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的白菜(外两篇)

2021-04-08 07:21:39刘绍良
壹读 2021年8期
关键词:尖嘴橄榄开路

◆刘绍良

我走到水塘边的时候,被一阵风吹起的灰尘迷了双眼。我于是转身背风,用双手揉双眼。再睁开眼看世界时,世界便模糊起来。

我到水塘边是一种习惯。那里的塘埂上有一截一剖为二的木头,我已把它平面朝底,凸面朝上地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让我方便坐下。坐下,有时顺手拿起放在侧边的鱼竿,穿上鱼饵,且做钓鱼的姿态。有时,坐下就是坐下,并无明确的目的,只是看看水面,看看对面的各种树木。这种情形下,最希望看到的是那条才下出来十余天的小花牯牛。

被迷了双眼又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很自然地坐在那截木头上了。在前方的视野中,却出现了另一种生动的风景。塘面上本来漂浮着很多绿色的白菜叶,基本上都是单片漂浮,有的在动,有的静止。在水塘的西北角,却有着一个圆柱形的纯白的东西在跳动,在翻滚,我知道那一定是一棵完整的大白菜了,因为我的左侧,就堆着一堆大白菜。

我的双眼还有些模糊,模糊中,这棵跳动、翻滚的大白菜,突然就艺术起来了,它就像电视画面上的一个外国的女演员。那演员长得有些肥胖,又穿着下摆撑得很开的白色长裙,她唱啊,跳啊,就像我视野里的这棵大白菜。

这棵大白菜真的很白,白得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它一定是被几条大草鱼抢食着,所以,它的舞姿就没有了章法,一会是幅度很大的上窜下跳,一会是很激烈的左右翻滚。这就说明,那一群草鱼的胃口好极了,它们吃得高兴,玩得开心。

它们开心我肯定开心。我用手机取景,把大白菜拉近,这时,大白菜的周围,就突出或不突出地露出了几张大草鱼的嘴巴。看着照片,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把鱼钩甩进其中的一张嘴巴里,把那条鱼拽上来,煮成酸辣鱼,饱餐一顿。

大白菜都是优质的,菜心都包得很紧,除外皮有几片绿叶外,都为纯白色。喂鱼的时候,要求雇工把根部切掉,稍切高一点,扔进鱼塘后,外叶很容易就散开了,这是为方便鱼群咬食的时候更省力。但是,眼前的这棵大白菜,一定是雇工喂鱼时的粗心造成的。想不到的是,完整的,菜心包得紧紧的一棵,很不好下口的一棵,竟然引起了鱼群的争抢,群起而攻之,进而被我联想到舞台艺术。

这些大白菜是为我管理果园的毛军要来的,他家在西河边的小河村。亲戚家在河滩上种了十多亩大白菜,这几天的成交价是每市斤两角钱,都是外省的大货车来拉。两角钱一斤的大白菜已经是很便宜了,但买主的要求极为苛刻。在我这里,以梨花为主的所有果木的花都开了,开了是为结果。但是白菜呢,别说开花,只要菜心有点抽苔,便卖不出去了。对于菜农来说,既要抢市场,又要抢节令。为了把土地腾出来种辣椒,卖剩的半亩大白菜,就都给了毛军。

这个季节,不仅我半年都没有喂鱼了,而那两千多只放养的鸡,也把它们生活环境内有点潮气的草根都啄食完了。主粮苞谷涨价,涨了百分之五十。还有牛,还有猪。这些长嘴巴的东西,都是吞食金钱的无底洞,这就造成了它们饥饿困难的状况。

