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桑树颠(外一篇)

2021-04-08 07:19惠永臣
壹读 2021年12期
关键词:蚕宝宝苔藓桑葚

◆惠永臣

当一个老男孩爬到桑树杈间,伸长脖子,对准一枚枚紫黑色的桑葚,用舌头将其揽进嘴里,就像蜥蜴对准昆虫那样,既准又狠地吞咽下去。黑色的汁水从嘴角流出,牙齿在变黑的同时,舌根有一种难以自持的甜,让自己无法停下来。你可以像一只蚕那样,隐藏于浓密的桑叶间,被繁稠的桑葚簇拥着,透过枝叶的缝隙流进来的阳光洒在你的身上,一种难得的温暖和惬意漫漶在身心里。

真的,难得有这样的时刻,甚至可以约三五知己,或者独自漫步于桑林里,踩着柔绵绵的野草向前走,无限地往前走,都是惬意舒畅的;或者蹲踞于一朵野花前,轻嗅其香,轻拂其枝,慢慢地让时光流动。偶有鸟雀不急不慌,在枝间飞停,时不时呢喃上几声,显得林子愈加寂静。仰首看见茂密的桑叶,在微风里抖动,像温柔之手,在撩动你。满枝的桑葚,黑的硕大低垂,红的慢慢灌注着蜜汁,大自然的神奇无所不在。阳光虽强烈,天气虽燥热,但林子总会给你必要的荫护,让你身心足够的沉醉。

你慢慢地走,没有人,一切静寂,继续走,还是没有人,一切照样静寂。这样的静寂,像一坛老酒,醇厚而绵长。走着走着,恰有一泓碧水,波光盈盈,微波荡漾,你可以无所顾忌地将腿伸进水里,恰好的水温,恰好的寂静,你仿佛已经不是自己,仿佛自己脱离了自己,身外的一切不复存在,而陶醉得忘我,犹如神仙般地自在。这种无比陶醉的享受让你陷入了长长的回忆。

可惜,这样的时光太少了。所谓流逝而去的,却难以追回,只能靠回忆。

回忆可以暂且满足极度渴望过去生活的内心的期待。这不是你多年来所期望的吗?竟然在这里,在一片桑林里,你遇到了。

你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吃过桑葚了,甚至见也没有见过了。现在,或持一小篮,漫步树下,顺手一摘,就可以将低垂的桑葚摘进篮子里,甚至不用洗,就可以吞咽,就可以让你舌尖生津,贪婪地吃上一颗,再吃上一颗,可以无限地吃下去。食欲竟然这么的持久,感觉永远也没有个够;或立于树杈间,看一枚枚桑葚丰腴得惹眼,这丰收的景象,有着格外的亲切感。

你知道,上到桑树上去摘,并不是多此一举,只是为了回到过去,体验逝去的生活。

小时候,你家的院子里就有一棵高大的桑树,是你爷爷栽的。那时候,庄院刚刚修成,庄院里没有一棵树怎么行?该栽什么树,爷爷可能想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杏树可以栽,桃树也可以栽,梨树更可以,最后思来想去,爷爷采纳了奶奶的意见,栽桑树。桑叶可以养蚕。桑树可以成活好多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还可以吃上香甜的桑葚。于是,爷爷选好了桑树苗,在庄院的最中间位置,栽下了新庄院的第一棵树。

不出几年,桑树在爷爷奶奶的护佑下,一天天长大了。茂密的桑叶像扇子一样,一片叠着一片,一片挨着一片,硕大而厚实。奶奶提着竹篮,捋下第一篮子新鲜的桑叶,给那些幼小的蚕宝宝。它们碰到桑叶后,有些疯狂,一会功夫,只剩下了叶梗,一根根地散落在蚕床上。蚕宝宝一天天在长大,桑叶也没有辜负爷爷和奶奶的期望,总也摘不完。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不长。那一年,爷爷被饥荒夺去了生命,留下了三十刚过的奶奶和他的四个年岁尚小的孩子,留下了一棵光秃秃的桑树——桑叶不是被蚕宝宝吃掉的,是被一家大小吃掉的,但还是没有挽救回可怜的爷爷。闹饥荒,仅靠桑叶怎么会救活一个饥肠辘辘,饿得眼睛都发绿的人呢?

