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普通话和英山普通话的二声声调对比分析

2021-04-01 05:01周方圆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1年1期
关键词:对比

周方圆

内容摘要:本文对标准普通话和英山普通话单字的二声声调进行了对比研究,主要分析了两者在音长和音高上的差异。结果表明,在音长上,仅标准普通话女性组和英山普通话女性组具有显著性差异,具体表现为:英山普通话女性组发音更为短促;在音高上,英山普通话二声声调调值偏低,女性组二声调值介于34-35之间,而男性组调值明显偏低,调值为34,且四组被试的音高均具有显著性差异,支持了本文的假设,即:受到英山方言的上声[34]和阳去[33]声调负迁移影响,英山普通话的二声调值偏低。

关键词:二声声调 方言负迁移 SPSS 对比

1.引言

普通话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官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的汉民族通用语。普通话具有独特的声调系统,可以通过音节水平上的音高高度和音高曲拱的变化来区别词义,是一种典型的声调,其声调可分为四类,阴平[55]、阳平[35]、上升[214]和去声[51](袁家桦,1983)。作为汉语语音的重要特征,汉语声调的研究经历了由外部类别研究向声调实体,即调值研究的转变。二十世纪以来,汉语声调研究主要有以下三方面:一是声调实体研究,即调值和调类的研究;二是“声调组合的研究,包括连读变调、轻声;三是声调起源和演变的研究,包括古人声的研究等”(刘俐李,2004:117)。目前,对普通话声调的结构研究,即调值和调类的研究已经趋于完善,地方方言声调的结构研究也在依靠更为科学的声学手段不断推进,但方言普通话作为新时代条件下的语言变体一直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着。在中国大力推广标准普通话的时代背景下,存在着一类使用方言普通话的人群,即方言和普通话的混合变体。这类人群在青年时期完全没有接触过普通话,在成年后乃至中年才开始接触到普通话。因此,这类人群的普通话具有明显的方言特征,即受到方言的负迁移影响。方言负迁移是指当方言与普通话的某些特征有差异时,学习者会沿用方言某些规则,从而对普通话习得产生消极影响(沙平,1996;詹伯慧,1997)。声调作为语音系统的重要特征是最容易出现偏误的层面之一。英山方言具有6个声调,分别是:阴平[31]、阳平[42]、上声[34]、阴去[35]、阳去[33]、入[213](陈淑梅,1989)。通过对比普通话的四个声调发现,英山方言中的上声[34]、阴去[35]、阳去[33]与普通话的阳平[35]数值非常接近甚至重合。因此,在这种声调背景下,本文试图探寻在相近方言声调的影响下,方言普通话使用人群是否会发生普通话阳平的声调偏误。由于暂无对比英山普通话和标准普通话二声声调的研究,本文希望研究结果能为中老年学习普通话提供一些参考。

2.研究设计和方法

2.1语料和被试

林茂灿(1965)认为,对于浊声母和零声母字音而言,当字音开始时,音高曲线也就开始变化了,而清声母字音的音高曲线则从韵母开始,清声母无法体现音高的变化,因此在音高显示图中它表现为紊乱的线条。Howie(1976)也认为,与其他音节的声调曲线相比,以浊辅音和半元音开头的音节声调曲线有一段弯头,起着预期性的调节作用,而弯头后面才是真正的声调。林茂灿也将字音音高曲线划分为“弯头段”,“降尾段”和“调型段”,并认为“‘调型段音高变化容易为人们所感觉,所以,只有它才起着区别普通话四声的作用”(1965:14)。石鋒(2006b)也认为声调主要由韵母负载。因此,本文选取的汉语单字避免了含有鼻音声母,边音声母和零声母的汉字。本文根据石锋(2006a)在对北京话单字调声调统计分析中使用的字样,从中提取了阳平组的十个汉字,并进行编号,如下表1所示。为论文数据统计方便起见,下文出现下列汉字均用编号表示。

本研究的被试共8名,其中普通话发音者男女各两名,方言普通话发音者也为两男两女(表2)。普通话发音人年龄区间在25-35岁,普通话最低水平为二级甲等;方言普通话发音人年龄区间在50-55岁,普通话熟练度为初中级水平。

