠基人。培根著有《新工具》一书,他在书中对比了用作中世纪经院哲学支柱的古老的亚里士多德工具论和一种新的经验的自然科学方法。然后他又撰写了《新大西岛》这一著作,其中描绘了在世界的技术变革过程中人的幸福生活。培根与我们每个人一样有两只手,但他的两部作品——《新工具》和《新大西岛》——却是用同一只手写成的。1培根的两部作品一个偏重经验科学方法论,另一个偏重“人的幸福生活”,这两种理论并非对立。培根并不是用两只手分别写了两部不同领域的著作,而是出自同一只手。也就是说,自然科学是为人的幸福服务的。——译者注顺便提及一下,俄罗斯宇宙论的精神—解放方案,如Н.Ф.费奥多罗夫(Н.Ф.Фёдоров)的“复活祖先”2Н.Ф.费奥多罗夫在其著作《共同事业的哲学》中宣扬这样一种观点,“哲学不是对世界的消极反映和抽象的形而上学,而是追求理想之物,是改造人类和宇宙的‘方案’和‘事业’。破坏人类幸福理想的最大之恶是死亡。在死亡仍是必然事实的情况下,人类负有使祖先复活的道德责任。因此,哲学和历史学不是书斋学问,而是人人都应参与的复活祖先的‘共同事业’。”参见徐凤林:《复活事业的哲学——费奥多罗夫哲学思想研究》,黑龙江大学出版社,2010年,“内容简介”部分。——译者注以及К.Э.齐奥尔科夫斯基(К.Э.Циолковский)的行星居住方案3К.Э.齐奥尔科夫斯基是俄国著名的科学家、宇航学的奠基人,他提出的地球改造计划充满了诸多幻想的图景,在1928年出版的《地球与人类的未来》一书中集中反映了上述见解,值得注意的是,齐奥尔科夫斯基的宇宙论思想具有非常强烈的伦理学倾向。1930年他出版《科学伦理学》一书,宣扬“宇宙伦理”的观点,他认为人类所居于其中的地球上的道德“也像天上的道德一样,就是消除一切痛苦。这也是理性所指的目标”(К.Э.Циолковский, Научная этика, Калута, 1930, С.46.),“必须使地球和其他行星具有这样一种秩序,使得它们不成为生活在不完善形式中的原子的痛苦之源”(К.Э.Циолковский, Научная этика, Калута, 1930, С.15.)。——译者注,虽然带有时代和民族思想的痕迹,但本质上是对推动培根和其他新时代哲学与科学创始人的信念和情绪的一种表达。一言以蔽之,哲学为人们提供了一种科学的方法,这一方法意味着根据科学的标准来改造生活,这是一种新的乌托邦、一条通往幸福国度的道路。

哲学的现状,更确切地说,整个时代的精神状况是由以下基本事实决定的,科学技术的进步和以科学为导向的社会变革已经取得了一两百年前无法想象的成就,它们超出了所有哲学家的期望。但它们并没有带来现实的极乐世界以及哲学所期待的完善形态。更重要的是,乌托邦变成了反乌托邦。

哲学所面临的问题——也是现代社会本身所面临的问题,它们无法看到理想的未来。没有一种包罗万象的、有理性的并且有说服力的哲学理想能激起人们对改善生命形式的实际努力。依靠科学与技术的作用实现世界向幸福转变的旧乌托邦崩塌了,新的乌托邦还没有被创造出来。给人的印象是,社会将习惯于尘世存在的短暂和不完善性,而哲学将不再是形而上学和对超验性的突破。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对于哲学来说,没有乌托邦的位置存在,哲学还是完善的吗?如果哲学拒绝建构人与世界的理想模式,那么哲学本身还可以取得丰硕的成果?可以假定,正是在拒绝乌托邦、丧失道德—崇高激情的情况下才酿成了现代哲学的危机。这场危机的事实间接证实了哲学的生命力在于其精神构造的超越生命的力量。哲学的未来问题是,它是否有能力重新开创这一未来,即定义新的理想、新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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