这不能怪桑树。那能怪谁呢?

人去了,人留下的东西还在。人的寿命是有长度的,人留下的东西的寿命也是有长度的,但人寿命的长度有时候远远不及人所留下的东西。爷爷走了,桑树还是活了下来。在你小的时候,那棵桑树已经长得足够的高大了,枝叶可以遮罩住半个庄院。夏天,鸟雀们把桑树作为自己的家,在稠密的桑叶间,吃有桑葚,住有桑枝,桑叶是最好的避所。它们一群一群地,在桑树上叽叽喳喳,争吵个不休。也有奶奶养的鸡,它们似乎也不甘示弱,飞到低矮的树枝上,啄食桑葚。它们似乎也懂得快乐,咯咯咯地叫个不停,吃了半颗的桑葚掉在地上,看起来怪可惜的,奶奶就在地上不停地捡拾,嘴里唠叨着:真不是些东西,吃也不往完里吃。但从没有见她把这些鸡们赶下桑树,任由它们糟蹋。

有时候,你和奶奶坐在桑树下乘凉,听奶奶讲过去的故事。

奶奶的回忆总是那么漫长而久远,而你的聆听总是那么认真而虔诚。

桑树也成了孩子们的快乐之所。每到桑葚变黑时,你贪婪的小嘴从来不愿停下来,这世间最好吃的食物莫过于桑葚,你总是吃不够。站在树下,采摘不到的时候,你就脱掉鞋子,爬到树干上去,把手和衣服都涂成了黑色,脸更不用说,像个花脸猫似的。你从来都不想下树来,愿意一直待在桑树上。

“小馋猫,小馋猫,快下来。”奶奶的叫喊,小馋猫总是当做耳边风。在你的印象里,好吃莫过于桑葚。桑树成了孩子们的快乐之所。

疼爱你的小脚奶奶,总是在树下喊叫,她担心你会从树上掉下来,实际上你从来没有掉下来过。那些年,你记得很清楚,奶奶疼爱她的蚕宝宝犹如疼爱你一样,每天都按时采撷桑叶,送给蚕宝宝,白胖白胖的蚕宝宝趴在桑叶上,它们吃桑叶的声音很大很大,奶奶的笑容很久很久。

栽树的爷爷你从没有见过,而爷爷留下的桑树,给了你童年的快乐。当桑葚还很小的时候,你就期待的,觉得它们长得太慢了,怎么还不红?怎么还不黑?你不厌其烦地问奶奶,奶奶总是不厌其烦地回答你,快了,快了。

有桑葚的夏天是快乐的夏天,有桑葚的童年是快乐的童年。

有一年,天大旱,导致桑树没有结上桑葚果,那一年的夏天,你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后来,你离开了这个家庭,奶奶也年岁大了,不再养蚕了。但桑树每年都会结出很多的桑葚,孩子们似乎对桑葚也没有你小时候那么感兴趣。他们也吃,但不会像你那时候那么个吃法,可能是生活条件变好了,吃到的东西种类也多了,五花八门的吃食天天陪伴着孩子,所以桑葚不过是他们众多食物中的一种罢了,已勾不起孩子长久的欲望。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诗经·氓》)在这美好的桑林里,你自由来去,感觉身子像风一样轻,虽然已经过了恋爱的年龄,但爱总是藏于心里。这把年纪,有爱是不可说出的,只能隐隐的、默默地想起。想起曾经的浪漫与快乐。但你却可以从这棵树上下来,也可爬上那棵树,反正没有人暂时干涉到你的生活。甜美的桑葚,每棵树上都有,你可遍尝所有桑树上结的桑葚。你知道,每一棵桑树结的桑葚,味道还是有差别的,但其本质是不变的。每啖下一颗桑葚,好像这个世界瞬间也香甜起来……所以,此刻你多么想拥有这么一片桑林。日出时,荷锄来到林子,帮助除草,松土;日正中天的时候,草草地吃过,躺在任何一棵树下,都会做一个美梦;日落西山时,哼着歌,踩着松软的泥土,来到湖边,洗濯好手足,然后披着月光回家,不急不慢,反正不管什么时候到家,都不会有人催着你。家不要求有多么的结实宽敞,能遮风挡雨即可,这种自由的接近自然的生活是你向往已久的。可惜,这一片林子不属于你,你只是从世俗的生活中抽出身子,暂且来到这一片清静之地,放松自我罢了。

