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马克思人学辩证法思想的生成路径

2021-04-14 21:32张海成
大庆社会科学 2021年6期
关键词:异化资本主义马克思

张海成

(黑龙江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马克思批判德国古典哲学中“抽象的人”,在理论上确立了“现实的个人”,并对资本主义条件下的“非人”给予了深刻的揭示,为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共产主义的实现,这是一个既破又立的辩证过程。

一、启蒙思想的人学困境

17到18世纪末的启蒙运动,主要是由欧洲资产阶级所推动的反封建、反教会的思想文化运动。启蒙运动的主旨是把人们从迷信和充满偏见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它宣扬用理性来启迪蒙昧,用自由来对抗专制,用人权来替代神权。因此,由启蒙运动掀起的思想解放浪潮迅速席卷了整个欧洲,这场强大的意识形态变革从根本上颠覆了中世纪黑暗的宗教统治,推动了资本主义在欧洲的发展,其影响之深远,意义之重大,正如黑格尔所言,启蒙运动真正地开启了“观念创造现实”的时代。但是,“观念创造现实”并没有把人真正地解放出来。

首先,启蒙思想家反对教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推翻封建特权阶级用以统治人民的理论依据,进而为资本主义的发展扫清障碍。文艺复兴时期,自然科学的蓬勃发展揭示了自然界许多不为人知的奥秘,使得教会的说教和谎言在科学面前不攻自破。人们迫切希望摆脱封建专制和教会的压迫,于是,轰轰烈烈的思想革命得以展开。以伏尔泰、狄德罗和卢梭等为代表的启蒙思想家提出了“天赋人权”“主权在民”“自由、平等、博爱”等进步的人学思想。他们认为,人的权利是与生俱来且不可剥夺的,人生来是平等和自由的,这是人的自然存在。然而用普遍概念来解释一切存在显然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如果将存在诉诸自明,等于禁止向一切存在进行提问。如果这种存在找不到现实的根据,那这种认识是肤浅的且极易走向它的反面。比如,启蒙思想家主张天赋人权,那么教会同样也可以坚持君权神授。这种用神秘主义来解释人权的方法实际上又重新回到了宗教思维的窠臼,因而启蒙思想也陷入了它自身的理论困境之中。

其次,启蒙思想家并没有完全否定宗教,他们只是企图把人权从教权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这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宗教的权力,但在观念主宰的世界,个体的人仍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放,所以启蒙运动对宗教神学的批判并不是彻底的。不可否认的是,启蒙运动的进步意义在于它的确弘扬了人的主体地位,人不再是上帝的奴仆,人是自身的主人。启蒙思想家过分夸大了理性的作用,从而使人从崇拜上帝走向对理性的崇拜。他们认为,只要依靠正确的理性和科学的方法,就可以设计出普遍有效的、合乎人性的自然法则。他们希望建立一个突出人的主体地位的永恒世界,创造出一个理性的社会。但这一理想最终没能够实现。因为脱离现实的观念世界永远缺乏人的自主性。所以,启蒙运动只是思想观念的变革,人的主体地位并没有得到真正确立,这是启蒙思想无法解决的现实困境。

最后,启蒙思想家是新兴资产阶级的利益代表,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积极鼓吹者。他们强调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就确定了他们规划的未来社会必定存在着阶级划分。在阶级社会里,自由是统治阶级的自由,不存在平等的社会关系。启蒙思想家寄希望于统治阶级在启蒙思想的教育下,能以开明的政治理念创建美好的和谐社会,但是他们不明白,无论在那种社会形态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社会发展铁的规律。当资产阶级取得统治权力之后,他们必定会维护和巩固其统治地位和阶级利益,而被统治阶级的权利和地位并不会发生真正改变,这是阶级社会的必然结果,因而也是启蒙思想无法解决的社会困境。

马克思在 《哥达纲领批判》 中指出:“权利决不能超出社会的经济结构以及由经济结构制约的社会的文化发展。”[1]也就是说,正如不能脱离社会历史去谈论人的存在一样,决不能脱离社会条件而去谈论人权,人权是历史地形成的,是社会所赋予的。启蒙运动提出的人权思想在其所处的社会条件下虽有其合理之处,但仍然存在着极大的局限性。

