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超鹏
饶城人尚武,年轻人都好佩剑。壮志男儿当佩三尺剑,更显玉树临风,帅气凛然。不光练武的男人爱剑,舞文弄墨的学子们也爱佩一把宝剑,彰显自己的英气。仗剑天涯的人多了,免不了有磕磕碰碰,互相切磋,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平时相安无事,一旦交手,刀剑无眼,没学过几天剑的文人对上习武之人,自然毫无还手之力,吃尽苦头。
不知何时起,文人与剑客间有了默契:将剑分为文剑和武剑,文剑剑首系一把红丝束成的穗子,以示区分,无红穗的为武剑。文人佩文剑,武人佩武剑。这样一来,双方身份明了,就算是要挑战,也可名正言顺地比试,避免出现内行挑了外行的尴尬场景。自然,文人也不敢隨意去挑衅佩了武剑的剑客,因为他们自知手无缚鸡之力,佩剑多是附庸风雅,摆摆样子,并非真用来防身杀人。
不过,也有些好勇斗狠的剑客看不惯文人佩剑,变着法子戏弄他们。
这日,酒楼里,上来一位腰间佩戴文剑的文人。经过一桌行着酒令的剑客身边时,坐外边的一个汉子悄悄用剑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挑掉文人剑柄上的剑穗。
然后,汉子拦住文人,责骂他的剑不小心碰到了自己,要其赔罪道歉。文人木然,怔怔不语,心知对方找碴,不想理会。
汉子指着文人的宝剑,骂道:“既然你佩的是跟我一样的武剑,那咱们就来过几招。”
文人吓了一跳,低头望向剑柄,心中大骇,低头在地上四寻,想找回掉落的剑穗。对方并不理会,几人围上前来就要开打,文人百口莫辩,只好连连赔罪。
汉子们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不比剑也行,你就替哥几个把账给结了吧。”文人心知中了圈套,但对方人多势重,只好认了哑巴亏,乖乖替人付了钱,息事走人。
汉子们乐不可支,认为找到一条发财的路子。酒足饭饱,出了酒楼,在街上四处晃荡,没一会儿,果然又瞧见一个手持文剑的文人向他们走来。几人打算故伎重施,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分几路接近目标。为首的那位正要出剑割断文人的剑穗,只听得“咯噔”一声,后边斜插来一把剑鞘,格开了汉子的利剑。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哥几个精神一振,转移目标,将挡剑的那位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位叫嚣道:“嚯,小兄弟,你手里拿的是文剑,咱们有规矩,可不能跟你过招。你真想出头,就把那穗摘了。”众人顺着望去,果然挡剑的年轻人剑柄上确有一缕红穗,比一般人的还要长些。
“我的剑可不分文武,打小就挂了穗!”少年轻抚剑柄,蓄势待发。
“这可是你自找的。兄弟们,上!”汉子们骑虎难下,顾不得江湖道义了。瞬间,叮当声四起,剑光飞舞。两个汉子不敌,退出了圈子,紧接着为首的那人咿呀大叫道:“哎呀!我的眼睛!”
众人以为汉子被刺中双目,非瞎即伤,全停下手来细瞧,发现汉子双眼分毫无损,只隐约有红印,原来他是被少年剑柄上的红穗扫中了眼睛生疼。
剑穗在少年手中竟成了武器,汉子们大骇,明白不是对手,再打下去肯定出糗。于是,汉子骂道:“小子点硬,你有种别走,我去唤我师父来。”
少年提剑养神,没有走的意思。其余几个汉子如临大敌,持剑作围攻状守在外围。没一会儿,就听到街边风风火火跑来一人,口中大喝:“哪个敢伤我徒儿!”几个跨步,一道光芒杀到眼前。少年一退一让,手腕一反一提一甩,红色剑穗竟缠绕到来人持剑的手腕上。来人怒睁双眼,屏气凝神想抽回剑身,剑却纹丝不动。
众人哗然,比武的几个汉子面如土色。众人看清来人正是汉子们的师父,城中的剑道名宿。
“前辈,得罪了!”少年平静地望着名宿,突然手下一转,剑穗离开了对方身体。名宿不领情,反以为受辱,大吼一声,再次出招,不想给年轻人缠穗的机会。
少年冷笑,轻抛起手中长剑,伸手一抓,抓住的不是剑柄,而是剑穗。陡然间,剑身似长长一般,一寸长一寸强,且少年抓着穗似比手持还灵活,如游龙闪电,神出鬼没。名宿直喘大气,招架不住,弃剑认输。
众人惊愕。少年没有得势不饶人,只轻轻抱拳,转身离去,消失于人群中。
经此一役,饶城的武夫再不敢小瞧绑有剑穗的文人文剑。时间久了,佩剑的人反而越来越少,大家纷纷带起纸扇来。听说,为了区分真文人与假文人,还分了文扇与武扇,文扇题有字画,而武扇则是一面白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