老子说:“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你始终坚信,得之,是幸;不得,是命。在繁杂的世俗里,你谋的就是这种自然随性的生活,至于那些为利而争来争去的,你早就厌倦了。你内心里的美好,就是这么简单。有一份美好的回忆,连孤独感觉也甜滋滋的美。

有这么一块安恬的环境,足矣。这片桑树暂且给予了你所需要的。

美好的,总是让人向往的。

你知道,奶奶已去世多年,爷爷修的庄院早已坍塌,亲人们都搬到城里,或者新农村。他们似乎还不懂得怜惜曾经拥有的事物,他们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利,丢下爷爷和奶奶的庄院。而那里,经过岁月的剥蚀,一切都会在时光里失去原来的样子。那一棵桑树,再也没有鸡们上到树上去啄食果子,“鸡鸣桑树颠”,这么好的景象业已不存在了,当然再也没有人捋去桑叶喂食蚕宝宝,再也不会有人围坐在一起,看月升,听故事了,可能是因为失落,那一棵桑树不知何年何月枯死了,问谁也不知道。

这是你童年生活的见证,桑树的死去,就像庄院的死去,与过去的彻底决裂,你知道,像你的童年一样的生活,再也回不来了。

人栽下的树木,需要人的陪伴。如果没有了人的陪伴,它们也会失去活着的信心。

世事的熬煮,谁能经得住?庄院还在,而那棵枯死的桑树,会不会被某一场风刮倒,刮走?那时候,你还会借助什么回忆起童年,回忆起与爷爷奶奶有关的过往呢?

因而,早在东晋建国之初,王弼《周易注》便开始以经学科目的形式从官学打入东晋儒学内部,直到刘宋时期,其被别立为玄学科目才与儒学公开抗衡。同时,因东晋玄风犹炽,王弼《周易注》在东晋世家大族的家学与中下士大夫私学中的地位更胜于郑玄与王肃《周易注》,这可从大量的东晋清谈材料与东晋经学中得到旁证,如韩康伯所注《易传》,便是王弼《周易注》的续篇。

这犹如一块坚冰,暂时还难以融化。

也学牡丹开

我无法告诉你,我为什么喜欢苔藓,就像无法告诉你,我为什么喜欢这个人而憎恶那个人一样。这样的喜好与憎恶似乎有理由,也似乎无理由,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低矮的苔藓,朴素低调的苔藓,从唐诗宋词里一路走来,从汉字的横竖撇捺里走来,在别人眼里并不起眼的苔藓,偏偏是我非常喜欢的。苔藓低矮,甚至比大地上任何一株草都要低矮,仿佛是植物世界的侏儒。但正是这种低矮,贴近地皮的东西,往往有着别人无法体会到的韵味。

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确实足够的伟大,它供养了那么多的人和动物,也供养了那么多的植物,高的、矮的,美的、丑的,它都以博大的胸怀,接纳了一切,给它们或者他们生存之处,从不嫌弃谁,也不过多的关照谁。在纷繁的尘世间,它算是最公平的。正因为它公平,才让这些朴素的、低矮的苔藓有了生存之地,与我们周围的一切,共同为这个地球奉献出一份属于自己的荣耀。

试想,如果没有了苔藓,这个地球是不是少了一份光亮,一份色彩?