二、马克思对“抽象的人”的哲学批判

启蒙运动之后,自康德始开启了德国古典哲学。康德深受启蒙运动的影响,他对人的本质的认识并没有真正超越启蒙哲学。康德舍弃宗教而依赖于理性。他认为,思辨理性为自然立法,实践理性为人自身立法。为自然立法使科学成为可能,为人自身立法可以使人按照法则来规范自己的行为。人无法超越思辨理性为自然确立的法则,但可以通过实践理性超越感性经验的限制而达到无限自由的境界。所以,马克思在 《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 中说:“和唯物主义相反,能动的方面却被唯心主义抽象地发展了,当然,唯心主义是不知道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2]54虽然康德关于人的能动性思想得到了马克思的肯定,但人依然没有摆脱抽象性特征。在康德哲学中,对人的主体性最为经典的论述莫过于他的道德理性。他认为,人应该把自身的人性和他人的人性统一起来,把人看作是目的而不是手段,人可以依靠道德自律实现自己的意志自由。康德用“心中的道德律”来实现人的自我解放,这种观点遭到了马克思的严厉批评,因为在马克思看来,康德没有认识到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资产阶级的意志是由物质利益和物质生产关系决定的,在“人是什么”没有明确答案之时,“人是人的目的”这种抽象思辨就陷入了逻辑困境。

黑格尔为马克思主义的确立贡献了伟大的辩证法思想,他把“绝对精神”和历史相结合,缔造了庞大的客观唯心主义体系。黑格尔认为,世界是绝对精神主宰的世界,一切现象都是精神展开的结果,人的意识是主观精神,客观精神是那些现实外化的东西,主观精神和客观精神的结合就形成了绝对精神,宗教就是人的绝对精神的自由体现。黑格尔认为,宗教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神和人的关系问题,宗教的存在就是为了说明人的精神的存在,宗教的真正目的是人,而不是为了统治人,所以神和人不是对立的,而是统一的。在黑格尔那里,人的本质就是人的理性,是人的绝对精神,所谓的实践活动是人的绝对精神的运动过程。如果按照黑格尔的逻辑,历史就成为了人的精神发展史。马克思认为,黑格尔的这种高度抽象的思辨脱离了人的现实性,把观念的东西变成了具有自主性的东西,人反而成为了观念的附属品,这完全是一种颠倒了的世界观。毋庸置疑,黑格尔的辩证法思想为马克思创立唯物辩证法提供了理论基础,对于人的本质的揭示,马克思用“现实的个人”否定“抽象的人”,用实践的超越性和否定性重新确立人的总体性的对立统一,这是马克思人学辩证法思想的重要路径。

作为黑格尔哲学解体后果之一的青年黑格尔派是从人与上帝的关系问题入手展开对于宗教神学的批判的。青年黑格尔派从宗教异化的观点出发,揭示了人和上帝之间存在着对抗关系。其代表人物鲍威尔认为,上帝不是自然存在的,是人创造了上帝,然后人又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帝,希望自己从上帝那里得到拯救,所以必须彻底否定上帝的神圣地位。青年黑格尔派认为,现实世界的一切关系、一切活动都是意识的产物,只要同这些意识进行斗争就可以实现人的解放。在马克思看来,青年黑格尔派的斗争是软弱的、妥协的、不彻底的,他们只是用苍白无力地词句描绘了现存世界,绝不是反对现实的现存世界。

作为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者”,费尔巴哈通过对黑格尔唯心主义的批判建立了他的人本学思想,也通过批判宗教的方法来阐释其对人的本质的理解。费尔巴哈把神的本质理解为人的本质异化,认为神是人内在本性的外在投射,人按照自己的形象设计了上帝,所以宗教世界的形成实际上基于它的世俗基础。他认为:“近代哲学的任务,是将上帝现实化和人化,就是说:将神学转变为人本学,将神学溶解为人本学”。[3]虽然费尔巴哈撕开了宗教的神秘面纱,极大地消解了宗教的神圣权威,但是他并没有指出人如何从自身的分裂当中抽离出来,反而用调和的方式创造了“爱的宗教”,想以此来替代革命。所以马克思说费尔巴哈的工作还远远没有完成,他没有阐明宗教产生的根源正是由于世俗基础的自我分裂,消除人的异化就必须要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以及阶级产生的原因,然后用实践的、革命的方式去消灭宗教,以实现人的彻底解放。

