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丽萍,马焕灵
(广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广西桂林 541004)
作为一个世界性多移民国家,校园欺凌已成为新西兰各级各类学校必须直面的棘手问题。2018年,新西兰教育审查办公室对4-13年级的学生展开在线问卷调查。结果显示,39%的学生曾在学校遭遇过欺凌;61%的学生虽然自身没有遭遇过欺凌,但每月都会目睹欺凌发生。[1]为营造绿色健康的成长环境,由教育部、教育审查办公室、人权委员会等15个组织①新西兰欺凌防治咨询小组的15个成员机构为:教育部(Ministry of Education)、教育审查办公室(Education Review Office)、新西兰警察局(New Zealand Police)、新西兰中学教师协会(NZ Post Primary Teachers' Association)、新西兰校董协会(New Zealand School Trustees Association)、儿童事务委员会办公室(Office of the Commissioner for Children)、新西兰教育研究理事会(NZ Council for Educational Research)、新西兰中学校长协会(Secondary Principals' Association of NZ)、新西兰校长联合会(NZ Principals' Federation)、新西兰教育学院(NZ Educational lnstitute Te Riu Roa)、新西兰初级中学协会(The New Zealand Association of Intermediate and Middle Schools)、司法部(Ministry of Justice)、人权委员会(Human Rights Commission)、事故赔偿公司(The Accident Compensation Corporation)、Netsafe(新西兰网络安全机构)。的代表组成的新西兰欺凌防治咨询小组致力于联合学生、教师、家长、毛利家庭以及更广泛的社区开展欺凌规治工作,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校园欺凌规治图式。
把握欺凌的内涵与本质特征是新西兰校园欺凌规治的首要前提,厘清欺凌类型的边界是新西兰校园欺凌规治的有力抓手。
无论欺凌是身体上的、言语上的,还是社交(关系)上的,故意性、有害性、失衡性和重复性是构成校园欺凌的四大要素。[2]首先,欺凌是故意的,即故意对他人造成伤害。其次,欺凌意味着权力的失衡,即被欺凌者和欺凌者的地位不平等。再次,欺凌是重复的,即被欺凌者会多次遭受欺凌。最后,欺凌是有害的,即欺凌会给被欺凌者带来身体或心理创伤。
攻击性行为是否构成欺凌,需要把握其本质并依据实际情况具体判断。因此,对欺凌(bullying)、攻击(fighting)和烦扰(hassling)的辨别尤为重要。[3]对比可发现,一是欺凌通常属于单方面的故意行为,二是欺凌者与被欺凌者双方可能是陌生人,三是欺凌会反复发生,四是欺凌涉及权力的失衡(如表1 所示)。
表1 新西兰戏弄/烦扰、攻击和欺凌的区别
通过对欺凌与攻击、烦扰的对比,可以发现,新西兰校园欺凌具有单向性、故意性、伤害性、反复性以及失衡性五个本质特征。