大白菜是帮了大忙的,塘子边已经堆了两车了。车是微型货车,一次拉上三千斤没问题,虽是白要,但也必须付出些汗水代价。

我在水塘边看跳舞的白菜的时候,毛军又去拉菜了。

我的儿子在丽江做旅游,因为疫情不能正常工作,便跑来山地上和我过日子。我说你和毛军拉菜去吧,他就很高兴地随他去了。他不知道,他和他同龄的一代人,都缺少了体力劳动这最基本的一课。不久前,他约了些混迹于城市各行业的朋友来果园,饭桌上我就戏谑地说过:当年的毛主席,也把他的儿子安排到农村去当了几年农民呢!天黑的时候,他俩拉菜回来了。我就戏问儿子,我说你从来没有挑过东西,你在菜地里干什么呢?他说砍菜,砍了毛军挑。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又说:你砍了一千棵吗?他说没有。我想想又说:你苦得动吗?他说可以。

我希望他能苦得动,我希望他具有最一般的谋生能力。

因为白菜的到来,前晚还引发了一场小小的虚惊。

前晚上弦月西斜到西山顶的时候,我被一阵狗吠声吵醒。狗有五条,关在离我居所三十米远的狗舍里。狗舍的左侧有牛圈,关着一头大花母牛和它刚出生十来天的儿子,即一头小花牯牛。狗舍的右侧,是两个关着两千余只鸡的鸡舍。那时的狗的叫声非常激烈,似有群起而攻之的气势。我于是披衣起床,出门后马上用强力手电筒寻找可疑的对象。但是,照来照去,什么也没有。狗吠声渐渐低了下来,我这时已想到可能是有野物入侵了,但只是想,并没有看见,便转身回房睡觉。

睡到床上时我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十天前的早晨,我在房侧的停车场上发现了不明粪便,形状是粗条状,截面有颗粒。这是第一天。第三天又发现了不明粪便,形状稀溏。我想到的是麂子,是草豹。这样想着,那群狗又猛烈地吠了起来。我再起床出门时,便把竖在门边的一根锄头把提在手里。但是,我再用强力电筒巡视一遍,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雇工水珍住在塘子东边的老院子里,第二天吃早饭时她说,昨晚麂子下山,来到了门外,我听见了叫声。如是,我在水塘边看风景的时候,发现有十余棵白菜的顶端,都被什么动物啃食得凹了下去。拿一棵看看,似乎就是麂子的口型。

我真的心疼这些大白菜,在饭桌上,我说我本来要给你们炒糖醋白菜呢,但既然杀了鸡,那就明天吧。想想我又说:电视上看见韩国人腌大白菜,说是非常好吃,似乎还是他们的国菜之一呢,若能请个韩国人来做师傅,我们宣传一下,腌好了去卖个好价钱。儿子接口说,他到东北沿海边时吃过,真的好吃呢。

一切都只是说说而已,我最感兴趣的还是水塘里的鱼。我对水珍说,明天喂鱼时,你扔上三棵完整的大白菜。我这样说违背了毛军的安排,他便问我为什么,我回答说,大草鱼喜欢!

一只眼睛看世界

太阳偏西的时候,我正坐在果园的水塘边,看鱼群吃漂浮着的白菜叶。毛军过来说:开路打电话来,他们现在吊网捕鱼,去帮帮忙吧!

吊网捕鱼的方法,已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但我只见过一次,感觉有趣。

我常常到开路家承包养鱼的那个水库去钓鱼。说好的,三两斤的挑出来煮吃,其余的就放在我们的水塘里,待鱼长大了,我又把它们逐一地钓起来,煮了大家吃。这是因为我煮鱼的手艺比他们好。

我们到水库边的时候,坝埂上已经停了两辆拉鱼的微型车了。这是专门的车辆,车上有两个铝皮水罐,有增氧装置。再看水面,用汽油桶围好的那个悬浮的框里,鱼群正争先恐后地追逐鱼食。我知道,鱼群的下面就是网,等再用鱼食引些鱼进来,就要起网了。