三、马克思对“现实的个人”的确立

马克思对德国古典哲学批判之后,“抽象的人”的意识形态彻底瓦解了,但问题还没有得到完全解决,对“现实的个人”的确立才是马克思实践人学的真正意图。马克思说:“德国哲学从天上降到人间;和它完全相反,这里我们是从人间升到天国。”[2]73德国古典哲学家们谈论的“人”都是从纯粹的意识中抽象出来的人,但现实中有血有肉的人总是生活在一切社会关系和实践关系之中。脱离社会历史和物质生产去思考、理解、确立人,人就是那种没有人格的、孤立静止的存在物,人成为了一种简单的思想容器,成为一种抽象,整个人类历史也就成为了思想的演进过程。德国古典哲学家对人的错误理解就在于他们颠倒了哲学的基本问题。在 《德意志意识形态》 中,马克思从意识和生活的关系入手来理解真正的人。他认为,道德、宗教、形而上学和意识形态的东西一旦离开人的物质生活过程就失去了独立性,所以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

马克思认为,历史从来都不是从观念开始的,而是从人的现实活动开始的,人是由现实活动所形成的现实的、具体的人,因而要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历史。人的社会生活就是人的实践活动,比如生产劳动、科学实验、政治活动等等,但是马克思认为其中最基本的社会活动是人的直接的物质生活条件的生产与再生产,简单来说就是,首先,人要吃喝穿住才能做其他事情,这是产生历史的第一个前提。马克思明确指出,人的物质实践活动在历史形成过程中的先决作用,这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核心观点。而以往的德国哲学家恰恰无视了人的这种世俗基础,因而德国“没有历史学家”。其次,人总是要发展的,当人的基本生存需要得到满足之后,就会产生新的需要,这是人的第一个历史活动,是真正的历史开端。再次,历史的发展不可能离开人的再生产——繁殖,这是历史产生之初唯一的社会关系,随着人的历史活动的不断发展,其他社会关系随之不断扩大,家庭关系在整个社会关系当中逐渐处于从属地位。最后,生命的生产和再生产直接表现为双重关系,即自然关系和社会关系,也就是说,自己生命的生产要依赖于自然界,他人生命的生产构成了许多人的共同活动——整个社会关系。

“现实的个人”就是在一定的社会条件中从事生产活动的人,正是这种现实的生产活动使人成为真正的人。人之所以有历史,就是因为他必须按照一定的方式来生产自己的生活。正如马克思所言:“个人是什么样的,这取决于他们进行生产的物质条件。”[2]68不同时代的生产方式随着人类经验、技术、知识的积累而不断变化和发展,生产方式的变化决定着社会生活的整体状况,也构成了人类历史的运动发展过程。以往的一切历史观撇开人在历史中的主体地位,撇开人与社会发展的一切关系,从经验或观念上谈论纯粹概念上的“人”,注定将人抽象为一种虚无。马克思认为,“现实的个人”不是纯粹精神世界的抽象存在,也不是那种离群索居、与世隔绝的静止的人,而是一直伴随历史发展进程的能动的人,有过去、现在和未来,是现实和历史的统一。“现实的个人”的主体性确立始终依赖于生产——人的生命的生产和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生产不是个体封闭的生产,而是与自然、他人发生一切关系的生产,家庭、阶级、社会和国家的产生就是这种生产关系不断发展的产物。

四、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条件下人的“非人”状态的揭示

“现实的个人”在物质生产过程中创造着自己的生活资料,创造着社会关系,创造着历史,但是并不是说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自己和历史,人在改造现实的同时也必然受到现实条件的限制。正如马克思所言,“现实的个人”总是受“自己的生产力和与之相适应的交往的一定发展”[2]72所制约。生产力的发展始终与一定的社会关系和一定的社会状况联系在一起,这种联系是因人而存在的,因而,人必定处于这种关系之中。马克思在看待人的存在和发展时始终基于这种具体的社会背景和历史条件,而不是着眼于孤立的具体的个人,即便在讨论个人发展时,也一定将人置于当时的历史进程之中。马克思强调物质生产、社会关系以及人的需要对人的本质的形成所具有的决定意义,实质上就是在阐释人存在的现实规定性,即现实的人既是历史的“剧中人”,又是历史的“剧作者”,亦即人只能在具体的社会历史条件下“出场”或“在场”。

