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丽娟
流光魅影在他眼中闪耀,星辰月亮在他心中运行。
探求意味着拥有目标,而发现则意味着自由、敞开、全无目的。
在空洞的心灵觅得安宁,在无我的深思中听遍奇迹。
内在我之源泉,必须拥有自己的阿特曼!其他一切都只是寻觅、走弯路和误入歧途。
在去青海旅游的飞机上,我读了这本赫尔曼·黑塞的《悉达多》。这些句子是我在读的时候摘抄下来的,我为这些优美的文字所吸引,也为其中包含的深意所撩动。它让我去思考:理性的无限的“自我”与感性的有限的“自我”,应如何在“我”这个共同体中相处?
感性的有限的“自我”如不完整的圆,总觉得心灵世界缺失了什么,因此一直走在寻找的路上。悉达多集善悟、强壮、英俊、优雅于一身,完美得令所有人赞叹,却无法让他自己喜悦。一个悸动的灵魂焦渴不安。悉达多决定走自己的路,去寻找那个理性的无限的“自我”,于是他决绝地成为一个沙门,加入苦行僧的行列。苦修了近三年,依然充满疑惑的悉达多决定离开沙门,去聆听世尊佛陀宣法,但佛陀的法义无法折服他。再后来,沉迷于爱欲和金钱的悉达多被富人的“灵魂病”逐渐侵袭,赌博、挥霍、嘲弄,苛刻、厌恶、逃遁,世俗将他囚禁,惰性将他俘虏。尤其是儿子的逃离,让他毫无理智地哀怨为何自己不能拥有万千人所轻易就能拥有的携儿带女的幸福。当失去了精神家园的悉达多意识到自己过着既无价值又无意义的生活后,他听到内心的召唤——继续寻找“自我”。
理性的无限的“自我”如透亮的明镜,止水之心,淡然处之。悉达多在沙门处学会了诸多克己之法,屏声敛气,心凝神定;也学会了诸多修炼之道,整日整夜停驻在无“我”之中。离开佛陀栖居的祇园,踯躅独行,突然清楚自己是一个已切实苏醒和初生之人,在这一刻,悉达多如此冷静,如此淡定,又是如此坚实地走在理性的无限的“自我”之路上,迈开步子,疾步前行。成为商人的悉达多在与伽摩拉的相处过程中,依然可抵达内心安宁清静的一隅。再后来,崇高的觉醒、迫切的期许,引领着悉达多走回并留在那条他当年步入俗世的河边。学摇橹、种稻田、捡木头、摘芭蕉、制船桨……对一切都是同样兴致盎然,不武断、无成见地以寂静的心去侍奉,以敞开的灵去倾听。他成了一位摆渡人,在经历了伽摩拉的死去、与儿子的隔阂等痛苦的内心争斗后,他看到人们为欲望而活的本质,逐渐认清这个永恒圓融的世界,他周身散发的是纯洁、安宁、光明、祥和与神圣。
悉达多告别双亲及家园,告别朋友及老师,告别佛陀,告别挚爱,告别旧我,费尽一生的努力去找寻自己的“阿特曼”,或许告别即意味着新生。可以说,感性的“自我”是现实中那个流淌于追寻之间的不完美的自己,不断叩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理性的“自我”是超越于俗我而不断前进以得到幸福、安宁和满足的自己,不求优越的物质生活,只求心灵的圆达。两种“自我”不断交织、共存,其中有笑有泪、有苦有痛,促使一个人走向宁静。
这或许也是大多数人内心世界的争斗过程吧!生活中太多的诱惑让我们无法听从自己的内心从容地去面对、去把握,浮躁、浮浅充斥于我们的生活,让人感觉那个透亮如初的“自我”被封锁于箱柜。然而,如若明晓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以及追求什么样的生活,我们便会方向明确、内心坚定。一切总是在编织交叉中慢慢明晰。
“我”,是我要摆脱、要制胜的东西。“我”,却又是我无法制胜,只能欺罔、逃遁和隐藏的东西。尼采说:“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只有认识到有限的“自我”,才有走向无限的“自我”的可能。当两种“自我”融合与交织之时,你会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万界万物浮在心间,了然于胸。或许你会迷茫,但是没关系,这是一条必经之路,人生的方向就是在一次次的追寻过程中慢慢才水落石出的。迷途不可怕,可怕的是止步不前。或许这个过程阡陌纵横,但这是一条属于自己的觉悟之路,只要砥砺前行、沉吟内心,最终就能圆融统一、永恒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