苔藓着实不怎么漂亮,和那些灼灼艳艳的花朵,和那些挺拔俊美的大树,和那些随风飘逸摆动的芦苇们相比,它简直就是丑陋低矮到了不可忍睹的地步。但我知道,每一种生物,无论人类,无论动植物,为了生存,它们都秉持着一种遗传千万年而留存下来的生存之道,当然苔藓也不例外。

苔藓谦卑地生活在我们的周围,从不刻意引起别人的瞩目,从不和人类挤占空间,它愿意选择人不常去的地方去生存、生长。譬如墙头、屋脚、山野里的石头上,野草的根部,树干上,它们乐意选择这些地方,为的是不挡别人的道,不去打扰别人的生活,低调得让你佩服。

我们平常看到的,感觉苔藓就是那么个样子,颜色青绿或橙黄,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就像那些乡野里的村夫,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灰头土脸,邋里邋遢的,其实,你哪知道,他们之间,会藏着一些奇人,让你自叹弗如。比如一些民间文艺的传人,他们张口就来,一套一套的,他们嘴里说出的话语,可能是许多大作家也不能比的;他们动起手来,粗陋的手上,会做出精致别伦的工艺品,堪称工艺大师,所以,我们不能以貌取人。

据我所知,苔藓的种类不少,并不是我们所常见到的那么几种。在全世界约有二万三千种苔藓植物,就我们中国而言也大约有二千八百多种。这么庞大的种类,你们真正见识过多少种?如果把它们约到一起,可能会磅磅礴礴,浩浩荡荡,让你不得不叹为观止。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正因为很小的时候,我读到了这首诗,让我喜欢上了苔藓。要说理由,这就是理由。那么朴素的苔藓,如米粒般小的苔花,也学牡丹开。牡丹是花中的贵妇人,人人都艳羡它的美艳,但苔花并不觉得自己活得卑微,它也要开出自己的花儿,它是不是学着牡丹的样子开花,那是诗人的自作多情,而苔花可能不是这么想的。反正你开你的,我开我的,我管你喜欢不喜欢,该开的时候就尽情地开。手拉着手,彼此照顾,互相扶携,站在一片墙头,或者一块石头上,不管不顾地开。

其实它开的并不是花,我们姑且把它叫做花呗。它们属于最低等的植物,真正是不开花的,属无花,无种子,以孢子繁殖的植物。虽这首诗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但错误归错误,并不影响我对它的喜好。它有足够的美,足够的通俗易懂让我迷恋,所以,我把这首诗作为电脑的桌面,不停地滚动,却时不时能给我惊喜。

别小看它们,别认为它们为我们人类做不出什么贡献,没有什么可用之处,这说明你的孤陋寡闻,苔藓是监测空气污染程度的指示植物,它对空气指标的要求极高,敏感度极强,这是无用之大用,当然它还有好多的用处,对于这个地球来说。当我们人类对所处环境中空气的污染程度还没有感知到时,苔藓已经提前告诉我们了,不过是我们绝大多数人的无知或者高高在上,没有去细心地观察它们罢了。苔藓敏感,敏锐,能及时捕捉到空气里潜伏的坏分子,所以,我们不能以大小高低和美丑来评价事物。其貌不扬,其内涵丰富。我们现实社会中,往往存在着以貌取人,凭第一感觉去评价人,这是多么的不合适,甚至是我们人类的悲哀。人类太相信自己的第一眼了,这第一眼往往迷惑了自己,甚至会酿成大错。

我从各种渠道去了解苔藓,知道苔藓是一种小型的绿色植物,结构简单,仅包含茎和叶两部分,有时只有扁平的叶状体,没有真正的根和维管束。知道它们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一般生长在裸露的石壁上,或潮湿的森林和沼泽地。苔藓植物体的形态、构造虽然如此简单,孢子散发在空中,对陆生生活仍然有重要的生物学意义。可见,苔藓对于我们人类是有用处的,有大用的。

一次,我约朋友去山里看苔藓,被他狠狠地回绝了一句:“你头合适吗?苔藓有什么看头?”你看,人是多么的无知,竟然认为苔藓没有什么看头。他的认知竟然这么粗暴简单,他也许根本不懂得看似简单的事物,往往有着复杂的内里和不为人知的秘密的道理。正如做人,把人活简单的人,是一种超脱的人,是看透本质的人,是有境界的人。

