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OT分析法在军事博弈中的应用研究∗

王 亮 权 磊 陈 泱

（1.91776部队 北京 100161）（2.复杂舰船系统仿真重点实验室 北京 100161）（3.92981部队 北京 100161）

1 引言

SWOT（Strength Weakness Opportunity Threat）分析法，也称TOWS分析法、道斯矩阵，是一种态势分析法，该方法是由美国旧金山大学的管理学教授Steiner在20世纪80年代提出，早期盛行于国外经济领域中，目前最广泛的应用是在制定企业发展战略、地方经济发展举措以及行业发展方向等社会经济生活中［1～4］。SWOT分析法原理简单，涉及策略制定和调整、竞争对手分析均可利用该方法进行研究处理。除了社会经济生活外，在军事领域，小到战斗方案的制定，大到国家间军事战略博弈，均有大量的策略制定和决策行为，为此SWOT分析法在军事博弈领域具有广阔的应用前景，但目前在此领域的研究相对较少［5～7］。

2 SWOT分析法概述

SWOT分析法的理念比较简单易懂，博弈者（决策者）针对某一研究、事件或者决策对象，利用调查研究法、德尔菲法等方法，从内部分析自身具有的优势（Strength，S）和劣势（Weakness，W），从外部分析面临的机会（Opportunity，O）和挑战（Threat，T），共四个要素，并将这些要素的状态一一列举出来，然后对其进行综合分析。其中，内部分析主要是针对自身软硬条件，找出研究对象具有的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长处优势，以及相对于其他博弈对手，自身存在的缺点劣势。外部分析主要是从总体和大局发展趋势角度，找出环境产生的影响，从机遇和挑战两个角度聚焦于研究对象、博弈对手、环境变化以及三者之间的相互作用及影响。

SWOT-CLPV方法［8～10］是对SWOT分析的深入和发展，在梳理完四个要素后，把各种因素相互匹配起来，交叉组合排列成矩阵形式，提出四种组合模式（S-O，W-O，S-T，W-T），这四种模式分别具有杠杆性、抑制性、脆弱性以及问题性，然后用系统分析的思想，对形成的效应矩阵展开进一步分析，从中得出一系列具有指导性的结论，这些结论可看作是用于博弈的策略集合，从而辅助决策者在较短时间内做出相对正确的决策。

表1 四要素相互作用效果

其中，杠杆性（Leverage，L）指内有优势、外有机遇，应该发挥优势，趁机而上，机遇和优势结合，实力充分发挥，可直观认为具有杠杆性。

脆弱性（Vulnerability，V）指内有优势、外有威胁，应该发挥优势，力避威胁，但是外部威胁降低了内部优势，优势不再优，可直观认为具有抑制性。

抑制性（Control，C）指内有劣势、外有机遇，应该弥补劣势，抓住机遇，但由于劣势存在，这个机遇易丧失和被打破，可直观认为具有抑制性。

问题性（Problem，P）指内有劣势、外有威胁，应该弥补劣势，力避威胁，但劣势与威胁叠加，决策者将面临重大风险，可直观认为具有问题性。

3 SWOT分析法在军事战略博弈的适用性分析

3.1 军事博弈的内涵

博弈本质是一种互动决策，是指决策主体在相互对抗中，对抗双方或多方形成一系列相互依存的策略、决策并采取行动的过程集合。本文所指的军事博弈泛指与军事相关的，两方或多方参与的，需要信息分析、策略制定、结果分析、决策行动及效果评估的一切事件或者对象。参照博弈论［11～13］，军事博弈的要素主要包括参与者、信息、策略空间、行动顺序、效果、均衡等。

参与者：军事博弈中的决策主体。只要能作为一个主体，采取一致的行动并与外界进行决策互动就可以作为一个参与者，比如敌我双方，是两个参与者，比如各个国家，在战略博弈层面可以看作是多方参与者。博弈过程至少要有两个以上的参与者。在博弈时，特别是多方博弈时，各参与者之间会存在不同的关系。对任一参与者来说，其他参与者不仅会对自己的策略做出反应，而且他们之间还有相互作用或反应。