欺凌既可以发生在物理空间,也可以发生在网络空间。欺凌可划分为身体欺凌、言语欺凌、社交欺凌以及网络欺凌四种类型。身体欺凌,即伤害他人。比如,打、踢,绊倒、推或恐吓他人等。言语欺凌,即说或写下刻薄的事物或事件。比如,给他人起绰号,因种族、宗教、残疾或性取向而对他人发表侮辱性言论等。社交欺凌,即破坏他人关系或损害他人声誉。比如,故意挑拨他人关系,散布他人谣言等。[4]网络欺凌,是以信息技术工具为载体,在网络空间发生的欺凌行为。比如,在数字平台上散布谣言等。与传统的欺凌方式相比,网络欺凌更具伤害性。
没有一所学校可以免受欺凌事件的影响。对此,新西兰欺凌防治咨询小组通过开发全校参与模式(A Whole-school approach)、新西兰学校无欺凌框架(The Bullying-Free NZ School Framework)以及绘制校园欺凌规治学校路线图(a roadmap for schools)开展校园欺凌规治工作。
英国生态学家坦斯利(Tansley A G.)于1935年提出了“生态系统”这一概念。[5]所谓生态系统,是指一定区域内共同栖居的所有生物与其所处环境,在不断进行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过程中形成的统一整体。同一生态系统内各要素以及各生态系统之间相互依存、共生共融。[6]从微观层面管窥教育生态系统,可以发现学校教育系统内的管理者、教师、学生等与系统外的家长、社区等“唇齿相依”。欺凌的发生受社会生态圈中多种因素影响。所以,新西兰采用“全校参与模式”来规治校园欺凌。
1.全校参与模式的理论基础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人们开始关注个体和人际关系的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集体理论逐渐盛行。集体理论渗透于“全校参与模式”之中。从关注重点来看,集体理论强调身体、情感和环境之间的互动。从理论假设来看,集体理论认为自然和社会环境影响个体行为。从基本认知来看,集体理论认为欺凌是一个系统的过程,需秉持共治理念。基于上述分析,集体理论主张,预防欺凌需要集体参与。值得注意的是,虽然集体理论是“全校参与模式”的主要理论基础,但个体理论和人际关系理论同样在新西兰的校园欺凌规治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2.全校参与模式的基本构成
全校参与模式包括“思考学校的方式”和“改变学校环境的过程”两个关键部分。
第一,思考学校的方式。全校参与模式将学校视为一个由相互关联的部分组成的系统,定义了学校系统中三个相互关联的层级。每一层级相互配合、相互促进。
第一个层级是学校精神和校园环境。这主要包括:学校塑造一种关怀和尊重的氛围,以支持亲社会行为;学校承认并尊重学生的多元文化背景;学校是保障学生和教职员工安全的港湾;学生和教职员工有学校归属感;领导团队采用关怀和协作方法;采用有效的协作流程开展新的实践;建构适当的支持系统以促使学生参与合作;管理方法凸显公平、一致和协作;建立支持系统,使学生能够为同龄人提供社会支持,解决社会问题;有效管理休息时间;提供学生支持(适用于所有学生,尤其针对刚上学或易受伤害的学生)以及识别并帮助潜在的“风险生”等。第二个层级是课程、教学和学习。这主要包括:教师关怀和尊重学生;教师使用能提高学生社交和情感能力的策略;与学生共同提出社会问题解决策略;鼓励学生尊重他人的文化和背景;支持教师以有效的方式管理学生,并听取学生的意见;支持教师提供课堂计划,提高学生的社交和情感能力等。第三个层级是社区联系。这主要包括:学校与家长、毛利家庭合作,改善家校关系;学校与社区团体、健康和教育专业人员以及外部机构建立关系,旨在建立学校和社会之间的紧密联系等。[7]总之,思考学校的方式意味着通过多维互动系统,实现全方位、立体化规治。