这个过程需要安静,几位专业的打渔人,穿了水衣水裤,分两边蹲守在吊网两侧,猫着腰,手握拉绳,极像抗日神剧里伏击日军的镜头。

我坐在坝埂的最高处,睁着一只眼睛看世界。有一辆车开了过来,就停在我的身后。这时,有两个声音同时问我:你的眼睛怎么啦?我用一只眼睛看了看左右,发现一个是开路媳妇,另一个是有点面熟的男人。我回答说蜂子叮的。开路媳妇说:“你一定是想吃蜂蜜,才招惹了蜂子,把眼睛叮成桃子样。”我说对对。那个男人递给我一根烟,说擦点风油精,三五天就好了。这个面熟的男人让我想起来了。我说你就是几个月前来捉“尖嘴嘴”,捉了一斤多,送给我的那个人。他说对对对,那天你钓鱼不好钓,我就把小鱼送你了。这是个朴实又和善的壮年人,我对他的行为由衷地敬佩。“尖嘴嘴”是一种纯野生的小鱼,小得上不了称。我钓鱼的时候最讨厌尖嘴嘴,它们咬钩很厉害,特别是穿了蚯蚓的鱼钩,让你不断地起竿,不断地落空,搞得精疲力竭,无奈之极。但是,这种小鱼又很好吃,不管是煎是煮。我记得当时就是由于我对尖嘴嘴的讨厌,才对这位捉尖嘴嘴的陌生人亲热起来的。并且听他说他捉尖嘴嘴就是去卖,卖到邻县、州府,十七八元二十元一斤呢。

他今天是开拉鱼的车来的,他说是帮别人拉,收运费。那么,他一定是在拉鱼的过程中,碰到了愿意高价买尖嘴嘴的买主。而每个鱼塘的养鱼人,又都非常乐意地免费让他去捕捉。他还说过,最好的捕捉季节是六七月份,一天收入过一千多元呢!

这天我的形象丑陋,但在这个群体中,反而引来陌生人对我的关注。一位穿一身黑衣服,皮肤黝黑的壮年人对我说,他曾经在摘一个黄瓜的时候,被藏在黄瓜背面的大马蜂叮了手心,疼得钻心,很快,整条手臂肿得像小腿。我于是说:你是偷黄瓜吧?他说是,过路时看见了,就去摘。从他的谈吐中我知道,今天吊网里的鱼,买主有一个就是他。

鱼群还在吊网范围的水面上翻腾,但只有小鱼没有大鱼。从我钓鱼的经验来看,大鱼一般不凑热闹,不轻易咬钩。那么,今天的大鱼,一定是一只眼睛盯着鱼食,一只眼睛看到了危险,所以潜伏在吊网之外,冷静地观察着、分析着。就像我用一只眼睛看世界,世界没有变,而我看世界时的感觉,却莫名其妙地有了些改变。当开路发出起网的口令之后,那些被鱼食引诱进网里的小鱼,都被四面升起的网墙围住了。除了极少几条跃出网外,必然被一一捕获。但是,今天的这些鱼们是幸运的,因为它们还达不到成品鱼的规格,只是在虚惊之后,又会被放到另一个水塘里养殖。

四边的网沿被逐步收拢,网里的鱼也就越来越集中。把网收拢至一堆鱼的时候,专业的捕鱼人便用塑料网盆一盆一盆地舀起鱼来,倒进另一个更大的塑料筐里。开路还是电焊工,早早地就在庙街开了个铺子,焊些门窗之类的铁件,生意好得做不完。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的又一聪明之处。在我身旁,他媳妇已找人提来个小卷扬机,放在事先安置好的钢架上,这个钢架的下边,就是两根铁轨,斜斜地伸到水里去,专业的打渔人很熟悉这里的情况,他们就把装好鱼的筐放在一个小钢架车上,两筐三筐一次。开路媳妇一按电钮,几筐鱼就稳稳当当地顺坡上到了坝埂顶端。这时有人抬鱼过称,再把鱼倒进鱼车的水箱。