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中,分工的出现导致人的交往空间和活动范围受到极大的限制,“现实的个人”不能自由地获得最大范围内的信息,因而这种社会活动的固化使得个人的物质生产活动成为控制自己的异己力量。伴随社会分工出现的还有产品分配,因家庭地位不同或不同家庭对立等原因,这种分配也是不平等的。事实上,私有制就是因分工而产生的一种产品分配方式。同时,分工的发展导致个体利益、家庭利益与整个社会共同利益的对立,为消除这种矛盾,共同利益最终以国家的形式出现了,阶级分化也由此产生。国家成为一个阶级统治另一个阶级的政治工具。自此,阶级对立和斗争构成了阶级社会产生以来的主要历史。

阶级社会发展到资本主义社会以后,机器的产生使社会分工愈发细化,生产力愈发扩大,强制在个人身上的这种异己的力量也就愈发加剧。马克思对劳动异化有着深刻的理解,他认为,在资本主义私有制和雇佣劳动下,异化劳动的发展达到了顶峰,其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第一,劳动产品的异化。劳动产品是劳动者生产出来的,本应属于劳动者所有,但是,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资料归资本家所有,因而劳动产品也就不属于劳动者。他们生产的产品越多,被剥削的程度反而越深,这使得劳动产品成为了与自己相对抗的力量。第二,人的劳动的异化。劳动者没有生产资料,只有把劳动力贴上价格标签售卖给资本家,才能使自己的劳动成为现实的劳动。所以,整个劳动过程也属于资本家所有,资本家不仅拥有生产资料和劳动产品,还拥有对劳动者的绝对支配权,劳动者除了一无所有,还被套上了锁链,对劳动者而言,劳动本身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本质的最初意义。第三,人和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劳动本应是人的自由自觉的活动,但劳动异化使劳动变成了一种强制活动,劳动失去了作为人的本质规定性,人也就失去了作为人的类本质特征。第四,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异化。在资本主义雇佣劳动下,人分化为两大对立的阶级,即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在他们的关系上表现为剥削与被剥削、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这种社会关系的异化是资本主义制度下一切异化的根源。

所以,在资本主义条件下,马克思所言的“现实的个人”——以劳动确立起来的劳动者,依然没有摆脱被奴役的命运。也就是说,马克思在理论上确立起来的“现实的个人”,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却处于“非人”的状态。对于资产阶级而言,并不会因其处于统治地位就具备人的真正本质,资产阶级在把劳动者变成被剥削对象的同时,也把自己置于“非人”的境地。因为资产阶级寄生在劳动者身上,已经失去了劳动的能力,经济利益是他们最神圣的信念。资产阶级把无产阶级看成自己的工具,同时也把自己降格为资本的工具。虽然资产阶级在推翻封建专制制度时表现出了它的进步性,但当它成为统治阶级之后,那种统治阶级的意识并没有发生根本改变,而是比任何时候都加剧了。总之,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者被异化劳动所奴役,而资本家被资本和剩余价值所奴役,无论是资产阶级还是无产阶级,他们都失去了一切作为人的本质特征,劳动异化和人的异化使整个社会处于畸形状态。

五、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

马克思揭示资本主义条件下“非人”的存在状态,其目的是剖析束缚人的本质生成的制度根源,在实践中再次确立起“现实的个人”,以实现从理论到现实的飞跃。“现实的个人”在这里并不是单纯指那种机械的、客观形式的运动使人获得自身的存在感,而是说实践本身是一种具有否定性、超越性的活动。实践活动的目的是要求改造现存世界的不合理状况,使其不断走向符合人性的、符合人内在需求的那种理想世界。人可以在实践中不断超越固有限制,全面地发展自己,自由地去实现自身价值,去创造美好生活。