第二,改变学校环境的过程。当学校全体成员都有共同愿景,并将其视为行动指南时,变革发生的可能性就更大。因此,提高认识、确定需求、创建共同愿景并承诺采取行动是全校参与模式所遵循的逻辑进路。此外,学校间存在差异是不争的事实。每所学校发展需求不同,满足需求的方式也不会全然相同。因此,全校参与模式是一种针对校园欺凌的工作方式,而非为减少欺凌而单一开设具体课程的单向度举措。
3.全校参与模式的实施步骤
第一,立足学校文化。学校文化是学校之魂,而校风、价值观和办学目标作为学校文化的“表”,亦是学校教育教学活动的“里”。“表里如一”应是学校教育教学活动的价值立场。换言之,任何营造学校安全氛围的方法都要与学校的校风、价值观和办学目标保持一致,继而设计规治校园欺凌行为的手段、程序及方法等。
第二,进行自我审查。自我审查作为一种内控机制,是提高认识、了解学校教育教学现状,改进学校教育工作的重要方式,是学生、教职工和社区成员测量自身的一把尺子。自我审查的第一步是提高认识和做好规划,即通过开展社区活动以及员工培训会议等活动提高各主体反欺凌意识,并全面发挥学校管理者的领导力。自我审查的第二步是需求评估和数据收集,即基于已有的数据资料,厘清需要收集的信息。自我审查的第三步是报告并制订下一步计划,即进行下一步的需求分析并商定解决方法。自我审查的第四步是采取行动,即确立试验新方法的方案并跟踪其变化。自我审查的第五步是审查和改进,即审查数据反馈方法的有效性并制订下一步计划。值得注意的是,数据资料来源于多元利益相关者,最大限度地保障了数据的可信度。原因在于各利益主体的基本观点与诉求并非完全一致,且学生作为当事人,往往比教职员工甚至社区成员更具发言权。同时,调查和咨询结果通常会与学校共同体成员共享。总之,共享数据和遵循证据本位是提高认识的一种重要方式,也是进一步开展行动的坐标参照。
第三,多元利益主体共商共建共治。学生、教职员工等相关利益主体共同参与是“全校参与模式”的核心要义。因此,学校领导、教师、学生、家长、毛利家庭以及校外的教育和健康专业人士组建了专业团队。在初期,团队的工作重点是与学校共同体协商制定学校政策、监督活动并及时向利益相关者报告。团队的建立既确保了利益相关方代表的参与,又通过实践来支持并实现可持续发展。同时,团队的建立使得利益相关者产生了强烈的主人翁意识。一是学生作为关键的利益相关者和领导者。同伴干预是有效制止欺凌行为的重要方式。因此,“全校参与模式”下的欺凌规治强调学生积极参与。一方面,广纳学生参与设计和审查反欺凌计划;另一方面,为学生创造学习技能和提升领导力的机会。例如,学生可作为同伴调解员来确立欺凌规治策略或组织反欺凌培训。二是教职工作为关键的利益相关者和领导者。通过收集教师对学校安全生活的基本看法,继而分析工作人员的相关诉求,从而调整行动计划。教职工的积极参与是营造健康安全的学校氛围的催化剂。三是家长和毛利家庭作为关键的利益相关者和领导者。毛利家庭能够参与的活动主要包括五个方面:通过参加学校活动或家长晚会获取有关学校的信息;作为团队成员参与愿景规划;作为学习课程的接受者、支持者或组织者参加教育和培训;参与监测和评估;共同商榷以解决相关问题。
第四,计划和行动。团队建立以后,制订详细的行动计划便成为首要任务。行动计划包括重点领域和建议两部分。其中,重点领域是基于自我审查获得的数据分析,经相关利益主体共同协商而最终确定。
第五,监控和改进。新西兰校园欺凌规治是一项系统的长期工程,势必需要持续监控和动态调整。长期以来,新西兰校园欺凌规治是基于证据的实践。具体而言,新西兰通常将第一阶段收集的数据视为监测基点,在此基础上进行持续跟踪。[8]
总之,“全校参与模式”是新西兰预防和应对校园欺凌的应然路径。该模式通过安全、包容的学校氛围创设,凝聚了学校工作人员、学生、家长、毛利家庭和更广泛的社区,最终大大降低了校园欺凌的发生率。
新西兰学校无欺凌框架提出了成功预防校园欺凌的九个核心要素,九大要素相互联系、缺一不可,使得新西兰的欺凌预防坚不可摧。