信息：指参与者关于整个博弈过程、内外部环境、各参与者的涉及博弈过程，影响决策结果的所有信息，包含公开或非公开渠道获取的各种情报、资料、知识、意见建议甚至对其他参与者信息的猜测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充分说明了信息对于作战，对于军事博弈的重要性。另外，按照博弈论的观点，几乎所有军事博弈都属于非完全信息、非完美信息博弈。

策略空间：指参与者在综合分析评估自身已知信息的基础上，可能采取的行动的集合，或者是对其他参与者行动所能够做出的反应的集合。对所有参与者的每一个可能的行动策略，都会对应一个相应的结果。在利用SWOT分析法处理军事博弈中，策略实际就是行动，这与博弈论中策略的定义略有不同，博弈论中策略是行动的规则而不是行动本身，只有在静态博弈中，策略和行动才是相同的。

行动顺序：指各博弈的参与者，根据自身掌握的信息，制定形成策略空间，衡量自身得失情况后，做出决策并按相应策略行动的先后顺序。理论上各参与者可能同时行动，也可能先后行动。后行动者可以通过观察先行动者的行动来获取更多信息，从而调整自己的策略选择。按照博弈论的观点，军事博弈偏属于动态博弈，特别是我国，在军事决策领域主要是“基于威胁”，也就是说先了解对手采取了什么样的策略、行动，我们在此基础上进行分析研究，做出我们的决策。参与者的博弈与他们拥有的信息结构以及行动顺序密切相关。

效果：指参与者选定某一博弈策略（即决策）并行动后，参与者得到的得失结果，这个得失结果根据不同层次类型的军事博弈，可能是战场损失、作战成败、战略损益等。此外，任一个参与者的博弈效果既与其本身策略选择有关，也与其他参与者策略选择有关。参与者之间的博弈效果是相互牵连和相互制约的，任何一个参与者改变自己的策略都将影响所有参与者所获的博弈效果。

均衡：所有参与者的最优策略的组合。对于军事博弈而言，所谓的最优策略通常并无法利用定量化的指标来完整描述，军事博弈，特别是战略层面的博弈，任何决策的背后都隐藏着一定的政治博弈，进而涉及到经济、社会、民生等各个领域。某种程度而言，军事博弈者中的均衡实际上是最有可能出现的结局，包括了均衡策略、均衡效果，任何一个参与者的最优策略通常依赖于其他参与者的策略选择，即是对其他参与者策略的相对最优反应，而不是针对自身利益的绝对最优反应。

由于本文主要研究如何将SWOT分析法运用于军事博弈问题，以上给出的关于军事博弈基本要素的释义和描述，与博弈论中对这些名词的定义并不完全一致，只适用于SWOT分析法在军事博弈中的应用研究。

3.2 军事博弈的特点

军事博弈虽然本质是博弈，具有博弈行为的一般特征，但军事博弈无论大小都是国家行为，是国家政治在军事领域的反映与延续，“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为此，军事博弈的过程比一般博弈更加艰难，也有其自身的特点，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进行军事博弈时，要考虑更多的因素，而且呈现出复杂多样、相互耦合、高度不透明、难以量化分析等特点，这些因素一方面会影响军事博弈策略生成的过程，另一方面会影响博弈策略集生成后的决策过程。

二是进行军事博弈时，对每个行动策略的效果要分析地更加全面、深入，必要时要像下围棋一样“下一步，看几步”，否则一旦在博弈过程中，其他参与方因某一策略引起战略误判，极易引发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

三是军事博弈过程不确定性更高，更难以建立精确数学模型。军事博弈主体通常是多方的，且相互之间存在着非常复杂的利益关系，并且博弈过程存在主客观影响因素的认知不确定性和随机不确定性，各方博弈主体的策略选择将直接影响其他多方的行动。此外，博弈环境以及博弈目标也会随博弈进程不断修正与调整，从数学模型看，军事博弈是一个“变多属性、变多目标”问题，难以建立精确的数学模型，更难以做出最优决策。