开路的二姨夫也来帮忙照看。我们是早就认识的。在装好一车鱼的间歇中,他过来坐在我身边。我问他猪养得怎么样了,他说六十来只死得只剩下两只了。我说损失大了。他边说就边拨动着手机,然后让我看画面,说改养牛了。这条是买进的,二万六;那条是卖出的,三万一。我说好啊,牛价稳定。他说也害怕牛生病呢!然后又说:今年的牛讲究花色,你看这条背上有白块,头上有白块的,就比那条全身红黄色的管钱。我这时也摸出手机,翻出果园里才下出来十五天的小花牛给他看,他说这是条小牯子,不如小母牛管钱。白得是不错,如果眼眶没有黑圈就更管钱了。我说现在的牛养了都是卖肉,毛色与味道有关系吗?他说也没有,这是炒作。

第二辆拉鱼车的买主只要一斤以上的鲤鱼。站在水里捡鱼的那几个人的动作,似乎就更快了起来。他们把看准的鲤鱼捡了扔进筐里,把其他的鱼全往身后抛。我用一只眼睛看世界,看见那些被抛的鱼都很高兴。只要一落水,有的尾翼一摆,就潜入深水。有的呢,为了庆祝,还会跃到空中,在晚阳下亮一下身段,然后跌入水中,再猛摆几下尾翼。

第二辆拉鱼车的驾驶员就是那位送给我尖嘴嘴的人,他的身旁站着一位比他年轻的女人。这个女人我早就看见了,是三五个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她的穿着打扮,跟城里的同龄女人差不多。虽还是春天,但天气已经很热了,她就穿了件套裙,露出半截穿丝袜的大腿,脚上穿了双平底拖鞋。与别的女人不同的地方,还在于她把头发染成了红色。我们讲话的时候,她在一旁听。我判断了她是驾驶员的媳妇,就对她男人说:你真幸福啊,出来苦钱,还有个漂亮媳妇陪着。这个女人害羞了一下,就看着我的一只眼睛说:家里刚盖好三十多间猪圈,还没进猪,所以陪他来看看风景。开路的二姨夫转头对她说:我都不敢养猪了,你还养猪?她回答得很轻松,她说苦钱嘛靠运气。

我知道我是个运气极差的人,守着一坡梨树,守成个穷光蛋了。运气在什么地方呢?我又用一只眼睛,看了看水库,看了看周围的人。

凡是打鱼的日子,肯定要吃一顿好饭,有酒有肉有烟抽。看看也没有什么可帮忙的,我就对毛军说走。开路见留不住我们,就叫媳妇拿了蛇皮袋说,捡几条大鱼,让我们带走。我说我吃的鱼过几天我来钓,晚饭你们吃吧!

微型车就这么迎着晚霞,一阵风似地从坝埂下来。一路上,吊网上鱼群翻腾的样子总在眼前。果然就看出了不同凡响。

带着母亲摘橄榄

漾江东岸摘橄榄,因为母亲。

在青华乡政府所在地西窑村,一下车,母亲就用手中的拐杖指着西面的大峡谷说:下面就是漾江。

这是二零二零年的十月二日,即国庆节和中秋节相逢在同一天之后。我家在巍山古城的小吃街上,在黄金周期间,外来游客很多。从手机上看视频,外部世界的旅游场面更是热闹非常,高速路堵车一长串,火车站人山人海。母亲最喜欢外出旅游,虽然九十四岁高龄了,我还是组织了九人的亲友团,反向到最冷清的青华山区乡去。在巍山县的四个山区乡镇中,我最喜欢青华,更何况母亲常常给我们讲古,说她年轻时参加土改工作队,最远到今南涧的无量和公郎,翻山越岭,都靠走路,最少两天,途中在就便的农户家借住一宿,火塘边随便吃点什么充饥,对这样艰苦的经历,她说起来满是自豪,眉飞色舞,精气神更加旺盛。

我们参观的第一站,就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五百亩茶园,另有一个黑毛猪养猪场。这一路上,母亲上车下车,都有晚辈争先恐后地伺候着,参观时更是被前呼后拥着,她便挥舞着拐杖指点江山,告诉我们青华茶什么最好,什么最不好;黑毛猪怎样养最好,怎样养最不好。我为长子,一路上除认真开车之外,自然俯首贴耳,唯唯喏喏,她应该知道,她的长子经营着五百亩土地,早已熟知了土地上的各种物事。