马克思认为,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需要具备以下几个条件:首先,是人的需要的满足。在马克思看来,在历史的演进过程中,人的需要会呈现出全面化和多样化的样态,而在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资本扩张的最终目的是追求少数人的利益最大化,其必然会导致多数人的全面发展受到严重阻碍,只有超越资本主义那种物质需要的主导地位,人的需要才能得到全面满足。其次,人的交往的自由。在资本主义社会,分工导致人的交往范围的固化,异化劳动使“现实的个人”成为了孤立的原子式个体,要实现人的自由交往,必须以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将人从机器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只有超越狭隘的地域性局限,建立起普遍的交往关系,人的个性才能够体现出普遍的类本质特征,这样的人才是具有世界历史性的真正的人。再次,人对时间的自由支配。劳动是人的本质规定,但是人还应该有充裕的时间去从事除物质生产之外其他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艺术、娱乐等活动。如果说人的自由交往是属于在空间维度的积极拓展,那么,人在时间维度上的自由延伸,对个人的全面发展更是不可或缺。马克思说:“时间实际上是人的积极存在,它不仅是人的生命的尺度,而且是人的发展的空间”[4]。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家为了占有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以延长工人劳动时间换取自己的自由时间,对工人时间的无偿占有实质上就是对工人劳动的无偿占有。最后,推翻资产阶级统治。要满足上述个人物质需要、交往和时间的自由,关键在于现存制度是否能够保护工人的合法权益。资本主义制度是为资产阶级利益服务的,在这种社会条件下,无产阶级的权利根本无法得到保障。

在资本主义社会里,资产阶级把一切关系都破坏了,而一切关系的改变是基于它的占有本性。私有制的产生绝不仅仅在于人性的贪婪,它更是落后生产力的必然结果,所以,要解除捆绑在无产阶级身上的枷锁,要消除异化,必须以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为前提。马克思指出,只有在生产力高度发达的社会,人才能够实现真正的自由和解放。也应看到,资产阶级在创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的同时,也扼杀了它的生机。生产资料私有制严重阻碍了生产力发展,资产阶级造就的文明已经走向了它的反面,这是它的历史命运。而替代这种束缚生产力发展的旧制度的,必将是一个更加先进的社会制度,即共产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将是一切旧的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的终结。在共产主义社会里,劳动的目的已经不是为了增加财富,劳动成为了人的基本需求;劳动更不是苦役,劳动是为了争取更大的自由,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自由地劳动,劳动和自由高度一致。在共产主义社会里,劳动实现了人的完全的自主性和流动性,实现了人的才能的充分发挥,也实现了人的最大价值。用马克思的话说,人才是人的最高本质。人的真正本质最终应该以人的自由自觉的劳动和交往得以体现,人的这种生存状态才是对自己的完全占有。

在马克思看来,未来的共产主义是一个不断批判和超越现存社会、无限发展下去的现实的历史运动过程。只要人的发展不停止,这种运动就不会停顿,这是马克思主义的题中应有之意。人类社会总是不断向前发展的,共产主义社会替代资本主义社会是历史的必然趋势,因为在资产阶级产生之日起,它的对立阶级——无产阶级就一起产生了。也就是说,资产阶级在确立自己统治地位的同时,也造就了它的掘墓人,这是现实的物质力量。在资本主义社会,要实现人的解放和本质复归,一切纯粹思辨的理论都无法替代这种现实的物质力量,所以,必须唤醒无产阶级的革命意识,以无产阶级革命的实践活动去推翻现存的资本主义制度,建立符合人性发展的社会,只有如此,人的真正解放才能在人的现实的、历史性的实践活动中得以生成,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才是可能的。

总之,如果说马克思对人的本质的哲学批判是基于“抽象的人——现实的人——非人——人的复归”的理论逻辑,那么对人的本质的实践确立就是基于“否定——重建——再否定——再重建”的实践逻辑,这就是马克思人学辩证法思想的生成路径。马克思的人学辩证法思想充满了高度的批判性和革命性,始终贯穿着他对现实的科学研判和对人的命运的终极关怀,所以,恩格斯说唯物史观就是“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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