四是高级别领导、机构在军事博弈中的作用远超过一般博弈。军事博弈的参与者以及策略执行者通常是军队，军队的等级制度、服从意识要远超过其他一般博弈的参与者和策略执行者，所以参与者的行为偏好将对博弈过程产生巨大影响，这对高级别领导、机构的决策能力要求更高、压力更大。

3.3 SWOT分析法的适用性

SWOT分析法在军事博弈的适用性，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

一是从军事博弈基本过程是分析内外环境因素、敌情我情地情等等，进而制定各种可用的策略，并进行决策、行动的过程，这与SWOT分析法分析内外环境、优势劣势、机遇挑战，并制定策略的应用流程十分类似。

二是SWOT分析法不需要定量数据支撑，通过专家研讨、头脑风暴等方式，即可以初步实现分析决策，军事博弈过程同样难以定量化描述，运用SWOT分析法研究军事博弈论文能够在短时间内理清博弈思路。

三是SWOT分析法要分析大量的环境影响因素，因此主要适用于实时性不强的军事博弈问题，最典型的是国家层面的军事战略博弈，对实时性要求较高的军事博弈问题，比如作战过程中的行动决策，SWOT分析法适用性有待进一步研究、改进。

四是利用SWOT分析法研究军事博弈重点在于利用SWOT分析法思想实现军事博弈实践中的博弈策略空间生成以及决策评估方法，从这个角度看，SWOT分析法可以用于分析不同类型的军事博弈问题，为作战准备、局势预测、战略思维提供启迪和参考。

4 SWOT-CLPV分析法在军事战略博弈中的应用

4.1 SWOT-CLPV分析法在军事博弈应用中一般流程

利用SWOT分析法进行军事博弈，主要按照以下步骤实现。

首先，通过专家研讨、头脑风暴等方式，博弈参与者对整个军事博弈的内、外部环境进行分析。另外，整个军事博弈环境是动态变化的，参与者除了关注当前，也要注意着眼未来。

第二，构造SWOT矩阵。通过与敌方的比较分析，己方要明确自身具备的优势、劣势和存在的机遇威胁，以矩阵形式列出。

第三，构造SWOT-CLVP矩阵。将优势、劣势、机会和威胁四个因素进行“S-O”“W-O”“S-T”“W-T”组合，构建SWOT-CLPV矩阵。

最后，根据模型对CLPV进行具体分析，找出影响较大的因子，给出可行策略建议

4.2SWOT-CLPV法应用案例

以中、美两国在我东部近海海上军事斗争形势紧张，即将爆发冲突为例，本质是一种军事博弈。为简化问题，暂不考虑其他国家，那么博弈参与者是中国、美国两个国家；信息就是双方对敌、我、地情的分析以及其他方面的情报等；策略空间、效果等可以通过SWOT-CLPV方法进行分析；博弈的均衡不在本案例研究范围之内。

根据SWOT-CLPV方法应用流程，对我海上斗争形势的内、外部环境仅进行简单分析，如表2所示。

表2 我方态势SWOT分析

根据上表构建“S-O”“W-O”，“S-T”“W-T”组合，分别如表3～4所示。

表3 我方“S-O”“W-O”组合态势表

表4 我方“S-T”“W-T”组合态势表

下面根据态势组合的结果针对CLPV进行分析。

1）杠杆性（L）分析

优势1、2、3与机遇1、2、3相互作用均具有杠杆性。当存在机遇1（当面兵力少）、机遇2（增援兵力短时无法到达）、机遇3（盟国不直接进行兵力、火力打击）时，我能够以同样的火力打击更少目标实现，实现对目标的饱和打击，使我优势1（强大海上反舰作战能力）得到了更加强大的发挥；优势2（岸基兵力、火力支援）同样可以发挥出更强的作战效果；优势3（官兵士气高）同样会得到增强。可以看出，我方优势在以上机遇中均能得到比较好的发挥。

2）抑制性（C）分析

劣势1与机遇3，劣势2与机遇1、2、3相互作用产生抑制效应。当面对机遇3（盟国不直接进行兵力、火力打击）时，由于劣势1（难以取得制空权），机遇3会打折扣，例如会对我进行空中电子干扰等行为。而当劣势2（信息保障能力较弱）短板较大时，我指挥控制均可能受到影响，此时各种机遇都有可能丧失。可以看出，劣势2对我方作战态势影响很大。

