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游境融合，提高国土空间资源游憩利用的健康效益

吴承照 翟宇佳

Doi： 10.19765/j.cnki.1002-5006.2021.03.001

一、中国国民健康现状与问题

中国国民生产生活方式和疾病谱在快速的城镇化、人口老龄化进程中不断发生变化，心脑血管疾病、癌症、慢性呼吸系统疾病、糖尿病等慢性非传染性疾病导致的死亡人数占总死亡人数的88%，导致的疾病负担占疾病总负担的70%以上（詹庆元，2017）。肥胖、心血管、糖尿病是现代社会面临的三大慢性疾病，抑郁患者比例也增长快速，世界卫生组织2017年发布通报，全世界约有3.22亿人患有抑郁症，患病率为4.4%，2005—2015年间患病人数已经增加了18%以上。

二、《“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的解读

2016年《“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明确提出，国民健康安全要立足全人群、全生命周期，以预防为主，预防、治疗、康复、健康促进统筹推进，推行自然健康生活方式，减少疾病发生，这是以较低成本取得较高健康绩效的有效策略，是解决当前健康问题的现实途径，是落实健康中国战略的重要举措。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提出了“全面推进健康中国建设”的重大战略任务，把全面推进健康中国建设与国家整体战略紧密衔接，拥有健康的国民意味着拥有强大的综合国力和可持续的发展能力。《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围绕疾病预防和健康促进两大核心，提出将开展15个重大专项行动，包括健康知识普及、合理膳食行动、全民健身行动、控烟、心理健康促进、健康环境促进、妇幼健康促进、中小学健康促进、职业健康保护、老年健康促进、心脑血管疾病防治、癌症防治、慢性呼吸系统疾病防治、糖尿病防治、传染病及地方病防控。如何以最低成本达到促进、防控的效果？自然生态空间在健康促进、防控中能否发挥重要的作用？

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健康中国战略的重要论述强调的是大健康理念、大健康思路和大健康格局，健康问题不再是单一的问题，已经上升为影响国家发展的综合性、整体性、全局性问题。要从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全局和战略的高度来审视健康问题，要从健康类型、健康自然环境、健康社会环境、健康生活方式等角度综合分析健康发展的阶段性及其最有效的疗愈方式。从健康促进角度审视生态环境和体验环境，均是健康环境和健康资源，体力活动、脑力活动和精神心理调节活动三动和谐，生态环境、风景环境、社会环境三境合一，生物多样性、生活多样性、生境多样性三性协同。

三、国际经验与借鉴

以美国为代表的国土空间游憩体系战略从统一规划、部门落实、法律保障3个维度全面推进，国家公园、州立公园、城市公园、国家游径、风景道、风景河流、风景湖泊、风景海岸、国家游憩地等体系完整。美国1995年制定的《公园、游憩、开放空间和绿道规划指南》、英国2008年制定的《户外运动和游憩规划设计指南》是目前普遍使用的公园与游憩规划参考标准。

国民游憩战略作为美国国家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要求美国各职能部门在各自管辖的资源空间范围内必须把游憩战略作为自己职责的一部分，为国民提供多样的游憩体验空間。美国城市公园和游憩部担负着执行国家法案、满足相关非营利机构诉求、权衡当地私人产业和公益事业利益、满足当地居民的游憩需求、提升生活品质的诸多职责，是开展、实施开放空间规划、管理城市开放空间、组织游憩活动供给、实施游憩活动计划的主要职能部门。

四、医游境融合与国土空间游憩发展的健康导向

1. 医游境融合的性质与必要性

医游境融合是三位一体的融合，生理治疗同心理、精神治疗的学科融合，预防、治疗、康复的过程融合，医疗、体育、资源环境的部门融合，全寿命、全环境、全行业的综合融合。基于景观环境的医游境融合可以增加游憩的社会性、文化性、科学性、魅力性，以此提高预防医疗康复的效果，促进医游境融合走向更高层次的目标。

医游境融合是以健康促进为目的，包括技术融合、空间融合、服务融合、信息共享和话语权的融合等。技术融合层面突出竞技体育的科技成果同临床医疗技术融合;空间融合层面突出体育场馆资源、社区环境资源、城乡公共空间资源、公园系统资源可以转化为公共健康资源，同公共健康需求相结合;服务融合层面强调把文化、体育、休闲、旅游服务体系同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在城乡公共空间体系平台上开展多种形式的整合，打造医游境融合的空间综合体，赋予公共空间健康促进职能;信息共享与话语权融合层面，建立以健康医学为统领的游憩运动健康、生态环境健康宣传语境，统一认识，增加共识。

医游境融合战略的实施将产生牵一发动全身的联动效果，对社会健康观念、社会健康行动、积极的社会风尚的形成具有重要推动作用。建立正确的三观——全面的健康观、科学的游憩观、主动的预防观;充实生态文明的健康内涵——丰富的健康游憩文明、智慧的健康服务文明、积极的健康生活文明、科学的健康生态文明。

2. 国土空间的游憩分层战略

医游境融合战略是国民健康的国家战略，以最低成本获得最好健康效益的战略，是基于景观环境与健康效益关系的基本原理构建多层级的国土空间综合疗愈体系。

（1）在国土空间全域范围内建构自然保护地体系与公园体系，把优质特色资源打造成特色户外游憩基地体系，如风景游赏、登山、滑雪、漂流、露营、野餐、骑马基地等;特色康养基地体系，如温泉、森林、避寒、避暑基地等;打造大尺度、区域性的风景游憩体系，如道路风景体系、河流风景体系、田园风景体系、湖泊风景体系、海岸风景体系等。这些体系代表国家的游憩形象，是国民健康生活的象征。