第一,强有力的领导支持。领导力作为组织的命脉,富有极强的感召力、影响力、决断力与控制力。学校领导者及高层管理者的支持关乎校本欺凌预防计划的成功与否。因此,学校及社区的高层领导积极采取措施来应对欺凌。比如,学校领导者从学校共同体招募代表,组成预防欺凌小组以帮助欺凌预防计划顺利实施。同时,学校领导团队会与预防欺凌小组保持高度协作,以最大限度地支持欺凌规治。
第二,积极的学校、教室氛围和文化。积极的学校、教室氛围和文化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学生的判断力,继而影响其行为方式。一方面,学校工作人员、家长、毛利家庭以及社区的其他成员共同创造尊重和包容的校园环境。另一方面,设定行为期望是展示学校、教室氛围和文化的较为“接地气”的方法。行为期望不仅能全面地反映学校核心价值观,而且能借助课堂教学或校园张贴等形式提升学生认知水平,更能确保行为期望的内容适合学校共同体的全体成员。设定行为期望是学校价值观外化的一种重要方式,意味着学校共同体将预防欺凌摆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
第三,数据收集和分析。借助数据能够真实反映校园欺凌现状,识别欺凌行为的级别和类型以及欺凌防治成效。基于此,学校借助数据分析报告采取适当的应对措施,并决定其未来行动方向。
第四,学生的领导力和发言权。欺凌会制约学生的能力发展,而创建包容、价值多元、权责分明的学校文化有助于解决欺凌问题。基于此,学生积极参与校园欺凌的审查工作和校园欺凌规治计划的设计工作。同时,聆听学生对欺凌的看法将有助于确定恰切的预防及应对策略。因此,新西兰通过保障学生的参与权,聆听学生对欺凌的基本看法,找寻校园欺凌的症结所在。
第五,有效及支持性的政策。在校园欺凌规治过程中,基于新西兰学生的多元文化背景,促使彼此共同理解、达成共识是新西兰校园欺凌规治的重中之重。而有效的、支持性的政策对建立共同理解、达成共识发挥着重要的导向作用。因此,一是学校通过明确一致的政策和程序,向学校共同体阐释其基本立场,以营造一个安全和支持性的学校环境。二是政府相关部门出台相关政策或在相关政策中明确欺凌的定义,以保障学校共同体对欺凌达成共识。
第六,家长、毛利家庭和学校共同体共同协商。共商、共建、共治是新西兰校园欺凌规治一以贯之的理念。在此理念指导下,学校、学生、家长、毛利家庭、社区等是权责利平等的命运共同体,彼此间建立了密切的合作伙伴关系。共同协商的方式灵活多样。一是使用“幸福感@学校学生调查”开展家长和毛利家庭调查;二是邀请毛利家庭代表加入学校欺凌预防团队;三是在当地的毛利会堂组织协商会,在当地的教堂或社区中心组织长老会,或在家中组织会议。通过上述方式,学校明晰家长和毛利家庭对学校安全问题的想法,并就如何改善进行商讨。
第七,全校专业学习与发展(PLD)。事实证明,充足的专业发展资源和专业发展机会,能有效降低校园欺凌事件的发生率。为提升全校员工预防和应对校园欺凌的能力,新西兰设计了一系列专业学习和发展工作坊,以支持学校确立或审查欺凌行为政策。新西兰共设计了十个工作坊,分模块进行培训。比如,工作坊一的主题是帮助各行为主体厘清欺凌的内涵等。工作坊有助于学校领导、教师和工作人员进一步理解欺凌行为,提高应对欺凌行为的能力。
第八,包括通用方法在内的教与学 (针对班级和学校层面的普遍行动)。在新西兰校园欺凌规治的过程中,普适性的方法便是采取“全校参与模式”。鉴于此,一是将预防欺凌的课堂教学融入“全校参与模式”中。这是指预防欺凌的课程教学设计基于新西兰的核心素养,具体关涉自我管理、与他人相关、参与和贡献三项核心素养。二是预防欺凌的教学与“健康和体育”学习领域保持一致。比如,鼓励学生表现出同理心,培养增强人际关系的技能和“与他人的关系”课程部分相契合等,包容和尊重他人的基本原则也被融入课程。