3）脆弱性（V）分析

优势1与威胁1、2，优势2与威胁1、3，优势3与威胁1、2、3相互作用具有脆弱性。当面临威胁1（美基地对我海上兵力进行打击），我优势1（强大海上反舰作战能力）作用效果将大打折扣，面临威胁2（周边国家蠢蠢欲动）时，由于打击目标增多，火力分散，优势1对美的效果将下降；同样，在面临威胁1、3时，我优势2（岸基兵力、火力支援）无法得到充分发挥；面临威胁1、2、3，我方士气可能会下降，为此优势3（官兵士气高）也受到影响。可以看出，威胁1对我优势影响很大，威胁2、3对我优势影响也不小。

4）问题性（P）分析

劣势1与威胁1，劣势2与威胁1、2、3相互作用具有问题性。当存在劣势1（难以取得制空权）时，一旦面临威胁1（美基地对我海上兵力进行打击），劣势1以及整体作战能力会大幅下降；同样，当面临威胁1、2、3时，我方劣势2（信息保障能力较弱）的短板将更加严重。可以看出，相互作用在威胁1均能使我两个劣势更加明显。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好的方面，我方优势和机遇契合度较好，相互作用下能够发挥出更强的作战效能；不好的方面，劣势2（信息保障能力较弱）是制约我方采取作战行动的关键，威胁1（美基地对我海上兵力进行打击）对我影响最为严重。因此，我方最优策略应该通过岸基兵力、火力威慑美方基地，使其基地作用影响至最小，同时采用无人装备、军民融合等软硬手段加强信息保障，在此基础上，若冲突不可避免，要抓住机遇，充分发挥优势，做到打狠打疼、速战速决，对我最为有利，达成军事效果。

4.3 SWOT分析法存在的不足和改进方向

通过以上案例分析可以看出，SWOT-CLPV分析法可用于军事博弈。作为一种对SWOT分析法的改进方法，SWOT-CLPV法提供的仍是初步的、简单的策略，主要在于SWOT分析法存在着先天不足。

首先，作为一种静态分析法，虽然较容易理解应用，但SWOT分析法给的内外环境因素分析主要是一些浅显的、不精确的列表，对环境的动态变化也无法很好地支持描述，给出的策略建议也较为浅显。其次，作为一种纯定性分析法，整个SWOT分析流程缺少定量化分析，虽然操作简单，但科学性有待进一步提高。在进行内外环境因素分析时，各因素的重要度如何确定没有定量的分析，缺乏客观性；给出的多个策略到底该如何选择，同样缺乏定量化支撑，这样SWOT分析法就完全依赖于参与者经验、能力和定性分析。第三，作为一种规范性分析方法，模型采用两个维度、四个象限，并由此推导博弈策略，但实际上军事博弈要考虑的因素空间可能不仅仅局限于两个维度，实际上要复杂的多，SWOT分析法无法更为精确的描述。

结合军事博弈环境影响因素多、高度不确定性、各博弈参与方具有复杂相关利益关系等特点，将SWOT分析法应用于军事战略博弈时，可以考虑从以下几个方面对其进行改进，以更科学地实现军事博弈的策略生成和决策。

一是加强对影响因素分析，主要包括两点：影响因素的重要度权重分析，突破二维四象限的限制，重新解构影响因素；二是通过定性到定量的转换方法，对影响因素及策略选择进行定量化分析；三是分析各博弈参与者相关利益关系下，进行多方博弈策略生成及决策研究。

5 结语

本文分析了SWOT分析法的基本概念和特点，针对军事博弈的内涵和特点，分析了并通过案例验证了SWOT分析法在军事博弈研究中的适用性，最后分析了SWOT分析法存在不足，提出了应该在重要度权重分析、影响因素解构、博弈策略选择、相关利益分析下的多方博弈策略生成及决策等方面加强研究，为SWOT分析法在军事博弈中的应用创新提供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