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春花
茶几上,它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我,还不时地踱着方步,俨然一副我就在这里,你能奈我何的模样。看着它在我的领地上随意走来走去,心下不由恼火。我找了找,没发现蝇拍在哪,顺手从茶几下取了一摞纸,瞄准它的位置,拍下去。
纸落下去的那一刻,我心中升起一丝不忍。想着它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如今命丧我手,不由替它惋惜。你说你要是在外面自由活动多好,只要不进入我的地盘,我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没看见。可是现在你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侵略了我的领地,不杀你又如何维护我和家人的卫生安全?
纸起,茶几上空空如也。哎?等等,不对呀。它的尸体呢?定睛一看,发现茶几上、地上,别说苍蝇尸体,连条苍蝇腿都没有。再看纸上,洁白如新。没看见它怎么逃生的,也没有任何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正郁闷着,它又来了,还在那个地方,这次甚至都不拿正眼瞧我,只见它又一次用藐视的眼神斜瞅着我,更可气的是还一步步往我身边凑得更近了些。这次,我没有了原有的那点犹豫和心有不忍,毫不犹豫地手起纸落。结果依旧,还是被它逃脱了。这次我甚至看见了纸落下去时,它还嘲弄地扭头看了我一眼,这才大摇大摆地飞走。
接二连三被它戏弄后,我开始恼羞成怒起来。哼!小样,待找来蝇拍,我就不信拍不死你!几番寻找,这才发现,由于很久不用,蝇拍被搁置在门后鞋柜顶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等我取了蝇拍,正襟危坐茶几前静候它的光临时,它却如人间蒸发了一样,遍寻再无踪影。姑娘笑着问我:“妈妈,它在调戏你吧?”立时,一种挫败感劈头盖脸向我袭来。
恼怒之余,我还没忘记嘴硬。我一边挥舞着蝇拍,一边扭头回姑娘:“我也觉得,不过主要还是工具不趁手,这次你就等着瞧吧,我一定能打死它。”言毕,我如僧人入定般静静地坐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它捕捉到我一絲一毫的气息。这时的我,由最初对它的厌恶慢慢变为期盼它的到来,想着最好能用蝇拍一次就结果了它的小命,借以在姑娘面前挽回我的面子,证明我没有那么笨。这种等待甚至使我心底生出些许莫名的悸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室内光线越来越暗,眼看着时间已经从最初的下午进入了黄昏,它还是没有出现。
随着夜的降临,我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再拿它是问了。沮丧伴随着失望,我整晚都在思考着它的去向,它到底飞到哪儿去了呢?现在,它隐匿了起来,可它的影子却已经潜入我的脑海,使我夜不能寐。我知道,黑暗是对它最好的庇护,而它,现在正蛰伏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偷偷嘲笑着我的无能。或者在窗帘上?或者在门后?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我还是没有找到它的任何踪迹。
我知道,这是我和它的一场无声的较量。唯有黎明的到来,唯有阳光下,才能让它无可逃遁。我突然发现,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渴望阳光,我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需要那一缕曙光的到来。
“睡吧,天亮了我叫你。”爱人看着我拿着蝇拍上蹿下跳的猴样哭笑不得。不知何时,睡梦中,似乎听见爱人说了一句:“原来苍蝇躲在北边卧室。”
“你打了呀。”迷迷糊糊中我回了一句。一语毕,猛一激灵,醒了。“你刚才说什么?”我问。“哦,没事。你睡吧,苍蝇在北面这个卧室,已经被我消灭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你这人,怎么不等等我?”我有点着急了。“等你干吗?”他有点儿蒙了。“算了算了,和你说不清。”我倒头又躺下了,想起那只苍蝇终于被爱人就地正法,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欣慰之余,眼前似乎浮现出它轻蔑的眼神,打死我一个,又能怎样?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的同类,还有蚊子和臭虫,你们能一个个消灭得过来吗?说到底,问题还出在你们人类,是你们给了我们滋生的土壤,所以还是想想如何从源头抓起吧。还有,检查好门窗,别给了我们有机可乘的机会。
这下好了,我彻底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