2.2语料收集和声学数据的提取

8位发音人以匀速朗读十个汉字并通过专业录音软件进行收录,进行编号后依次放入Praat软件中进行音长和音高的提取。音长的测量包括整个音节的发声长度,而音高数据则需要排除时长上的差异,提取相对化和归一化的数据。具体方法是:将每个音节按其基频段的长度等分为n份,取n+1个点的音高数据,包含了基频段的首尾音高点,用这n+1个点的音高数据来描写这个音节的音高特征。通过对音节基频的等分并提取同样数量的基频点从而消除基频段时长的差异,实现数据的相对化和归一化。(熊子瑜,2004:129)由于本研究在被试的音高数据提取时发现,男女被试的基频段长度差异显著,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后发现具有显著性差异(P<0.05),因此将男女被试的数据分开进行分析。本研究在提取女性被试音高数据时,将其基频段等分为10份,提取了11个基频测量点;而男性被试的基频段则由于其长度限制,只等分为4段,提取了5个基频测量点。

2.3分析方法

2.3.1音长分析

分别提取标准普通话和英山普通话的单字时长,并用SPSS26进行组间和组内比较,即:男女总体性别差异比较,标准普通话和英山普通话组内男女性别差异比较以及标准普通话和英山普通话同性组间差异比较。

2.3.2音高分析

用Praat软件对每个汉字进行图像分析,去除弯头和降尾后提取每个汉字的基频点,根据男女基频段长度的差异,对男女组采取不同数量的测量点提取:女性组基频段等分为10段,提取11个及频段;男性组基频段等分为4段,提取5个基频点。因此,本研究一共得到640个基频测量点(1*10*4*11+1*10*4*5)。将总样本根据汉字以及被试类别进行分类整理后,利用T值公式(石锋1986)进行换算,公式如下:

T=((log(x)-log(b))/(log(a)-log(b)))*5

公式的具体计算方法为:将每一组汉字所有被试的所有基频测量点(女性为一组汉字11个基频测量点,男性为5个)提取出来后计算平均值,得到每一个测量点的平均值x;每一组数据中基频测量点的最大值为a,最小值为b,代入公式,计算出每一个汉字的T值,然后将10组T值重叠,计算出每组平均值。

音高数据经过T值公式转换后取值范围为0-5。T值与五度值之间还存在一定的对应关系,即:0-1之间的T值可以看作是1度,1-2之间的T值可以看作是2度,依此类推到5度(石锋,2006a)。最后,在此基础上,利用SPSS对四组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实现数据的相对化和归一化。

3.实验结果和讨论

3.1音长比较

由图1所示,整体上普通话音节发音时长高于英山普通话音节发音时长。通过SPSS26对普通话男女组数据以及英山普通话男女组数据进行检验,发现所有音长数据均符合正态分布。因此分别对普通话男女组音长、英山普通话男女组音长以及总体男女组音长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三组男女组音长均不具有显著性差异,p>0.05随后,本研究依次将标准普通话女性组和英山普通话女性组,标准普通话男性组和英山普通话男性组放进SPSS26中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标准普通话女性组和英山普通话女性组的发音时长具有显著性差异,其双尾P值为0.013,小于0.05,且数据表明,英山普通话女性组与标准普通话女性组发音时长相比,发音时长差接近1秒,说明英山普通话女性组在普通话发音时更为短促;标准普通话男性组和英山普通话男性组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两组时长并未发现显著性差异,P值大于0.05.

3.2音高比较

3.2.1标准普通话女性组与英山普通话女性组的音高比较

图2是普通话女性音高和英山普通话女性音高整体对比图。根据熊子瑜(2004)音高数据提取方法,本研究根据女性组基频段的长度将其等分为10段,取了11个基频测量点,一共获得了440(T2*4*10*11)个基频测量点。如图2所示,标准普通话女性的音高曲线幅度比英山普通话女性音高曲线幅度要大一些。普通话的调值为35,调类是阳平,按5度值作图,应呈现出的形状。但本文采用的是石锋(1986)的T值计算,因此得到的是五度值的参考数值。具体计算方法和五度值的换算规律已在研究设计和方法中介绍,在此不做赘述。因此,从图像上看,虽然两组被试得到都是一条曲线,但由于声调的产生是一种动态的过程,且每个人的发音具有个体差异性,因此无法显示与五度值一样抽象的曲线。但具体音高数据显示,无论是标准普通话女性组还是英山普通话女性组,其音高初始T值均在2-3之间,按照石锋(2006)的换算方法,两组的初始值均是3度。同理,两组末端T值也可以划分在5度,与标准普通话阳平,即二声声调的调值35基本保持一致。将两组数据进行对比分析,可以发现,英山普通话女性组的音高数据在初始值,即第一个基频测量点的时候低于普通话女性音高数据,2-8的测量点之间高于普通话女性音高数据,但在9-11测量点之间又低于标准普通话女性组音高,说明变化幅度小,且11个测量点的基频数值并没有达到4。严格来说,英山普通话女性组的调值为34。但由于第11个基频测量点的T值为3.996500219,四舍五入也可以划分为4,对应为5度。

