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地形分析在林草火灾救援中的重要性

■ 周国全 原源 郭赞权 李云清 中国消防救援学院

全国森林草原（以下简称“林草”）防灭火工作，是一项保护生态资源、保卫民生福祉的长期艰巨战役。攻坚作战，地形是其“舞台”，分析研究作战区域的地形，有助于科学合理的定下作战决心。从长期的林草防灭火作战实践来看，火灾现场地形状况往往会给作战带来深刻影响，例如发生在四川的道孚县2010年“12·5”草原火灾、木里县2019年“3·30”森林火灾，均造成参战人员在作战过程中意外伤亡，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地形条件复杂，分析利用难度高。因此，在现代条件下组织林草防灭火作战，地形分析仍是不可缺少的常态工作，通过研究并利用地形，科学决策，对保证灭火作战胜利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客观认识林草防灭火作战中地形分析的现状

（一）灭火作战紧迫感冲淡地形分析意识，风险管控难

对于森林消防队伍来说，日常都有“山里通，铁脚板，活地图”的能力要求，但往往因为灾情紧急，作战意愿迫切，致使参战人员思想大意，疏忽了对火场地形的利害分析。至于非专业灭火队伍及人民群众，更难预知火情与地形综合后的凶险隐患。在2010年的道孚“12.5”火灾中，起火的道孚呷乌山草场，位于孜龙山和呷乌山之间，两山海拔高度约3200 米，相对高度约800 米，长满高原灌丛。两山之间的呷乌沟坡度陡峭，灌木及杂草丛生，风向变化莫测。整个火灾现场地形起伏大，极易给防灭火作战造成意想不到的危险。在这次灭火作战的初期，经过参战人员1 个多小时的顽强战斗，首先着火的孜龙山大部分明火被扑灭，基本控制了火情。但在一部分人员清理现场余火，其余人员转场去看守对面的呷乌山时，现场突起狂风，瞬间引起沟底的山火死灰复燃。行至沟谷中的群众首先遇险，已转进至呷乌山山坡的人员闻讯逆火施救时，沟谷中长满的枯草灌丛像浇了油似的迅速燃烧轰窜，整个山沟不到一分钟就被烈焰完全覆盖，转战中的遇险群众及施救人员顷刻被烈火吞噬。在敬仰烈士们英勇献身精神的同时也给出了启示，仓促间是选择逆向前进施救，抑或是指挥紧急避险，对于置身火灾现场的每名成员无疑都是艰难抉择，此时需要的是审时分析、度势应变，要有科学的地形利用意识，若盲目行动则会造成被动局面。

（二）地形要素构成复杂并高度关联战事，全面分析难

任何一处火灾现场，其涉及的具体地形要素是多方面的，这些要素不仅直接左右着灭火作战的战术与手段选择，而且又与局部环境下的风力风向、温度湿度等小气象密切关联，间接牵制着灭火作战的难度与进程。因此，在林草防灭火实战中，不但要重视分析研究火灾现场的地形信息，更要从整体出发，全面细致考量各要素当前具体影响，以及后续关联走向，做到“既深谋又远虑”，防止“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比如云贵川等西部高原地带复杂地形上的林草火灾中，既要考虑到地势陡峭带来中（大）型灭火装备地面投送难、灭火队员接近与撤离火线消耗大且隐患多；植被覆盖率高，燃烧持续时间长；起伏坡度大，火势蔓延快且火线长，就近水源少且补充难等现阶段作战不利条件。还要能够意识到诸多因素共同作用下可能产生的后续隐患，比如烈火生热，沟谷聚热，气热涨升，凉气低洼口侵入，经过一段时间后便在局部空间内形成凉热气体循环风，风再助火势，导致灭火作战难度加大，一旦缺乏预见性和紧急避险预案，盲目行动，随时可能造成更大的灭火人装损失。

（三）分析地形的方法手段面临现实困境，达成效果难

传统林草防灭火作战中，分析地形采用的方法手段主要是利用地形图、交通（旅游）图等地形资料间接分析，或是通过现地勘察直接分析。其中，间接分析法适用于火情紧急、驻地距起火点位置较远等时机，直接分析法适用于具备通视条件、火情发展缓和、战备时间充分且交通便利时。这两种方法操作简单，但其现实局限性明显，若借助资料间接分析时，因各基层单位现有地形资料短缺，上级通常配发的1:50000比例尺地形图承载信息概略，难以准确摸清火灾现场地形具体特征。尤其是发生在偏僻生疏地区的林草火灾，消防队伍战训机关积累留存当地图片图像资料更为匮乏，决策部署针对性难保证，这也是造成“12·5”“3·30”等高寒偏远山区灭火仓促、准备困难、局势难控的因素之一。若采取现地勘察直接分析时，通常是在灭火队伍到达地域集结后，由在场最高指挥者带领下属各分队指挥员实施，通过目视观察并结合“图-地”对照分析灭火战场实时环境，因受地表植被和沟谷交错影响，视线视野遮挡多、死角大，只能看清地形局部，难以观察分析整体全貌。

二、疏于林草防灭火作战中地形分析的直接危害

（一）火灾具体位置不明确，延误作战最佳时机

面对林草火灾，快速反应并及时到达是对救援队伍的必然要求，而明确火灾现场准确位置则是行进快达的目标前提。科学分析研究地形，严谨规划并绘制开进路线调控图是十分必要的，尤其要充分预估到越野机动中的车装坡度影响、道路通行条件、桥隧（渡口）通行能力、险段（隘口）限行条件、航空投送机（索）降场选取与建立等地形制约因素，做到“走有把握之路、打有准备之仗”。一旦忽视初期的地形分析研究，对火情现场具体位置判别不明、准确坐标方位分析判读不清，最佳开进路线选择不当，会导致定位导航参数输入没精度、前进方向缺准度、纵深投送偏差大，无法保证战斗员按时到达前沿火线，紧急火警之后救援队伍的快速反应之势被消耗。