第九,有针对性的方法(早期回应和针对性的支持)。新西兰通常采用针对性的方法与普适性的方法相结合的方式,在欺凌行为发生的初期抑制或者杜绝欺凌行为的发生。[9]对此,新西兰借鉴了澳大利亚欺凌预防专家肯·里格比(Ken Rigby)提出的一系列干预方法。比如,直接处罚、学校法庭、严肃谈话、积极行为支持中的欺凌预防、调解、恢复性实践、支持小组法以及共同关心法。[10]
为了防止校园欺凌,新西兰欺凌防治咨询小组设计了校园欺凌规治学校路线图,旨在更好地实施“全校参与模式”。该路线图包括准备和计划、收集证据、计划行动、采取行动、审查和维持五个步骤。
第一步,准备和计划。建立一个由高级领导组成的团队是欺凌预防计划顺利实施的重要前提。随后,团队建立自我审查和规划程序。其工作内容主要包括:确定团队与学生、员工的合作方式,与社区加强沟通以及审查现有的政策和流程等。在该过程,领导力的发挥对于保障学校安全至关重要。其重点在于学校领导作出强有力的承诺,传达清晰的愿景,并将这种承诺具化为行动纲领。
第二步,收集证据。证据来源于多元利益主体,以管窥学校欺凌规治的全貌,确定欺凌的级别和类型以及未来亟待改进之处。同时,新西兰主要采用匿名学生调查、匿名教师调查、学校审查、学校环境调查、学生讨论小组、教师讨论小组和专业学习课程、对父母和毛利人展开调查或咨询以及事件报告和行为监控等多元方式收集证据。其中,新西兰尤其关注来自学生的反馈数据。
第三步,采取行动。首先,专业团队基于数据分析,确立学校预防欺凌行动计划的优先事项。行动计划的目标一是与学校的校风、文化和价值观等保持一致,二是清晰易懂且满足团队的集体判断所揭示的需求。其次,专业团队与多元利益主体协商制订行动计划。最后,计划草案获批后,通过确定沟通计划向全社会征求反馈意见并予以优化。
第四步,实施行动计划。一旦行动计划获批,欺凌防治便进入了实质性执行阶段。该阶段主要是通过定期监控,继而向学校领导、董事会等报告计划目标达成情况。为了确保行动计划的科学性和有效性,专业组织每年都会对行动计划进行审查,每3~5年进行一次重大审查。审查主要是对新西兰学校无欺凌框架中的九大核心要素逐一观照,找出症结继而对症下药。
第五步,审查和维持。持续优化需要借助自我审查。自我审查的路径有二:一是依托数据,该方式以自我审查的初始数据作为基准,通过对比分析,以此衡量规治成效;二是依托自我审查问题。自我审查问题主要包括:我们做得怎么样?我们如何知道?我们有什么证据?我们需要做些不同的事情吗?为什么?我们需要继续做什么?需要停止吗?为什么?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吗?等等。[11]总之,基于审查和维持而持续优化的欺凌防治计划有利于实现新西兰校园的“长治久安”。
经过较长时间的实践,新西兰校园欺凌规治日趋常态化、法治化和规范化。
所谓常态化,是指学校共同体生成并“固化”了“安全告知”文化和在线欺凌报告方式。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学校塑造了一种“安全告知”的校园氛围及文化。途径有二:一是学校与学生、家长及毛利家庭合作。通过合作,建立一个保密的报告系统;实现家校之间的双向沟通,以实时分享欺凌信息;确立支持流程,以确保学生诉求得到及时回应。二是学校为全体员工提供讨论欺凌事件报告系统开发和实施的机会,促使多元利益主体达成共识。“安全告知”文化帮助学生作出了正确的价值判断,调动了学生及时报告欺凌的积极性。