总体来说,与标准普通话女性组相比,英山普通话女性组的音高偏低,调值在34-35之间。这可能与英山方言的负迁移有关,英山方言中的上声[34]、阳去[33]与普通话的阳平[35]数值非常接近,而阴去[35]则与普通话阳平[35]数值一样。因此,由于英山方言具有2个相近声调,在普通话发音时也携带这种声调特征,使得音高偏低,更接近于英山方言的上声[34]。

通过将两组的基频数据放进SPSS26,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发现,其P值为0.028,小于0.05,说明两组之间具有显著性差异,与上文中的T值数据结果一致,印证了本文假设,即:英山方言的上声[34]和阳去[33]对普通话阳平,即二声的发音产生了负迁移,导致英山普通话的二声调值偏低。

3.2.2标准普通话男性组与英山普通话男性组的音高比较

图3为标准普通话男性组和英山普通话男性组的音高对比图。与女性组的计算方法相同,男性组的基频经过公式转换成了T值,并对应参考的五度值。但由于男性组的基频段长度远远小于女性,无法等分为10段,因此本研究根据男性组基频段的长度将其等分为4段,取了5个基频测量点,因此一共获得了200(T2*4*10*5)个基频测量点。如图3所示,两组的初始T值几乎重合,即前两个基频测量点的音高基本一致。但跟女性組一样,标准普通话男性组的音高总体上要高于英山普通话男性组音高。两组数据的音高起始值均在2-3之间,因此对应为五度值的3度,与普通话阳平的起始值一致;标准普通话男性组的末端值在4-5之间,对应为五度值的5度,而英山普通话的末端值则在3-4之间,对应为五度值的4度。因此,本研究标准普通话男性组被试的普通话二声调值为35,与以往研究保持一致,但英山普通话男性组被试的调值为34,比标准普通话的调值低,与英山方言的上声调值一致,再次支持了本文的方言声调负迁移的假设。将两组音高数据放入SPSS26中进行检验,进一步判断两组数据是否具有显著性差异。由于两组数据不符合正态分布,因此采用了非参数检验中的独立样本曼-惠特尼U检验。数据显示,标准普通话男性组和英山普通话男性组之间不具有显著性差异,其P值为0.469,大于0.05。根据图3,两组数据从第四个测量点才拉开差距,因此在全组的基础上将第四和第五个测量点的数据提取出来,再次进行独立样本曼-惠特尼U检验。检测结果显示,第四和第五个测量点的两组数据没有显示出显著性差异,但第五个测量点音高基频的比较具有显著性差异,其P值为0.029,小于0.05。因此,可以推断,标准普通话男性组和英山普通话男性组的音高差异主要体现在第五个测量点,即尾音上,从而进一步在统计学上给本文的假设提供数据支持。

4.结语

本文通过对比标准普通话和英山普通话的二声音长和音高表现,探究了标准普通话和英山普通话二声声调上的差异,研究结论如下:1)音长对比结果显示,标准普通话和英山普通话组内均没有显著性男女性别差异;标准普通话女性组和英山普通话女性组音长具有显著性差异,主要表现为英山普通话女性组在普通话发音时更为短促,而标准普通话男性组和英山普通话男性组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两组音长并未发现显著性差异;2)音高对比结果显示,与标准普通话女性组相比,英山普通话女性组的音高偏低,调值介于34-35之间,具体来说,英山普通话的末端调值介于五度值的4度和5度之间,因其末端T值为3.996500219,处于4和5的边缘过渡线上,因此既可以划分为调值34,也可以划分为调至35,取决于调值划分的标准;与标准普通话男性组相比,英山普通话男性组的音高明显偏低,调值为34;统计学结果显示,英山普通话男性被试和标准普通话男性被试的音高差异主要体现在尾音上,即两组在第五个基频测量点上表现出了显著性差异。综上所述,与标准普通话二声音高数据相比,英山普通话的二声音高偏低,支持了本文的假设,即:英山方言的上声[34]和阳去[33]对普通话阳平,即二声,产生了负迁移,导致英山普通话的二声调值偏低。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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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Howie, John M. Acoustical studies of Mandarin vowels and tones,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6.

(作者单位:暨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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