（二）火灾整体地形不熟知，导致指挥决策失误

各地形要素在一定条件下不等量组合构成了不同特征的地形，一线指挥员要整体掌控火灾现场地形，就要对地形要素及其相互关系进行综合分析，因为每一类地形要素不仅对灭火作战产生各自影响，而且在特定起火地域中因当前各地形要素所占“量”的大小及其方向距离、位置形状等不同，还会对灭火作战产生综合影响。若分析地形不能把整个火灾区域作为一个“系统”进行综合研究，就会无意中指挥决策失误。

（三）地形特殊影响不了解，容易引发安全事故

对地形、气象（气候）、人为活动等因素不了解、不掌控、就不能准确判定作战地域的高危区，一旦误入高危环境作战，势必增大伤亡隐患。如2004年1月30日广西玉林市业兴乡灭火作战中11 人牺牲，导致此次人员伤亡的是俗称葫芦峪的特殊地形——三面环山的狭长单谷山口，组织者战前缺少一线勘察，盲目接近火线后由于山谷地形特殊，气流方向改变，局部产生旋风，改变火行为，发生了事故意外。整体分析来看，我国野外火灾大多发生在丘陵、山地等成片林区或高原草场，这些地区海拔高差较大，谷山相间，地形切割强烈，形成险峻特殊地势，一旦发生火情，则表现出一系列危险度极高的特性：一是在上山火阶段，火势在风的裹挟下形成急进地表火或间歇性树冠火，向上蔓延速度快，并时常伴有较大区域的未燃或不完全燃烧现象，一旦持续烧烤升温，有些细小可燃物出火，在风的作用下向外展烧，火后区域形成再次燃烧。二是两山间距较小，山谷走向复杂，风无定向牵引火无定势，火头前后左右如游龙不定，若再遇一阵迎头风，火舌杀个“回马枪”，产生二次甚至多次反复烧。三是山火过顶转为下山火后，火线发展速度一般会转慢，但燃烧的松球、果壳等易滚落至谷底或百米开外，形成新的火点，意外加快了燃烧进程，且时常往回形成二次燃烧，再次引发上山火，并伴随飞火与火爆，出现火头跳跃，灾情反复的特性。四是在跳跃与反复中，整个火线的扩散有快有慢，且极易出现断带，使同一火灾现场形成不同层次发展火线，造成灭火作战的艰巨性和危险性成倍增加。

三、加强林草防灭火作战中地形分析的实战意义

（一）全面分析地形，有利于科学制定灭火方案，明确职责措施

在编修灭火方案时，依据是多方面的，但地形因素必须考虑其中：一方面，基于地形分析的扑火方案，有助于依山据势、酌情量力明确队（组）职责任务，并预测危险火行为，制定相关紧急避险措施，做到有备无患。另一方面，有助于在灭火作战预案中明确相关保障，特别是灭火救援中具体的通信、运输、给养等常规保障及备用措施。因为高山密林、无际草场可能会引起常规通信、定位导航等电子设备屏蔽、超距而失效，紧张扑火战斗中一旦指挥不畅、沟通失联是非常危险的；各灭火队（组）推进到密林纵深后，通常现地无路导致通行艰难，人员能量消耗大随之给养供应任务重，当队伍需要乘势连续作战时，自身携带的食物和水是无法满足长期补给的，为此就要求在扑火方案中针对地形条件预判扑火任务强度、时限、保障运输的可靠路线等，确保一线战斗员有充足的体力支撑其完成每一场使命任务。

（二）科学分析地形，有益于趋利避害针对利用，恰当部署队伍

在运用灭火战法时，要善于分析地形，科学部署作战力量。每一个火灾现场都有自己独特的地形条件和不尽相同的发展趋势，受地形、气象、时段、林种成分等多种因素影响，火情态势也会千变万化，就需要一线指挥员对现场的相关地物地貌有清晰认识和深度分析，查看是否有可依托利用的河流、农田、道路、植被稀少的裸露山地等自然削弱火势的有利地形，针对性部署队伍，以把握趋势、果断出击、争取主动。针对性力量部署时，既要考虑部署位置是否恰当，须始终牢记“以人为本，安全第一”，不可把灭火队伍推送到高危地段灭火，比如实施“以火攻火”战法时不可在山脊、鞍部等高危地段部署；又要考虑部署众寡是否充分，须准确判断，分清主次，比如在植被稀疏、沙石裸露等便于扑打的方向可适当少布，将优势力量和装备集中到任务艰巨的方向，以充分发挥现有力量的最大效能。

（三）注重分析地形，有助于密切协同群众友邻，提高扑防效率

随着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建设的规范与加强，无论是在每年春秋两季固定期防灭火，还是全年野外火源管控，都需要长期坚持“人民战争”，实现国家队与人民力量融合共育、补充互用。平时防火时，发动并依靠群众，在村庄、路口、进山道上宣传引导并自觉自控火种；扑火艰难时，重点地段由专业力量攻坚并指导、次要方向由其他队伍增援与协同、前运后送由地方群众支持与配合；清理火线时，综合性消防救援力量与军警民密切配合，结合地形逐点逐片排查，随时沟通互联，确保无复燃、无跑火、无意外，合力博取灭火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