母亲的心思我知道。在那家青华最好吃最便宜的饭馆里就餐时,我提出:饭后,下坡二十公里,去看看漾江吧。青华是有名的绿孔雀之乡,十年来我多次到青华,除了解非遗内容之外,一直想看到原生态的绿孔雀真容,但是没有。青华人说:可能是被小湾电站的热闹吓跑了。饭桌上,我说完绿孔雀,又说豆腐。因为母亲总说茶叶,我知道她喝茶成瘾,就想买茶叶,但不碰上街子天,就无法买上让她满意的茶叶。许多年前,我第一次在这家饭馆吃豆腐,就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豆腐。果然,在我的赞美下,在大家也都说好吃的议论中,母亲也就把注意力转移到豆腐上了。

对于青华,我是可以讲述很多内容的,但母亲的耳朵已经很背,听话吃力,和她对话更吃力,便只好任她把对青华的认识停留在记忆中。下坡的路全是水泥路面了,只是路窄弯急坡陡,但换了弟弟开车,开得更慢更稳。我在后座,负责对母亲不时提出的问题附耳回答。越下坡自然越接近江边,当第一眼看见江水的时候,她便说过去漾江比现在小得多。七八年前,我们已带她参观过小湾电站,因此她知道眼前的景象,是小湾电站的大坝造成的。同样是七八年前,我们另一行人从眼前的码头启程,乘摩托艇跑了一趟小湾电站,一路上,江面宽阔,江水深邃,让我感叹不已,而两岸的高山陡峭、峻伟和苍凉,又增加了一份沉重的沧桑感。如此,过去的漾江早已与我的许多往事一同被淹没,而小湾电站库区的称谓又有工业化气息。在此上游不远,有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乘筏渡江的犀牛渡。犀牛渡有犀牛的故事,有茶马古道的传说,为此,我曾提出过把此高峡平湖申报更名为犀牛湖,用以提升县域形象的建议。这湖是很诱人的,此时风平浪静,湖水蔚蓝,飘游的白云倒映水面,更显得这静中有无限的内涵和奥秘,在气象万千和气势宏阔中,又有处子般的笃定。东岸已经有了许多从县外专程赶来的钓鱼人,艳阳下,他们一个个如雕塑般定位在数根鱼竿之后的土岸上。此时,母亲又说,漾江边的橄榄是很有名的,又大又甜。说橄榄就看见了橄榄。公路两侧,一株株橄榄树闪了出来,那一簇簇的橄榄果光泽鲜亮,绿宝石一般。橄榄树是野生的,在江边,谁摘了归谁。我对母亲说,这橄榄还熟不透呢。母亲说没关系,多摘一些,我回去做给你们糖橄榄吃。我们不让母亲下车,折了几枝结果很多的小枝递进车窗,让她去摘。过去,我在这条曾经的漾江边,已经摘过太多的橄榄,那滋味,早已浓缩成我生命的滋味。此时摘来,那种已经陌生了的亲和感瞬间复苏,感觉眼眶里似有热泪涌动。

我们摘了很多橄榄,一袋又一袋,直到母亲在车里大喊够了够了的时候才罢手。

到了江边,母亲坚持要下车走走。停车的地方离水边还有一小段距离,我们坚持不让她走到水边。母亲的心思我知道,我于是到水边洗了洗手,把那温亮明净的江水,掬一捧喝进嘴里。嘴里,在嚼过几颗橄榄之后,那滋味,岂能用甘甜二字说清。然后,我又用茶杯伸进稍远处,灌了满满一杯,送给母亲。

糖橄榄是蜜饯类,是巍山小吃之一。我家住在古城小吃街,母亲常混迹于店主、摊贩之间,对此手艺早已熟知。回家之后,她说不累,忙于挑拣橄榄。一星期后,她逐一电话通知,大声大气地说:糖橄榄做好了,一家一袋,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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