（2）从城乡空间资源配置角度论证城乡规划对医游境融合落地实施的重要性，以城市公共空间体系为平台加速医游境融合的过程，提升医游境融合的效率和效能，强化文化体育商业资源、医学资源同空间资源的融合。医游境融合需要城乡规划、自然保护与景观规划的结合，通过有效的空间政策去落实。以健康资源的理念配置整合公平的健康空间布局、便捷安全的健康出行系统、生态的健康空间保护体系、优美的城乡景观空间体系，四位一体。打造风景人居、美丽乡村、美丽城镇，建设代表人类文明进化方向的公园城市。在城乡发展的多层级空间环境体系、多部门联动协同、多行业创新服务等维度上得到落实、协调和推进。

（3）社区环境的生态性、文化性、舒适性、安全性直接影响游憩健身活动的主动性。智能化健身服务系统融入社区、公园环境中，成为智慧健康管理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真正实现医游境融合协同创新的目标。公园是调节居民心理健康、精神健康、社会健康最有价值的场所，公园处方、公园健康促进是国际性健康运动——HPHP（Healthy Park Healthy People）运动，在全民健身计划中应该加强公园的健康作用，把公园健康促进作为全民健康计划实施的重要抓手。

五、基于医游境融合的国土空间游憩健康发展的研究方向

在健康医学指导下科学开展游憩活动，用游憩辅助疾病医疗，科學的“游憩处方”“景观环境处方”同科学的“医疗处方”的融合是国土空间游憩健康研究的核心。

1. 从医游境融合落地性角度

医游境融合的终端实现是3个途径：预防阶段的医游境融合，以游为主;医疗阶段的医游境融合，以医为主;康复阶段的医游境融合，医游境并用。3个阶段的共同特点是均需要合理的游憩空间和愉悦的游憩环境，这需要国土空间规划从公共健康角度科学合理配置空间资源。

2. 从全生命周期、全健康角度

医游境融合的协同是生理健康同心理健康、精神健康、社会健康的协同，游憩行为同景观环境、空间布局的协同，大众健身同特殊游憩需求的协同，全生命、全寿命、全过程的协同，全生命是指不同年龄、职业、体制的各类人群，全寿命是指幼、少、青、中、老年的生命周期，全过程是指预防、治疗、康复的健康生产与管理过程。美国有氧运动之父库珀博士认为：“如果不从预防入手，中国无论建造多少座三甲医院，无论培养多少名优秀的医生，对于未来面临的挑战都是杯水车薪。”

支持性空间（日常街道、绿道）、治疗性空间（园艺治疗花园）、促进性空间（公园）、康复性空间（疗养院）是建成环境中影响健康的4类空间，在建成环境中自然环境对人的健康影响和治疗康复最为明显（罗杰·乌尔里希，1984;王志芳，2015;姜斌，2015;李树华，2018;徐磊青，2017;王兰，2019;谭少华，2020）。具有远离性、魅力性、延展性、兼容性的环境可以促进注意力恢复，具有连贯性、易读性、复杂性和神秘性的环境可以促进压力的恢复。建成环境与游憩体力活动之间存在内在联系。如果建成环境规划向适宜体力活动方向发展，不论是交通性体力活动，还是日常性体力活动，公众参加体力活动的机会必然增加，预防疾病的效果也必然显现，所以，建成环境的合理规划是提高公共健康水平的重要前置因素。

什么样的自然景观可以被定义为“健康景观”？不同类型的自然环境其健康效益有何不同？哪些因素可以用来衡量自然景观的健康价值？城市环境中绿地应当拥有怎样的比例或格局才有健康产出？这是国土空间游憩规划需要深度研究的问题。

3. 从便民服务与可达性角度

游憩发展是让每个人日常健身更加科学、更加合理，运用现代信息技术，建设智慧健身公共服务系统，提高服务的有效性、普及性，让每个人都能及时咨询分享服务。这个系统的实体形式是各类医游境融合产品，这类产品可以嵌入社区公共空间、公园系统中，成为社区、公园健身活动设施和场地的一部分，在使用这类产品时可以咨询健康问题，测量体质指标，评价运动方式、运动强度和运动时间，这个系统可以同健康管理系统共享数据信息。

4. 从可持续性角度

游憩健康发展要有持续的生命力，必须有持续的医游境融合技术的创新能力，需要有法规政策保障，需要有激发创新的动力源——体制机制的保障;游憩发展实施过程中需要科学的管理，实施主体、监督主体、责任主体要明确。需要开展科学的游憩发展绩效评价，比较自然治疗、空间治疗（环境治疗）和医学治疗的成本，游憩发展的健康效益需要定量化评估，需要货币化度量，这样容易被大众理解和接受。

5. 从景观环境与空间角度

游憩健康发展的视野和空间范围要不断拓展，从医院走向社区、公园文体游憩综合体、公园商业游憩综合体、城乡开放空间系统、田园景观、假日公园、郊野公园、国家公园、自然保护地等，从预防康复的医游境融合拓展到医养、康养结合的广义医游境融合。赋予医游境融合更加广阔的空间，从生态文明的视野构建医游境融合的生态健康模式。

6. 从游憩发展政策角度

支持医游境融合的空间资源配置和建成环境的健康促进需要多部门的协同配合，特别是自然资源、生态环境和国土空间规划部门、城乡绿化和市容管理部门、文旅体部门、城市道路交通部门同公共卫生管理部门的全方位协同合作，体制机制优化整合是医游境融合的重要保障。

（第一作者系该院教授，第二作者系该院副教授;收稿日期：2021-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