那一年,外地的作家相约到我单位所在地的瓷窑遗址去转一转,我作为向导,特意推荐了他们在看瓷窑遗址的同时,不要忘记了去那里的山上,看看苔藓。我用我脑海里的词语,一路上尽可能地描述,那里的苔藓有多么的壮观、多么的漂亮,多么的有意思。我不停地描述,他们耐心地听着,竟然勾起了他们去观看的欲望。到了遗址,匆匆看了几个古代烧窑的瓷窑,在荒址上捡了几片碎瓷后,跟着我匆匆地赶往深山里去看苔藓。

那里有满坡的石头,或卧或立,或大或小,但每一块石头上,都披着一层金黄金黄的外衣,像金缕衣一般的漂亮。一到山脚,仰首而望,一片的金黄色,灿烂得很。他们兴奋得要命,忙掏出手机不停地拍摄。我提醒他们,不要急,慢慢欣赏,要俯下身子,近距离的接触,要和苔藓交心。你越交心,苔藓越能给你呈现它的美。我们从山脚下,慢慢地往山顶爬,似乎每一块石头都不放过,我们看这些有着黄金般的色彩的苔藓,在干硬的石头上,却生长得恣肆,泼辣有雄心,不由你不叹服。它们的追求竟然这么的少,这么的简单,一块石头就足够了,有几朵阳光洒过,有几滴雨水光临,它们就足够了,这么简单,这么好打发的植物,却呈现出如此壮观的美,像谁刻意撒下的金箔。满坡的金箔,迷人的金箔,闪烁着你,诱惑着你,你不喜欢都不行。随行的一位诗人,竟然诗兴大发,现场吟诵起诗歌来。还有一位诗人,竟然写了几首诗发在《诗刊》上。我们这里的苔藓有名了,能上《诗刊》的苔藓估计不多。大自然那么多的植物,遇到了那么多的诗人,又有几种能上《诗刊》?估计会有很多诗人读了这几首诗,会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返回后不久,还有一位浙江的朋友,将这次游玩拍的照片制作成视频,发给我,简直是绝了,这些只喜欢在石头上默默生活的苔藓,一旦进入镜头,那个美妙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只能学一位诗人描写月亮那样:太美了,真的太美了,简直美得不能再美了。

当然,这样壮观的苔藓,平常是难以见到的,但总还是有苔藓会生活在我们周围,与我们朝夕相伴,就看你留意过它们没有。我们家的墙头上,也有不错的苔藓,它们是墨绿色的,趴在墙头,一抹一抹的,密密实实,挤挤挨挨,也是有一种韵味的。只要你悉心观察,总会有迷人之处让你迷恋不够。一场雨后,它们不约而同地从墙头上长出来,你贴近它们,再贴近它们,你会看到,一根一根的,像一根根针插在墙皮里,一抹一抹地,与我们一起接受着风吹日晒,注视着家庭的日常。它们平常得和那些纸屑、尘土一般,谁会在意它们呢?我曾经用手指抠了一下它们,它们就带着泥土,来到了我手上,也不惊乍,也不悲戚,犹如平常,这也太淡然了。过不了几天,那一块墙皮上,很快又长出一层苔藓,像破损的皮肤长出了新的,依然那么密密匝匝的,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

蚂蚁走在上面,像走在绒毯上,惬意得很,伸展腿脚懒散的不想走了,想躺在上面晒太阳。偶尔有鸟雀也会落在上面,用细小的喙不停地啄食,而苔藓并不会因为它们的到来而受宠若惊,仍然是平平淡淡,安然处之。

其实,苔藓也太容易存活了,给一点阳光就灿烂,给一点雨露就兴奋。这种很普通的植物,就像普通的人,他们生活着,努力着,只不过是没有人去关注他们的生活罢了。正因为有了他们,城市的大楼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便利,越来越丰富。但他们总是那么默默无闻,你关注也罢,不关注也罢,他们就是不断地努力着。他们要求的很少,也很容易满足,老板的一句安慰的话语,他们就会高兴半天;领导发慈悲了,逢年过节,给他们发一点在我们看来少得可怜的福利,他们却会兴奋地拿起电话,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打电话报喜。

他们也太容易满足了。

阳光每天都是新的。行色匆匆的我们,为生活所困的我们,该学一下他们吧,或许会活得更快乐些,更幸福些。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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