第二,学校及利益相关者开发了在线欺凌报告制度。新西兰在线欺凌报告主要包括两种方式:一是通过名为“Orb”的网站提供了一种简单而安全的方式,被欺凌者可以在该网站提交欺凌信息。一旦欺凌者触犯法律,学校会联络当地警署予以协助。二是新西兰警察局提供实时专业的服务。当欺凌十分严重时,学校会妥善保留证据,及时电话报警。[12]
“安全告知”的校园文化使得学生、教师等多元利益主体面对校园欺凌时不再“隔岸观火”。
所谓法治化,是指欺凌规治以法律为基准。目前,新西兰出台的与校园欺凌规治相关的法律法规主要包括:1961 年颁布的《犯罪法》,1989年颁布的《儿童、青少年及其家庭法》,1989年颁布的《教育法》,1993年颁布的《电影、视频和出版物分类法》《隐私法》《人权法》,2002年颁布的《受害者权利法》,2014年颁布的《脆弱儿童法》,2015年颁布的《健康与安全工作法案》以及2017年修订的《国家行政管理准则5》(以下简称“管理准则5”),等等。学校及其董事会以上述法律文本作为行动指南规治校园欺凌。其中,新西兰校园欺凌规治主要依据《管理准则5》。《管理准则5》中明确规定了学校董事会的主要职责:一是为学生提供安全的校园环境;二是遵守法律法规,以确保学生和员工的安全;三是负责网络安全,包括提供一个安全的网络学习环境。不难发现,以《管理准则5》为代表的法律文本对各行为主体营造积极健康的学校环境安全职责作出了详细规定,使得各行为主体依法、用法规治校园欺凌。
所谓规范化,是指欺凌的规治以完善的安全报告程序、科学的评估工具以及明晰的行为指南为载体。
第一,新西兰防治欺凌咨询小组设定了完善的安全报告程序。随着“安全告知”文化的形成,安全告知程序渐趋规范。安全告知程序主要有二:其一,报告和记录欺凌事件,当欺凌发生后,在学校的协助下,专门小组开展严密调查并详细记录事件。其二,建立长效工作机制。当收到欺凌报告后,相关方会及时展开调查并跟进欺凌事件。而且,各方实时关注欺凌事件。及时知晓欺凌事件进展不仅提高了学生报告欺凌行为的积极性和对学校的信任度,也提高了全校师生及社区成员的认知水平。当事人和旁观者能够自觉意识到报告欺凌比自认倒霉更为安全。[13]
第二,新西兰欺凌防治咨询小组开发了科学的欺凌评估工具。欺凌评估工具用于评估欺凌事件的现实状况,为下一步行动提供方向引领。如表2所示,欺凌评估工具分为严重程度、影响以及频率三个维度,每个维度均包括温和的、中等的、重大的以及严重的四个程度级别。在此基础上,学校相关工作人员根据专业判断,对欺凌情况和学生进行直观了解,做出适当的反应。[14]评估工具是保证新西兰校园欺凌规治实现专业化的重要媒介。
表2 新西兰校园欺凌评估工具表
第三,新西兰欺凌防治咨询小组形成了明确的行为指南。在新西兰,学校可以从一系列解决欺凌事件的行为指南中选择规治方法。选择依据是学校的校风以及欺凌事件的类型和严重程度等。规治方法主要包括:恢复性行动、目标增强、传统方法、同行调解、支持组方法、共同关心法以及建立潜在的反欺凌团队。所谓恢复性行动,是一种与学校生活密切相关的方法。该方法基于人人平等、彼此尊重的理念,旨在弥合被欺凌者的创伤。所谓目标增强,是指被欺凌者或潜在的被欺凌者能更有效地处理欺凌行为。所谓同行调解,是指欺凌者和被欺凌者被同时邀请参加调解会议。会议由调解员、工作人员或同行调解员主持,以帮助当事人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和平解决。所谓支持组方法,即忏悔会,它要求欺凌者与被欺凌者共同参加会议,且欺凌者在会上反思、忏悔并对被欺凌者采取恢复性行动。所谓潜在的反欺凌团队,即教师和辅导员组织学生干部,站在被欺凌者立场,通过共同创作和平与博爱的故事调节同伴关系。当欺凌停止且创伤愈合后,该团队会随之解散。[15]总之,行为指南是新西兰校园欺凌规治的“百科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